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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討好無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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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福宸公主出面,何七娘順利和離,劉家半句話不敢多說。福宸公主並不多問何七娘的事,只叫人出去放消息,好給駙馬「洗白冤屈」,旁的她就不管了。

何七娘和離後,帶著自己的丫鬟,上侯府要求見駙馬。

門房過來通報,姬昭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見一見。

這件事,最冤的除了他,就是何七娘。

說起來,姬昭還沒有正經見過何七娘,只見她還是一身深色寡婦裝,腳步穩穩地走來,進來就跪下行禮:“小婦人見過駙馬。”

姬昭便好奇:“你已和離,為何還穿得——”

何七娘正色:“回駙馬,小婦人雖已和離,卻也不打算再嫁,衣服不過蔽體,能穿即可。”

好吧。

姬昭叫她起來,廢話也沒有,直接問她:“你過來見我,可有事情要求我?”

“駙馬,小婦人的確有事要請求駙馬。”

“你說……”

“小婦人是何家抱養的女兒,何家對小婦人多年來關心愛護,有養育之恩,即便硬逼我嫁進何家,小婦人心中也沒有怨懟。至此,我已和離,與何家便算一筆勾銷。小婦人從出生就在平江府中,少見識,如今與夫家和離,家卻是回不去了,旁的地方小婦人也不敢去,還請駙馬隨便給小婦人找個差事,能夠在金陵城內養活自己與我的丫鬟就成!”

姬昭聽了她的要求,很合情合理,他也能夠理解,也很簡單,他應下了。

何七娘又遞上一只荷包:“這是駙馬曾經贈予,還予駙馬。”

姬昭笑:“送出的東西,哪有收回來的道理,收著吧。”

姬昭起身:“你走前,留下你的住址,過幾日我派人去找你們。”

“多謝駙馬……”她深深拜下。

幾日之後,魏媽媽幫何七娘找了個差事,姬昭名下有個成衣鋪子,也賣布料,生意不算好,主要是店鋪的位子不是很好。姬昭也不靠這家鋪子吃飯,這家鋪子當初是他娘親殷鶯買的,因為她當年愛這家鋪子對面的糕點鋪子,特地買了個門對門的鋪子,這些年糕點鋪子早關門了,鋪子一直放那兒,就當開了玩。

何七娘的事,是魏媽媽在料理。魏媽媽問清楚,也親眼看了,何七娘雖識字不多,算盤打得利索,也會看賬,她直接安排何七娘去那家鋪子當掌櫃。

這件事就算是結了,福宸公主想要放出去的那些消息,都放了出去。

輿論的作用從來強大,於是大家都知道,原來駙馬是冤枉的啊,好可憐,明明是好心,卻被人曲解!

這些話也就是哄哄老實人與沒有親眼所見的百姓們,部分在現場的人家,始終覺得此事有蹊蹺,不過宮裏都放話了,大家也就當是的確如此。

然而這些人裏,也有真正相信此番言論的。

年前幾日,姬昭還在家養病,捧著他偶像逍遙子的大作正拜讀,一個字一個字地看,就怕看太快,又沒得看了。

塵星進來說:“郎君,有位姓秦的郎君上門拜見。”

“誰啊?”姬昭茫然,“事先可曾遞了帖子?”

“不曾呢,他們家是宮裏秦太妃的娘家。”

姬昭仔細想了想,發現他還是不認識,不過好歹跟宮裏有點關系,他就叫請那位秦郎君進來。

秦郎君進來,臉還沒瞧仔細呢,一看到姬昭就長揖到底,把姬昭給嚇到了。

他立馬起身:“秦郎君,快起來,快起來!”

秦郎君擡眼看他,忽然深吸一口氣,眼中竟然泛出淚花,感慨道:“總算是見到了駙馬!與秦某想象中簡直一個模樣!岸芷汀蘭、玉樹臨風、面如冠玉、清新雋雅、驚才風逸!”

姬昭以為他說完了,他再張口:“風流蘊藉、芝蘭玉樹、光風霽月——”

姬昭趕緊出聲打住,別再背成語了!

秦郎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駙馬莫要見怪,秦某只是太興奮!”

姬昭就更納悶了,他還成了別人的偶像?

