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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令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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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清元秘境終於開啟。

像是一扇門佇立在藏雀山最高處。門裏是讓人看不真切的光霧,水波似的流動,虛虛實實。

門外人頭攢動。

除了歸雀峰, 其他山峰都有人來送別自己家的選手。

二十位弟子, 大部分都有點緊張過頭。面色要麽太紅,要麽發青, 連棠鵲臉色都不怎麽好看。

畢竟這一趟進去, 要麽起飛, 要麽隕落。結局過於未知。

啾啾倒是一如既往的死面癱。

她接受過這麽多年的應試教育, 來這個世界前, 又剛剛參加完中考。她心理素質還可以。

棠鵲攥緊了袖子。

看到隕星在對啾啾千叮萬囑,告訴她註意事項。

一貫不問世事的孤燈出了山, 一臉沒睡醒的樣子:“女娃娃, 可別給我死在裏面了啊。”

棠折之則說:“等你出來後, 哥哥請你吃餃子——不, 不光餃子, 你想吃什麽, 我都請你。”

溫素雪站在樹邊, 安安靜靜看著, 並不上前, 剔透的眼睛怔怔地倒映著少女。

最後是爹娘。

棠鵲希望能看出她的賭氣與眷戀的爹娘,她希望能對她流露出悔恨與不舍的爹娘,現在卻對啾啾露出了她想要的那些神情。

棠夫人甚至摘下玉佩想要送給她,小姑娘搖了搖頭,以無功不受祿為由拒絕了。

棠夫人表情有一瞬的黯淡。

棠鵲的心突然被狠狠揪了一下,覺得這一切都索然無味,惺惺作態得好笑。

她想索性就這樣轉身走了罷, 卻又不能走,只能居高臨下,像瞧著一場幼稚的玩鬧一般瞧著那邊,滿身清高孤傲。

最後,一只手拉住她:“小鵲。”

她側過臉,看見昆鷲驚訝的臉。

“你怎麽了?”少年問。

“我怎麽了?”她莫名其妙。

少年怔怔的。

她呼吸壓抑,手心冰涼,刻著兩道深深的指甲痕跡,甚至將嫩肉戳破了一些。眉眼裏鋪滿了冰霜,拒人千裏,沒有了往日的親切溫和。

許久後,昆鷲才斟酌著慢慢道:“你臉色不太好……”

“是麽。”棠鵲垂下頭,張了張嘴。

不管她怎麽露出清高孤傲的模樣,胸腔裏的真實反應卻不會造假——好堵。

心裏好堵。

她難受到想要大哭一場,沖過去隔開娘親看向啾啾的目光。明明她也是棠家女兒,明明以前最喜歡她的,明明她更好。她胸腔中塞滿了澎湃的、讓她痛苦的憋屈。

呼吸越來越急促。

最後,她渾身一震,猛地擡起頭,一臉驚愕——對了,她之前怎麽沒想到?

棠折之明明報了名,卻沒有參加擂臺賽,反而是鐘啾啾一個沒報名的小丫頭上了臺。

——棠折之將他的名額讓給了鐘啾啾?!

來不及讓她質疑出聲了。

門內突然光華大作,人們都停止了喧鬧,看過去。

進秘境的時間到了。

啾啾最後與眾人作別,揮揮手,走了進去。

***

傳送陣讓人頭昏眼花。

回過神來,啾啾已經到了一片森林。

古木參天,枝葉繁茂。樹下是一片五顏六色的花,散發出甜甜的香氣,霧氣在四周縹緲搖曳。

這裏只有她一個人。

進入清元秘境後,所有人都會被隨機傳送到不一樣的地方,不一定能夠見面。得再走走,看看能不能遇到其他人。

——當然,遇到人也不一定是好事。

因為這個秘境的規則和太初宗試煉秘境的規則差不多,要收集夠二十個令牌才行。但是,區別在於這裏並不禁止修士之間互相爭鬥。

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會有人為了快速收集令牌,對其他修士發起襲擊。

森林中沒有路,啾啾只能踩著花葉小心前進。

她現在知道的只有關於令牌的規則,其它一概不知。倒不是師尊們故意隱瞞,是因為根據紫霄仙府招生辦的規矩,每一次清元秘境開啟,都必須更改一次試煉內容。

隕星那一年是進了一個大迷宮裏,尋找唯一的出口。鐘棘那一年是被丟進陵墓,同樣要找到一條出去的路。

綜合看來,機制應該都差不多,就是找路離開。

啾啾試了一下,這裏不能飛,只能靠一雙腳來走路。整個樹林除了她沒有其他生物存在,她只好往外走。

過了小半日,總算是離開了樹林。她立刻揉了下肚子——竟然有點餓。

昨晚明明吃了好多餃子。

但現在她的物品袋空空蕩蕩。進入秘境後,眾人攜帶的東西都被清空,只各自留下了一把武器。

沒有食物。

啾啾放下手,左右看看,她現在站在一片高地上,下方右側是一條小溪,左邊是片竹林。

跟著水走應該不會有錯。

她跳下巖石,沒走幾步,又突然一頓,擡頭看去。

溪流那邊的巖石上,竟遠遠地擺了一小籃靈莓!

