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法放下了報紙。

對真紀的後續采訪是被她自己放出來的——自然是給自己的身份和姓名打了碼, 並且用的視角也依舊是“一個無辜的圍觀群眾”。

報紙上寫著，那個用自己的身體救了兩個人的少女已經恢覆了意識，很快就能重新恢覆正常生活了。

利法瞇著眼睛往喉嚨裏灌了一口烈酒, 才分出一點註意力給坐在他旁邊的人。

利法：“你來了。”

伊萬明明已經被摘除了會讓人感到恐懼的那部分神經組織，但此時, 在利法的眼神之下, 還是不由地感到慌張。

他顫抖著聲音問道：“你找我有什麽事？”

利法沒有回答。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將報紙折了起來，就像是對待什麽珍寶一樣, 然後把疊好的報紙收進了衛衣口袋。

他歪了歪腦袋, 像是在考慮什麽覆雜的問題：“今天的言靈還沒有用......放在哪裏很浪費喔。”

伊萬張了張嘴。還沒等他做出什麽反應, 利法就突然笑瞇瞇地拍了下手：“決定了！”

他瞇著眼睛地看著利法：“神明降下了旨意，於是你陷入了深淵——伊萬，你死啦！”

伊萬緩緩地睜大了眼。他漲開了嘴, 但是從裏面出來的不是連續清晰的話語，而是像是漏了風一般的“赫赫”的聲音，以及大股的鮮血。

銀發的俄羅斯人最終倒在了地上, 眼睛驚恐地瞪大。

利法小本來已經小心地避開了他，但沒想到還是讓自己的鹿皮靴沾上了血。他皺起了眉頭, 挑剔地找到伊萬身上一塊還算幹凈的不料, 在上面蹭了蹭自己的鞋尖。

“弄臟了嗎？”

從他身後的陰影裏，走出來了一個人。陀思妥耶夫斯基——死屋之鼠的領袖。

陀思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帕子, 蹲下來，幫利法擦去了最後一點血跡。

利法盯著他白皙的指尖看了一會兒，開口：“你不生氣嗎？”

“他傷害到了那個女孩，”陀思說, “這是他的錯。”

利法收回了腳。

他擡起頭，甜蜜地對陀思說：“那真是太好了。”

*****

......真紀剛從跑步機上下來, 就一個站不穩，倒在了地上。

系統說：【那些人是賣保險的還是做保鏢的四四不知道，不過現在宿主好像個死狗喔。】

真紀正跪坐在鋪了薄薄一層海綿墊的地上，“呼哧呼哧”地小聲喘氣，連還嘴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頭一次察覺到，自己這個身體居然這麽差。

真紀埋怨系統：【你設定的時候就不能把身體素質上調一點嗎？】

系統：【四四是系統不是上帝——已經上調過了，不然你在這個跑步機上待三分鐘就該開始喘了，怎麽可能能跑十五分鐘。】

中也也沒想象到，小姑娘的身體素質真的能差成這樣。

他皺著眉頭，將之前的訓練計劃全部推翻，然後拿了張紙開始寫新的。

“照你現在的樣子，”中也說，“想要能打倒一個成年人，至少得花上一年。”

真紀喘著粗氣：“那可有點來不及。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中也想了想，說：“除非你能再找到個人監督你做基礎訓練——我可能沒那麽多時間。”

真紀想了一會兒，忽然就想起了歐爾麥特他們。

在那次偶然碰見之後，大概是因為實在找不到更好的場地，所以歐爾麥特他們並沒有離開。

去游樂園之前，真紀還見過他們一面。

雖然才過去了幾個月，但是綠谷出久跟剛開始真紀見到過的那個他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一開始拖個車輪都很困難的他，現在甚至能拖動一臺電冰箱。

真紀說：“我大概能找到人。”

中也松了口氣：“那太好了。我一會給你制定一下訓練方案——至少要將身體素質提高到在跑步機上跑半個小時不喘氣才行。”

不然以他的教法，絕對會傷到真紀——畢竟他並不是科班出身，所有體術都是靠著當初和人打架學出來的。

當然很適合對人戰鬥，也不至於招招斃命。

但同時，這種體術很考驗人的身體素質——他每次都要輔助上一點異能力才能撐得下來。

放在真紀身上，就算削弱了一點，也可能會傷到她。

而那是中也絕對不想看見的。

中也拿了瓶水，塞給了小姑娘。真紀乖巧地接過去，打開了蓋子，“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半。

然後中也順其自然地接了回去，給她蓋好蓋子，把水放在一邊。

......旁邊的港黑圍觀群眾都快驚呆了。

一群大漢跟八卦的小姑娘似的，湊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吃瓜。

港黑成員A：“那真的是中也先生？不會是什麽異能力者偽裝的吧？”

港黑成員B：“笨蛋！誰不知道中也先生特別寵那個人的妹妹——之前有個誰跟我說，中也先生還大半夜的問他怎麽帶孩子——”

