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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 成親(2) 宜嫁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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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要從幾個時辰前說起。

十月十八, 秋高氣爽,日光充盈,宜嫁娶。定國公府上下燈籠高掛, 滿目大紅。

一大早,定國公府賓客如雲, 門庭若市, 一輛輛馬車接踵而來, 玉安街車水馬龍,又被堵了個水洩不通。

顧易在前院接待客人,鎮國公府最早, 王石攜夫人世子三子前來, 寒暄兩句後, 王石及二子和顧易一道接待賓客, 而林夫人則徑直去了月雅閣。

庭院深深, 天雖是漸漸冷了,可今日卻陽光和煦,著常服,未覺多冷。

顧錦瑟一早起來,被知夏芝蘭簇擁著沐浴, 半炷香後,丫鬟們魚貫而入,一同而來的京城有名的妝娘。

昨晚睡得晚,今天起了大早,顧錦瑟清眸微闔, 任由妝娘在她臉上揉來捏去,不多時,顧錦瑟只覺得臉上一層層厚重的□□, 一時間,幹脆就不睜眼了,靜若處子般任妝娘給她描眉點唇,

“錦瑟,你今日,真真天人下凡。”林夫人的聲音悠悠傳來,顧錦瑟還沒擡起頭,林夫人就已經在她跟前了。

“姨娘。”顧錦瑟朝林夫人甜甜一笑,尾音微帶些撒嬌意味,她心中自我嘲諷,這一臉□□,哪來的天人下凡,別把裴澤嚇到了就好。

二人相視一笑,林夫人候在身側看妝娘給顧錦瑟描眉,時不時再和顧錦瑟寒暄兩句,說說笑笑之際,長安院的荷葉前來,她神情慌張,低聲附在顧錦瑟耳邊說了些什麽,顧錦瑟神色未變,輕聲道:“我知道了,你回稟祖母,一切如常,無需擔憂。”

荷葉躊躇原地,似是十分糾結,顧錦瑟掃過她一眼,對身邊的林夫人道:“姨娘,二哥哥可去了離王府?”

“不曾,未到時辰,他還在府裏呢。”

顧錦瑟點點頭,隨即就吩咐知夏,“拿牌子去鎮國公府,請二哥哥即刻與迎親隊伍一起前來,速去速回!”

林夫人覺得不對勁,忙道:“錦瑟,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顧錦瑟擡眸與之一視,道:“睿王不能來了,委屈二哥哥代離王迎我入離王府。”

“啊!”林夫人驚詫了片刻,但很快她就緩過神來。“這大喜之日,可別誤了吉時!”林夫人顧不得詢問緣由了,忙轉頭朝身邊的丫鬟道,“快去告訴三郎,讓他速速回府通知二郎。今日人多,馬車太慢,讓三郎騎馬回去!”

丫鬟諾聲後忙跑了出去,荷葉見事情有了著落,激動地向二人福身後也退了出去。妝娘做事熟練,一筆一畫落在顧錦瑟臉上,動作沈穩有力,似乎並未因聽到的消息受到打擾,倒是芝蘭知夏面面相覷,守在一側,面露疑惑。

林夫人看看顧錦瑟,頓了頓,才道:“睿王出了何事?”

顧錦瑟看了眼鏡中的自己,□□覆面,面貌駭人,心中一驚,即刻扣了鏡面,回答道:睿王府的小廝來傳,睿王這廂還在莊生曉夢,一時半刻醒不了,怕耽誤了吉時,這才忙來公府通傳。”

“睿王素日嚴於律己,怎麽……”怎麽會犯這等小錯?林夫人半句話卡在喉嚨裏,沒有說出來,但細細想後,又覺得有異,“睿王即刻起身,應是來的及的。睿王昨晚是做了什麽,怎麽就一時半會兒醒不了了?”