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心臟被擊中了一下!

餓意更加強烈。

幾乎是這樣遠遠看著,就已經想到了靈莓甜滋滋的味道,軟糯多汁,充饑果腹,野外求生必備。

但是……

誰會去把那一籃子靈莓給撿走啊!你這個陷阱也太不走心了吧,好歹把籃子給扔掉啊!

啾啾一言難盡:好不容易遇到了人,但這人就好像是在橋頭上規規整整擺了一把98k和十個急救包,還自己覺得自己超級聰明,架著狙守株待兔一樣。

讓人窒息。

她還是不要去打擾了。

她眨著眼看了那邊幾遍,按了按肚子,轉身往竹林那邊走。

這次剛一進去,便感覺到兩道靈氣在空氣中激烈碰撞!

似乎離她不遠,貼在了皮膚上,像是古琴的尾音,留下消散的餘韻。看樣子,有人在前方打架。

啾啾立刻斂了氣息,朝著爭鬥的地方而去。

靈氣越來越強,在空氣中的震顫也越來越厲害,大有排山倒海、不死不休之勢。啾啾等靠得極近時,往樹上一躍,遮擋住自己身形。

剛做完,便聽見有人氣喘籲籲地開口:“你我勢均力敵,不分伯仲,當真還要繼續打下去麽?這只是白白消耗靈氣!”

另一人冷哼:“自然是要打下去!這枚令牌我勢在必得!”

“好,既然如此,我奉陪到底,看看到底誰能拿到那塊令牌。”

說完,靈氣突然爆發,一枚巨石從天而降!以一道優美的流線墜落,所到之處,樹木皆斷,枝葉崩落,造成一片破壞力驚人的傷害!

最後結結實實砸在地上。

轟——

地動山搖,威力驚人,啾啾所在的小樹都晃了好幾下,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仿佛即將折斷。

很強。

啾啾皺了皺眉,更加謹慎地看過去。

這會兒靈氣又開始動蕩,兩人再次打了起來,她輕易地找到了他們的位置,仔細觀察。

一人身穿褐色絲質長袍,負著手,是個土靈根,看來剛才那落石仙術便是由他施展而出的。

另一人則穿著黑金布衣,打扮利落,一條圍巾遮住下巴。他兩手拿著短刺,微微壓低身子,一副要隨時暴起沖向對方的模樣。

兩個人都看起來都威武霸氣,實力不俗。

啾啾:……

雖然但是,剛才那落石降落的地點,離你們打架的地方也太遠了。少說有一裏地。你怎麽不幹脆召喚落到紫霄山上。結果除了砸斷了一堆竹樹外,什麽傷害也沒造成。

除了這兩位,還有個熟人。

——是之前在東洮張府見過的青蓮山莊的大弟子,叫章聞古,被綁在樹上,垂著腦袋。

似乎是被打暈了。

黑金布衣的男人並沒有因為對方落石召喚得太遠就輕視對手,反而覺得面前站著的是一頭兇殘的狼,讓他陷入了困境。

他冷汗涔涔,隔了大概三丈遠,繞著褐袍男人緩慢地轉,仿佛在挑選一個絕佳的進攻位置。

手中短刺流淌出銳利冷光。

隨著他的轉動,褐袍男人也在自轉,對方走到哪裏,他便轉向哪邊。

黑金布衣繞著轉了一圈,一圈,又一圈。

八圈。

十圈。

十二圈。

啾啾:……

謹慎我都懂。但謹慎到繞著對手走十二圈我是真的不太懂。

這時,褐袍男人開了口,眉眼凝重:“你到底還打不打?”

說出了啾啾的心裏話。啾啾表情平平,看著男人再次擡起手,手指的地方,一顆落石再次呼嘯降臨!

轟——

這次響在了啾啾之前呆的樹林那邊。

隔這裏大概也就五裏地吧。

啾啾:……

褐袍男子一臉威嚴,因為剛才又使出了這強悍的一招而對自己的敵人發出了王之蔑視。

黑金布衣從唇齒間溢出一身惡狠狠的“嘖”,啐了一口:“你不要一直盯著我,你盯著我,我怎麽隱身?”

原來他的在這裏轉來轉去,是想繞到對方身後,進入隱身模式。

奈何對方沒給他機會。

褐袍男人嚴肅:“那你倒是不要離我這麽近,你離我這麽近,我的石頭砸到我自己怎麽辦?”

