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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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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快結束的時候,李昭明以“偶爾也想在別的地方做/愛”的理由要求去市區一日游。就像約會一樣,男人高興得不得了,為此還特地註意了外形。他的衣服只有休閑和運動類型的T恤,不是黑色就是灰色的衣服,襯得皮膚更加黑。

他們打算先去逛街買衣服,然後看一場電影,吃飯,回酒店。李昭明看著難掩興奮、一直在用手機查路線和電影檔次的男人,不由得感慨自己以前追女生都沒這麽上心過。

酒店價格很貴,遠超預算。李昭明建議用他的卡。

男人露出猶豫的表情,他笑著說:“平時都是你在花錢,我也想付出啊,如果這次能高高興興的玩一場,錢才能發揮它應有的價值。”

就這樣說了好久,男人才勉強答應下來。走的時候他提醒男人,要帶身份證,銀行卡,鑰匙,貴重的東西全部帶上,男人依言照做了。

天氣很熱,空氣裏隱約有暴雨來臨前的臭味,他們帶了雨傘,但是迎面而來撐傘擋太陽的人都是女生,李昭明想了想,把傘打開了,和男人一人一半,遮住半個身體。

“別看我,我也覺得不好意思。”當男人盯著他的時候,他低聲說,“沒有哪條法律規定男人不能遮太陽啊!這是性別歧視。”

他懷疑他根本沒聽自己說話,只是轉過頭,看著他下顎滑落的汗水,便露出了愉悅的笑容。他比自己高一截,壯了許多,傘無論怎麽分配,男人的身體都在外面晾曬。他不由得萌生惡作劇的心思,男人站在他左邊,他故意把傘往左邊挪,男人也皺著眉頭往左邊挪,兩人原本漫步在步行街的中央,最後不自覺的走到了街邊左側的商鋪。

男人困惑地停住腳步,“可是,我想逛右邊……”他知道他想逛右邊,便不耐煩地說:“是你一直往左邊走,我以為你想看左邊的店!”男人眨眨眼睛,想了想,發現確實是自己的錯。

“想逛右邊,那我們再倒過去走一遍。”他忍住笑,轉身往回走。工作日的步行街全是人,大多數照著一個方向行走,他們逆流而上,把傘舉得高高的,兩個打傘逆行的成年男子收獲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穿著醒目警服的巡邏警察出現在前方不遠的地方。他把傘交給男人,示意自己手酸了,讓他來舉。男人默默接過傘,握住傘柄的力度過大,導致手背的骨骼清晰可見。他察覺到他的緊張,這是他們第一次在人潮湧動的大街上走。在此之前,男人帶他去家附近的綠道散步,去超市買東西……脖頸好像套了一個隱形的狗圈,男人牽著狗繩,表情謹慎地關註他的動向。如果真的要逃跑,應該早就趁那時跑了吧?男人是這麽想的。

會逃跑的東西,說明還不屬於自己。為了打消男人的疑慮,他也將手握住了傘柄,手掌的汗水貼在男人的手背上,濕噠噠的,很惡心,可是男人明顯因為這個舉動而略微松弛下來。

沿街路過排隊的店鋪,奶茶、甜品之類的東西吸引了大量年輕人的駐足。他停下,環顧各家店貼在門口的宣傳海報,男人始終一言不發。

“你在想什麽?”他問。

“步行街。”

步行街有什麽好想的?

“第一次看見工作日的步行街,居然這麽多人。”男人困惑地說,“步行街一定很難過,因為大家都說它不行。”

難得男人說了一個諧音的笑話,但是他的表情有點沮喪,表情本身就把笑話的有趣程度超越了。他不由得大笑起來。

“這是你剛才想的?”

