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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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24 19:32:09.0 字數：2043
端午節第三天，就下起了小雨，蒙蒙的雨絲給初夏悶熱的天氣帶來涼意，廊下芭蕉葉子被雨水洗得翠綠，墻角邊一簇簇梔子花開的正好，在濕潤微涼的空氣中散發著清雅而又醇厚的獨特芳香。蓮姐兒一身素淡的綠紗百花裙，滿頭烏發簡單得擰個隨雲髻，發髻間沒用珠翠裝扮，摘朵清麗芬芳的梔子花別在鬢邊，更顯得雅致脫俗，俏麗可愛，整個人就像一朵最美的梔子花。
蓮姐兒右手拿著一個小籃子，左手撐著一把藕色底的荷塘月色油紙傘，裊裊婷婷的走到墻角，折了幾把梔子花。將花放入籃子後，因為心疼花枝受損，蓮姐兒用手輕撫花葉，淡淡的粉色光暈從她掌下漾開，被折斷的花枝頓時有新的嫩綠枝芽冒出，掩住折痕。
雲蘿娘子透過碧紗窗子，看見蓮姐兒身邊圍繞著淡淡的粉光，在綠葉白花叢中，俏麗無比，真是人比花嬌。剛想讚嘆幾句，蓮姐兒已經一陣小跑進屋了，將滴水的油紙傘收攏立在門邊，自己拎著籃子小跑著進入內室，喜滋滋地說道：“我摘了好幾把梔子花，廳裏用那個小胭脂紅琉璃瓶插兩朵，放在茶幾上。剩下的腌制起來，鹽少點，多放點蜜糖，不出三天就有又香又甜的蜜糖梔子花吃了。”
雲蘿娘子嘆道：“剛見你在雨中，人比花嬌，依稀想到那年在珞珈山蓮花池畔第一次見到你，正坐在石凳上看蓮花，神情專註認真，我心裏直感嘆這小仙子真是冰清玉潔，靈氣十足。後來才知道，你那時哪裏是看著荷花呀，是在盯著池裏的鯽魚，什麽神態專註，是在想著怎麽瞞過菩薩偷偷烤魚想得發呆！”
蓮姐兒抿嘴笑道：“那一年偶爾在人間吃到烤雞翅、烤肉串，回到南海天天惦記著，才知道紫竹林的晨風雨露多寡淡，怎及各類烤肉那般香辣味美？可惜菩薩一直食素，我跟著她足足晚了兩百年才嘗到大肉的滋味，偏偏嘗過後又回到南海，不能再吃了，自然是思念欲狂，看見什麽都想烤來吃。”
雲蘿娘子道：“今天也是，剛想誇你恢覆點仙子範兒，沒想到總是一開口就離不開吃字。”
蓮姐兒端著步子，雙手輕輕舉起花籃，屈膝低頭，柔聲慢語道：“奴奴請娘子簪花。”
雲蘿娘子忍住笑，挑了朵梔子花別在右衽的金別針上，頓時察覺到梔子花固有的清新幽香氣味悠悠地飄入鼻中。
蓮姐兒垂首道：“娘子，多餘的花兒扔了可惜，能讓奴奴腌制成蜜糖花麽？聽說配著蜜汁糯米藕吃，最能瀉火除煩，利氣祛熱。或者用蔥花、姜絲、香油、老醋、食鹽涼拌一盤，清香鮮嫩，具有清熱涼血，解毒止咳的功效。這兩日綿雨紛紛，冷熱不均，奴奴正有些咳嗽呢……”說完輕擡衣袖，掩住嘴角，微微咳嗽兩聲。
雲蘿娘子道：“你就是變著花樣不放過這花，好，拿給吳嫂做拌菜吃吧，配點白木耳，這點不夠一盤子的。”
蓮姐兒聽罷，拎著籃子就往屋外跑，差點和門口的暮生撞個滿懷，蓮姐兒先發制人，叉著腰埋怨道：“暮生你急匆匆做什麽，差點撞到我了。”
暮生忙閃到一邊，連聲道歉。
雲蘿娘子走到門邊，掀開竹簾道：“你自己毛毛躁躁的，怪暮生做什麽？就欺負他老實。暮生，別理她。”
蓮姐兒扮個鬼臉，轉身往後院廚房跑去。雲蘿娘子嗔道：“這丫頭，下著雨還跑來跑去，仔細看著腳下路滑！”問暮生：“是不是鋪子有什麽事？”
暮生道：“有位杜夫人求見娘子，她自稱叫麗娘。”
“哦？她說有什麽事情要見我了麽？”
“沒有，”暮生略略尋思了一下，道“杜夫人仿佛很疲憊憔悴的樣子，吳掌櫃沒有多問，只讓我進來問娘子見不見?”
