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感性思維在晚上會非常活躍，而當太陽升起的時候，理性通常能主導。至少莫儀認為自己是這樣的。她駕駛著車穿過門前的街道，心室不免一陣收縮。

雲西已經沒了，她提醒著自己。昨天晚上的夢，那應該是自己為了逃避現實而創造出來的，不可否認有了那一場夢，她覺得自己的心情舒服了些。人生還是該繼續，最近工作運行平穩，整個空閑時間就多了起來。要是放在以前，那是求之不得的。恨不得天天準時下班，回家做好晚飯，等他回來。如今，莫儀想著，嘆了口氣。

停下車到一家中式快餐店，要了一碗面，看著窗外的行人腳步匆匆，每天趕著上班的人都這樣，誰不想早上多睡上一會兒。哪個人如自己這樣，慢悠悠的一筷子，一筷子地吃著面條？

即便如此，到公司的時候還是很早。很意外，她看見了桌上的咖啡，旁邊放著一小包黃糖。莫儀撕開，倒進了咖啡裏。人的口感是會變的，莫儀好些年喝咖啡不放糖了。自從有一天雲曦喝了她的咖啡喊苦，幫她放了一塊糖進去後。她也開始加糖，帶著甜味的咖啡，讓她覺得的確很不錯。

莫儀喝下一口咖啡，將筆記本旁的一盆仙人球放到了後面的窗臺上，讓它沾染點陽光。仙人球的“仙人”二字，讓她嘴角露出了自嘲的一笑。笑自己還真會逃避，居然在夢見李雲西成了仙人，還是神龍，叫什麽雲曦的，他說是：“那是晨曦的曦！不是東西的西！反正，你叫著都一樣的！”

轉身，透過玻璃看著小助理坐在那裏，拿著PAD眼不不眨的看著，最近這孩子也來的很早。雲曦擡頭看莫儀的辦公室，看見莫儀看著自己發楞，就挑了個微笑給她，這個微笑促使莫儀回神。老是走神，莫儀拍了拍自己的臉。

莫儀坐回了位子，筆記本的桌面是她和雲西的一張濕地邊的外景照片，背景是即將落下的夕陽。那時雲西說，“這太陽像個鹹鴨蛋黃！”這句笑話明明很冷，也很舊，她就是笑了出來，笑的那麽暢快！就在她大笑的時候，雲西從背後抱住了她，攝影師就抓拍了這個鏡頭。

郵件那裏提示有新，莫儀一封封翻看起來，有一封是HR發出的。平時莫儀基本上都是略過不看的，這種集團內部職位申請，一般就是一些初級經理以下的位子，基本上與她無關。今天，實在無聊，她點了進去仔細地看了起來。X國那裏居然有這麽多空缺？

X國出問題已經很久了，在那裏的工廠原本是不錯的，每年的生產銷售將近五千萬美金的產品。但是，近些年由於工廠靠近毒品泛濫的區域，有個別員工介入了毒品交易。漸漸的事情就多了，這兩年離奇地發生過幾起員工失蹤案件。原本這家工廠是應該屬於北美片區的，但是北美片區實力強大，不願意管這個爛攤子，硬是將它踢給了勢弱的南美片區。

PA這種歐洲公司，EHS還是很重視的。高層不敢用當地人作為管理層，就怕最後那裏變成一個變相的毒品輸出基地，也許是他們過分擔憂了，但是，還是不無可能的。可用其他國家的外派員工作為管理層，又有幾個願意去的呢？這家工廠，甚至南美區域的頭頭的位子也乏人問津。

這個時候，一封抱怨L國的工廠交貨大範圍延遲的郵件跳了出來，緊接著一個電話過來了。是Sean那裏：“Eileen，能不能幫忙跟L國的TTD工廠聯系一下，這個項目如果延遲的話，客戶說了，我們就會進入他們的黑名單。以後，所有項目將不再用我們的產品了。”

