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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真Alpha從不回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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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許久後,少女僵硬地低下頭,臉色蒼白,唇瓣囁嚅。

棠鵲連自己怎麽回到枯樹邊的都忘記了。

她還是不敢相信,她一心想要幫忙,想要救下的孩子,將那把銹跡斑斑的砍骨刀對向了她,如臨大敵。

她恍恍惚惚的,聽見交鋒聲再次響起,才打了個激靈,回過神來。

陣法重新結成,戰鬥還在繼續。靈氣轉了個方向,從巨蟒身邊散開,正在貪婪吸收靈力凝結金丹的巨蟒痛苦地翻滾不停,啾啾則操著她那把再次變大的長劍重擊橫斬。

想到小虎那聲“你不是蠢,便是壞”,棠鵲的眼眶就一點點紅起來。

那一聲格外高昂銳利,阿鳩肯定聽見了,溫素雪應該也聽見了,因為他那一刻看過來的目光,讓她如芒在背。

棠鵲面紅耳赤,恍恍惚惚的,努力想要挺起胸膛打直脊背,就像平日裏的她,磊落大方,繃也要繃出滿不在乎刀槍不入。可這一次卻尤為艱難。

她低著頭,眼眶又熱又脹,鼻尖一陣陣發酸。

過了不知道多久,一只微涼的手遲疑著落在她後腦勺,頓了一會兒,揉了揉她腦袋。

就好像努力憋住眼淚裝無事發生的人,突然被問“你還好嗎”,眼淚瞬間滾燙地落下臉頰。

擡起頭,少年鴉羽般的睫毛下,眼睛幽深瀲灩。

她拉住溫素雪衣角,深深吸氣,試圖扼制住哭腔,小聲:“我真的沒有想傷害阿鳩,我只是想救下小虎。”

“……我知道。”溫素雪放下手,“你沒有壞心。”

小溫溫……

剎那間回到了許多年前,皚皚白雪,羞澀遷就的少年,靈動飄逸的少女。多年未見的令人懷念的溫柔,比世界上所有寬慰都要動人。都要讓人想哭泣發洩。

棠鵲悄無聲息地悶頭哭了一陣,直到溫素雪輕輕掙開她的手,她才意識到什麽似的,猛然驚醒,兜頭一瓢冷水澆下。

“是我不對。”

她怔怔說著,松開溫素雪潔白的袖子,與他保持開一段距離——她不該那麽草率推開小虎,也不該……剛才一時難過去拉他的手。

溫素雪是阿鳩的。阿鳩喜歡,她應該離他遠一點才對。棠鵲渾渾噩噩地想。

“……”

少女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剛剛還因失神而柔軟無備的表情,立刻又變得堅強抗拒,與溫素雪之間劃開一條不近不遠的界線,眼神中籠罩上一層推拒與覆雜:“是我的錯。我會和阿鳩道歉。”

“嗯。”溫素雪淡淡的。

默了好半天,棠鵲又低低道:“……還有,謝謝你,溫……素雪。”

“不必。”

啾啾的戰鬥已經進入了尾聲。

小虎在的陣眼是“生”,生機勃勃,萬物生長的生。他的作用是加快一切恢覆速度。包括屏障、靈力、和傷口。陣法集結靈氣,靈氣滋養傷口,只要回到她的天地規則以內,她就能如魚得水。而闇石蟒則越來越衰敗。

金光在它身上轉了幾圈,灰暗下去。看來金丹期難破了。它驚怒、哀嚎、翻滾,全然無用,身體上全是啾啾割破的傷口。

節節敗退之下,巨蟒愈發憤怒。蛇尾突然一掃,破空風聲獵獵,直直朝著啾啾拍去!

——故技重施。

啾啾壓下眉頭。之前那一下,她之所以會中招,是因為陣法被破。現在若還以為她會吃這一招,便是自尋死路!

巖塊被蛇尾挑起,層層疊疊,劈劈啪啪。

蛇尾帶來蠻狠的力道,在碰到啾啾的一瞬間,她突然借力淩空躍起!

少女柔軟的白色身影被高高拋上半空。

巨蟒嘶鳴一聲,也許是以為自己奸計得逞,身子一轉,便朝她即將墜落的位置風馳游去,長牙上垂涎糾纏。

然而,少女並未墜下。只是在空中到達臨界點,然後突然睜開眼,喝響:“砍掉你的頭!”

