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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驟雨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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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舟在下墜之中,久久瞑目的他忽然睜開雙眼,右手擡起,掌心裏有一枚紅色珠子,只有蚌珠大小,還隱約散發著淡紅色的寒氣。“雖然這寒血珠有極強的冰力,卻還是不及《雪劍》傳人。”這個聲音雖然從眼前的李青舟嘴裏傳出,但寧靜遠很清楚,這聲音並不是他。

“你離‘心極’還有幾步呢?”那個聲音越來越遠,遠到寧靜遠聽不清。

就在寧靜遠陷在沈思之中,“嗯?怎麽呢。”李青舟那風輕雲淡的聲音悄然吹入他耳畔,令他恍然回神。卻見自己正用左手將李青舟摟在懷中,而後者正笑瞇瞇地盯著他看,兩人的臉頰幾乎快貼在一起。

寧靜遠想到自己旁邊還有兩位花季少女在偷笑旁觀,就有那麽一瞬間希望自己是個石像。

“沒什麽。”寧靜遠側過臉不想正視這個笑得雖然好看但不懷好意的人。

無可奈何之下他一邊假裝極其有風度地慢慢把自己左手從李青舟身上抽開,一邊右手握著長劍想收入鞘中,但突然頓住了。

以他這些年與這柄“豐色”劍相伴,劍的分量他再清楚不過,而此刻豐色劍似乎重了幾銖。他審視劍身,在劍柄末端不知何時起,嵌入了一顆蚌粒大小的紅色珠子。

“寧兄……我。”李青舟突然喚道。

“嗯?”寧靜遠轉過頭,只見李青舟那原本似玉如帛的臉頰此刻漲紅一片,還在不住地喘息,他不得不用手捂著自己胸口試圖壓抑這種感覺。

“這……怎麽回事。”寧靜遠一楞,完全不知狀況,於是把目光轉向霜姬。

沒想到霜姬一改剛才的笑容,甚至比先前更加嚴肅,她搭在琴弦上的玉手甚至僵住不知如何應對。

“原以為他體內只有寒毒。現在看來,是寒毒一直在抑制著炎毒。”

原本被放在地上的那把淡金色長劍,發出了只有高深劍客才能聽見的劍器歡笑之聲,隨後迅速竄入李青舟右手中。

寧靜遠也肅然起敬,反手握住身後的劍柄,後退幾步“物以類聚,氣以劍斂。剛才就察覺到這把劍散發的火炎氣息,如今二者極力接近,只能說明李青舟自身的火毒已經外溢。”

霜姬問:“你真的想救他嗎?”

“告訴我,怎麽救。”寧靜遠緩緩將身背的長劍再度抽出。

“你先告訴我,你二人的姓名來歷,如何?”霜姬倒是不急不慢。

“在下寧靜遠,雲玄門雲部弟子,他是李青舟,來歷……”說到此處時,寧靜遠頓了頓。

霜姬望著李青舟那白色深衣胸前繡著的紅色“江天殘月”標志,淡淡地接過話:“江月樓,是麽。”

寧靜遠稍稍一驚,隨後搖了搖頭:“也許吧。”其實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疑惑,如果真的出身江月樓,為何又被江月樓的人追襲。

霜姬點點頭,姑且滿意了這個回答,她視線移到李青舟身旁那一地血跡,說:“以風驅寒,以寒制炎。你體內可自由運轉凍息,那麽,你和他都脫去衣裳,相偎一處,以肉身運寒氣壓制其火毒即可。”

……

寧靜遠還沒反應過來,“啊噗!”霜姬身旁的丫鬟先笑出了聲。某人畢竟涉世未深,本來對男歡女愛之事也不清楚,更何況是一些更神奇的地方,這方面的認知,他可比同齡女孩要差遠了。

寧靜遠左手喟然捂臉:“哎,我為什麽非要救這個人不可呢。”

“為什麽呢?”霜姬莞爾一笑,趁勢追問。

“……”寧靜遠稍微思索了一下說“起碼我能昏倒在清霜閣前,而不是昏死在深山老林裏,是他的功勞。”雖然某人也很想加一句,沒有這個人的話他現在可能和師父已經順利到達岳陽樓了。

寧靜遠也就是這麽想想,再加上也還有很多事情想問他。

李青舟似乎也稍稍從炎氣的沖擊下稍稍緩了過來,他朝著寧靜遠擺出訕笑的表情:“寧兄要是不反對的話,以身相許我也是不介意的呢……”他一向喜歡完全不顧及情況的說風涼話,敢情現在中毒的不是他。

沒等他說完,寧靜遠一邊露出無奈的表情,一邊迅速點了李青舟幾處穴脈,封住他的行動。當然,為了防止某些人再說風涼話,寧靜遠特意連啞穴都點上了。於是某些人只能微微鼓臉皺眉看著寧靜遠,以示抗議。