“嗯……”男人抿著唇,有點害羞的樣子。

“我覺得你很行。”李昭明用手肘碰了碰男人,附在他耳邊低聲說:“……尤其在那方面。”

男人的臉驀地變得通紅。

跟變態待久了之後,連自己也身不由己,變得越來越變態。他看著排長龍的隊伍,覺得口渴,便說:“我想喝那個。”

男人點點頭,走到隊伍的最末端,期間他不斷回頭看李昭明的身影。他沒有跟上來,而是一臉認真地盯著宣傳海報,像是在研究等下要買的飲品種類。

隊伍長達一百米,唐韞暉在隊伍末端,而自己站在店門口,加上不斷有巡邏警察在附近走來走去,如果要逃跑,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但是,他不會挑選現在逃跑。像演一場拙劣的濫情劇,當他抱住警察,哭訴被囚禁有多麽痛苦,被性侵還有玩弄,甚至被色/情直播拍到了射/精的鏡頭的時候,唐韞暉勃然大怒地沖出來,吼著“你不愛我,還想逃!”之類的下三濫的臺詞,而身邊站著的無聊的人,一邊興奮的吃瓜,一邊舉起手機把男同志情感糾紛的慘狀發到網上供一堆無事可做的網友評頭論足……怎麽可能。他雖然腦子逐漸有變態的跡象,但是腦子還沒壞,在做任何一件事之前,他都秉承著必須為自己做、絕對不能順便娛樂他人的想法。

“我要喝那個……”

他跑到乖乖排隊的男人身邊,細致地告訴他自己要喝哪幾種飲料的名字。

男人笑了,從表情看不出他是為了什麽而開心,總之是看到戀人出現時樸素的笑容。

“你在旁邊坐著等,我排隊就好。”他說完,把傘遞給李昭明。

“估計會排很久。”

“有可能,你坐著等吧。”

為了讓男人安心,他坐在步行街中央的花壇邊沿,還好沒下雨,花壇是幹的,一坐下去就感受到一陣熱意。他看見原本坐在自己身側的女孩子,時不時像個花蝴蝶一樣翩翩起舞,跑向排隊的男友,跟他說幾句話,擦一下汗,兩人都笑著,然後花蝴蝶歸巢了,又回到了花壇,拿出手機玩。

這就是戀愛吧?如果是,那真是太無聊了。

半小時之後,唐韞暉終於提著飲料滿載而歸。他把粗碩的細管穿透薄薄的封口紙,發出啵的一聲,有點像陰/莖在裏面待久了之後突然拔出來的聲音。現在說出這個色/情的聯想,顯然很倒胃口,所以他什麽都沒說,低頭專心吸/吮乳白色的飲料。

他嘗過的這杯,唐韞暉拿過去繼續喝,兩人毫不介意彼此的口水,在別人眼裏恐怕有些不可思議。不過他覺得沒所謂,他擡眼看了一眼,唐韞暉的臉上滿是攝入過量甜度的震驚表情,看了就覺得很有趣。他不喜歡吃甜食,他一早就知道,所以才故意讓他去買的。

最後,他只喝了一小杯就說飽了,其他的全被唐韞暉皺著眉頭解決。

逛了街,他幫男人買了衣服,不是什麽昂貴的品牌,男人也欣然接受。“這個穿起來會很性/感,裏面沒有內搭的話,太陽底下,乳/頭都會透出來。”他把一件薄衫扔給他,壞心眼的想著他肯定不會要,但是唐韞暉臉紅之餘,竟然也沒拒絕,還放進了衣框裏。他頓時感到索然無味,出了一身汗,想去酒店洗個澡。在酒店前臺辦理check in手續的時候,他看見自己的身份證也被拿了出來,心跳也加快了,但表面上擺出若無其事的悠閑樣子,跟隨男人坐電梯一路往上,進了預訂的房間。

一進房間他就說,“你先洗。”

“一起洗。”

“為什麽?我又不會消失,”他坐在床邊。

男人像是被他嘲諷了似的,半晌才扭扭捏捏,“浴缸很大,我們還沒有一起泡過澡。”

為了這種事而扭捏的男人,有一點可愛,又令他感到煩躁。

“那你先放水,我等會過來。”

男人嗯了一聲,蹲在浴缸旁,像狗守在陵墓前的莊嚴模樣,眼也不眨的看著水位逐漸上升。他則簡單清洗了杯子,燒水,讓事先準備的藥在水杯裏溶解。

在浴缸裏做了一次,因為想著是最後一次,他徹底放開了身體,叫聲也越來越大。高級酒店,隔音一般不會太差,男人被他嚇了一跳,動作也停了。

“繼續摸……”他不滿地扭動身體,“還有,舔我……”

