“什麽？”

雖然心中早有計較，猜得風尋可能與她姐妹被害一事有關，但聽見她用溫柔輕慢的話語說出所謂真相時，謝思曉還是不由自主得顫了下肩膀。

“大人是不是覺得我很惡毒，不如現在便命人把我抓進監牢裏去，也省的每夜我還要做著噩夢，不停得將她反覆殺死。”風尋望著謝思曉咯咯直笑，將雙手並攏在一起示意她可隨便處置。

這姑娘的神智似乎已不大清醒，謝思曉皺著眉頭盯著她，見風尋的嘴角都快咧到鼻翼邊上，眼睛猩紅著瞪著自己，目光神情詭異到極點，不由得想起寺廟大師們做法時燒毀的夜叉雕像，冷汗直流。

“風姑娘還是不要再說笑了，你一個剛成年的小丫頭即便有殺人之心，又怎麽能將死者的臉皮完整割下，若你真有這種功夫也不必在小屋子裏被圈上數年。”

殺人者為當世高手，即便風尋在未來臨安前曾學過些拳腳刀法，沒有多年積澱與練習也無法成功，況且聽她所述，應只與風沁有著深恨，那些被害的其它姑娘又能同她有何關系、引來殺身之禍？

“怎麽，不相信，那我倒要問問大人，秦媽媽因風沁曾在私下積聚勢力、意圖代她上位，在縣衙將其送回後，為洩憤才把風沁偷鎖在攬春樓後的破屋中，除我外再無人知曉，難不成梨南閣還出了個鬼能找到地方將她殺死？”

風尋不屑的白了謝思曉一眼，見她只站在原地並不想將她綁起來帶回縣衙，努下嘴到床邊翻找起東西來。

“姑娘所言實乃強詞奪理，不過諾大個梨南閣確實容易出鬼，依我看更像是有只內鬼潛伏在你們身邊，伺機下手，為何姑娘要一心認罪，這對你會有什麽好處。”

其實風尋方才一席話正戳到了謝思曉最大的疑慮，殺死風沁的兇手為何能輕易辨認出風沁與風尋的模樣，又能在極短時間內找到風沁所在並輕易順水路離開，即使早有預謀應也不至於做得面面俱到，毫無破綻之處。

況且風沁死時正與她同林浮生私探青樓的時辰相和，也正是在兩人見過風沁一眼後出的事，種種情景太過巧合，極像是在梨南閣內部留有雙兇手的眼睛，替他傳遞消息。

而且，那個未帶扁圓帽子、匆匆閃過的男子究竟會是誰呢？

“大人，繩子我已替你準備好了，押我回縣衙交差去吧！”搗鼓一陣的風尋突然笑嘻嘻得捧著團粗繩子，擋在謝思曉身前，雙手奉上繩索，用祈求的目光望著她，那架勢只差自縛隨謝思曉離去了。

“你這是要做什麽，不知道故意擾亂官員辦案會受重責嗎？”謝思曉實在不清楚風尋的腦中回路究竟怎麽搞的，就不怕自己真的將她帶回去處以極刑嗎？以至於她現在嚴重懷疑風尋在鬧事者中攪事，只是為了把她引來說這些話的。

“大人如此說，甚合我心意，如我是兇手當受懲罰，若不是兇手還請大人秉公辦理，判我攪擾之罪，所以今日大人你無論如何都要把我帶回縣衙，還請您滿足民女心願吧！”

風尋拿著繩團，一步步逼近有些慌亂的謝思曉，直將她擠到木門上去，伸手就拽住她的雙手硬生生得往裏塞著繩端。

“住手，風尋你簡直太過猖狂，你以為法律縣衙只是個可隨意羞辱的笑話嗎？既然無罪為何偏要尋釁滋事，還是說你同兇手有過私密交易，他替你殺人而你則為他頂罪？”

身體緊貼在木門邊上的謝思曉，心理得到極大的安全感，思緒也隨之活躍起來，同猙獰著的風尋對視，腦中猛地靈光乍現。

如果風尋現下的所做所行皆是出自常理，將她視為一個正常人後，或許她就是梨南閣中為兇手提供風沁地點及時間的幫兇。

“我就是兇手，人是我殺的，既然已經認罪了你們官府不就該把我抓起來嗎，若你不肯就去將劉知縣叫來，他會欣然同意的。”風尋無奈的攤了下手，似乎並不願再同她多談，將門大開後直接沖了出去。

謝思曉見情形不對，忙緊跟著奔出用力將她拽住，暴怒出聲：“風尋姑娘你如果一心尋死的話我不攔你，但以兇手名義頂罪讓真兇逍遙法外，我是斷不會允許的。”

照理說，終年逼迫風尋不得自由的罪魁禍首已死，她年紀尚輕今後生活足保無憂，只是為何偏存心想不開要給自己冠個子虛烏有的名頭，如有這般覺悟當初怎不在最艱難的日子來個魚死網破呢。

“那是你們的事，反正我就是兇手，愛信不信！”風尋也是被怒目直視的謝思曉氣結，撒開腿朝著曲南街繁榮地段奔去，張著手臂連續大聲呼喊著兩句相同的話：

“我是連環案的兇手，你們快來抓我啊！”

謝思曉暗罵一句，拍下自己的額頭，長嘆口氣拔腿追趕，幾乎拼盡最大力氣才在幾個攤子前抱住了大跳的風尋。

“你放開我，非禮啊，救命啊！”風尋感知到被纖細而略帶冰涼的手臂緊抱住腰部，當即又羞又惱，奮力拍打著謝思曉的手背，高聲急呼著。

此處較為偏僻，離主街尚有大段距離，只幾個零星的路人經過，微微側目瞄了一眼後，捂著眼睛直接跑開了。

“風尋姑娘，你可是鬧夠了？”謝思曉松開雙手，將驚叫不止的風尋往旁邊推了一把，沒好氣道。

“既然這麽想入獄，好，只要你能說出些常人查不到的細節，我可以做主將你視為嫌犯帶走，再有確切證據後便可判罪，你看如何？”謝思曉猜得她或許同兇手有著緊密關聯，甚至雇兇殺人亦有可能，但瞧她這副瘋婆子模樣，是斷不肯輕易說出的，只能從她口中探些線索或許有益破案。

謝思曉心中已有打算，這姑娘確實不容易，即便果真同風沁的案子有些關系，也在情理之中，來日判罪她定是要於周景庭眼前替她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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