一道分外刺眼明亮的光,帶著所向披靡的氣勢,直直斬下!

“咚——!”

白光從上而下,脈分線懸,仿佛在切豆腐,勢如破竹。巨蟒張著嘴在虛張聲勢,下一刻,冥燈似的雙眼突然失去了光澤,眼睛還沒閉上,巨大的腦袋便砸落在了地上。

斃命。

切口處砰地一聲巨響,猛然爆裂,血沫被炸得橫飛四濺,宛如雨下。

啾啾理也不理,徑直走向小虎。

真Alpha從不回頭看爆炸。

“啾啾姐姐!”小虎仿佛初見時那般掛著眼淚,滑稽地冒了個鼻涕泡泡,跌跌撞撞,小旋風一般沖過來,抱住她,哭腔濃厚。

“啾啾姐姐!”

“嗯。”啾啾還是淡淡的,猶豫了一會兒才擡手拍拍他,“你做得很好。”

“啾啾姐姐也超棒!還超美!”

“……”謝謝誇獎啊。

啾啾擡起頭,看向不遠處的棠鵲,對方臉色還有些白,對上啾啾的視線後,目光閃爍了幾下,終究還是挺直腰脊,對她低下頭。

少女明明柔軟,卻緊繃出堅強。明明驕傲,卻勇於低頭承認錯誤。

“對不起,阿鳩。剛剛是我不好。”

也許是難得溫柔包容的溫素雪給了她勇氣,她低眉垂目,臉上有著釋然和無所謂——她已經從被小虎誤會的悲傷震驚中走出來了,這世界經常傷害她,她無所謂。無所謂別人怎麽想,她問心無愧。

啾啾不知道她在釋然什麽,也不想虛與委蛇,只是問:“找我什麽事?”

棠鵲張了張嘴。

啾啾眼睛一如既往的沒有情緒,沒說接不接受她的道歉。倒是一旁拽著啾啾衣角的小虎橫眉冷對,警惕地瞪向她。

“……”

棠鵲呼吸免不了一滯,脊梁骨上糾纏起沁涼的寒意。過了一會兒,才垂著腦袋低聲說:“就是過來看看你。”

“那看完了嗎?”啾啾問。

“看完了嗎?”小虎也跟著問。

“看完了便請回吧。”

“請回吧——!”小虎拖長聲音。

棠鵲抿緊了唇,清麗的臉龐上是與狂風暴雨搏鬥的固執堅韌。

她沈默了一陣,驀地擡起頭,目光直勾勾看向啾啾:“我還有話想和你說。”

“說罷。”

啾啾沒有太上心。

棠鵲盯著她,攥緊了手,也不知道從哪兒湧出來的沖動,一股腦地倒出來。

“阿鳩,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也知道,我對不起你。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努力補償你,我自認我對你是毫無保留無愧於心的。可你依然不喜歡我——這我也理解,我可以假裝察覺不到,畢竟我欠你太多。”

少女倏然擡眼,目光冷硬嚴肅:“你不想理我,想欺負我,甚至想傷害我,都隨便你。但是,你不能傷害我的朋友,他們是無辜的!我想知道,距離小青鸞的死已經一個月了,你,可有後悔過?”

棠鵲的話說得急促,還加重了死這個字眼。

小虎一時怔忪。

什麽意思?死人了?啾啾姐姐造成的?

男孩腦袋轉來轉去,看看啾啾,又看看棠鵲。

棠鵲便定定盯著啾啾的臉,約莫是想從中看出幾分對死的敬畏,對濫殺無辜的慚愧,卻沒想到,只看到啾啾微不可察地提了提嘴角,嘲笑一閃而過。

“說完了?”

棠鵲一楞。

啾啾平靜:“我說過了,你的青鸞,先攻擊的我。”

“怎麽可能?”棠鵲憤怒了,不能這樣汙蔑死人,“小青鸞明明……”

“我很好奇。”啾啾突然打斷她的話,轉臉看向溫素雪,微微歪頭,“你未曾看見我與青鸞之間的爭執,卻讚同師尊罰我。剛才,你應該親眼看見棠鵲差點害死我,你是否又會讚同師尊罰她?”