於是他邀請這位秦郎君坐下來慢慢說,他也知道了,這位秦郎君名秦文,字清游,是秦太妃的侄子,父親叫作秦儒,如今在翰林館裏任職,官位也不高,五品,卻是個清貴人家。據他自己訴說,他崇拜姬三郎君好久了,一直自慚形穢,不敢登門拜見,直到聽聞這次駙馬拯救弱質女子的義舉,反被人誤會,再也按捺不住,忐忑上門。

姬昭沒想到自己在他人心中竟是這般高大?他聽得目瞪口呆。

關鍵秦文似乎說的是真的,他真的這麽以為。

他明明長得挺俊帥,非說自己貌醜,不如駙馬「貌比潘安」,差點又要繼續背成語。

幸好姬昭及時打斷他的話,既然是上門來交朋友的,一切都好說。

姬昭也就跟他聊了起來,聊來聊去發現,兩人雖說是雞同鴨講,竟然也能聊得下去?還約好,過了年,他們倆再見面。

送走秦文,姬昭還覺得好笑,他竟然也是別人的偶像呢,其實這些人崇拜的是老祖先姬昭的才學啊。

接著,年便來了。

宮裏已經封印,官員們也已放了過年假,街上每天都是熱鬧,哪怕侯府藏在寧靜的小巷子裏,姬昭也能聽到外邊的熱鬧聲,偶爾還有膽大的賣貨郎挑了擔子來賣些小玩意。

姬昭暫時還不能出去,外面人太多,他身子到底沒有大好。

他就叫賣貨郎進來,把人家一整個擔子都給買了,貨郎高興壞了,這直接導致往後幾日,賣貨郎全都跑到他府門口轉悠了,姬昭哭笑不得,就揮揮手全叫買了,倒叫城裏的賣貨郎們發了筆小財。

宮裏此時卻是最忙的時候,新年要祈福,宮裏要擺宴,大大小小的宴,還要與涼國互派使官,恭祝新年,保守估計會忙到上元節也不帶停。

宗禎今年宮宴要露面,這是大事,宗禎也忙得團團轉,即便如此,他還是抽空聽人匯報姬昭近況,聽說姬昭最近迷上了賣貨郎。

他看看桌上一堆玩意,他發現姬昭不喜歡那些值錢的東西,偏喜歡那些犄角旮旯裏弄來的奇怪物什。各地都有東西晉進宮來,其中就有從福建上貢來的,據聞是從海上其他國家那處帶來的,都不太值錢,海上的那些國家,能有什麽好東西?

也就是看個新奇。

不過姬昭應該就喜歡這些。

宗禎本來翻都懶得翻,想到妹妹那期盼的眼神,再想到那日的大雨,這才坐下耐下心來翻了翻,翻出一匣子金剛石,亮閃閃的,想必姬昭能喜歡,還有個淺紫色的貝殼,也是怪裏怪氣,打開貝殼,裏頭還嵌著面小鏡子,鏡子與他們的銅鏡不同,是琉璃鏡,另有一塊木板,上頭雕刻著蝌蚪一樣的外國文字。

宗禎將這三樣東西拿出來,交代道:“想著法子給駙馬送去吧。”

說完,他匆匆就要走,程深追上去:“殿下,駙馬不收怎麽辦?”

宗禎想了想,直接道:“找個人扮作賣貨郎,賣給他。”還特別交代,“賣得貴些,銀子放我桌上,我回來要瞧。”

“…”程深目送他們殿下漸漸遠去,心道,殿下您真的不是在占駙馬的便宜嗎?

姬昭看著面前的賣貨郎,再次目瞪口呆,如今的賣貨郎這麽厲害了?都能直接賣舶來貨了!

他覺得賣貨郎太不容易了,給了五百兩銀子,把這三樣東西抱回去。

大家都看了幾眼,魏媽媽道:“哎喲,我的好昭哥啊,您這是又被那些賣貨郎給騙了!”

“這些,不值錢?”

這可是一盒鉆石啊!

