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的畫風是這樣的。

陳煜：“切磋嗎？”

謝九爻：“吃飯呢。”

陳煜：“吃完切磋嗎？”

謝九爻：“行吧。”

……

謝九爻竟然意外的比較喜歡軍營的生活，每天除了訓練之外就沒有什麽別的事了，楊珂偶爾會給他們兩個開小竈，這種安安靜靜的生活就一直持續了下去。

雖然說許多人都願意對謝九爻釋放善意，但是並沒有關系，謝九爻也不是那種很喜歡聚團的。

相反的，她是那種一個人也可以安安靜靜過日子很久的人，更何況還有一個陪她切磋的陳煜。

安靜的生活結束於戰爭，邊境上的沖動，並沒有隨著時間平息下去，反而越來越激烈，他們這只隊伍，就這麽被調到前線去支援了。

楊珂是先鋒營大將，他沒什麽家世，到如今這個位置，都是自己一刀一槍拼出來的，所以楊珂很不喜歡那些權貴塞自家孩子進來搶軍功。

之前也有權貴試圖將自己的兒子塞到楊珂這兒，做他的近衛，畢竟先鋒營是最容易撈軍功的，然而近衛卻是最安全的。

都被楊珂拒絕了，陳煜雖然家世也不錯，但是他不是那種過來搶軍功的紈絝子弟，他是真的有本事的。

但是別人總是看不到陳煜的本事，只看到他的家世了。

作為先鋒營的一員，謝九爻和陳煜到時候也是要上戰場的，楊珂提前一天晚上就過來找他們兩個談心了。

畢竟在楊珂眼裏，他們兩個只是比較有天賦的小苗苗，上戰場殺人並不是想象中那麽簡單，殺人，尤其是第一次，楊珂當年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吐的心肝腸胃都快出來了。

不過他那個時候年紀也小，才15，一刀子捅下去，血滋啦噴了他一臉，還在戰場上呢，他就吐出來了。

要不是旁邊的伍長拉了他一把，可能他早就已經被砍死了。

有許多許多人就是過不了殺人這一關，死的死，退伍的退伍。

或者是留下了心理陰影，一輩子都忘不了。

楊珂不希望謝九爻和陳煜也是如此。

到達前線的第一天，天已經黑了，可是敵軍的攻城依舊在繼續，他們剛剛到達這裏，還有些疲憊呢，必須要上城頭去幫忙抵禦敵軍。

謝九爻和陳煜也是如此，他們兩個上了城頭，剛到城頭上的時候，城頭這兒已經有敵軍爬上來了。

謝九爻下意識的抓著長刀，把人砍了下去，先鋒營配備的刀都是那種好似陌刀一般，相對而言比較長的刀，武器這種東西向來是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謝九爻對刀最熟悉，一時半會兒根本不能有人從她面前這塊地方沖進來。

陳煜就在她旁邊，陳煜是楊珂的徒弟，練的也是槍，他的臉上已經沾滿了鮮血，手掌緊緊的握著槍桿，仍舊一往無前。

謝九爻很清楚，她自己能夠一點兒都不受影響，是因為她根本就不是第一次殺人了，陳煜不一樣，他是真真正正的第一次，所以他表現的如此堅強，謝九爻都忍不住感嘆。

這一場守城戰一直持續到了深夜，方才作罷。

他們一路急行軍趕路過來，本來就比較疲憊了，又幫著守城，一個個從城墻上走下來的時候，雙腿發軟，臉色發白，看起來淒慘無比。

謝九爻扶著陳煜往下走，還沒走下城墻，陳煜一把推開謝九爻，撲通坐在了地上，然後就開始哇哇的吐。

吐得眼淚都出來了，眼眶通紅通紅，看起來可憐極了。

謝九爻這才知道，他哪裏是毫無感覺，只是當時已經殺人殺的麻木了，所以才沒有感覺，這一結束了，清醒過來之後，頓時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謝九爻蹲在他旁邊，在身上摸索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塊手帕，遞給陳煜：“第一次殺人就是這樣的，習慣了就好了，就是怕你今天晚上可能會做噩夢。”

陳煜吐到最後已經什麽都吐不出來了，吐了一地的酸水，還在反射性的做著嘔吐的動作。

又過了很久，他才平息了一些，一邊喘息著一邊道：“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正常人第一次殺人都是這樣的，你明明知道那些都是敵軍，不殺死他們，他們就會殺死你和你的同胞，但是在殺人的那一瞬間，你仍舊會產生一種負罪感，還有深刻的惡心，這是一個正常人無法避免的。”謝九爻指了指他的嘴角：“這裏還沒擦幹凈呢。”

“嗯。”陳煜看起來還有一點恍惚，他抿了抿唇，然後道：“你看起來好像比我好多了。”