棠鵲一楞。

溫素雪也一楞。

事實上,他對棠家的事情並不了解。那年上元節後,棠鵲疏遠了他,自不會與他說這些。啾啾也從來不提她與棠鵲的過往。直到剛才,他才從棠鵲的“虧欠論”中窺到一絲很嚴重的端倪。

似乎是啾啾受了什麽委屈。

溫素雪還在出神。

驀地被點名,他收回思緒,正好撞見啾啾平靜眼底的一絲諷刺。一瞬間,有什麽綿密地紮進胸膛,讓他心臟再次又細又尖地疼起來。

少年桃色唇瓣微啟:“她是……”

“她是好心辦壞事,對嗎?即便你聽見了我對她說不要亂動,也親眼看見了她明知故犯,你依舊認為她無辜,是嗎?”

啾啾這個人很像沒有生命的木偶,眼神是死的,語氣也毫無起伏的,甚至很多時候,周圍人都情緒激動時,她也只會機械地表示“我再想想辦法”“我會努力解決”。

讓人感知不到她的情緒。

現在她也這樣說話,每一個字都吐得不疾不徐不高不低,可溫素雪卻覺得,每一個字都蘊著對他——對他們的嗤之以鼻。

少年已經如止水一般的情緒,這時候泛起不可控制的無措,細密疼痛的心在微微顫動,仿佛對方的視線是利刃,他不得不別開眼,斂起眉,沈默不語。

啾啾繼續著對他的折磨:“人心隔肚皮,你並不知道棠鵲想法究竟如何,可你不會同意罰她。而我——你並未看見我與青鸞的經過緣由,卻在同樣不知情的情況下,同意罰我。溫素雪,溫師兄,這就是你自詡的公平無私?”

溫素雪猛地一震,腦袋裏有一根線,在啾啾輕飄飄的聲音裏扯緊,扯得他難受。仿佛數年前那場大病,揪住他肺腑,氣都喘不過來。

他驚慌中根本反駁不了。

是的。

啾啾一個字都沒說錯。

他早就決定好要一直陪著她,肩負起責任,直到她不再需要他為止。他以為他是護著她的,卻沒想到,他才是那把刀。鈍鈍的,卻一直磨著她皮肉骨血。

“我不需要你了。”

他想起啾啾對他說的話。

他以為她無非是倦了厭了煩了。他以為青鸞一事是□□,卻沒想到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的一板一眼循規蹈矩,在巨大的不公下,都顯得那麽可笑。

溫素雪退了半步,臉色青白,慌亂無措。

棠鵲卻驚呆了,隨之而來的,是面紅耳赤。她承認,剛才小虎不加掩飾的憎惡和阿鳩不留情面的拒絕,讓她心裏燒了把火,激起了她的一點勝負欲,所以她那樣急促肅穆地在這裏提及小青鸞的死。

她也不是沒有感情,她畢竟是個人,是個有喜怒哀樂的人,她也會有……想任性一次的時候。

不過她很快就後悔了,對妹妹更加愧疚。

可萬萬沒想到,阿鳩會說出這樣的話。焦火山的傍晚烏紅,那把火一瞬間從心臟燒到了四肢百骸,燒到了臉皮與耳朵,也燒紅了眼眶。

棠鵲不可置信:“阿鳩,你當真相信我會傷害你?”

啾啾反問:“那你當真相信我會傷害你的青鸞?”

棠鵲愕然不語。

啾啾問:“你相信過我嗎?”

“不信——”

棠鵲一怔。

說話的人不是她,是小虎。男孩對他們剛才的話題一頭霧水,但說起這個,他還是懂的,指著棠鵲怒氣沖沖。

“啾啾姐姐,這個人就是不信你才破你陣法。她若是信你還破你陣法,便是想害你!”小虎拉拉啾啾衣角,“無論如何,她都沒有把你當朋友。啾啾姐姐,離她遠點。”

“……”

啾啾將小虎擋在身後,就像溫素雪擋住棠鵲那樣,片刻後,擡起頭,“你不相信我,為何要來要求我相信你?”

句句鉆心。

棠鵲終於抵擋不住,哽咽著別過臉:“隨你信不信。我只知道,我問心無愧。”

好一句問心無愧。

啾啾默了一會兒:“你哭什麽?”

棠鵲固執不語地擦眼睛。

啾啾看看溫素雪,又看看她:“你沒被懲罰。溫師兄願意相信你包庇你。便真是他同師尊說了此事,師尊也會相信你包庇你。大家都偏袒你,你有什麽好哭的?”

“該哭的,不應該是辯解了無數次,還被釘在恥辱柱上鞭刑二十次的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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