魏媽媽便鄙夷道:“這些東西,值什麽錢呀,就說這金剛石,在咱家福州那邊的鋪子裏,都是直接捎帶著送給客人的!還有這琉璃鏡子,哪裏有咱們的銅鏡好!再說這木板,那是海上的人不聰明,不會寫字,只好這麽劃,誰稀罕看,這些東西在咱家鋪子裏,五兩銀子都不值哦。”

姬昭拿起那塊木板看,看了半天沒看明白到底是哪國文字,不是單純的拉丁文。

他放下東西,笑道:“算啦,大家都過個好年嘛!”

魏媽媽笑:“也是!”

只要他們郎君高興就好!

姬昭高興,宗禎也挺高興,他回到書房,看到案幾上的十個銀元寶,很滿意地叫程深給單獨收起來。太子殿下自認這也算對得起妹妹那番話,再往後,禮物,沒有了,就送到這裏。

姬昭其實不習慣照銅鏡,其他的東西,他叫魏媽媽收了起來,淺紫色的貝殼卻留在手邊,就放在荷包中,不時就拿起把玩一番,照一照。

姬昭身體不好,宮裏的大宴小宴便全都抱病不去。

除夕那晚,皇宮宮門外放焰火,與全城百姓共賞,大家也只能在家仰頭看看,離得遠些的便看不到了。

姬昭住得離皇宮挺近,看得還算清楚。在這個時代,焰火才是真正的奢侈品,或者說不僅僅是奢侈品,即便是宮裏,也只在固定的節慶使用,在民間,這東西是萬萬不能賣的。

越珍惜越珍貴,越令人不舍。

焰火放完了,姬昭還在留戀。

他就叫塵星回去把這場景給畫下來,塵星已成了他的禦用小畫家。

皇帝一家三口過年過得極其的累,姬昭卻過得無比歡樂,滿府裏的人在一起,高高興興地過了姬昭來到這裏的第一個年,姬昭暗想,若是往後每年都能如此,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大年初一,倒是有很多人上門來拜年,就連何七娘都上門來磕了個頭,恭祝新年快樂。姬昭誰也沒見,躲開眾人從後門出來,去了一趟姬府,與姬家人一同吃了頓飯。

回來後,他坐在書桌前給外祖父寫信。

不知為何,外祖父始終不曾給他來過一封信,今日過年,他怎麽也要寫封信過去。寫到一半,他忽然想起,宗諺很久不曾給他回信了,可是出了什麽事?

姬昭凝眸想了想,寫完祖父的信,給宗諺順手也寫了一封。

宗禎喝了點酒,臉色微紅,保慶他們就怕傷了他的身子,一回來就趕緊給他拿解酒的茶。

宗禎卻是很高興,因為他喝酒了。

他上輩子滴酒不沾,他的身體根本不能沾。今日他喝酒了,他能喝酒了!喝了之後並無太難受的感覺,證明他的身子已在變好,他也會越來越好。

他甚少喝酒,哪怕是那丁點的酒,也使他微醺。

他難得坐沒坐相,靠躺在榻上,瞇著眼睛看姬昭寫給宗諺的信,姬昭問宗諺為什麽不給他回信,字裏行間甚有委屈之感。

宗禎「呵呵」笑,因為他們的爹快死了啊,哪裏有閑暇給你回信。

宗禎放下信,眼神些微迷離,輕聲問道:“今日席間,陳克業叫你出去是說什麽?”

那會兒他正被文相敬酒,陳克業作為他的侍衛長,本該在殿門口守著,卻在門邊晃了好幾個來回,明顯是有話要說,文相那是個老狐貍,纏著他,實在是沒空出去,他便叫程深去。

程深趕緊道:“陳大人叫小的告訴殿下,您要的那人,抓到了,他們已經往回趕,年後就能帶到金陵。”

宗禎「嗯」了聲,挺高興,萬事順利。

他又問:“陳克業可有裴容的消息?”

程深低頭,小聲道:“沒有……”

宗禎便嘆了口氣。

過了片刻,保慶小聲問他:“還有封信是駙馬給殷家老太爺寫的,殿下可要看?”

宗禎聚焦眼神,想了想,搖頭,不看了。

宗禎躺在榻上,腦中有很多事,攪著攪著,他便漸漸睡著,夢裏又是姬昭用劍戳死他的那幕,他的嘴角張啟,臨到死,最終沒將那句話說出口,那句話只有三個字:為什麽。

原來他一直都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

他明白姬昭的恨與不甘,他明白姬昭為何會這麽做。

可他也不明白姬昭為何會這麽做,他除了是皇帝,是福宸的哥哥,他與姬昭不是朋友嗎?