“你請她到內廳來吧。”
不一會兒玉面狐麗娘跟著暮生進到內廳來，低頭先向雲蘿娘子施個福禮，雲蘿娘子請她坐下，見她一身半新不舊的淡黃繡花襦裙，面露愁容，雙目微微發紅，果然一副憔悴愁悶的摸樣。
暮生送來香茶，就退出內廳，雲蘿娘子問道：“杜夫人，看你今天面露愁容，定是有什麽為難之事吧？”
麗娘垂下眼簾，低聲道：“娘子，小女子今日前來，確有一事相求。”
雲蘿娘子將沏好金駿眉的天青蓮花瓣汝窯茶盞遞與麗娘，道：“你我也是舊相識了，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麗娘深深吸了口氣，滿腹心事反而不知從何說起，只是問道：“娘子精通香道，不知能不能制一種奇香，能讓人憶起前生種種?”
雲蘿娘子道：“你已修行三百年，應該知道，凡人若不修行，這一世結束後，在冥界必要渡忘川河，到那醧忘臺，過奈何橋，喝一碗孟婆湯，無人能免。就是那修羅大仙，在人間歷劫時，不到功成身退返回天庭，都不記得前世所有之事。或者用法術可以使其在臨死前回光返照，憶起前生種種，但必須是今生大限已至，否則都是鏡花水月，不可為之。”
麗娘不甘心：“娘子制香的本領天下無雙，聽聞有種香篆能使前世情人今生再度相戀，若真有此香，那天下必定只有娘子您一人能制！”
雲蘿娘子不做回應，只是道：“蓮丫頭告訴那日在莫愁湖邊曾遇見賢伉儷，她說你們夫妻間親密愛戀，似乎感情很好，怎麽會來問起此香？”
麗娘搖搖頭，低聲道：“那都只是我一廂情願，現在雖然相公和我相守在一起，但貌合心離，不覆當年情深意重。我不要他能記得前世一切，只要能記得我，認出我是誰，就足夠了……”說到後面，聲音嗚咽，再也克制不住，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雲蘿娘子靜靜的等她心情平覆，才溫和地詢問道：“你是要你現在的夫君記起前生你們在一起的事情麽？”
麗娘用錦帕輕拭淚痕，輕輕點頭，慢慢將前世今生一一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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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節第三天，就下起了小雨，蒙蒙的雨絲給初夏悶熱的天氣帶來涼意，廊下芭蕉葉子被雨水洗得翠綠，墻角邊一簇簇梔子花開的正好，在濕潤微涼的空氣中散發著清雅而又醇厚的獨特芳香。蓮姐兒一身素淡的綠紗百花裙，滿頭烏發簡單得擰個隨雲髻，發髻間沒用珠翠裝扮，摘朵清麗芬芳的梔子花別在鬢邊，更顯得雅致脫俗，俏麗可愛，整個人就像一朵最美的梔子花。
蓮姐兒右手拿著一個小籃子，左手撐著一把藕色底的荷塘月色油紙傘，裊裊婷婷的走到墻角，折了幾把梔子花。將花放入籃子後，因為心疼花枝受損，蓮姐兒用手輕撫花葉，淡淡的粉色光暈從她掌下漾開，被折斷的花枝頓時有新的嫩綠枝芽冒出，掩住折痕。
雲蘿娘子透過碧紗窗子，看見蓮姐兒身邊圍繞著淡淡的粉光，在綠葉白花叢中，俏麗無比，真是人比花嬌。剛想讚嘆幾句，蓮姐兒已經一陣小跑進屋了，將滴水的油紙傘收攏立在門邊，自己拎著籃子小跑著進入內室，喜滋滋地說道：“我摘了好幾把梔子花，廳裏用那個小胭脂紅琉璃瓶插兩朵，放在茶幾上。剩下的腌制起來，鹽少點，多放點蜜糖，不出三天就有又香又甜的蜜糖梔子花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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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姐兒抿嘴笑道：“那一年偶爾在人間吃到烤雞翅、烤肉串，回到南海天天惦記著，才知道紫竹林的晨風雨露多寡淡，怎及各類烤肉那般香辣味美？可惜菩薩一直食素，我跟著她足足晚了兩百年才嘗到大肉的滋味，偏偏嘗過後又回到南海，不能再吃了，自然是思念欲狂，看見什麽都想烤來吃。”