“但是。他身上的是火毒,我的寒氣只能壓制一時,並不能根除,之後怎麽辦?”寧靜遠無視了某些人無聲抗議的表情,轉頭問霜姬。

“算是慢性毒,治法很多,寧少俠不必擔憂。”霜姬語氣鑿鑿,令人難以生疑。

“對呀對呀,霜姬姑娘不會騙你的,你快開始呀!”丫鬟在一旁起哄,李青舟給人感覺是柔雅風清的那種秀氣,而寧靜遠則有那種七分冷竣三分細致的英氣,雖然都是稚氣方脫的年紀,二人卻如璧似玉,俊朗無雙。

因此丫鬟此刻有著少許的花癡之意野在情理之中。

“……”當寧靜遠真的動手抱起李青舟時,後者臉上卻似乎因羞澀而更顯潮紅,將頭扭到一邊,努力不去正眼看他,完全沒有了剛才那副想說風涼話的感覺。

寧靜遠走到丫鬟鋪著的青花毯前,將李青舟摟在懷中,雖然他之前在遲疑,但下了決心之後,沒有絲毫猶豫。脫去李青舟的青色寬袍、白色深衣,並把中衣解開,露出了他上半身的軀體,帶著一層薄汗的雪白肌膚和分明的線條甚至連霜姬都感到驚訝。

作為當事人的寧靜遠倒是沒有多關註這些,他直接完全袒露上身,將李青舟抱在懷中,雙手搭在對方的前胸,手中兩股寒氣同時凝聚掌心。

寧靜遠左手的凍瘡傷疤磨蹭在李青舟肌膚表面,不時地讓李青舟感覺一陣酥麻,卻又無力抵抗。

遠方一葉灰帆,漸漸映入眼簾。這座巴陵郡城的西城門,不同於其他城樓,此處又加蓋三層樓閣,算上城樓,一共四層。前可望君山、下可瞰洞庭,文人稱之:岳陽樓。

正是春二月初九,正午時分。十日之前,武林聯盟盟主卿若笑,向南楚劍室派、揚州江月樓發出邀請,期與劍室派掌門淩一砂、江月樓主杜陵北,於岳陽樓一會,共商武林大業。

那艘船長三十丈,寬八丈,船頭、船中各豎桅桿高掛灰色風帆,船首到船尾兩側插著代表著武林聯盟的旗幟,足足有三十六面——黑色的旗底象征河東硯家,黑旗中心四片蒼雲和十字劍紋則是雲玄門標志。

船即將靠岸,身穿深灰色長袍硯零溪,站在武林盟主卿若笑的左側,他手握折扇輕輕拍著自己掌心,一眼掃過岸邊飄舞的江月樓旗和劍室派旗,“唰”折扇一開,語氣悠閑仿佛一切早已預料:“江月、劍室此番排場實在簡陋呀,沒想到盟主你會這麽重視這次會晤。”

卿若笑一襲白衣外披漆黑金紋鶴氅,紋路是繡著的玄武。他靜靜地側首望了一眼岸邊站著的那些人後,略微瞇眼。

白色直裾外披赤紅色半臂,江月樓主杜陵北一身書生劍氣,與江月樓一直以來與武林無爭的形象極為吻合。

碧綠色則是劍室派門派專色,巴陵之地素來是劍室派的勢力範圍,但此次作為東家的劍室派掌門淩一砂卻並沒有到場。當然,在場的男士並沒有任何不滿,原因在於……

代替劍室派掌門出席的是一位極為美貌的女子,梳雲鬢、朱紅唇,上襖淺青、下裙淡綠,眉黛似燕飛夕陽,眼裏含洞庭水色波光,身段如湖畔楊柳細腰,肩若削成,膚若凝脂,一眼驚若天人,兩眼流連忘返,三眼則是終生難忘。

她胸前繡著黑色萬字型標志,右手上戴著白色劍室派標準的皮質護臂。她是劍室派副掌門、八劍宮之工布宮總司——天水成碧。

同時,武林聯盟成員——樓蘭刀會碎葉掌門白羅、神劍門掌門段擇蔚、江淮派掌門賴銷銅、北風派掌門慕容依墨,以及其他多個門派的掌門或領事,見船駛近,均拱手向卿若笑作揖行禮。

立於卿若笑右側、身穿黑袍的雲玄門玄部總領暮百裏望著岸邊多位掌門,說:“自掌門人擔任盟主,九年來,兼並東西南北諸派,武林合並已是大勢所趨,吾等此番前來正是要讓他們明白此理。”話中帶著奉承之意,換言之此次就是意欲一統武林。

“嗯。”卿若笑緩緩擡起手,也向岸上的武林聯盟同袍致意。

硯零溪仔仔細細掃了一圈岸上的武林聯盟成員,眼珠微微一轉,說:“奇怪了,不見梁總領。”梁十三作為雲部總領、雲玄門兩大總領之一,在這種關鍵的場合缺席,實在不尋常。

“哼。他大概是覺得劍室派和江月樓太弱,來也是浪費時間。”硯家墨兵部統領成天涯露出輕蔑的神色,他身高九尺,一身描金黑勁裝,高大精練的身材讓人直感到敬畏。

硯零溪笑了笑:“天涯,這些話只要別當面和他們講,怎麽樣都行。哎呀,微風徐徐、暖日煦煦,讓人尤想上這岳陽樓,一睹巴陵秀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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