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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 爭論(1) 裴澤滿月酒的時候,顧易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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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澤滿月酒的時候,顧易還只是世子,尚未婚配,大家心照不宣沒把他算進去,誰能想到,最先生出女兒的,竟是最晚成婚的顧易。可想而知當時知情的王公貴族有多眼紅,王石和顧易兩家世交,每次看見顧錦瑟,都酸得不行。

梁光三十年,先帝駕崩,當今聖上即位,對裴澤和顧錦瑟的婚事尤為滿意,雖未明說,但知道先帝聖諭的王公貴族都知道,大皇子裴澤和定國公家的大小姐,是結了親的。

可後來,梁元二年,玄清門宮變,最受寵愛的平陽王裴澤跌落神壇,眾人感嘆之餘,首先想到的,便是顧錦瑟與裴澤的婚事。裴澤雙腿落殘,失去了儲君之位,終日把自己關在王府中不出門。皇上知道裴澤繼位無望,便再未提及此事。

當年有多眼紅,如今就有多唏噓。

王石猶記得自己還安慰過顧易,世事無常,順勢而為吧,顧易不置可否,二人飲到天亮。翌日,宮裏傳出了消息,定國公的大小姐和天家的一位皇子有婚約,並未說是哪位皇子。

那一日的清晨,王石記憶深刻,他宿醉在江邊吹冷風醒酒,人來人往傳出這個消息時,他立刻醒酒了。

王石是兩朝元老,官場沈浮多年,天家的意思如何,他心裏明明白白的。穎皇後薨逝,顧易的胞妹顧榕成了皇後,不論是天家還是定國公府,都想要親上加親。

遍觀宮中,與顧錦瑟年紀相仿的,唯有睿王裴銘。

皇上未置一詞,太後睜一眼閉一只眼,顧皇後和定國公府也就默認此事。

皇上不能下旨賜婚,不然就是違背先帝旨意,但只要顧錦瑟和裴銘成了婚,名正言順,皇上就能對外聲稱是兩人情深意重,兩情相悅,不忍拆散一對意中人。先帝有旨是不假,聖上於理不合,於情,他卻贏得了人心。

順勢而為,無論是天家還是定國公府,都能解決後顧之憂,這其中,唯一的犧牲品,就是離王裴澤。

可如今,定國公顧易雖未明說,王石與他相交多年,卻能隱隱感到,顧錦瑟與睿王,沒什麽希望了。

王石明白定國公府隱而不發的原因:若顧錦瑟不能和睿王成婚,宮裏再沒有別的適齡的皇子,唯有離王,先帝賜婚,比睿王更為名正言順。

可嘆的是,定國公府就是不願與離王結親,才看中了睿王,沒想到,繞來繞去饒了一大圈,還是回到了原點。

顧錦瑟從小常來鎮國公府,王石算是看著她長大的,他和林夫人多年沒有女兒,心裏也是把她當做半個女兒來疼愛。可歸根結底,這是定國公府的家事,這婚事一開始就沒落到王石身上,他何必糾結於此,於是,王石沈吟了片刻,才道:“聖心難測,這些年皇上對離王不管不問,這婚事成不成,全看天意,夫人莫要過於擔憂了。”

林夫人聞言,不冷不淡地“嗯”了聲,自己的丈夫做事前總以家族利益為先,不像林夫人重感情。

她和顧錦瑟的生母小林氏是閨中密友,林夫人出身一般,是商戶之女,小林氏卻是正經地高門世家的千金小姐,揚州林家是當地有名的世家大族,小林氏從小與定國公世子顧易定了親。

按照理說,林夫人的出身,與鎮國公府是無緣的,她遠在揚州,本應和王石見面的機會都不曾有。

梁光十五年,揚州水患,流寇肆意,朝廷派人來揚州止水剿寇,其中便有鎮國公王石和定國公世子顧易。

林夫人因著與小林氏相交,在林府第一次見到了王石,彼時王石風華正茂,舉手投足間隱隱流出的成熟氣息,她對王石是一見鐘情。

可王石是鎮國公,林夫人不過商戶之女,兩人之間的天差萬別,可想而知。

小林氏知道林夫人的心思,彼時王石元妻病逝,尚無子嗣,公府缺一位繼夫人;小林氏從中斡旋,說服林府收了林夫人為義女,加之王石對林夫人有意,就這樣,次年,林夫人風風光光從揚州遠嫁京城,成了鎮國公府的繼夫人。

林夫人嫁與心上人,婚後一直到現在,與王石蜜裏調油,生了五個兒子,幸福順遂。可小林氏卻沒這麽幸運了,先是出閣前林父去世,小林氏守孝三年,她已至及笄,再守孝三年,可想而知,京城中有不少世族蠢蠢欲動,想上定國公府求親,可這些都一一被顧易退了回去,可不過一年,定國公因病去世,顧易又是守孝三年,兩個人硬是拖了四五年才修得正果。