雲蘿娘子道：“今天也是，剛想誇你恢覆點仙子範兒，沒想到總是一開口就離不開吃字。”
蓮姐兒端著步子，雙手輕輕舉起花籃，屈膝低頭，柔聲慢語道：“奴奴請娘子簪花。”
雲蘿娘子忍住笑，挑了朵梔子花別在右衽的金別針上，頓時察覺到梔子花固有的清新幽香氣味悠悠地飄入鼻中。
蓮姐兒垂首道：“娘子，多餘的花兒扔了可惜，能讓奴奴腌制成蜜糖花麽？聽說配著蜜汁糯米藕吃，最能瀉火除煩，利氣祛熱。或者用蔥花、姜絲、香油、老醋、食鹽涼拌一盤，清香鮮嫩，具有清熱涼血，解毒止咳的功效。這兩日綿雨紛紛，冷熱不均，奴奴正有些咳嗽呢……”說完輕擡衣袖，掩住嘴角，微微咳嗽兩聲。
雲蘿娘子道：“你就是變著花樣不放過這花，好，拿給吳嫂做拌菜吃吧，配點白木耳，這點不夠一盤子的。”
蓮姐兒聽罷，拎著籃子就往屋外跑，差點和門口的暮生撞個滿懷，蓮姐兒先發制人，叉著腰埋怨道：“暮生你急匆匆做什麽，差點撞到我了。”
暮生忙閃到一邊，連聲道歉。
雲蘿娘子走到門邊，掀開竹簾道：“你自己毛毛躁躁的，怪暮生做什麽？就欺負他老實。暮生，別理她。”
蓮姐兒扮個鬼臉，轉身往後院廚房跑去。雲蘿娘子嗔道：“這丫頭，下著雨還跑來跑去，仔細看著腳下路滑！”問暮生：“是不是鋪子有什麽事？”
暮生道：“有位杜夫人求見娘子，她自稱叫麗娘。”
“哦？她說有什麽事情要見我了麽？”
“沒有，”暮生略略尋思了一下，道“杜夫人仿佛很疲憊憔悴的樣子，吳掌櫃沒有多問，只讓我進來問娘子見不見?”
“你請她到內廳來吧。”
不一會兒玉面狐麗娘跟著暮生進到內廳來，低頭先向雲蘿娘子施個福禮，雲蘿娘子請她坐下，見她一身半新不舊的淡黃繡花襦裙，面露愁容，雙目微微發紅，果然一副憔悴愁悶的摸樣。
暮生送來香茶，就退出內廳，雲蘿娘子問道：“杜夫人，看你今天面露愁容，定是有什麽為難之事吧？”
麗娘垂下眼簾，低聲道：“娘子，小女子今日前來，確有一事相求。”
雲蘿娘子將沏好金駿眉的天青蓮花瓣汝窯茶盞遞與麗娘，道：“你我也是舊相識了，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麗娘深深吸了口氣，滿腹心事反而不知從何說起，只是問道：“娘子精通香道，不知能不能制一種奇香，能讓人憶起前生種種?”
雲蘿娘子道：“你已修行三百年，應該知道，凡人若不修行，這一世結束後，在冥界必要渡忘川河，到那醧忘臺，過奈何橋，喝一碗孟婆湯，無人能免。就是那修羅大仙，在人間歷劫時，不到功成身退返回天庭，都不記得前世所有之事。或者用法術可以使其在臨死前回光返照，憶起前生種種，但必須是今生大限已至，否則都是鏡花水月，不可為之。”
麗娘不甘心：“娘子制香的本領天下無雙，聽聞有種香篆能使前世情人今生再度相戀，若真有此香，那天下必定只有娘子您一人能制！”
雲蘿娘子不做回應，只是道：“蓮丫頭告訴那日在莫愁湖邊曾遇見賢伉儷，她說你們夫妻間親密愛戀，似乎感情很好，怎麽會來問起此香？”
麗娘搖搖頭，低聲道：“那都只是我一廂情願，現在雖然相公和我相守在一起，但貌合心離，不覆當年情深意重。我不要他能記得前世一切，只要能記得我，認出我是誰，就足夠了……”說到後面，聲音嗚咽，再也克制不住，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雲蘿娘子靜靜的等她心情平覆，才溫和地詢問道：“你是要你現在的夫君記起前生你們在一起的事情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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