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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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繆嬤嬤聽了暮雪說的這幾處地方,蹙起眉頭來。“大太太這分明是兩面三刀,面上一套,背後一套!”

“不稀奇。”清玉握著這幾張地契,垂眸沈思。

繆嬤嬤恨得險些咬破了唇:“這氣咱不能就這麽受著,王妃,咱得告訴大老爺和老太太,叫他們知道知道大太太的真面目。瞧瞧這嫁妝單子,看似齊全豐厚,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對您怎麽好怎麽慈善呢。主子您嫁的風光長臉,給她賺了多少好名聲,什麽深明大義,純善溫柔……我呸!”

這幾日趁著四姑娘出嫁,繆嬤嬤沒少受大太太身邊的人耳提面命的“教育”,她因心裏頭死記著清玉先前的囑咐,故才強忍著。可這窩著一肚子的怨氣可不會因為忍受而消散,反而越來越烈,以至於此時此刻繆嬤嬤的火氣徹底爆發了。

清玉從沒見繆嬤嬤這般就激動過,她趕忙拉著繆嬤嬤在自己的身邊坐下,緊張的看著她。“嬤嬤,你和我說,我不在的時候,是不是有人叫你受委屈了?”

繆嬤嬤楞了下,搖搖頭。“王妃,你看我這身子骨不好好地,哪有什麽苦,我這不是為主子您抱不平麽。王妃,這事兒咱可不能忍,我這就去詹府告她一狀!”

“不必了,有人曾教訓過我,無能的人才會用告狀來解決問題。”清玉笑著瞇起眼睛,對繆嬤嬤解釋道,“大太太既然敢這麽幹,肯定早就準備好了幾套說辭,又或者,她想故意引我回去鬧。不論如何,皆不能讓她如願了。”

繆嬤嬤剛才有些激動過頭了,倒沒往更深一層想。主子說的太對了,這嫁妝既是大太太一手準備的,以她的謹慎的做事風格,怎麽可能露出這麽大的把柄叫人去抓,除非是故意下套……

繆嬤嬤哀聲嘆氣,心裏把大太太從裏到外詛咒了十八遍,方稍微解了氣。她發愁的看著主子手裏的握著的這幾張地契。這可是上千畝的地,卻是一文不值!

清玉見繆嬤嬤怨氣十足的死盯著地契,趕緊叫暮雪把這幾份有問題的地契分開收起來。“總會有解決的辦法,就算這沒法子弄了,你們也放心,我以後也會保證有你們的飯吃的。”

“噗,主子,我們可不擔心這個。”暮雪掩嘴失聲笑道。

繆嬤嬤也跟著笑了,主子都這麽勸她了,她沒有再生氣的道理。

清玉算了下日子,吩咐道:“暮雪,去叫人多備些香燭。”

暮雪應聲,轉頭就去辦。繆嬤嬤有點不大明白主子的意思,轉念想想香燭等物的用處,只可能是去廟裏祭拜。可是主子剛大婚,怎好去廟裏祭拜,這不是犯忌諱麽。

“正好可以趁十五去廟裏的時候,順路瞧瞧那幾處地方。我倒好奇,這沙地到底是什麽樣的。”清玉嘆道。

繆嬤嬤心裏拿不準,卻因今兒個自己的魯莽,不太敢再亂言擾了主子的心境。她信自己的主子是個有分寸的,遂選擇閉嘴不多言。

禾晏剛回府之後,便被侍衛墨棋請走了。清玉這邊事兒都商量完了,仍不見禾晏回來。她料知必是禾晏被什麽難事兒絆住了。清玉招來小豆子,附耳對其說了幾句,隨即叫她撿兩盤子的八珍糕往鄰府送去。

不一會兒,小豆子連跑帶顛的回來,氣喘籲籲道:“主子,大事兒!我剛在靖遠侯府打聽著的,今兒個一大早青天府衙門就開審咱府那刺客的案子,那人不招供不說,案子剛開審,便有個婦人擊鼓鳴冤,遞了狀子要告死去的老王爺停妻再娶!”

“那婦人就是那刺客的母親麽?”清玉擡眼問小豆子。

小豆子機靈的點頭,瞪眼驚訝道:“我這還沒說呢,主子你怎麽就料到了。”

“若非這般覆雜,也不會絆住了王爺。”清玉攥緊拳頭,目光沒有焦距的看著地面,似乎在發呆。

小豆子莫名的怕極了,不敢擾了主子,悄悄地退了。出門後,便撅著小嘴悄悄地告訴繆嬤嬤和暮雪,叫她二人想想辦法勸一勸主子。

繆嬤嬤眉頭皺狠了,溝壑深的差不多都能夾死一只蒼蠅。“這都什麽事兒,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可不是,好容易盼著主子嫁到這來,本指望著她能說的算了,卻沒想到剛嫁進門就碰見這樣那樣的事兒。要說這王府裏的人口簡單,就王妃和王爺,怎麽事兒反倒比在詹府的還多。”春白失聲嘆道。

