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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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1-13 15:46:36.0 字數：2026
王子熙頓時好奇心大起，李翰並未成家，這女子是何人？難道是富樂院的哪位姑娘？
王子熙意欲窺得那女子真貌，不禁腳步加快，急急走到窗前，許是步伐重了些，一腳踏上幾根散落的樹枝，發出來輕微“哢嚓”的聲響來。
窗內的笑聲頓時止住，王子熙知道驚動了屋內人，不好意思再往前去，只好從原路繞回，怕被李翰發現自己怪罪，茶也不喝就徑直回家去了。
那王子熙也是個快嘴之人，第二天就忍不住將此事告知幾個好友。雖然大家平時雅集聚宴，文酒之會中，常和一些名妓詩酒唱和字畫來往，外出踏青也常常會攜妓嬉游，但李翰每每僅是跟著大家同往，從未見他單獨與哪位姑娘來往過密。原來熟悉李翰的人都知道，他向來有個夙願，就是要娶位相貌絕美才情絕佳的女子為妻，而平常人認為色藝雙全的青樓名妓，他總會細細挑出這樣那樣的瑕疵。閨閣中待嫁的小姐，因關系名譽，不好公然品論，所以閑時會舉出富樂園的姑娘來做例子。群芳苑的香鳳姑娘面部顴骨過高，艷俗有餘，柔美不足；春宵院的賽西施皮膚雖白嫩，身材過於瘦削，缺少風韻；金美樓的金翠姑娘則是稍嫌豐滿，靈動不足；醉夢樓的媚兒姑娘算是絕色佳人，相貌身材卻也不是無可挑剔，不過說出來，也許大家會嫌他吹毛求疵，所以不說也罷。
眾友聽他一一點評過來，全都咂舌，紛紛道：“連媚姑娘這樣美貌的女子都能挑出缺點，那世間真無絕色可言了。”於是又是好奇又是不信，非催促他快將媚姑娘的缺點說出來。
李翰推卻不過，只好道：“我雖只在花魁賽上見過媚姑娘一次，卻已看出她骨質過於柔軟，行走時腰胯微微擺動，固然嫵媚，可是端坐和站立時，卻顯不夠挺拔，失去風姿。加上她於文學上才情平平，吟詩作對只勉強押韻，只能算是色藝雙絕，還差個“才”字。”
眾人一聽，大多不以為然，江括就爭辯道：“昊然兄未免過於吹毛求疵了，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只是曹子建杜撰出來的夢中美人，依小弟愚見，媚姑娘柔情綽態，嫵媚動人，已經是世間難得的美人了。至於詩詞方面，那首坊間流傳的媚姑娘親自填詞所作的《劈頭玉》就頗為新穎美妙，說明她對文字也有相當的悟性，只是無名師指點，技巧略缺而已。”
李翰見一眾友人不解自己的審美觀點和要求，也不強求，本來也只是閑來無事議論一番，既然大家道不同，也不必爭得面紅耳赤，只是一笑而過。不過他早在心底已經下定決心，寧缺毋濫，若是尋求終身伴侶，就非達到自己要求不可，否則絕不會招惹其他女子。
漸漸大家也察覺到，李翰並不是嘴上說說，每次集會後，多少會有些文士與前來參加赴會的女子生出些風花雪月之事。自古文人娛聲妓，名士悅傾城，都是司空見慣的現象，甚至眾多名士還樂衷於此，將自己的艷史或別人的艷遇用文字描述成一段佳話，流傳於世。可李翰從未在聚會後單獨與哪位女子約會，甚至在有媒人上門提親時，也信不過媒婆的巧舌如簧，若不能親眼所見人間小姐相貌品性，索性就婉拒辭謝。如此固執又不近女色，久而久之，友人背後都戲稱他為“李夫子”。
現如今李夫子竟然在家中藏著一位女子，並且一直秘而不宣，不知這位神秘女子究竟是何方佳麗，能入了對美人要求苛刻的李翰的慧眼？那必定是傾國傾城，閉月羞花之容了。
沈榮對美人兒最感興趣，聽聞王子熙如此說來，早就心中好奇難耐，忍了幾天，因怕晚間李翰早早打烊不開門，就借故討茶喝，想先在茶鋪子和後屋中尋些美人兒留下的蛛絲馬跡，不料閑談了近一個時辰，還未待借口進屋觀看一番，就被李翰下了逐客令。