啾啾:……

行叭。

什麽震天撼地、排山倒海都是假的,結果這倆交手半天,根本連對方衣角都沒碰到。一通操作猛如虎,一看傷害零點五。再這樣下去,他們可能會繼續對峙一輩子。

啾啾實在忍不住,從樹上跳了下來。

枝葉一陣窸窸窣窣的響。

“誰?!”兩人齊刷刷轉過頭。

卻看見個小小只的姑娘,一臉無害,弱到仿佛那能輕易掐斷她纖細的脖子。

小姑娘眉眼沈靜,對他們說:“我有個主意。”

“什麽?”

“你們離遠一點。正好,一個離開另一個的視線範圍,可以隱身。另一個有了攻擊距離,可以召喚仙術。你們覺得呢?”

他們沈吟:“要多遠?萬一這狗逼先攻擊我了怎麽辦?”

啾啾很公正:“這樣吧,我當裁判,你們現在背對背往前走,我從一數到十。到了第十聲。你們便回頭攻擊,如何?”

好像可以有。

“我們能相信你嗎?”

“能。”

那就這樣辦!

他們按照啾啾所說的,背靠著背,一聲令下後,開始各自往前走。

竹林之中,少女的聲音清脆地傳過來。

“一。”

“二。”

“三。”

“……鐘師妹?”章聞古醒了過來,還有些虛弱,眼睛要睜不睜。

啾啾對他點了一下頭,一邊割繩子,一邊數:“五——六——”

“我令牌被他們搶走了。”青年聲音嘶啞。

啾啾又點了一下頭,猜到了。

“九。”

“十!”

就是現在,兩人一起轉過身。

“天石如劫!”

“斂我鋒芒!”

一顆落石乍然浮現在半空中,隨著褐袍男子的動作,轟轟而下,所向披靡!

與此同時,群竹之間突然被人一絞,旋出個大洞,有什麽飛馳而來,那雙刺的光芒一路逼至面前。

空中有人大笑道:“哈哈,我躲過了你的石頭!”

他這一開口,就暴露了他的位置。

褐袍男人也大聲笑道:“哈哈,我知道你在哪裏了!”

他猛然擡手一擋!百分之百空手接白刃!

錚——

隨著兵刃交鋒,黑金布衣男人身影立刻顯出。雙刺離褐袍男人的脖子只剩下了幾寸遠。因為身形暴露,再也不能往前推動半分。

他倆僵持著,四目相對。

半晌之後,突然一起停了動作,攀著對方肩膀哈哈大笑。仿佛打出了惺惺相惜,打出了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奧運精神,笑得哥倆好。

啾啾:……

笨蛋的友情果然來得很快。

兩人笑夠了,看過來,等瞧見青蓮弟子把繩子從腰上抽離的動作時,又猛地一肅。

萬籟俱寂,天地無聲。

一陣風過,兩個人終於反應了過來。

可惡,裁判竟然不是真的裁判,是二五仔!她還說她能相信,果然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她根本沒有運動精神!

“要不我們把這臭丫頭的令牌也搶了罷!”黑金布衣搓搓手。

褐袍男人點了點頭:“也好,搶了之後,你我就有兩塊令牌了,正好一人分一個。”

“對!”

他倆又哈哈大笑兩聲,各自擺好姿勢:“姑娘,你的令牌便歸我們了。”

他們嚴陣以待。

那小姑娘卻彎了彎嘴角。

笑得平靜又冷漠,像是冰湖中的一點漣漪。

笑什麽?

片刻——

目光只來得及捕捉到一抹稍縱即逝的劍光!

轉眼少女已經近在眼前,手中薄刃鋒寒抵住一人脖子,另一只手掐著第二個人的脖子。

劍上靈氣削斷了周圍竹樹,全是哢哢擦擦的響聲,兩人睜大了眼,感覺斷裂的聲音成了此刻洪水猛獸般的背景。

他們渾身僵硬。

一棵竹樹差點砸到他們,又被少女隨手轟開,一身靈力浩瀚驚人。

小姑娘湊在他們面前,明明個子矮小,給人的壓力卻巨大。

黑漆漆的眼睛如同死物,能將人的靈魂吸進去。

她向他們攤開了手,聲音冰冷:“令牌呢?”

章師兄的令牌還回來。

“哦……”他們戰戰兢兢,感受著脖子上的冰涼,“擱、擱這兒呢。”

他們手忙腳亂,摸出一塊,又一塊。

一二三,總共三塊。

除了章聞古的令牌,他倆的令牌,也被哆哆嗦嗦地放進了她手心,露出一臉“別撕票”的表情。

“只、只有這些了。”

啾啾:……

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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