顧錦瑟笑笑,沒有回答。妝娘已經化完妝,緊接著,身邊的丫鬟忙裏忙外,為顧錦瑟梳妝盤發,林夫人靜側於梳妝臺邊,瞇著眼前的美人光彩奪目,笑意斐然,忽而生出一種異樣之感,可一時半刻,她又說不出來是什麽。

直至當晚了解來龍去脈之後,林夫人才恍然明白,白天她心中那股異樣之感是什麽:

顧錦瑟,似乎早就知曉今日睿王不能來。

沒多久,丫鬟們給顧錦瑟穿上鳳冠霞帔,顧錦瑟站在屏風前,兩手大開,一件件一層層披在身上,最後是芝蘭捧著鳳冠,不偏不倚地落在顧錦瑟的頭上。

成親這種事,哪怕經歷了一次,顧錦瑟依然沒法以過來人的心態淡然處之,比如這頭頂上的鳳冠,重如千斤頂,壓得顧錦瑟渾身難受,

不多時,屋內又來了一群夫人太太,你言我語說了一大堆吉利話,顧錦瑟被千斤頂壓得頭疼,她盡量保持不動,乖覺坐在梳妝臺前,一臉嬌羞。

眾人笑聲朗朗,很自覺地不提離王,只緊著眼前人誇讚:“顧姑娘天生麗質,叫人見了喜歡。”

顧錦瑟笑笑不說話,人群晃動之間,忽而看見一抹清麗的身影,定睛一看,是徐晚兒。她隨徐夫人一道而來,說了幾句場面話。

若在素日,顧錦瑟不願見徐晚兒,奈何她今日心情大好,看著徐晚兒那張溫婉柔弱實則毒如蛇蠍的臉落向她時,隱隱有同情之色,顧錦瑟只笑不語。

一屋子都是紅色,滿是喜慶,婚嫁之日自古以來都叫人心生歡喜,徐晚兒也不例外。然顧錦瑟大婚,徐晚兒本是決計不會來的。

可現在不同了,顧錦瑟嫁給了裴澤,並非裴銘,徐晚兒心中竊喜,懷揣著希望,以為自己有了機會,嫁給裴銘為妻。徐晚兒心情大好,母親要帶她來公府,徐晚兒半推半就地應了。

她遠遠就見顧錦瑟一身大紅,鳳冠霞帔,團扇握在手中,螓首蛾眉,面目嬌羞。徐晚兒錚錚看著一切,不知不覺對顧錦瑟心生憐意。

可惜了,嫁給了一個殘廢。徐晚兒如是想,若是今後她嫁給了裴銘,與顧錦瑟便是妯娌,日後待她好些,如母親所想,成為閨中姐妹,亦無不可。

這般想著,徐晚兒眼角彎彎,嘴角噙著笑意看向顧錦瑟。

前院這廂,小廝向顧易說了此事後,只眉心微蹙,轉而神色如常招呼起客人來,王石乜了一眼,說:“賢弟,可是有事?”

“王兄心細,什麽事都逃不過王兄的眼睛。”顧易一邊笑著招呼客人,一邊低聲對王石道,“睿王昨夜宿醉,今日不能來了。”

“竟有這事?”繞是王石也吃了一驚,裴為人如何,王石是清楚的,同僚人亦誇他晨兢夕厲,端正之氣。況今日是離王大婚,聖諭命睿王代腿腳不便的離王迎親。裴銘這一個月協禮部準備離王的婚事,來親事親為,井井有條,博得了京城一眾好感,怎麽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宿醉?

“昨日可是有何要緊之事?”王石一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問道。

顧易簡單說了句:“石兄,你是知道的,大將軍之女定親禮,你我二人還上門去了。”

王石點頭,此事他是知曉的,朝中武官,侯門勳貴去了不少,睿王也在受邀之列。話雖如此,王石仍是不解:“這與睿王有何幹系?”