李翰聽沈榮出言詢問，一時語塞，支吾道：“愚兄一直獨居在此，哪裏有什麽金屋藏嬌一說，真是荒謬……子熙又是什麽時候看見了？”
沈榮見他神色扭捏，面孔微微發紅，知道他素來誠摯耿直，不善說謊，雖是口中不承認，但神情已經出賣了他，只是他既然矢口否認，自己也沒有非逼著要看朋友紅顏知己的道理，因笑道：“子熙也只是猜測，既然昊然兄否認，那麽看來是小弟冒昧了。”說罷又閑說了些別的，看李翰神色恢覆正常了，就起身告辭，走出了香茗居。
李翰見他離去，像是松了口氣一般，忙將店鋪大門半關，簡單收拾整理了下架子上的茶葉瓶罐，再將殘茶倒去，仔細刷洗幹凈白瓷茶具。轉到後面自己的起居小屋，屋子不大，左手靠墻是一排書架，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各種書本，右邊一張畫案，是李翰平時作畫寫詩的桌案，案上壘著一些書帖。窗下就是一張大炕，幾乎占據了半間屋子，中間擺放著方方正正的小炕幾，幾只大紅色的花朵插放在白瓷花瓶中，艷麗奪目，楚楚有致。
李翰用茶碗取來一些清水，輕輕地往花朵上撒上幾滴，使本就嬌嫩的花朵看起來更加鮮艷欲滴。放下茶碗後，又將床鋪上的靠枕被褥疊放整齊。回到鋪子裏等一會，隔壁飯館中的夥計就端來幾樣小菜，是昨日就定好的。
等付了飯錢打發夥計離開後，李翰才徹底將店門關閉。端著小菜擺放到炕幾上，再拿來一壺竹葉青，從書架上取出兩個白瓷梅花酒杯，用開水燙過後分別擺放在炕幾兩邊。
等一切準備好後，李翰擡頭見窗外秦淮河對岸，各色紗燈紛紛已經點亮，燈光倒映得河面上波光粼粼，五彩繽紛，自己也取出兩只紅蠟燭，點燃後放到畫案上，自己坐在炕邊，靜靜地等待著。
暮色已至，她應該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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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熙頓時好奇心大起，李翰並未成家，這女子是何人？難道是富樂院的哪位姑娘？
王子熙意欲窺得那女子真貌，不禁腳步加快，急急走到窗前，許是步伐重了些，一腳踏上幾根散落的樹枝，發出來輕微“哢嚓”的聲響來。
窗內的笑聲頓時止住，王子熙知道驚動了屋內人，不好意思再往前去，只好從原路繞回，怕被李翰發現自己怪罪，茶也不喝就徑直回家去了。
那王子熙也是個快嘴之人，第二天就忍不住將此事告知幾個好友。雖然大家平時雅集聚宴，文酒之會中，常和一些名妓詩酒唱和字畫來往，外出踏青也常常會攜妓嬉游，但李翰每每僅是跟著大家同往，從未見他單獨與哪位姑娘來往過密。原來熟悉李翰的人都知道，他向來有個夙願，就是要娶位相貌絕美才情絕佳的女子為妻，而平常人認為色藝雙全的青樓名妓，他總會細細挑出這樣那樣的瑕疵。閨閣中待嫁的小姐，因關系名譽，不好公然品論，所以閑時會舉出富樂園的姑娘來做例子。群芳苑的香鳳姑娘面部顴骨過高，艷俗有餘，柔美不足；春宵院的賽西施皮膚雖白嫩，身材過於瘦削，缺少風韻；金美樓的金翠姑娘則是稍嫌豐滿，靈動不足；醉夢樓的媚兒姑娘算是絕色佳人，相貌身材卻也不是無可挑剔，不過說出來，也許大家會嫌他吹毛求疵，所以不說也罷。
眾友聽他一一點評過來，全都咂舌，紛紛道：“連媚姑娘這樣美貌的女子都能挑出缺點，那世間真無絕色可言了。”於是又是好奇又是不信，非催促他快將媚姑娘的缺點說出來。
李翰推卻不過，只好道：“我雖只在花魁賽上見過媚姑娘一次，卻已看出她骨質過於柔軟，行走時腰胯微微擺動，固然嫵媚，可是端坐和站立時，卻顯不夠挺拔，失去風姿。加上她於文學上才情平平，吟詩作對只勉強押韻，只能算是色藝雙絕，還差個“才”字。”
