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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仙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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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院陰兵在吊死鬼的命令下圍向了小七道姑。一時間,陰風呼嘯,黑氣漫天。金色雷光穿插在怨氣中閃爍,雷電轟鳴與陰兵的吼聲交織,稱得上是鬼哭狼嚎,令人生畏。

然而,那也只是表面看上去罷了。

真實情況是,怨氣圍而不動,陰兵騎著戰馬陰靈亂跑。金色雷光就只是光和響,真正的威力完全沒有。

哪怕知道是假的,藏在角落裏的左玟一行,也還是為這等場面而心生震撼。更不用說那將軍了。

被打成豬頭的將軍跑到站著不動的郁荼身旁,焦急道,“你就這麽看著?不能幫幫你師傅去?”

看樣子,很是為小七道姑著急。

郁荼冷冷瞥了他一眼,輕嗤一聲,“不去。”

後宮之中,沒有永恒的友誼,只有永恒的左郎君。他不拿度朔印補一下就不錯了。

將軍:……這師徒兩個真的不是仇人嗎?

沒過多久,只聽得陰兵圍困中一聲厲喝,

“貧道顧念鬼道修行不易,對爾等手下留情。既然你們不領情,就別怪貧道客氣了!”

此話一喊出來,配合演戲的大家就收到了信號。

鬼王表面仍不動彈,卻操縱怨氣為遮掩,讓左玟等安然走回畫壁所在的正殿內。

同時,金色雷光陡然加大了聲勢,燦若朝輝。刺得人睜不開眼。

借由此刻,陰兵鬼怪都敬業的發出“啊——”“好厲害的女道”“快跑”之類的喊聲。頃刻間四散而逃。

等到金光消散,將軍睜開眼時,院落裏的黑色怨氣已經散了個幹幹凈凈。

鬼物的陰寒之氣逐漸減弱,點點星光漫灑。相比之前的大動靜,此刻的夜色靜謐非常。

卻有一女道立在院中,道袍發型分毫不亂,道骨仙風。看在將軍眼裏,那周身仿佛閃動著燦爛的金光。

“仙姑!”將軍撲了過去,“救救我的侄兒……和其他人吧!”

仙姑小七心中讚嘆左郎君的預料分毫不錯,而後耍帥地將拂塵從左甩到右,淡淡道,“你說。”

片刻後,小七道姑領著把自己當花瓶的郁荼進了佛殿。

郁荼前腳進門,後腳就轉身關門。把將軍關在了門外。僅有冷淡的嗓音透過門縫傳出,

“家師施法,不許旁觀。你就在外面等著。”

小七郁荼進了殿內坐下,弄了個不透出聲音的禁制,就跟大家一起快快樂樂討論起之前的大戲。

眾女對小七臨陣坑郁荼的行為深表讚賞,“小七真棒!”

“小七演的特別好,郁荼你該學習一下……”

恢覆成蘿莉的小七被誇得小臉紅撲撲,得意地沖郁荼吐了吐舌頭。

被眾女針對的郁荼弱小可憐又無助地坐在左玟旁邊,低下了頭。一臉蒼白的病容,形同一只被欺負的犬類。

左玟:……明知他是威風八面,擡擡手就嚇得陰兵膝蓋軟的鬼王,也還是會被表象迷惑,心生憐惜呢。

遂拍拍郁荼的肩膀,違心誇獎,“郁荼也很好,下次繼續努力。”

鬼王擡眸看著左玟,嘴角微微揚起。“嗯。”

眾女郎:艹!(一種植物)

不說佛殿內是怎樣一副和諧場景,佛殿外的將軍卻是很不好受。

他先是昏迷被毆打,身上無一處不疼。然後又讓吊死鬼跟陰兵們恐嚇一番。身體呵精神都快到極限。

見道姑和其弟子進了佛殿,也不讓他進去,就打算在院子裏找個地方坐下歇會兒。

此刻沒了怨氣遮蔽,借著星月的光,將軍卻是一眼就發現了大殿外面沿邊躺一地的軍士。

忍著身上的疼,將軍走過去挨個查看軍士的死活。確定他們都是活的,不過是昏迷了過去。

待走到最角落處。看到那被單獨捆出來,跟他一樣被打成豬頭昏迷的小木匠,將軍先是一楞,而後頓生同病相憐之感。

給小木匠送了綁,將軍坐在石階上閉目養神。

半晌,突然睜開眼,看向了殿門的方向。

那眼裏精光閃爍,充滿狐疑,“為何,單單是本將跟小木匠被打……”

快到天明,佛殿裏昏迷的百姓和左玟的同伴都在鬼王的操作下悠悠轉醒。

只見畫壁已重新讓黃布遮蓋,佛像之下,站著幾個人。

一個老和尚,一個道姑,兩個少年。

道姑看起來跟那個桃花眼的少年交談甚歡。

思維逐漸回籠,驚訝不敢置信的語聲接連響起。

“我們,出來了?”