程深搗搗保慶:“殿下說什麽?”

保慶小心覆過去,搖頭:“不曾啊……”

“我方才聽到了,好像是「為什麽」?”

“你一定是聽錯了!”保慶擡腳,“你守著殿下,我再去看一眼殿下明日要穿的大禮服可曾熨好。”

東宮的夜這才漸漸平息。

過年期間,姬昭的新朋友,秦文秦清游也來給他拜年了,大年初一來過一次,大年初四又來過一次。

大年初四的時候,到家裏來拜年的人便少了些,姬昭有空同秦文說話了。

興趣相投的人,什麽時候認識都不算晚。

秦文也是游記愛好者,也喜歡逍遙子,發現姬昭竟有逍遙子的手寫本,那是羨慕得很,小心捧在手裏都舍不得翻。旁的東西,姬昭還是願意相贈的,這東西可不成。

再見秦文那模樣,他便與秦文約好後日一起去枇杷巷,問問那位掌櫃的,哪裏還能買到逍遙子大師的手寫本。

過年時候,官員們休沐,百姓們闔家團圓,卻也正是商販們賺銀子的時候。

枇杷巷裏到處貼的都是福字,巷子口還有舞龍舞獅,姬昭站著看了會兒,給了賞錢才同秦文進去找掌櫃的。

掌櫃的被他們一問,開始發愁了,面上還在笑,說道:“這大師的手寫本確實難得,上回小店能有幾本也是運氣好,實在是沒有新的了。”

秦文早知如此,也不可惜,只嘆氣道:“大師之作,本該如此珍貴。”

姬昭又問掌櫃的:“上回,你們是從哪裏得來的?”

掌櫃的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姬昭便道:“我又不是要搶你的生意,你還不願告訴我?”

掌櫃的更加支支吾吾,姬昭有些生氣了,問問而已,難不成他會跟一個小小書齋爭利不成?姬昭的性子便是如此,越是不讓他知道,他越要知道,而且,是他主動要帶秦文過來的,掌櫃的平常相處起來不錯,今日卻不給他面子。

姬昭便拉上掌櫃的到裏頭雅間說話,非要知道這書是從哪裏來的:“不叫旁人聽到總可以了?”他睨著掌櫃的,“還是說,你的書是偷來的?”

掌櫃的嚇得連連搖手:“小的做得是正經買賣,可不敢幹這事!”

“那你為何不告訴我?或者,你認識大師本人?!”

掌櫃的就怕接下來駙馬要叫他去領逍遙子本人來了,他苦著臉,就說這生意不好做,姬昭威脅他,再不說就當他是偷來的。

掌櫃的想到那太監又沒叮囑他別跟駙馬說他們是誰,那他說一說,也沒事吧?

他磨磨蹭蹭地說:“駙馬,不是小的不願說,實在是不敢說……這書不是小的尋來的,是那日,有個太監送來給我的,指明了要賣給您……”

“…”姬昭驚詫萬分。

掌櫃的不敢多說話,只敢偶爾擡頭偷看駙馬,只見駙馬楞了會兒,就開始挑起嘴角得意地笑了。他暗自想,駙馬這是不氣了?

於是他又「嘿嘿」笑著湊上去,討好道:“駙馬,您是不是知道那是誰了啊?”

姬昭再睨他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也不留下來攀扯了,姬昭這就跟秦文走了,到了街口,二人告別,各回各家。

回家的路上,馬車裏坐著,姬昭便開始放肆地得意笑。

塵星問:“郎君您到底高興什麽呢?那掌櫃的說什麽哄您高興啦?”

姬昭「哼」了聲,問他:“那日程深過來送東西,說我一定喜歡,不收後悔?”

“是呀!”

好吧,姬昭承認,不收的確後悔。

但不收又如何,變態太子不還是得想辦法給送到他手裏!

那個神經病也知道自己做錯了吧!是來給他道歉、賠罪的!

做夢呢,淋過的雨,跪過的石板,哪能那麽容易就忘記!他還在生氣呢,這才哪兒到哪兒啊!絕不原諒!

即便如此,姬昭也連著偷樂了好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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