張開的手臂撐在浴缸邊沿,他分開大腿,腿窩的位置搭在男人肩頭,男人的手越過他的小腹,揉/捏著胸口兩側的乳/頭。這裏慢慢有了感覺,和觸碰性/器不同的感覺,因為不屬於直接的性/器官,被撫弄、揉/捏的時候,有一點酥麻的感覺,還有點癢,作為附加的刺激手段,非常舒服。

男人嘴裏吞吐著他的龜/頭,把包/皮掀開之後,粉/嫩的頂端和冠狀溝被男人厚實的嘴唇吮/吸出色/情的聲音。不得不說,男人真是一個無藥可救的同性戀,又臭又臟的陰/莖到底哪裏吸引到他了?AV裏面的女人如果不是為了錢,誰願意一臉癡迷的吸那玩意兒。

男人的舌頭描繪著頂端的形狀,從溝的弧度再到鈴口的縫隙,掃過去,掃過來,就像是正在用舌尖打摩斯密碼,莫非是打算傳送訊息給遠在天邊的同志星球?

不,怎麽可能有那種星球……他在享受的過程中,腦子裏不斷浮現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與此同時,由於思維發散,射/精的沖動也減少了許多,男人抱怨說嘴都酸了,他還沒射出來。最近似乎是有這種感覺,硬度不夠,並且射出的量也不多,好處是享受的時間變長了。

泡完澡,他把水杯遞給男人,男人一口飲盡。時間到了傍晚,窗外人工的夜景美得如夢似幻,以前他經常看這種景色,在深夜加班的寫字樓或是高級餐廳。無論看多少次都不覺得膩煩。看著它,他覺得自己遺落的時間線被拉回來了。

“突然覺得好困。”男人說。

“可能是玩了一天,出汗又吹了風,感冒了。”

他把膠囊遞到男人唇邊,“退燒藥。”

男人笑得很勉強,“我好像……沒有發燒。”雖然這麽說了,他還是乖乖把膠囊吞了下去。

阿普唑侖,具有鎮靜、催眠及肌肉松弛的作用,男人服下這個之後,就陷入昏睡的狀態。膠囊作為致幻與催情功效的強效藥,裏頭的東西溶解,會讓人想要高強度的性/愛以緩解體內無邊際的空虛。他從男人的口袋裏掏出身份證和鑰匙,回到家找了好久,終於找到了手機的sim卡。

他撥通了一個電話。

“餵?李總?”

“嗯,陳姐。”

電話那頭的女聲變得激動。

“怎麽回事,之前電話也打不通……”

“出去旅游了一趟。”他打斷她的話,“七月份的費用我先給你轉過去,還有……幫我安排人。”

“哦,喝了多少?”

“沒喝,但是意識模糊了,一般檔次就行。”

對方沈默了一會兒。

他笑著補充道,“是我一個朋友,曾經受過他不少照顧,所以想給他一個驚喜……陳姐?”

“哦……嗯。”

“要男的哦,三個。”

“男的……三個會不會太多?”

因為他說他很孤獨——李昭明想這麽說,但是這話聽起來實在太肉麻了,只會引起不必要的聯想。

“對,三個。片子裏面都這麽演的嘛!”

“嗯……我知道了,你呢?”

“我要回家睡覺。”

把地址和房號發給對方,他環顧房間的四周,和來時不大一樣,多了一些東西,不過這些用慣的東西哪裏都能買到。狹隘的地方充滿了秘密的氣息,但沒有任何一個秘密與真心相關。魚缸裏的清道夫吸附骯臟的玻璃,大口大口地吞食隨水流飄來的青苔和藻類。缸裏其他的魚漸漸生病死去,清道夫嚼著它們的屍體,渾然不覺自己已經是池子裏最後一條魚。

