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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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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佑過來和母親商量壽禮等事,剛進門就聽見母親發火了,趕忙詢問緣由。老太太便叫留下的那名大夫將剛才所述之言重覆一遍,詹佑沒聽出什麽門道。老太太又叫暮雪報了一遍菜譜。

老大夫道:“這位暮雪姑娘剛才所報菜品的食料皆屬寒,四姑娘體內寒氣本就異於常人,平日若未加以調理,反而食用寒物加重體虛,長久下來便會月經不調,宮寒難孕,更有甚者會因體寒而亡。”

“怎麽會這樣!”詹佑皺眉,心中有了疑惑,望向老太太。

老太太目光犀利,與兒子所想一般。她煩躁的嘆口氣,吩咐丫鬟那重金堵住老大夫的嘴巴。此事若是被太後知曉,其結果簡直不堪設想。誰都知道太後娘娘寵愛娘家侄子到了一定的地步,她老人家一旦想不開發了威,將詹府上下治一個欺君之罪簡直易如反掌。

老太太萬萬沒想到,她平日素來倚重的大兒媳竟會幹出這等蠢事!

詹佑已經恨得瞇起眼,握著拳頭咯咯作響。“來人啊,叫王氏來!”

“老爺,您這是怎麽了,是誰惹了你?”大太太一進屋,見著大老爺盛怒,心下奇怪。她剛剛還在忙活點收老太太的壽禮,累得前腳打後腳的,沒來及了解府中其他人的動向。

“毒婦!”詹佑瞪得眼白充血,一見大太太那張臉,二話不說先打了一巴掌。

啪的一聲,響徹屋內。眾丫鬟慌了,老太太也驚著了,連忙叫人攔住詹佑。老太太萬萬沒想到兒子會這樣沖動,怒斥他兩句,命人拉著他退下。詹佑不肯,還要教訓王氏,老太太氣得嫌煩了貴妃榻上的四角短腿桌,弄得出巨大的聲響來。詹佑這才驚著了,他因不忍讓母親暴怒,才憋著氣退下。

大太太自覺被莫名的打了一耳光,委屈的直掉淚,倆耳朵被扇的嗡嗡作響。她嫁進詹家二十多年了,做盡了媳婦的本分,如今累死累活的混到了中年,竟落得如此光景。大太太萬分委屈,跪坐在地上哀怨的哭泣起來。

老太太沒勸她,冷眼看著王氏哭夠了,哭聲漸小了,才發話叫人扶她起來。

“這個家我素來最仰仗你,這些年你為詹家做過的我心裏清楚著。但就事論事,四丫頭的事兒你做的過火了。”

“四丫頭,”大太太眼珠子動了動,不解的望著老太太:“媳婦不懂,請母親提點。”

“四丫頭體寒之癥由來已久,你是知道的,哪會這般巧,廚子天天給她做的吃食全都是寒涼之物?偶爾也就罷了,這些年都是如此,而你作為主母竟沒有絲毫察覺,這不是人為是什麽?”老太太冷著臉看她。

王氏再次落淚了,委屈的給老太太跪下:“媳婦不過是平庸的婦人罷了,那懂這些道理。四丫頭體寒未經調養,確是媳婦疏忽了。但媳婦並不知這體寒竟是要忌口的,若是知道媳婦萬萬不敢由著那孩子亂吃啊。媳婦這麽多年從沒幹涉過四丫頭廚房裏的事兒,一應吃食全都由著廚娘照著四丫頭的喜好弄。再者說,媳婦怎會不知道四丫頭在老爺心裏頭是多大的分量,宋姨娘只她這麽一個女兒,只怕在老爺心中連禮兒的分量都沒他重。天地可鑒,媳婦兒是把她當成嫡女一般寵在手心裏的,萬事皆由著她。”

“胡鬧!禮兒是咱們詹家的嫡長孫,是咱們詹家以後的頂梁柱,孫子輩的誰比得過他!”

老太太想起那個宋姨娘便是一肚子氣,當初大兒子因為這個狐貍精沒少頂撞自己。那幾年大兒媳是如何委曲求全的,她悉數看在眼裏的。老太太甚至覺得那事兒若換成是自己,未必能入大兒媳那般大度的挺過去。就算詹佑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幹出寵妾滅妻的混賬事兒,她該罵一樣罵。

老太太肚子裏原本的火氣因王氏一頓訴說減了大半,她嘆口氣,吩咐丫鬟巧雁將王氏扶起到自己身邊坐下來。老太太拉住王氏的手語重心長道:“過去的事兒沒必要再提,四丫頭的事兒也不提了,我不管你是不是有意的,以後都給我註意了。至於老大那邊,我自會找理由跟她解釋,不會委屈了你。”

“母親,媳婦真的不知道。四丫頭打小親就是我手養大的,怎會不心疼。縱是養個貓兒狗兒的都會舍不得,她這孩子聰慧懂事的,我怎能費心思去謀害她。害了她,媳婦能有什麽好處,平白沾了一手的鮮血,損陰德。媳婦是信佛之人,豈敢沾染戾氣。”王氏小聲啜泣道,句句透著無限的委屈和無辜。

老太太心又軟了幾分,拍拍手,勸道:“好了,過去了就算了,以後註意便是。如今四丫頭身邊有個女禦醫,眼睛尖著呢,什麽事兒都會回稟太後,若是真有什麽人動了手腳,咱們一家子都別想好過!”