莫儀和TTD那位女廠長關系非常好。北歐國家貌似都有點陰盛陽衰，那家工廠，管理層幾乎清一色的女人，而且非常強硬。

“OK，下午我打電話給她！”莫儀跟他說，一天的工作就此拉開了帷幕。這一天事情特別多，莫儀除了早上那杯咖啡之後，到下午三點前都沒有空喝上一口水。等到事情告一個段落，莫儀靠在椅背上的時候，覺得腦子都有些掏空，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一個想法突然冒了出來。

她站了起來，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推開了門走向了Steve的辦公室。

莫儀坐在了Steve的對過，她看著Steve問：“之前你說可以為我推薦中東和非洲區的職位可還作數？”

Steve往後靠了靠，“這個位子已經有人了！”Steve看著他桌上的水晶球說。他如此舒心的笑意，能夠保住亞太的這個位子，的確值得他高興。

“其他地方呢？”莫儀問。

Steve皺著眉想了想說：“沒有合適你的位子，不過我會留意的！”

“南美區呢？”莫儀沈著的頭擡了起來，直楞楞的看著Steve，讓Steve突然心生一驚。

Steve站了起來，用他藍綠色的眼珠，盯著莫儀說：“那裏不適合你！”

莫儀站也站了起來說：“我想過去！”這話語非常堅定。

他從抽屜裏拿了一支煙，PA的辦公室不允許吸煙。唯獨Steve是個例外，他的煙癮很大，所以常常犯規。不過，他從來不在人前抽。Steve走到了窗前，看著對過的高樓那藍色的玻璃幕墻，說：“Eileen，從業三十多年。教會了我一個道理，不管在何時，能為別人留條路的時候，那就別堵死了。時間兜兜轉轉，不知道什麽時候，原本比你差的人就成了你的頂頭上司。”說完這句話，他的一口煙吐了出來，裊裊的白煙往上升了起來。

莫儀等著他的下文，Steve轉頭看著她說：“說實話，前一陣子我的確有些擔心。上面想將我調中東和非洲區，我老了。不太想去那種全新的區域去開拓，那是非常累的事情。更何況，上面對於你近幾年的表現非常滿意，有意要提拔你。因此，能夠將你調去那裏，對你而言是好事。雖然，中東和非洲區對女性不夠尊重，但是，以你的性格和能力還是能夠克服的。這樣的處理方式，對於你或者我都是不錯的選擇。可是，你拒絕了！”

莫儀完全沒有想到這個一直在她心目中有些狡猾的F國人會說這些，不過她也未必全信，她順著他的意思說：“我謝絕您的好意，是因為那時我想留在國內。如今的情況你是知道的！”

Steve點點頭說：“可以理解！Eileen，我的忠告就是，不要去趟X國的渾水，搭進去的可能不僅是你的精力，還有的可能是生命。你過來看！”

Steve將高層之間的郵件給莫儀看，前一位X國的工廠經理向上層辭職前反應的事情，在他住所的玻璃上，用紅色的西班牙語寫著，“要麽滾，要麽死！”，莫儀不懂西班牙語，是Steve翻譯給她聽的。所以，這位來自M國的有著阿諾般肌肉的工廠經理離開了，他無法在這樣不安全的環境中工作。

“Eileen，南美的大區VP這個職位的確沒有人，但是一旦上任，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將X國的工廠搬往B國。結束這家廠的任務非常艱難，甚至是危險的。這不是一位女士能去面對的！”Steve在那裏說。

莫儀笑了笑說：“Steve，我今天才知道，你是一位騎士！”沒想到Steve骨血裏還是有著歐洲人的騎士精神，有著一份俠義。

Steve臉上綻開了笑容說：“這是很大的讚譽！Eileen，謝謝！”

莫儀呼出了一口氣，笑著對Steve說：“我的內心裏住著一位勇士，Steve，我想挑戰自己的極限！那裏很適合我！這是我的選擇，我想試試！麻煩您幫我推薦一下，我明天給您，我的自薦信！”一天的忙碌，讓莫儀覺得自己需要做點事情，而李雲西的離開，讓莫儀覺得自己可以去冒險。選擇自殺的人是生命的弱者，但是願意冒險的，戰勝困難的人是勇士。莫儀不能讓自己成為懦弱的人，但是，她可以選擇冒險，極自己所能去做一些以前不敢嘗試的事情，這是她餘生，可以找到唯一有意義的事情。

