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謝九爻全程都沒有參與，她一直忙著在外面安置孤兒呢，孤兒數量實在是太多了，一時之間是無法完全安置好的。

謝九爻身邊每天都是一圈小孩，嘰嘰喳喳的其實還蠻有意思，因為這些被丟棄過的小孩，和人相處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甚至特意討好。

因為他們害怕被再一次丟棄。

身後跟著一圈小尾巴的謝九爻，忙來忙去，都沒有關註朝廷局勢。

直到皇帝突然生病了，他的病來的特別突然，畢竟皇帝今年不過40來歲的年紀，平日裏也算是身強力壯。

謝九爻得到消息之後就趕緊回了宮，還沒等到聞闕呢，溫沁先跟她說了：“說什麽生病，其實啊……”

溫沁冷笑了一下，然後道：“新入宮的一個妃嬪，為了爭寵，在自己的宮裏點了助興的香，陛下正好對其中某一味香料過敏。”

謝九爻突然明白了為什麽對外就說皇帝只是生病了而已，畢竟他還是要面子的。

“阿九，接下來的事情你不用管，繼續做你的事就好了，牽扯不到我們頭上。”

溫沁沒有孩子，而且深得皇帝寵愛，只要皇帝不死，誰做太子對她來說都是無所謂的一件事。

謝九爻點了點頭，又和聞闕聊了聊，然後就出宮了。

她預定了一批書本，想要讓那些孤兒們開蒙，還沒有去拿呢，除此以外她也準備找一批先生過來，不用那種特別厲害的，老秀才就行，畢竟只是開蒙而已。

教教那些孤兒們一些簡單的字，還有算術什麽的，等他們成年了，自己出去討生活的時候，總歸是用得著的。

謝九爻去拿了書本，滿滿一車子，然後趕著車往回走的時候，前面突然有個書生，這書生很有意思，走在路上的時候都不忘，因為一直低著頭的緣故，差點撞在了謝九爻的馬車上。

謝九爻及時勒馬，這才沒有將他撞倒。

書生也嚇了一跳，擡起頭來趕緊道歉：“不好意思……我讀書入了迷，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走在路上的時候還是不要讀書了。”謝九爻輕聲道：“撞了人也就罷了，撞了馬車你能有車硬嗎？”

書生都被逗笑了，連連應是：“小生會註意的。”

他看著謝九爻身後的馬車，車上堆的書本實在是太多了，最後都堆到了車轅上，便十分好奇的道：“這位仁兄是做書本生意的嗎？”

“不是，我在這城中買了幾處莊子，教養孤兒，所以買些書回來給他們啟蒙。”謝九爻想到這裏，特意問了他一句：“你是來上京趕考的嗎？”

“是的。”書生趕緊鞠躬行禮：“仁兄大善，我等不及，今年3月的時候小生就來了京都，只是新科推遲，所以也沒走，不過還好，因為推遲了的緣故，我們這些從外地來的學子，吃住都是官家管的。”

“也就是說，你們那一批學子們現在都沒有離開？”謝九爻這才想起來，新科取士的確是被推遲過的，因為正好那個時候太後去世了，有一年的國喪，陛下又因為哀痛，還病了幾天呢。

“是的。”

“那麽有沒有興趣來我這裏教孩子？不過我給的錢可能不會很多。”謝九爻只是試探性的問了一下，畢竟那些學子們願不願意還不一定呢。

他們說不定更願意在家裏覆習。

“別人我不知道，我和我的幾個朋友肯定是願意過來的，哪怕沒有錢都沒關系。”書生趕緊道：“畢竟這是行善積德的好事。”

謝九爻跟他商量了一下，然後給了他一個地址，那個書生叫鹿雙，看起來還是個小書呆子呢。

謝九爻回去把書本放下沒多久，鹿雙就真的帶了六七個朋友過來了，謝九爻按普通私塾的價格，每個月給他們發一點錢，他們就留下來給孩子們開蒙了。

鹿雙真的很喜歡，謝九爻見他的時候，他手裏都捧著一本書，兩個人稍微熟了一些之後，謝九爻才知道，鹿雙是個養子。

不過他並沒有受過什麽苛待，只是天生愛讀書而已。

鹿雙提起家世的時候，只是笑了笑：“我本不願意過來參加科舉，但是這是我親生母親的夢想，我就不得不來了。”

謝九爻不明白，他明明愛讀書，為何又不願意參加科舉，但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她也不準備詢問。

只是她準備回宮的時候，鹿雙對她道：“能不能幫我打聽一個人？”

“什麽人？”