無論十年前還是十年後,自己一直孜孜不倦的做出讓男人感動不已的好事,希望這一次他能接受自己的好意。

自由就是不斷得到一切,再不斷失去剛剛得到的一切。

N城繼續待下去也沒意義,重回自由身的李昭明換了一個小鎮,那裏依山傍水,空氣宜人,非常適合旅居和養老。當地物價與房價有連年上漲的趨勢,當房地產企業在這裏開設分公司專營養老項目,他認為是一個好機會,便毅然投了簡歷。銷售屬性的工作都差不多,或者說,處於社會網絡之中的人類從小到大都在向外界“銷售”自己:外表、談吐、氛圍、細節展示、恰到好處的展現出利益的可得性,在兼顧效率的同時適當的寬限他人,以人情做抵押,加深彼此的鏈接與束縛。

在應酬的酒席上拼命灌酒,最終身心無力趴在桌上奮力喘息以加速血液中流淌的酒精濃度代謝的時候,他閉上眼睛,想到唐韞暉隱於暗處時的面孔。疲倦,附帶廉價的興奮,擠在他身邊,說起工作時發生的趣事,語速很快,像要為他解悶。

這麽多年來,他到底過著怎樣的生活?貧窮,節制,做苦力,汗臭,房間裏卻擺放了那麽多的書。

原來如此,他沒說謊。他是真的被放棄了。早就說了吧!如果試著理解那些難以理解的事物,到頭來自己也會被牽連其中。他一點也不關心那個男人究竟在想什麽,但是,不得不承認,脫離囚禁之後他仍無數次地思考他們之間的關系,思考那個男人的命運,這本身就是一種奇怪的做法。他們沒有感情上的糾紛,更多的是幼稚互傷的玩笑,相處的日子裏扮演情侶,後遺癥便是無法從腦內將他的事情驅逐。因為他對他居然產生了共鳴,像是一種關於愛和仇恨的疾病,蠶食對之感興趣的所有人類。

工作逐漸上了正軌,李昭明開始打量周遭的異性。也就在這時候,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受刺激能勃/起,也有快感,但很難射出精/液。即使有,量也少得可憐。他去做了檢查,才知道自己一直在攝入高濃度的雌激素。接到檢查結果的那個下午,他以外出拜訪客戶為由,實際上拿著檢測結果,依靠在醫院走廊冰冷的墻壁旁,目不轉睛地盯著手裏的報告。兩個月時間的高濃度攝入量,尚有回轉餘地,時間如再拉長,比如六個月,一年,後果將不堪設想,有很大的可能性將造成永不可逆的傷害。

雌激素摻雜在食物和水裏,源源不斷地落入胃袋,受饑渴之苦的身體將之循環吸收。逐漸的,體毛變淡,乳/頭艷麗,皮膚變得比保養後的狀態更為細致,囊袋冰涼,摸起來毫無沈甸之感,包攬他飲食的人原來真實目的是要讓他斷子絕孫。斷子絕孫這四個字,是遠古流傳至今的惡毒咒罵,對他來說只在電視連續劇,或者是暴民攢動的網絡世界才會不小心看到的詛咒語錄。他捏著報告,眼睛緊閉,仰頭深呼吸,嘴角不時抽搐,一不小心,笑意就會宛如攀上房梁的藤蔓,蔥郁,蠢動,繚繞出一個淡漠的笑。

想殺了那個男人。

想念著他,但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殺了他。

到底怎樣才能做到?

想歸想,然而在夢裏,他不斷被那個男人殺。全是莫名其妙的夢。他夢見在老家江邊玩耍時,男人出現在他面前。夢裏的男人看起來像個高中生,腳步拘謹,帶著怪異的表情向他靠近。他們僵持著對視,他發覺自己竟無力動彈,時間過去得很慢,他徹底慌張了,後腦勺像被針刺一樣疼痛。在他面前,他就像一只赤身裸/體的獵物。然後,他聽見他說,“第一個問題……你記不記得我是誰?”他剛張開口,準備說點什麽,下一秒就被他推進江裏。