Steve掐掉了他的第二支煙，坐了下來，他說：“我建議你再考慮幾天，一個星期，如果那個時候你還是沒有打消這個念頭，我會為你推薦！”

莫儀笑了笑對著Steve說：“謝謝你！我至少需要為我以前的態度道歉！”

Steve笑著說：“你是對事不對人！我能理解！但是，我並不喜歡你態度，這是實話！”

“明白！”莫儀笑了笑，接著他們聊了一些近期工作的問題，她就離開了Steve的辦公室。

一周以後，莫儀依然沒有改變想法，Steve如約跟上面推薦了莫儀。

莫儀覺得自己真的有些，怎麽說呢？很富有鴕鳥精神。隔三岔五的夢見自家男人。而自己在夢裏思路還特別的清晰，如同他活著一般，燒燒飯，說著工作上的事情。比如，這兩天她就跟他說了想去南美工作的事情。而他完全不反對，還說會保護她，叫她別擔心。

之後他們幹什麽了？好像她坐在沙發上，他頭枕著她的腿，掀開了她的睡衣，這家夥，擡頭一口吮上了自己胸，之後的種種無形無狀……

雲曦看著床上，睡夢中的莫儀，自己的神識正和她糾纏著。她的嘴中逸出的一絲輕哼，讓他覺得緊繃的難受。若是自己能夠睡著，和她同做一場春夢，倒是也不錯。偏偏還不能睡，僅僅靠著自己的法力，進入她的腦海造夢。雲曦咬著牙，克制著自己掀開被子，鉆進去的沖動，莫儀那閉著眼睛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真是莫大的誘惑。她此時不是前次那般酒醉，若與她真的歡好，她鐵定是要醒來的，屆時如何解釋？

他甩甩頭，站了起來，走出房門，從客廳到了陽臺上，S市是個不夜城，這個時候依舊燈火通明。腦海裏隨著莫儀的一聲“老公！”，綺夢走到了尾端，他拍著她睡覺，可此時他的神識被踢了出來。房間裏的燈亮了起來，雲曦急忙隱身，穿進了房間。

房間裏，莫儀靠在床頭，睡裙半開半合，臉上的潮紅尚未褪去，手上拿著的是一直擺放在床頭的他的照片。和在睡夢中激情的叫喊不同，她輕輕柔柔地對著照片喊了聲：“老公！想你！”她放下了照片，掀開了被子，穿上拖鞋，在櫥櫃裏取了一套內褲和睡衣，進浴室沖了把涼之後，套上睡衣進了房間，關燈之後，鉆進了被子裏，反反覆覆的翻身，雲曦無奈，嘆息一聲，只能施法讓她睡著。

雲曦看了看睡熟中的莫儀，也去沖了沖，順便釋放了自己的這些日子以來的積蓄。挑開被子將莫儀攬抱在懷中，莫儀貼著他睡的很安穩，他卻是整夜沒有合上眼，直到晨曦微露，他起身，親了親莫儀的嘴唇離開。

莫儀清晨醒來，總覺得房間裏流動著熟悉的木質清香和些許煙草混合的味道。洗漱完畢，她坐下，梳妝臺上幾瓶男用香水和她自己的香水並肩立在那裏，她拿起一瓶，按下了噴頭，清新的水霧在空中散開，她微微露出了笑容，是這個味道。她選了同品牌的基調比較接近的一款香水，當初買的時候，她就跟他說：“這兩瓶香水就是情侶香水！”

一個念頭閃過，看過盜夢空間，其實夢和真實何必分的那麽清楚，白天和黑夜顛倒又有何妨？

作者有話要說：阿橋最近煩死了，先生抱怨我一個月裏大半個月在外。他申請要陪差，有這個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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