顧易搖搖頭,不願多言,只道:“今日錦瑟出嫁,此事不宜再提,睿王究竟如何,茲事體大,王兄不日便會知曉。”

王石沒再多問,只點了頭,但見滿堂賓客,他心知,不用過幾日,許今日他就知曉前因後果了。

不知多了多久,府外一陣熱鬧,離王府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地上門了。

王石還在和賓客們說說笑笑,無意間側頭看迎親隊伍最前面的一位,楞了片刻。顧易見此,心中驚喜,即刻拱手朝王石道:“石兄仗義!”

王石幹笑兩聲,眼光卻瞥向二子,只見他一身藍色錦袍,一張臉平平無奇,忍不住蹙了眉。

因離王不能親自迎親,為難新郎官這事,大家心照不宣,默認過了,一時間正堂內鴉雀無聲,眾人俱知情況如何,但甫一見了最前面的藍衣男子,不由得一楞。

四周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怎麽是王二公子,睿王呢?”

“誰知道啊,沒聽說代迎親的換成了王二公子。”

“別是睿王羞愧難當,不敢來了吧!”

“你少貧嘴,聖諭親口定的睿王,他不想來也得來!”

“可現在他的確沒來……”

“……”

周圍的聲音密密切切,雖是低聲,但也聽得清楚,座上的顧老夫人和顧易聞言,面色沈穩,神色未變。

王少林訕訕而笑,他剛出府就被三弟拽了過來,緊趕慢趕趕上了迎親隊伍,他懵懵懂懂地來到了定國公府,又懵懵懂懂地來到了正堂,就見上首神色嚴肅的顧老夫人打量了他一眼後,遞給他一個紅包。

顧易宛若一個慈父般看著王少林,欣悅地朝他點點頭後,也遞給他一個紅包,並道:“這是叔父的一點心意,感謝二郎今日前來代為迎親。”

顧易此言可謂是一語道破,眾人即刻了然,睿王突發狀況,不能前來,大婚吉日誤不得,王二少爺就是頂睿王的。

相比較王少林,眾人更想知道裴銘身在何處,出了何事,想著回府後打聽打聽。

王少林囁嚅了兩聲,未多時,林夫人領著新娘顧錦瑟,緩緩步入正堂。王少林呆呆地看了一眼,目光所及之處是一個紅錦團扇,一襲紅衣,鳳冠華麗。

代為迎親,許多事都要從簡,顧錦瑟一出來,顧老夫人沈穩的面色緩和了不少,溫和道:“今日一去,你便是離王妃,以後,和離王,要好好的……”說的一半,老夫人觸景生情,淚眼婆娑,竟是再也說不下去了。

經顧老夫人這麽一煽情,顧易為之動容,慈眉目善地看著顧錦瑟,醞釀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話:“……與離王互敬互愛,綿延子嗣……”

顧錦瑟舉著團扇,面前如何,看得不算真切,可真真到了這個時候,她知道自己再也沒有回頭路,鼻子一酸,忍住淚,頂著頭上的鳳冠,盡最大的努力躬身道:“祖母,父親,受錦瑟一拜!”

“好,好!”顧老夫人忍住眼淚,點頭道,“去吧,去吧。”

一家人含淚而別,顧錦瑟剛剛轉身,就聽見一句稚嫩的童聲:“姐姐!”

顧錦瑟低頭,顧錦元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抱著她,天真無邪的一張臉仰面道:“姐姐,記得常看錦元。”

霎那間,顧錦瑟胸口酸澀難忍,眼眶濡濕了,她微笑看著顧錦元,用力地點頭道:“嗯!姐姐一定常來看你。”

顧錦元想了想,認真道:“姐姐要和姐夫一起來看錦元!姐夫不來,錦元就去王府找他。”

看著顧錦元一臉認真,不願討價還價的模樣,方才還一腔澀意的顧錦瑟忍俊不禁,“好,都聽錦元的。”

得了保證,小男孩喜笑顏開,這才松開手,小跑依偎在顧老夫人身邊。老婦人慈愛地揉了揉乖孫子的頭,目不轉視地迎著顧錦瑟離去的方向,老淚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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