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紀和菲茨傑拉德只有過一面之緣。

還是單方面的, 對方恐怕聽都沒聽說過“太宰真紀”這個人。

在那場糟糕的、像是大阪燒一樣成分豐富拍賣會上，這位來自美帝的大富豪的包廂就位於真紀旁邊，還從基德假扮的藤原沙希手裏搶走了一個拍賣品戒指。

但是真紀對菲茨傑拉德的印象遠不止於此。

菲茨傑拉德是個來自美帝的大富豪, 之前是統帥著一個被稱為“組合”的組織，在去年似乎還來過橫濱。

只是之後, 不知道他在橫濱發生了什麽, 菲茨傑拉德一度破產甚至銷聲匿跡。

正當人們以為他已經死了的時候，菲茨傑拉德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突然冒了出來, 一舉奪取了某個軍事公司, 然後瞬間東山再起。

——那個軍事公司就擁有覆蓋全日本的人臉識別系統, “神之眼”。

真紀看完了這些資料，評價道：“天才。”

系統：【就跟貧中下農宿主很不一樣。】

真紀說了句“我這是樸實”，然後將資料翻了過去。

除了這些基本資料, 另外讓真紀在意的一點是，菲茨傑拉德跟她一樣，也是個要借托金錢得到力量的能力者。

但是跟她不同, 菲茨傑拉德更擅長賺錢，或者說他就是為賺錢所生的, 身上的每一根血管裏都流著商人的血。

——從他每次都能白手起家就能看得出來了。

真紀自認自己的商業才能還沒有能跟這種人扯皮的程度。

所以她只能盡力拿出個值得對方一看的條件, 然後看對方到底願不願意接受。

簡單來說，盡人事聽天命。

……

“真紀——你真的要試著種這個嗎？”

三島瞳不明白為什麽真紀停止了在雄英內開墾新的土地, 而是讓她保留一部分能量種個奇形怪狀的、像是幹癟了的蘿蔔一樣的東西。

真紀買來的種子是最普通的土人參——更貴的她買不起，也沒有必要。

人參這東西的價值拼的是年份和效用，人工的永遠比不上野生，十年的也永遠比不上二十年的。

只是她種的不是寶貝, 而是商品。

就算最普通的人工催熟的土人參，放中藥店裏依舊不是什麽便宜貨。

真紀點了點頭。

三島瞳以前沒怎麽聽說過這種寫法跟胡蘿蔔一樣的東西, 但是聽真紀的口氣，似乎是什麽難得的寶貝。於是只能壓下心口的疑惑，朝種子施加個性。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人參生長的進程非常緩慢。

一般要半年才能收成的水稻，在她手裏頂多花一個禮拜就能成熟。但是都半個月過去了，人參還是沒什麽動靜。

“這就是為什麽它這麽昂貴，”真紀說，“人參的成熟期一般要六年——如果集中在一棵上，速度能加快點嗎？”

她沒有幾個月用來耗了。

三島瞳點了點頭：“多花點時間使用個性的話，一個月之內應該能勉強搞定。你急著做什麽事嗎？”

真紀說：“我急著見一個人。”

她必須給自己留出一個月的時間作為緩沖——體育祭之前的一個月，她不會做任何有風險的事，因為這是她進入英雄科的最後機會。

——所以有風險的事必須在那之前做完。

三島瞳打的包票果然不摻假，雖然有些勉強，但是一個月後，人參真的被種了出來。

真紀小心翼翼地用柔軟的刷子掃去那粗大根莖上的泥土，將其放進了托藤原沙希找來的一個一看就很貴的盒子裏。

其實真紀的準備還沒有完全，但是她還是當天就跟菲茨傑拉德的秘書小姐提出了預約申請。

——她必須抓緊時間了。

*****

弗朗西斯.菲茨傑拉德迎來了一個奇怪的客人。

那是個小姑娘，長得很漂亮，但是非常年輕，據她自己說的，似乎只有十五歲。

如果不是因為小姑娘那個熟悉到令他精神一震的的姓氏，以及那張和武偵的某位成員六分相似的臉，菲茨傑拉德可能見都不會見她一面。

他可是個大忙人，沒有時間陪小孩子過家家。

然而，在實際見到真紀的時候，菲茨傑拉德卻開始慶幸自己沒有一時沖動做出那樣的決定。

真紀是個很特別的人，特別到有些奇怪。

菲茨傑拉德難以給她下一個準確的定義，這對他來說也是件罕見的事。

真紀手裏抱著個昂貴而且精致的禮盒，看上去彬彬有禮又充滿警惕。

她擡頭，對她露出了一個標準到有點假的微笑：“下午好，菲茨傑拉德先生。”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她用的是英語——發音非常美式，在日本這種不擅長英語口語的國家裏，可謂非常罕見。

菲茨傑拉德一邊打量她，一邊讓自己的部下路易莎給她倒了杯咖啡。

真紀先是嗅了嗅咖啡的味道，然後沒有管放在一旁的糖奶，直接抿了一口。

菲茨傑拉德以為真紀這麽喝只是想顯得自己比較成熟穩重——畢竟這個年紀的姑娘哪有受得了黑咖那種苦澀和酸味的，但是卻有很多為了證明自己已經是大人了，硬要把不喜歡的飲料灌下去。