港黑成員C：“但是那怎麽看也不能算是孩子吧？”

真紀的成長很快。雖然只過去了一年不到，但是她好歹也不算是個小學生樣子了，雖然臉還很智能，但一眼能看出來，這是個中學生。

港黑成員D：“上面的人怎麽想的我們這些嘍啰怎麽知道，好了，再說話要被那姑娘察覺到不對勁了。”

於是一群人瞬間散開，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真紀奇怪地看了他們一眼。

“中也先生，”她問，"是不是我這樣的出現在這裏會比較奇怪？"

中也噎了一下，還沒等他想出什麽理由來，一旁的樓梯上忽然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中也眼神一凝。

那個樓梯通往的是港黑的中心大樓，而能去那棟樓的除了保鏢和匯報工作的人，就只有——

果然。

從樓上走下來的是一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一個穿著和服的女人，和一個笑容尷尬的金發女人。

金發的樋口一葉小姐覺得今天真是自己的災難日。

聽說了太宰先生的妹妹來了港黑之後，芥川龍之介當場丟下了自己的任務，要來“參觀”一下那個姑娘。

據他所說，之前他曾經對那姑娘做出了點失禮的事情。所以才會把自己打扮得嚴嚴實實，以防被真紀認出來。

樋口一葉試圖勸阻：“但是前輩，你這個打扮實在是......”

實在是非常可疑。

壓得很低的鴨舌帽，墨鏡還有又長又寬松的外套——要是走在大街上，不出三分鐘周圍的人就會報警。

然而芥川自己卻沒有一點自覺，甚至覺得自己做得不錯——而一向靠譜的尾崎紅葉這次也看熱鬧不嫌事大，沒有去理會樋口一葉求助的眼神，只是用扇子捂著嘴說：“確實，這樣肯定就不會被認出來了。”

樋口一葉就算再怎麽覺得這不靠譜，也拗不過一個自己的上司加上一個港黑幹部。

只能也翹了班，以防萬一地跟在後面。

樋口一葉只見過太宰治幾次，但是那位前幹部給她留下的印象實在太深了。

所以當她看到真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抽了一口涼氣——她和太宰治實在是太像了，不管是那張臉，還是漂亮的鳶色眼睛，跟太宰治都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就是眼神有點不同。

比起太宰治像是深淵一樣讓人要陷進去一般的眼神，真紀的眼神更容易看懂點——然而這並不是說她有多天真。

如果不是樋口一葉知道，眼前的是個十五歲的少女的話，光看那雙眼睛，她幾乎要覺得這個人至少二十五歲。

她頓了頓，猛地看向了芥川龍之介。

她不是不知道芥川有多仰慕太宰治，現在來了個跟太宰那麽像的姑娘，難免芥川不會愛屋及烏——

然而和她想象的不同，芥川並沒有露出什麽“愛慕”的神色。

他覆雜地打量了真紀幾秒，有些可惜地說：“她其實不像他。”

如果說太宰治一直是個“黑暗”的人的話。

那麽眼前的這個少女整個就像是個太陽一樣——盡管她並不會傻呵呵地笑，但是就莫名給了芥川這種感覺。

她生來就是應該站在光明那邊的。

芥川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松了一口氣。他嘆息了一聲，說：“也正常。”

他想了想，對樋口說：“你去給她買點甜甜圈之類的把，這年紀的小姑娘應該喜歡那種。”

樋口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尾崎紅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這可不像是你會做出來的事。”

芥川沒有回答。

這確實不像是他會做出來的事——但或許的確是因為愛屋及烏，他對那個姑娘有種微妙的天然好感。

真紀在結束了鍛煉之後，有些驚訝地收到了一大盒五顏六色的甜甜圈。

她懵逼回頭：“中也先生，這位小姐是你認識的人嗎？”

被推出來的樋口一葉連連搖頭：“其實我是這個訓練場的......員工，小姐你正好是我店的第一萬名客人，這是禮物。”

真紀遲疑地將那個盒子接了過來，小聲道謝。

她總覺得自己在哪裏看見過這個金發女人，而且她好像也有這個人的卡。

只是解鎖了卡牌管理之後，卡牌簡介就被取締了，所以除非她當場把所有卡翻一遍，不然也搞不清楚這是誰。

她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於是回家之後，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卡牌管理打開，搜羅了一番。

系統：【為什麽宿主會覺得不對勁？偶爾中獎也是正常的吧？】

真紀嚴肅道：“你太小看非洲人了。”

別說中獎了——她長這麽大，每次抽簽總是抽到不想要的那個，小時候去麥○勞買個兒童套餐，都拿不到想要的玩具。

終於，在翻了幾十頁後，她找到了那張卡。

樋口一葉。

身份是......

港口黑手黨。

作者有話要說：

#論非洲人的警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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