“我的家鄉經歷了洪水侵襲，漫山遍野都是屍體，我甚至幫助很多人埋葬了他們的親人，所以我比你見過的生死離別要更多一些。”謝九爻也沒啥表情，然後絞盡腦汁的給自己編了一個理由。

“沒有人是從一開始就可以漠視生命的，所以你這個是很正常的。”

“謝謝你安慰我。”陳煜擦了擦嘴角，然後道：“回去吧。”

謝九爻看他情緒仍舊十分不振奮的樣子，就笑著道：“如果你今天晚上做噩夢的話可以叫我，我就算頂著被別人叫做斷袖的威脅，也會陪你睡一晚的。”

“不必了……”陳煜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後道：“我沒有那麽脆弱。”

“好的。”謝九爻率先站了起來：“晚上還吃得下飯嗎？”

“可以。”陳煜輕聲道。

話是這麽說的，可是真等到了晚上開飯的時候，陳煜端著一個碗，面前是一大碗菜，上面還有零星幾塊肉。

他的臉明顯的變得蒼白了一些，畢竟白天剛剛殺了人，濺的渾身都是血，也看多了血肉模糊的場景，再給他吃肉哪裏吃得下去。

謝九爻倒是吃得很平靜，看他這個樣子，還伸出筷子，將他碗裏的肉給夾出來了：“好不容易給你搶的，你不吃我吃。”

在軍營裏吃飯全靠搶，雖然說肯定是每個人都管飽的，但是你要是想吃肉的話，就要靠自己的本事了。

現在正好是戰後疲憊期，大部分人都渾身無力，加上下午的時候經歷了血肉紛飛的場景，根本就沒有搶菜的那個力氣。

只有謝九爻，迅速的往自己碗裏扒拉了許多肉片，吃的可豐盛了。

畢竟她的胃口可是好的很，絲毫沒有被白天的時候那場戰爭所影響，甚至因為白天一直趕路的緣故，還覺得格外的餓。

硬生生比平時多吃了一碗白米飯，作為一個胃口格外好的異端，在人群中極其的顯眼，惹得其他人頻頻的看她。

說實話，之前一直看不上他們兩個的那些人，今天全都對他們倆刮目相看了，畢竟在城墻上的時候，他們兩個的表現十分的惹眼。

尤其是謝九爻，殺人不眨眼，幹掉的敵軍數量真的很不少，幾乎是一個人就守住了一個垛口，但凡是從這個垛口上來的，全都死在了她手底下。

之前那些人暗地諷刺謝九爻二人，不過就是覺得他們兩個沒本事還占了位置，所以才憤憤不平。

軍營這個地方向來是弱肉強食的，你有本事就有話語權，他們兩個顯然實力都很不錯，看不起他們的人自然就會閉嘴。

到了晚上的時候，楊珂還找了他倆，把他們兩個表揚了一下，表示他們兩個今天的表現都很亮眼，以後要再接再厲。

不可以驕傲自滿什麽的。

又挑了兩個他們的錯處，講給他們兩個聽，再三的囑咐他們兩個，雖然今天的表現的確不錯，但是萬萬不能因此而看輕其他人，驕傲自滿的人在戰場上是活不了太久的。

楊當面的時候很嚴厲，回過頭去跟幾個將軍聊天的時候，就一臉‘我眼光真好，我挑的人好棒棒’的表情了。

其他幾個將軍有心反駁，但卻不得不承認，謝九爻和陳煜兩個人的表現真的是極其亮眼的了，尤其是謝九爻，一點都不像個新兵蛋子，沈穩的要命。

用專業術語來講就是，極具大將之風。

只要中間不出啥毛病，以後肯定是個成就不低的。

陳煜也是如此，他稍顯青澀一點，但是也是一塊待雕琢的璞玉。

其中一個將軍還義正詞嚴的對楊珂道：“這麽好的兩個苗子，放在你身邊，你能保護好嗎？能教導好嗎？不如給我一個，讓我幫你分擔，省得你分心兩用，最後一個都沒教好。”

楊珂還沒說話呢，又有人說話了：“滾犢子！這麽好的苗子，是你說要就能要的嗎？人家問你要媳婦兒你也給啊，咋一點逼數都沒有呢？”

楊珂忍不住附和：“就是！”

然後他就聽到這人腆著臉道：“老楊，我送你一壺陳年美酒，是二十年的女兒紅，你把人分我一個唄？”

“啊呸！一壇20年的女兒紅就想換來這麽好的一個好苗子，你做夢呢？老楊啊，跟我換！我這裏有八十年的陳釀！”

楊珂：？！

還要不要臉了？要不要臉了！一群人豁出去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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