“應該是叫謝雙，小名九兒，跟你的年紀差不多大。”鹿雙輕聲道：“是我走失的親妹妹呢，我這些年一直在尋她……”

謝九爻楞住了，她這具身體，就叫謝雙。

“人海茫茫，僅僅只有一個名字的話，很難找到。”

“我母親同我說，她將我妹妹送給了別人家，但我不信呢，這些年我尋遍了各地教坊……”鹿雙說到這裏停了一下，似乎覺得自己口不擇言，講了不該講的：“算了，有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

謝九爻沈默了很久，最後決定還是跟他講出真相：“謝雙的確已經不在人世了。”

“什麽？”鹿雙，不，應該是謝涯驚訝的看著謝九爻。

謝九爻很淡定的道：“我在宮中做事，這一次也是奉了某位娘娘之命，出來做些善事的，我在宮中曾經遇到過一個小太監，她叫謝涯，我們倆個關系不錯，她曾經跟我說過，她不叫謝涯，而叫謝雙。”

謝涯這兩個字一出來，眼前這個青年就知道，謝九爻沒騙他：“後來呢？”

他又驚又喜，卻驀然想到了謝九爻的後半句話，她已經不在人世了。

“在這宮中，一條人命還不如草芥，謝雙年紀很小的時候就死了，她同我說，她是頂替她的哥哥進宮的，註定活不了多久，因為她活著，頂替這件事就很容易暴露，當時謝雙告訴我，希望我可以在她死後，為她收屍。”謝九爻垂下眉眼，面不改色的胡編道：“她去世的時候，我不過是個小太監，也沒那個本事幫她收屍。”

謝涯站在那兒，忽得淚流滿面：“她騙我的……”

從小母親就告訴他，妹妹也被送走了，他也被母親寄養在朋友家裏，剛開始謝涯是信的，畢竟那個時候他只是一個小孩子，後來年紀越大，知道的越多，就覺得母親滿嘴謊話。

他們一家犯了那麽大的罪，哪能輕易就將人都送走。

謝涯就開始四處的尋找妹妹，他懷疑妹妹被送進了教坊，就一邊讀書一邊找。

如今卻有人告訴他，你的妹妹沒在教坊裏，而且早就為了你而死了。

“對了，能不能告訴我你的父母現在如何了？說句實話，我很討厭他們，想為朋友討回一個公道，所以若是聽到他們過得不好，我就放心了。”謝九爻坦然的道。

謝涯苦笑了一聲，然後道：“母親吃不了流放的苦，前些年就已經……父親倒是還在泠州。”

“那挺好的。”謝九爻覺得原身應該可以放心的去輪回轉世了，她看著謝涯，半晌才道：“你這條命，是你妹妹換來的，不管她是不是自願的，起碼現實是如此的，我勸你這一屆科舉不要去考了，老老實實做個普通人過一輩子，本就已經欺瞞了陛下，還要再到陛下面前去欺瞞他第二次？”

“不管怎麽樣，我都要先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我能先留在這兒嗎？”謝涯看起來好像有些六神無主的樣子，謝九爻點點頭：“我這裏急缺先生，你若想留下，留多久都可以。”

“謝謝。”

謝涯抹了一把臉，其實他心中早有準備，只是沒想到消息比想象中還更差一點，是呀，他得以安然無恙的活下去，自然是因為有人頂替了他的身份。

而以母親的性格，絕對不會允許頂替身份的那個人活下去，因為紙是包不住火的，遲早有一天會暴露，到時候暴露了的話，他結局反而會更慘。

他只是沒有想到自己的母親能夠膽子大到如此的地步，想到讓妹妹頂替他的身份進宮。

簡直……簡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他終究是對不起九兒了。

更可憐的是，他的妹妹連一座墳墓都沒有留下，在宮裏死了的人，如果是有家人的，還可以把屍體接回去，如果是連家人都沒有的，也不會有人好心的買口薄棺給她下葬，多半只是會用破草席子卷一卷，丟進亂葬崗去。

這麽多年過去了，想要再找到那具屍體，簡直難如登天。

謝涯心裏是如何想的，謝九爻並不想知道，她正有急事要回宮呢，皇帝因為經歷了這一遭的緣故，更鐵了心的要立太子。

估計會一個立做太子，一個直接封王。

她有心不摻合進去，但是該回去看的，還是要回去看的。

起碼要做最先知道結果的那個人不是嗎？

謝九爻回宮的時候，天已經快要黑了，遠遠的她就看到了燈籠的光。

是聞闕等在宮門口。

“就知道你今日會回來的。”

－－－－－－題外話－－－－－－

陸爭：呵，戲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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