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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絕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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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沒有人能像他這樣仔細的審視這具身體,每一分,每一寸,指腹間沾染著濃烈的濃烈的酒精味道還沒有散去,縈繞在鼻尖的,還有鮮血的腥香。

韓景宇蜷縮在被褥中,袒露出來的背脊上還有陳年的舊傷疤,雖然已經淡化的差不多了,卻還在撫上去的時候能感受到那凹凸的觸感。

鐘源將攥在手心裏的,還沾著血的棉簽丟開。

韓景宇的身上已經清理好了,傷口都用酒精消毒妥當,整個人都陷進了被褥裏,袒露出的脊背跟修長的雙腿蜷曲著,呈現出一個保護自己的姿態。

鐘源用輕薄的被子將他的肩膀蓋住,把手邊的東西收拾好,從房間裏退了出來。

那邊的權勻自偷偷摸摸做完這件事之後就惴惴不安,逗留在上海也不肯走,權維成被家裏催著幾次想要把權勻弄回北京都他搪塞過去。

他居然開始想看看韓景宇現在怎麽樣了。那一天他離開時,韓景宇的模樣太過慘烈,叫他這幾日都惴惴不安。

權維成也看出了權勻的不對勁,問他時,又被他閃爍其詞的躲過去。

權勻一顆心都掛在鐘源那邊的動靜上,權維成跟鐘源走得近,權勻自然會從他身上旁敲側擊的詢問。

權維成雖然不知道權勻為什麽會突然開始關心起鐘家的私事,但聽他問,也還是會回答一些。

鐘家風平浪靜,和從前一樣。這話讓權勻的一顆心懸的更高。

什麽都不知道,才更覺得擔憂。

權勻就跟權維成坦白,說是得罪了鐘源家裏的一個人,想去登門道歉,至於是怎麽得罪的,他卻說的含糊。權維成聽了他這話,才明白過來權勻這幾日的異常,但他也深谙鐘源的脾氣,自家裏的人受了什麽委屈,還按捺不發的,那就說明並不是什麽多麽重要的人。不過兩人終究是至交,權勻又難得的想要道歉,那就沒必要留下兩家之間的嫌隙,他在這上海也是無事,上門拜訪一下也是說得過去的。

權維成往日都是個通透的人,卻在這件事上被糊住了眼。

權維成帶著權勻登門,鐘家沒有不接待的道理。

鐘源一反常態的在家,鐘老爺子不在。這樣更襯了權維成的心意,畢竟他實在是不擅於跟鐘老爺子那樣頑固的老人家打交道。

既然是登門道歉的,權維成自然也備了禮,禮品倒是很尋常,但那再尋常的離,過了權維成的手,也就變得不尋常了。

鐘源的態度很奇怪,家裏四五個人,卻沒有多少生氣,權維成進來之後就看到鐘源靠在沙發上,專註於自己手邊的文件。看到來的是他,也沒有多少詫異,態度不冷不熱,叫權維成倒有些不適應。

權勻跟在權維成後面進來的,鐘源看都沒看他一眼。

“坐吧。”鐘源這副模樣倒是和他爸如出一轍。

權維成帶著權勻坐了下來。

“也是稀客,怎麽想到來看我了。”過了好一陣鐘源才把手邊的東西放下來。

權維成倒是沒一開始就直奔主題,客套話還是要說的,“這不現在在上海,要在上海辦成事,不來拜訪一下你怎麽行。”

鐘源自然知道這話是虛的,也不往深了說,“你還有辦不成的事?”

“這不好說。”權維成不太習慣鐘源這態度。

權勻坐在沙發上一直心神不屬的,但是他又不敢直接去問那個人。

兩人還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權勻的心神都在其他的方面,所以他比別人都靈敏的嗅到了中藥的味道。

而後樓上就跑下來一個家政打扮的女人。

鐘源看見這女人神色就是一變,“怎麽了?”

“藥灑了。”女人低著頭。

鐘源馬上站了起來,而後他想到了權維成還在這,就放緩了神色交代,“我有點事,你先回去,什麽事過段時間再說。”

權維成也不是不識時務的人,告了聲’叨擾‘,鐘源匆匆上了樓,權維成正要走,卻被權勻抓住了胳膊,權勻也是十分古怪,眼睛一直看著樓上。

“怎麽了?”

權勻一句話也不說。

樓上的韓景宇已經醒了,事實上他前幾天就醒了,只是因為高燒神智一直不太清晰,鐘源怕照顧不好他,就把看著他長大的趙姨找過來照顧他,前些天還算好,沒想到今天會出這樣的事。

房門一推開就是一股子藥水味,雖然搬了一些鮮花進來,但那藥水的味道因為一直關著窗而被閉塞在其中。

韓景宇已經醒了,他這幾天一直昏睡,現在醒了,見到不熟悉的人,整個人就變得十分暴躁。

鐘源一進來就看到韓景宇坐在床邊,手捂著嘴巴像是在幹嘔。

他這幾天都沒吃進去多少東西,以前的胃病也出來了,整個人瘦了一圈,又發著燒,吃什麽都容易往外吐。

他這模樣把鐘源嚇得不輕,好不容易把老爺子給支出去了,這邊的韓景宇卻跟一下子被要了命一樣。鐘源連營養針都不敢貿然給他打,每天就叫人給他熬中藥補身體,眼見著勉強能吃點東西了,這一醒來什麽都又變成了白搭。