大太太蹙眉,重重的點頭。

老太太嘆口氣,打發她走。隨即招來丫鬟半夏,吩咐其道:“你去和大老爺說,他冤枉人了,可就是巧了,那些東西是四丫頭自己愛吃的,下人們縱著她,才落得今天這步。”

半夏領命,轉身去傳話。

巧雁見老太太喘息聲重了,早泡好安神茶奉給老太太。老太太飲下茶,才剛剛好些。她嘆口氣,由著巧雁扶她到榻上躺著。巧雁便坐在床首,將軟墊子墊到自己的腿上,等老太太頭枕上來,她便給老太太按摩太陽穴,以緩解她的頭痛問題。

巧雁揉了半晌,見老太太合眼有了睡意,漸漸放慢了手法。正當她覺得老太太入睡之時,突然聽見老太太問她。

“你說說,大太太是有意還是無意。隨意說,諒你無錯。”

巧雁是老太太身邊的親信,丫鬟能做到她這級別,可不是圓滑處事便可的,一顆忠貞無二的心尤為重要。既然老太太叫她說實話,巧雁便不會巧言搪塞過去。可她也不能說的太直白,巧雁稍微想了想,只嘆了一句。“一切都太巧了。”

顯然,大太太的嫌疑很重。考慮到當初宋姨娘給她留下的積怨,大太太對四姑娘下手也在情理之中。府裏頭誰人不知大太太的精明,她怎麽會疏忽什麽事兒,除非是她故意想要疏忽的。巧雁是局外人,看得自然會透一些。不過這些話她自不能說給老太太,只是在心頭隨便想想罷了。

“是太巧了,我這個糊塗的老太婆也不信。”老太太話說的狠,像是在嘴裏嚼碎了才吐出來。

巧雁微微驚訝:“您既然不信,為何——”

“沒證據,不好冒然罰她,王氏的娘家可不好對付。此事暫且忍她一回,訓她一個疏忽之過也就罷了。諒她這些年功勞不少,且放她一馬。”老太太無奈地嘆口氣,想想自己兩個親兒子娶的媳婦,竟沒一個給她省心的。庶出老四家的更是個混球,別提了;老三家的倒是個安分的,懂點大道理,卻是個縮頭龜,什麽事兒都不敢擔著。

……

清玉聽說了老太太房裏的一些風聲,料知大太太八成是受了老太太一頓訓斥。其實就算大太太做事兒小心,再怎麽不給人留把柄,她的心思一樣會被人瞧透。如今這事兒一鬧,她在老太太的跟前的形象損毀,下次她若再有什麽事兒露出馬腳來,老太太必不會保她了。

清玉本沒指望廚娘的事兒會鬧出什麽風浪,還要多虧世子爺無意間的幫襯。她不僅如願得了兩個懂藥膳的廚子,還讓老太太識破了大太太多年的偽善,也算是一舉兩得。如今有了這兩位懂調養的高手幫襯姜苑,她體寒的身子只需一年半載的就能養好了。

說起身體問題,相比之下,躲在永安寺齋戒的詹祺就慘多了。自從詹祺給老太太過完壽辰的第二天起,詹祺便覺得自己的命根子有點不對勁兒,起先他如廁次數頻了些,只當是壽宴喝多酒所致。然三兩日之後,癥狀不僅沒有緩解,反而日益加重,不但次數增多了,排洩之時還伴隨著刺痛。有幾次詹祺禁不住痛癢,竟在茅廁中叫出了聲,引來幾個和尚詫異的目光。

詹祺疼痛難忍,恰好聽說寺中方丈略懂醫術。詹祺便請求方丈大師為他診脈斷癥,方丈的食指中指放在詹祺手腕那一刻,臉色立即變了。他蹙眉又按了一會兒,迅速的收手,起身合掌對詹祺道:“寺院乃清凈之地,並不適合施主養病,施主還是早些回去診治為好,此病萬不可拖延。”

“大師,我到底得了什麽病?”

方丈大師合掌,念了聲阿彌陀佛,方為難的對詹祺道:“施主還是回去請個大夫吧。”說罷,方丈便讓身邊的和尚送客。

詹祺無法,只得退了出來。既然是永安寺的和尚們不留他,便不是他的錯了。詹祺巴不得有個正當理由能回去逍遙,當即叫身邊的小廝收拾好隨身物件,這就下山去。

進京之後,詹祺突然心癢癢了,命車夫轉道,他打算先去煙花巷溜一圈再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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