眾人一聽，大多不以為然，江括就爭辯道：“昊然兄未免過於吹毛求疵了，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只是曹子建杜撰出來的夢中美人，依小弟愚見，媚姑娘柔情綽態，嫵媚動人，已經是世間難得的美人了。至於詩詞方面，那首坊間流傳的媚姑娘親自填詞所作的《劈頭玉》就頗為新穎美妙，說明她對文字也有相當的悟性，只是無名師指點，技巧略缺而已。”
李翰見一眾友人不解自己的審美觀點和要求，也不強求，本來也只是閑來無事議論一番，既然大家道不同，也不必爭得面紅耳赤，只是一笑而過。不過他早在心底已經下定決心，寧缺毋濫，若是尋求終身伴侶，就非達到自己要求不可，否則絕不會招惹其他女子。
漸漸大家也察覺到，李翰並不是嘴上說說，每次集會後，多少會有些文士與前來參加赴會的女子生出些風花雪月之事。自古文人娛聲妓，名士悅傾城，都是司空見慣的現象，甚至眾多名士還樂衷於此，將自己的艷史或別人的艷遇用文字描述成一段佳話，流傳於世。可李翰從未在聚會後單獨與哪位女子約會，甚至在有媒人上門提親時，也信不過媒婆的巧舌如簧，若不能親眼所見人間小姐相貌品性，索性就婉拒辭謝。如此固執又不近女色，久而久之，友人背後都戲稱他為“李夫子”。
現如今李夫子竟然在家中藏著一位女子，並且一直秘而不宣，不知這位神秘女子究竟是何方佳麗，能入了對美人要求苛刻的李翰的慧眼？那必定是傾國傾城，閉月羞花之容了。
沈榮對美人兒最感興趣，聽聞王子熙如此說來，早就心中好奇難耐，忍了幾天，因怕晚間李翰早早打烊不開門，就借故討茶喝，想先在茶鋪子和後屋中尋些美人兒留下的蛛絲馬跡，不料閑談了近一個時辰，還未待借口進屋觀看一番，就被李翰下了逐客令。
李翰聽沈榮出言詢問，一時語塞，支吾道：“愚兄一直獨居在此，哪裏有什麽金屋藏嬌一說，真是荒謬……子熙又是什麽時候看見了？”
沈榮見他神色扭捏，面孔微微發紅，知道他素來誠摯耿直，不善說謊，雖是口中不承認，但神情已經出賣了他，只是他既然矢口否認，自己也沒有非逼著要看朋友紅顏知己的道理，因笑道：“子熙也只是猜測，既然昊然兄否認，那麽看來是小弟冒昧了。”說罷又閑說了些別的，看李翰神色恢覆正常了，就起身告辭，走出了香茗居。
李翰見他離去，像是松了口氣一般，忙將店鋪大門半關，簡單收拾整理了下架子上的茶葉瓶罐，再將殘茶倒去，仔細刷洗幹凈白瓷茶具。轉到後面自己的起居小屋，屋子不大，左手靠墻是一排書架，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各種書本，右邊一張畫案，是李翰平時作畫寫詩的桌案，案上壘著一些書帖。窗下就是一張大炕，幾乎占據了半間屋子，中間擺放著方方正正的小炕幾，幾只大紅色的花朵插放在白瓷花瓶中，艷麗奪目，楚楚有致。
李翰用茶碗取來一些清水，輕輕地往花朵上撒上幾滴，使本就嬌嫩的花朵看起來更加鮮艷欲滴。放下茶碗後，又將床鋪上的靠枕被褥疊放整齊。回到鋪子裏等一會，隔壁飯館中的夥計就端來幾樣小菜，是昨日就定好的。
等付了飯錢打發夥計離開後，李翰才徹底將店門關閉。端著小菜擺放到炕幾上，再拿來一壺竹葉青，從書架上取出兩個白瓷梅花酒杯，用開水燙過後分別擺放在炕幾兩邊。
等一切準備好後，李翰擡頭見窗外秦淮河對岸，各色紗燈紛紛已經點亮，燈光倒映得河面上波光粼粼，五彩繽紛，自己也取出兩只紅蠟燭，點燃後放到畫案上，自己坐在炕邊，靜靜地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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