可這份得之不易的生活並沒有持續多久,小林氏生顧錦元難產去世,姐弟倆小小年紀就沒了母親。林夫人感嘆世事無常,若非小林氏,她不會有今日,如今小林氏卻先她而去,她為著恩情,自當報答一二。是以,這些年來,林夫人幾乎是以半個母親的身份來照顧顧錦瑟姐弟,當初為著恩情,如今早已在林夫人心中融為親情。

在林夫人心中,顧錦瑟就是與她親生女兒無異,若是當年的離王,顧錦瑟嫁給他,郎才女貌,可如今,離王連常人都不是,他是個殘廢,今後的大半輩子都在輪椅上度過,偏得,他性情殘暴,隔壁的這幾年的動靜,她多少聽聞。若顧錦瑟嫁了過去,不得被離王摧殘成什麽樣子!

思及此,林夫人覆看向王石,見他神色平靜,面無憂心之慮,林夫人知道自己多說無益,心中一聲長長的嘆息,她知道王石一切為鎮國公府考量,便不再多說什麽,只溫言道:“老爺,時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嗯。”王石知道林夫人的心思,希望他能出一份力,可他雖是鎮國公,在朝中有聲望,但這聲望,遠不及顧皇後。

並非沒有辦法,只是王石,他不想惹是生非罷了,他年近五十,兒孫滿堂,實在不想為外人之事,惹出無生事端。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偌大的定國公府次第點燃了燈,長安院傳來了飯菜的飄香,晚膳時分,下人們次序上菜,手腳麻利,無人敢多停留半分。

飯桌上,出奇的安靜,上座的顧老夫人和顧易沈默不語,看似專心致志地用膳,可兩人的面上神色凝重,叫人不寒而栗。

顧易今日難得在府中用晚膳,但這頓飯,吃得卻讓人不舒服。一向在飯桌上對顧錦元噓寒問暖的顧老夫人,此刻都面色沈重,不茍言笑。

顧錦元就在顧老夫人旁邊坐著,可顧老夫人自顧自,絲毫不顧他。兩個小輩極少見到這種狀況,低頭扒拉飯菜,誰都不敢先開口。

一頓飯的時間,竟是無人說話。顧錦瑟心中隱隱不安,她一頓飯吃得忐忑,總覺得會有事情發生。

果不其然,晚膳後,顧錦瑟送顧錦元回房,人剛踏出顧錦元的月清軒,知夏就上前告訴她,顧易要見她。

顧易一連好幾日不回府,就算回來亦是心事重重,今日竟在晚膳前就回來,顧錦瑟本應是放心才是,可一想今日飯桌上的異樣的沈默,顧錦瑟心中一亂。

顧錦瑟出門前匆匆披了見外衫,夏日的夜晚並不冷,相反,有種解暑的清涼,可顧錦瑟走在夜色中,卻覺得冷,越走進書房,顧錦瑟心就跳得越厲害,身體就愈發覺得冷了。

人到了書房門口,顧錦瑟心跳已經快到不能立刻進去,她倚在門口緩和了片刻,才面色平靜,不徐不疾地走進書房:“爹爹,你找女兒有事?”

顧易正立於案前,手中拿著一本書,聽到顧錦瑟的聲音,他放下書,轉過身來,指著面前說:“坐吧。”

案前有個茶桌,茶葉、茶具擺置妥當,顧錦瑟心中一咯噔,知道顧易這是有重要的事與她說了。

兩人相對坐下,顧錦瑟乖覺地開始燒水泡茶,水這廂還在一邊燒著,需得片刻,顧易正襟危坐,開門見山:“為父想了想,你若真心對睿王無意,那這門親事,不要也罷!”

顧錦瑟猜到如此,但心中大喜,眉眼舒展開來,盈盈綴了笑意,她發自內心地脫口而出:“爹爹,你說的是真的?”

顧易見女兒毫無遮攔的喜悅,他點頭:“嗯,睿王雖好,我們定國公府卻也並不是非他不可。”

當年宮變之後,宮裏有意無意透露出要五皇子換大皇子的意思,顧易不置可否,後來,顧易見五皇子不但風華正茂,還是個根深情重之人,這才漸漸有了心思。顧易對小林氏一往情深,思及愛妻,他對同道中人五皇子越看越滿意,若是錦瑟嫁給了他,以後定是幸福順遂的。

可顧錦瑟拒婚不嫁,態度堅決,那日她含淚而語,顧易看了心疼,後又心中生疑,這才一連幾日,差了心腹一一查探。

這些年來,顧錦瑟出席的各種宴會、花會、馬球會數不勝數,隨之而來的,還有五皇子睿王。所有人都以為五皇子是隨顧錦瑟而來,饒是顧易,都是這麽認為的。

顧易原是抱著希望的,想來是自己多思多慮。可心腹越查,顧易臉色越是凝重,查到最後,顧易面色發冷,竟是聽都不想再聽。

睿王確實是情深意重之人,卻並非是對顧錦瑟。這些席會睿王之所以會去,完全是為著另外一個千金,宰相幺女,徐晚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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