鐘源坐到床邊,抱著韓景宇看著他縮在懷裏。

鐘源問了醫生,醫生說韓景宇心理有問題。身體上的傷是其次,應該是心理上承受不住一些東西才導致這樣極端的狀況。

韓景宇的手按在鐘源的胸口,手心仿佛是貼著鐘源的心臟。

鐘源就仿佛覺得自己懷裏的是一個玻璃制品,隨時都會打碎一樣的……明明這個人從未在他面前露出過弱態。

權勻也上了樓,他就站在門口的位置看著韓景宇。

韓景宇被鐘源抱著,一直幹嘔,褐色的中藥灑了一地,濃烈的苦味逸散開。

權勻終於見到了韓景宇,事實上韓景宇現在這個模樣也是他造成的,但是他就是憑空的生出了滿腔的怨氣。鐘源為什麽不把他送去醫院?為什麽要一直拖著不去,讓韓景宇變成這個模樣?還是在鐘源眼裏,韓景宇的生死都是不重要的?

權勻總覺得,韓景宇這個虛弱的模樣是鐘源造成的,他知道自己那一天沒個輕重,但遠遠不會變成這個樣子……是鐘源顧及自己的臉面,才不肯送他去醫院的。一定是這樣!

鐘源貼在韓景宇耳邊,“為什麽不喝藥?”

韓景宇自然不會回答。

鐘源輕輕地拍拍他的背,“喝了藥才能好。”

身體上的傷明明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韓景宇的情況卻越來越嚴重。

鐘源感覺到身後有人,回頭一看是卻是權勻。他用被子把韓景宇裹住,十分的不悅,“你上來幹什麽?”

權勻嘴巴裏卻突然蹦了一句話出來,“你的臉面重要還是他的命重要?”

鐘源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權勻上過來抓韓景宇的手,鐘源打落他的手。

“你幹什麽?!”

權勻咬牙,“我要送他去醫院!”

鐘源對權家的二公子實在沒什麽好感,見他這樣怪異的舉動,腦中突然閃過一點,而後勃然變色。

他不是沒去找是誰對韓景宇施暴,但這事太私密,他要照顧韓景宇,又要避開老爺子那邊,所以幾日來都毫無頭緒。

權維成突然登門拜訪就是一個問題,權勻這樣的態度又是一個問題。

如果這一切是權勻做的,那麽一切就可以解釋的通了。而權維成今日恐怕也是道歉來的……道歉?鐘源臉色鐵青。

“權勻。”鐘源終於正視了一次權勻,權勻被他此刻的目光懾的心裏一驚,“是你做的?”

權勻咬牙,“是我,我至少……”

鐘源卻沒有耐心聽他說完,直接站起來拽住他的衣領,將他從房間裏拖了出去。

權勻想要抵抗卻根本做不到。

鐘源拖著權勻出了門,而後把房門帶上之後才一腳踹上了權勻的膝窩,權勻一下子被踹的單腿跪了下來。

這是權維成的弟弟,權維成嘴上說著不管,卻還是一次次為他這個弟弟遮風擋雨。

還在樓下的權維成見到這一幕,即刻就站了起來。

“像你這樣不管他死活的人,憑什麽把他關著?”權勻也是憤怒。

鐘源被他的言論氣的笑了。他這些時日為了掩藏韓景宇的事,避著老爺子,還要私下去查那天的事,還要關註著韓景宇身體的後續狀況,實在是心神俱疲。這樣的人,現在還說出這樣凜然的言論?

“我不管他死活?”鐘源又一把將權勻拽了起來,“他好好的呆在我的家裏,是誰把他害成這個樣子?”

權勻一下子說不出話。

鐘源落下的拳腳更重。

樓下的權維成嚇了一跳,忙阻止,“鐘源,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

鐘源的動作頓了一下,而後低頭看了權維成一眼。

“你今天是來道歉的?”鐘源問。

權維成見他動作頓住,以為是方才權勻又激怒了他,開口解釋道,“是,權勻他專程要我帶他來給賠個不是。”

“這麽說你都知道?”

權維成只隱約知道一點,見鐘源神色不對也接了下來,“是,我都知道,這事是權勻不對,但你看他還小……”

權維成話音未落,樓上的鐘源已經扯著權勻的脖子將他從樓上的階梯上推了下來。

權勻的額頭在樓梯的欄桿上磕的鮮血淋漓,權維成沒想到鐘源會做得這麽絕,然而不等他開口質問,樓上的鐘源已經先他一步開口,“我念在他是你弟弟,沒要他的命,但是,權維成。”鐘源的神色是權維成從未見過的冷淡,“以後鐘家你也不必來了,帶著你這個寶貝弟弟,滾回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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