“不在天牢裏了!”

“那仙娥……”

還沒徹底接受自己出畫壁的喜訊,卻有一聲童音蓋過了若有人的聲音。

“嗚嗚小叔——三郎好餓,漂亮姐姐沒有了嗚嗚嗚——”

眾人皆看向哭哭啼啼大嗓門嚷嚷的紅衣小胖子三郎。

下一刻,大門被猛力推開,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旋風般沖了進來。一把抱住叫喚的三郎,激動得熱淚盈眶。

“三郎!”

這一番感天動地叔侄情,如果叔叔不是逼人進畫壁的將軍,大家會更感動一些。

感動了那麽一下以後,將軍聽到三郎口裏哭著的“漂亮姐姐沒有了”,隨即松開手,黑著臉給了小胖子一個爆栗。

怒道,“大哥只你一個子嗣,你就知道漂亮姐姐,往後怎麽去駐守邊關!”

小胖子三郎摸著頭,眼裏含著兩泡淚。原要反駁,可看看將軍被打得青紫的臉,還是咽了回去。

他們叔侄喜相逢,那邊老和尚已經給眾人說明了情況。言是道姑將他們救出。

眾人紛紛前去感謝小七道姑。

小七自己沒做過的事,還是不好意思厚著臉皮挨誇。聽了兩句,把拂塵一揮,道是,“無需感謝,貧道這便要走了。”

又鄭重道,“那畫壁乃是靈物,爾等不可心懷記恨毀壞畫壁,否則恐怕折損福緣。別怪貧道沒有說明。”

眾人皆點頭應是。

道姑遂一步邁出佛殿,然後對跟在了左玟身邊的郁荼裝模作樣地告誡道,“徒兒,你好好侍奉左舉人,做書童不可懈怠,知道了嗎?”

郁荼點頭說了“是”。語聲透出愉悅。

卻是見不得郁荼得意的樣子,小七又拉著左玟,一副相見恨晚的不舍模樣。

“他要是不聽話,左郎君只管打罵,不用給貧道面子。”

這戲演的左玟忍俊不禁,忍著笑正經回道,“仙姑放心,在下一定好好照顧郁荼。”

小七:……哼!

人群後,將軍眉峰一皺,“是那個膽子大的舉人,讓弟子給他做書童?”

旁邊的三郎戳了下將軍,小聲道,“我認識那個漂亮哥哥。之前在畫壁裏,他跟另一個漂亮姐姐要去救三郎來著。”

將軍點點頭,表示聽到了。

心中暗道,莫不是看那書生長得好,道姑也動了凡心?

他這裏才生出念頭,被左玟維護郁荼氣到的小七卻是看向了將軍。

收斂了對左玟時的笑容,淡淡道,“將軍可隨貧道出來片刻。”

不說救命之恩,將軍也不會得罪有法力的高人。便跟著小七道姑走到了院中。

小七遂按劇本叮囑了一番將軍,著重說了不許他毀壞畫壁以及寬以待民一事。

將軍都爽快應下,卻忍不住問,“那左舉人是何身份,仙姑為何將弟子都送給他?”

這個問題有點超綱了。但小七已經演出了經驗,作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淡淡道,

“你懂什麽?此子福緣深厚,絕非凡人。”

眼珠子轉了轉,小七繼續加戲。

對將軍意有所指道,“你若是之前有不敬之處,還是自覺些去道歉為好。”

將軍態度良好的應下,回頭看了眼左玟的方向。見她正與同伴交談,笑容清淺,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相貌。

不由得想到當今喜好重用容貌好的人的習慣,倒是覺得道姑說的沒錯。

戲演完了,小七也最後甩了甩拂塵,往寺外緩步走去。

她走得慢,逆著晨曦,格外的仙風道骨。

一群人目送在後面感嘆,“真是仙姑啊!”

聽到這話,道姑的步伐越發穩,身影飄渺。沒一會兒就消失在了晨光之中。

待小七離開後,將軍竟然真的向被他逼進畫壁的人,尤其是左玟道了歉。他態度誠懇,又聽說是為了大哥唯一的後人,才急了眼。加上眾人只是受驚,沒有損傷。也知道自己都沒能力報覆將軍,

甭管是不是真心的,面上都原諒了他。

左玟一行多了個書童郁荼,又再次上路,往京城而去。因為知道郁荼是仙姑的弟子,其他人都不敢把郁荼當普通書童小廝對待,態度十分友好和敬重。

這也是左玟要安排這麽場戲碼的緣由。郁荼願意為了保護她折身做書童,她卻不能讓別人真的輕慢了他。

當左玟他們上京之時,那始終沒有暴露名姓的將軍,也領著自己的人馬和侄兒往西部邊關而去。

騎在馬上,小木匠摸著疼痛的臉,對將軍道,“聽起來是很合理,但屬下覺得有哪裏不對。”