這樣的夢頻頻出現在深夜,他單方面的、被男人殺死的夢,場景變幻,死因因場景變幻而改變,唯一不變的是男人總是會問他,第一個問題……

也許還有很多很多問題,按照現實裏的做法,應該是提出一個,回答一個,再接著提出第二個,第三個,直到全部解決為止。夢裏的秩序顯然和現實不一樣,男人提出問題之後,枉顧他的答案,就將他斬殺。他不記得被殺時的感受,因為是在夢裏,唯有死亡的陰影籠罩在他頭頂,久久不散。殺氣騰騰的男人望著他屍體的表情,竟然讓人覺得有一絲可憐。他好像是在哭著。就像曾經共度的夜裏,他對自己說,活著很孤獨。他說這話時閉著眼,卻能感受到他與自己的對視,濕漉漉的眼睛滿溢潮汐般的淚水,哀傷,迷茫,不輕易對人訴說的沈重事物,排山倒海般朝自己湧來。

那時,自己說了什麽呢?還是什麽都沒說?

真想撕開自己的身體,向他展示空無一物的內核,然後用極為真摯的感情去質問、去判斷、去歇斯底裏:你究竟想從我這得到什麽?

他想起曾經從書櫃裏翻出來的日記,唐韞暉的日記,最後一句寫著:我的血流幹了,一個黑色的洞。我已沒有再好的東西,你搖搖頭,所以轉身走了。

這麽說,唐韞暉的內核也空無一物。

兩個空洞的人互相思念,思念算是愛為數不少的表現形式之一嗎?如果是,那他確實在若無其事的思念著唐韞暉。男性肉/體的氣味,聞慣了之後,是一種令人安心的味道。棉被裏有這種氣味,狹隘的空間裏漂流著這種氣味,唐韞暉的身體是氣味的來源,但越接近源頭,氣味卻越消淺。當初離開的時候,應該偷一件衣服,這樣他就不至於需要記憶裏的頁面,一頁頁翻開,仔細尋找,辨認,將屬於唐韞暉的體味從記憶的折痕裏摘出來。還好,只是幻想聞到了這種味道,心靈便受到了慰藉般沈靜下來。

還有就是,什麽都不用做,就像自己變成了無實體的幽靈狀態——將空的啤酒罐、空的煙盒扔在桌上,過不了多久,唐韞暉便從外部世界提回來補足品。

所有的話題都是關於過去。說到高中時期,兩個人如何偷偷配合,從校外將外賣拿回學校,期間與保安鬥智鬥勇,這個游戲他們永遠玩不膩。還有荒廢的教學樓天臺,他總是準備兩支棒棒糖,留給自己的是巧克力味,唐韞暉的是牛奶味,他們翹了晚自習,偷偷跑到天臺,躺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一邊吃棒棒糖,一邊凝視靜謐的星空。

“預備。”他手臂攀在天臺的欄桿上,低聲說:“跳!”

兩個背後滿是灰塵的少年在夜幕未明的樓頂,身姿整齊,縱身一躍。

天臺往下,還有一道一米出頭的隔板懸在空中,他們跳下了天臺,落在隔板上,緊張的心情不言而喻,隔板承重後的晃蕩令他們忍不住尖叫。幸運的是,保安沒有註意到夜色中的小小插曲,他們爬回天臺,瑟瑟發抖,彼此對視,因為緊張,棒棒糖在嘴裏碎成了顆粒,忘了是誰先開始的,總之兩人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一個幫另一個拍打制服背面的灰塵,一邊拍一邊笑彎了腰。那些日子除了拼命學習,唯一的樂趣就是在空隙裏找出時間,毫無意義的玩樂打鬧。

從他的角度看來,他們的關系早就超越世間情誼,成為一種無形、無聲、透明質、依靠氛圍辨認彼此、毫無懸念、和愛、喜歡之類的東西無瓜葛的牢不可破的幸福滋味。和唐韞暉在一起,很幸福。幸福很簡單,只承載了兩個十七歲的少年人生中短暫的一段。正因為短暫,他十分珍惜。直到唐韞暉用粗糙、暴力、肉欲、墮落、惡心又變態的方式摧毀了他的幸福,他才感受到厭惡在心底升騰。

也許唐韞暉早就知道他會離開,於是餵他有毒的食物和水,讓他失去離開後重建幸福的可能性——無精的身體,短小的陰/莖,在性吸引力的層面,他已經是完敗中的完美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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