“別瞎說!主子萬福,必然洪福齊天,什麽麻煩都能擺平!”繆嬤嬤幾乎可以預料在未來的日子裏,永安王府又會被推向風口浪尖了。婚前是亂七八糟的詛咒威脅的流言蜚語,婚後又莫名其妙的冒出個什麽“嫡長子”來搶爵位。

“王、王爺!您什麽時候——”小豆子掩嘴失聲叫道。

繆嬤嬤驚訝的回頭,果然瞧見門口露出一角朱紅色錦緞,光憑這質地和顏色必是王爺無疑。繆嬤嬤心裏感慨小豆子眼見的同時,已然看見踱步進門而來的禾晏的全貌。他冷著臉,眸中流露出一派淡泊高遠之相,周身淩厲異常,霎時四周寒氣四起,令人不敢靠近。

繆嬤嬤和其她丫鬟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方跪地行禮。按理說平日裏大可不必行這樣的大禮,如今繆嬤嬤等不約而同的下跪,皆因她們心虛剛才的那些談論,也不知道王爺站在門口到底聽了多少。下人們妄議主子是非,在王府細論起來可是大罪!

禾晏背著手,沒看這些人,直接邁步進了裏屋。繆嬤嬤等人皆松了口氣,大家互相遞眼色,最後都乖乖的一直跪著,沒人敢擅自起來。

清玉喝幹了碗中的茶,欲轉頭叫人,才看見已然進屋不知道多久的禾晏。他在盯著自己,清玉恍然,摸了摸自己的臉,輕笑問:“怎麽了?”

禾晏揚起嘴角,沒說什麽,在清玉的身邊默默地坐下來。

清玉剛才雖然走神了,可恍惚中還是聽見外面那些不安分的丫鬟議論什麽,剛才突然安靜了,這些小妮子八成是被禾晏抓個正著。清玉笑了笑,叫人上茶。暮雪這才起來,帶著人過來奉茶。

清玉彎著眼看她:“奉茶完了,回去繼續。”

暮雪一楞,規矩的點頭,轉身回去繼續下跪。

“我知道你馭下嚴格,怪我平日給她們慣壞了的。叫她們亂說,今兒個正好趁機罰一罰她們!”清玉跟禾晏商量道。

“都起來吧!”禾晏對門口喊了一聲,轉而看著清玉,自嘲道:“怎能怪你,她們是你身邊的,擔心你自是應該的,這般忠心的奴仆,恐怕也只有你能養出來。”禾晏說完,把手覆在清玉的手背上。“你剛嫁進門,就讓你操心了。”

“晏竹何出此言,咱們是夫妻。”清玉微笑著對上禾晏的冷眸,直到從他的眼中讀到了溫度,才俏皮的眨眼。“王爺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那對母子的事我已經派人去查,不過還需要些時候,他們母子打從猛泐而來,路途遙遠。至於那日他所言,不知真假。”禾晏眨了下眼睛,嘲諷的揚起眉毛,召劉伯進來。

劉伯是一位頭發胡須蒼白的老人,臉上溝壑縱橫,顯然上了年紀。他顫悠悠的走進屋的樣子,竟有些陰森的感覺。清玉一瞧他,就想起當初詹三爺詹祀曾跟她提過的,他頭一次拜訪永安王府事,據說開門的就是個‘面目可憎的滿頭詭異白發的老伯’。

“劉伯是王府裏資歷最老的。”

禾晏簡單地一句介紹,卻叫清玉從中悟出了大量的信息。也就是說這個劉伯知道很多關於死去永安王的歷史,更加有可能知道這位突然冒出來的禾晏大哥是怎麽回事。也就是說,從他老人家口裏的說出來的事兒八成是做準的了。

清玉突然明白禾晏把劉伯介紹給自己的緣故了,禾晏這是叫她提前有個心理準備。難道說那個刺客真的跟禾晏有關系?真的是親兄弟?

禾晏對劉伯點點頭,似乎早已經和劉伯商量好似得。

“老王爺未娶王妃之前,在猛泐戍守七年。去猛泐的第二年,老王爺剛好二十又三,正直血氣方剛的年紀。老王爺愛上了一位猛泐當地族長的女兒,並意欲取其為妻。老王爺書信回來,告知了老太君。老太君卻不同意,回信否決了老王爺的請求。後來老王爺一直沒有音信,誰知兩年後,老王爺不僅擅自娶了那位女子,還和她有了兒子,至此才書信告知老太君。老太君看在孫子的份兒上,不得不同意,並允諾在老王爺凱旋之時給其補辦大婚之禮。可是世事難料啊,就在老王爺追擊蠻族之時,猛泐後方反被突襲,那母子二人在□□中失蹤了。老王爺苦找了三年,卻查到他們母子半點消息;後來,老王爺奉旨回朝與柳府聯姻,王爺您就是在那時候出生的。”

“我知道。”禾晏冷冷截話道。

劉伯露出為難的神情,無奈地嘆口氣。“當年,老王爺找了那麽多年,以為他們母子早就死了,萬萬沒想到啊,時至今日,她們母子竟然主動找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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