“確實有不對的地方。”

小木匠瞪大眼,“那您還——”

將軍轉頭看他,鎮靜的神態,不見魯莽,目露精光。

只是一瞬,他輕哼一聲,恢覆平日大大咧咧的樣子,兇惡道,

“你吩咐下去,這行路上對百姓都給老子都客氣著點。省的又得罪了哪個高人,害本將軍挨打。”

“將軍?”小木匠滿是不解。

想想他們在邊關,說有多疼惜百姓談不上,但保家衛國是真。將軍往日的態度也是如此,有條命在就不錯了。

殺人殺麻木了,在他們眼裏如同殺雞。又不是文人,怎麽可能會有那麽多憂國憂民的情緒?

將軍轉回頭,“本將這一回是因為三郎丟了焦急,大哥只留這一個孩子,被京城那群婆娘慣得無法無天——”

話鋒一轉,開始自我吹捧,“別人不知,你還不知嗎?放在平時,本將還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將軍嘛!”

小木匠:……當兒子踹的愛民如子?

算了將軍開心就好。

——

再說左玟一行離開靈雲寺,又在陸路走了十來日。

因為靈雲寺畫壁一事,大家連古剎都不敢隨便去了。租了三輛馬車趕路,想要快點到京城,路上大多選擇客棧或者民舍借宿。

這日不巧,馬車連著走了一下午,入夜了也沒見到人煙。

穿過一道山嶺,眾舉人已經商量著今晚要不要露宿郊外了。卻聽得前面的馬車夫喊,“看到燈火了!那邊有戶人家——”

眾人聞聲撩開簾子看去,果然見到前方有模糊的光亮。皆大喜。催促著馬車夫快些過去。

到了燈光所在,才看見是一家路邊小店。門前掛著兩盞素色的燈籠,大門緊閉。

馬車夫前去敲門。敲了幾聲後,出來的卻是個老翁。

老翁披著衣裳,手裏提著一盞燈籠。看見這麽些客人,面上卻沒有露出喜色。

而是歉意道,“不巧了各位老爺,今天暮間突然來了許多客人,房間都住滿,已經沒有多的客房了。”

一行人的驚喜霎時減淡,互相看了兩眼。

同行的王舉人拱手問道,“老丈,不知這附近可還有別的店家?”

老翁搖了搖頭,“此去陽縣還有三裏路,在蔡店只有我一家店。”

聞言,夏舉人皺眉道,“我們趕了一天的路,累的不行,哪還有功夫再走三裏地。”

左玟點點頭,對老翁溫聲道,“我們不需要很好的地方,只能歇腳即可。老丈行行好,可否想法子騰出些位置來,讓我們休息一晚?”

許是看左玟長得好,說話語氣也溫和,老翁猶豫了一些,道,“有是有,就怕……”

他嘆口氣,解釋道,“不瞞諸位老爺,是我那兒媳剛死,屍體就停在一間房裏。我兒子出門買棺材未歸,怕是諸位老爺忌諱啊。”

眾人面面相覷,王舉人有些不樂意。夏舉人卻不忌諱,想住進去。

夏舉人道,“咱們連畫壁都進了,還怕死人嗎?這一夜也沒多久了。歇一歇吧。”

李垣小聲道,“死人而已,升官發財也是好兆頭。”

有他們倆的話,眾人也點頭讚同。向老翁表達了不忌諱,願意入住,還保證,“錢我們也是照給的。”

見此情形,老翁只好道,“那各位隨小老兒來吧。”

眾人便跟著老翁走到一間屋子裏。

剛進門,就看見一張桌案,案上擺著一盞昏暗的油燈。隱隱約約照出後面帳子裏停屍的死者。

而他們的住所卻並不與死者同屋,而是裏面套間的大通鋪。把簾子一遮,似乎死者也沒多大影響。

或明裏或暗裏,眾人都松了口氣。謝過老丈,不敢多看死者,都去裏間歇下。

唯有郁荼,皺眉多看了那死屍幾眼,暗暗動了動手指,揮出一道鬼氣。方才跟著左玟進了裏間。

而就在同一家店中,老翁所說的暮間來的許多人,悄然聚集在了一間房裏。

房間裏沒有點燈,只拿出一顆夜明珠照亮。

幽幽的珠光下,一只墨色靈蟬在竹筒內瘋狂撞擊。被放出來後,就朝著左玟等所在的小屋的方向,沖撞窗戶。

嘶啞嘔啞的嗓音在室內響起,激動而欣喜,

“瑪哈神庇佑,他就在這裏!”

“巫祭大人,那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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