但是真紀只是簡潔地讚揚了咖啡的香氣以及提神的效力，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好像她平時就天天喝這樣的咖啡一樣。

菲茨傑拉德對真紀提起了點興趣。

他道：“太宰小姐，你應該不僅僅是為了找我在夕陽下喝杯咖啡？”

“這當然也不錯。”

真紀回答道，手上動作卻一刻不停地打開了那個盒子：“可惜我還有些正事要和您談，沒法繼續輕松的下午茶會了。”

菲茨傑拉德的眼神在盒子裏的東西上停了幾秒，狹長的眼睛微微一瞇：“人參——我是說，種花家的那種？”

真紀笑容不變。

菲茨傑拉德示意路易莎將人參盒子遞到自己手中。他打量了一下裏面粗壯的根莖和長長的須絲。

不算極品，但絕對是好東西。

在他的女兒意外死亡後，精神出了問題的妻子同時患上了許多生理上的疾病，大部分都是因為心理原因導致的衰弱，所以菲茨傑拉德曾經也算求過了世界名醫。

……就算是現在，他也不是不缺這樣的補品了。

於是他示意路易莎先把盒子收起來，卻在當中被真紀阻攔住了。

菲茨傑拉德挑起了半邊眉毛：“太宰小姐？”

“這只是個樣品。”

真紀平淡地說：“如果您是想要自己用的話，這個品質實在是拿不出手——這種人參我是想要大規模販賣的。”

菲茨傑拉德楞了一下。

“這種品質……大量生產嗎？”他狐疑地看著真紀，“貨源是怎麽來的？”

真紀笑瞇瞇地：“是商業機密。”

這就沒法繼續往下探究了。

菲茨傑拉德輕輕地出了口氣：“你想讓我提供售賣渠道。”

真紀沒有否認。

她就知道，菲茨傑拉德這樣的聰明人一眼就能讀懂她在想什麽。

但是，菲茨傑拉德感到有點奇怪。

他現在明面上手裏只有個警備公司，並沒有很好的渠道能幫真紀賣這種藥品——當然他不會放過賺取利益的好機會，但是那是另外一回事。

現在的重點是，真紀為什麽會找到他。

真紀慢慢喝著咖啡。

她在等菲茨傑拉德先開口問——這需要不少的耐心，於是表面上冷靜的她其實已經在腦子裏跟系統說了幾輪相聲。

真紀：“你說他要是一聲不響地放我回去了怎麽辦？”

系統：【那也沒合作必要了，宿主拿了人參就拍拍屁股走。】

終於，菲茨傑拉德開口：“為什麽？”

他問得很簡潔，但是真紀聽懂了。

她放松了一點脊背，伸出了一根手指：“我讓一成利給您——條件是，我想借一下神之眼。”

菲茨傑拉德盯著她，少女臉上那種虛假的笑容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現在這個冷淡的她，似乎才是真正的太宰真紀。

他笑了一下，問：“你要找誰？”

真紀深呼吸了一下，說：“陀思妥耶夫斯基——您應該聽說過他。”

菲茨傑拉德當然聽說過他。

這家夥甚至還坑過他一次，雖然最終還是被他坑回去了，但是這麽大的仇，他能一直記到現在。

“為了什麽？”

真紀轉動了一下咖啡杯。

“為了‘書’。”

菲茨傑拉德周身的氣質悚然一變，他看真紀的眼神從看合作對象變成了看競爭對手。

真紀笑了笑：“您不必緊張——我想找到書並不是為了許願，況且書又不是阿拉丁神燈，只能許三次願的。”

她看上去很放松，甚至有點輕浮。

但是其實整個人繃得就像是一根弦一樣——她對於書根本沒有什麽有用的情報，所以一切只能靠自己聽過的三兩句話來猜測。

真紀其實很不確定。

雖然對於陀思和利法的關系，她有種大膽的猜測——但是這種猜測很可能是錯誤的。

菲茨傑拉德忽然笑了起來。他笑得很爽朗，旁邊看上去內向的路易莎嚇了一跳。

他站了起來，評價道：“天真。”

“就算你能找到他，你還以為他會把真實的情報吐給你嗎？”他用餘光註視著真紀，在看到小姑娘僵硬的動作之後瞇了瞇眼，“你想找的可是那個魔人——難不成你有什麽重要的籌碼？”

真紀沈默了。

菲茨傑拉德又問：“你要書幹什麽？”

真紀依舊沈默。她靜靜地為自己續了杯咖啡，說：“籌碼……就是我自己。”

菲茨傑拉德訝異地回頭。

少女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她看上去半是迷茫半是肯定地說：“你們找不到書，只是失去了一個實現自己實現的願望的機會。”

“而我要是找不到書——”她擡起眼睛。

“我會死。”

作者有話要說：

真紀說的，半真半假

p.s.今天三次忙，第三更會晚一點，大概十一點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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