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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 不喜 那是一張做工精致的請帖,表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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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脆耳的童聲響起,屋內的人齊齊望去,只見一個男孩錦衣裹身,腰間一塊純白玉佩,正是顧錦元。

顧錦元松開下人的手,小跑進了屋子。王少林見到了顧錦元,以為那聲哥哥喊得是他,他滿臉笑容地伸出手,一聲回應到了嘴邊,就見顧錦元毫不猶豫地略過他,來到了裴澤身邊。

王少林面色尷尬,硬生生將話吞進了肚子,懸在半空的手灰溜溜地收回去,他看向顧錦元,發現男孩倚在裴澤金光流轉的輪椅邊,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目不轉睛地看著裴澤。

但裴澤不理顧錦元,他一雙黑眸冷冷的,不管顧錦元如何黏他都紋絲不動,表情未變。王少林內心陡然而生一絲絲的快感,雖然他沒意識到自己正和一個孩子較勁。

“錦元,快隨我回去,你姐姐今日來鎮國公府,到處找不到你,現下正急著呢!”王少林看顧錦元一時半會兒不想離開,不作他想,頓時就把顧錦瑟搬出來。他素日裏不常見顧錦元,卻也知道姐弟倆感情深厚,顧錦瑟之於顧錦元,就像塊活招牌,怎麽都管用。

果不其然,顧錦元聽到了姐姐,視線終於轉向了王少林:“姐姐來了?”他自問自答,未等王少林回答,自己抓耳撓腮地說:“姐姐來了,我要走了。”

裴澤意識到男孩這是對他說話,淡淡地“嗯”了一聲。

主人送客,王少林最為歡喜,他忙不疊謝別裴澤,拔腿就要帶顧錦元離開。顧錦元隨王少林朝外走去,不忘朝裴澤揮手:“哥哥,我下次再來看你。”

裴澤聞言未語,目光落在男孩身上的玉佩,白玉色澤通透,質地上乘,正面刻著一個字:安。

那塊玉佩是先皇後穎氏贈予裴澤的,梁光二十六年,江南進貢了一塊色質極佳的白玉,當時還是太子的聖上得到這塊玉後,第一時間贈予太子妃穎氏,穎氏差人將白玉一分為二,打造成了兩塊玉佩,分別刻了平安二字。

梁元二年,十六歲的裴澤出征討伐北境,臨走之前他將刻了“安”字的玉佩贈給了一個十歲的女孩,女孩眉眼如畫,笑起來眼睛亮晶晶的,笑聲好似銀鈴,脆耳動聽。‘

梁元七年,物是人非,不可一世的平陽王就此消失匿跡,裴澤如今是個無人問津的殘廢離王,當年的女孩已經長大成人,屬於他的婚約不知不覺換成了五皇子裴銘。初夏的某日,多年閉門不出的裴澤見到了鉆狗洞來王府的顧錦元,隨身攜帶的玉佩上,有一個“安”字。

“哥哥你要不要跟我回家,我姐姐喜歡長得好看的,她一定會喜歡哥哥的。”男孩的聲音還帶著稚氣,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看向裴澤,好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舍不得離開視線。

“你叫什麽名字?”

“顧錦元。”

裴澤看著和當年的小女孩眉眼相似的臉,記憶,熟悉而陌生地一湧而來,那一瞬,好似有什麽聲音敲打了裴澤的心。

裴澤送顧錦元回了家,見到了顧錦瑟。當年的小女孩已經長大了,眉眼長開,五官精致好看。

“離王萬福金安。”

顧錦瑟向他行萬福禮,聲音不再如當年清脆,可依舊悅耳動聽。

裴澤擡眸看了她一眼,記憶裏的眉眼與眼前重疊,少女眉清目秀,緊緊握住他贈予她的玉佩,流蘇在風中搖曳。

裴澤回過神來,顧錦元已經隨王少林離開了。離王府又恢覆了空蕩冷清,靜謐無聲,好似不久前顧錦元的吵鬧不過微風刮過。

裴澤在正廳前看夕陽下沈,餘暉落在門側,照出一道斜影,俊美的側顏定格在一瞬,他微微斂眸,看不出是失落,還只是平靜。

王少林看了看還在和離王揮手告別的顧錦元,內心為他同情了片刻,顧錦瑟知道自己的弟弟闖禍後十分生氣,這次回去,顧錦元十有八九是要禁在定國公府了。

不過這份同情稍縱即逝,當顧錦元說出下次再來的時候,王少林立刻改變了想法,心想著錦瑟妹妹還要將錦元多關幾日,叫他長長記性,不要隨便進離王府,更不要通過鉆洞爬墻的方式進離王府。

臨走時,王少林不禁看了離王府一眼,王府裝飾奢華,宏偉壯觀,光是正門都要比鎮國公府大了一倍不止。牌匾上刻著離王府三個大字,正門雕紋壯麗,蟠龍盤踞,怒目而睜。本該是威嚴端莊的王府,可人一眼看過去,只覺得冷冷清清。

離王府坐落的街道不甚繁華,唯獨離王府門可羅雀,五年來幾乎無人問津,在這條繁華的街道上,它是最奢華壯麗的,卻也因此顯得格格不入。

王少林心中唏噓,這麽好的地方,實在是可惜了,下一秒,他轉念又想,以後,打死他都不再來離王府了!

張泗客客氣氣地送王少林和顧錦元二人離府,折回進了院子,還沒走兩步,一個小廝急急忙忙跑過來,遞給他一張請帖。

宮裏送來的賞花請帖,張泗看了一眼收下,他回到正廳沒看到裴澤,便徑直向書房走去。宮裏每每有宴會、花會、茶會等,都會送請帖來離王府,離王從不看請帖,更別說會去。張泗只負責送帖子到書房,至於離王看不看,那就是離王自己的決定了。

張泗剛來王府的時候,偌大的王府幾乎沒有人說話的聲音,離王性格孤僻,喜怒無常,身邊沒有人敢主動靠近他。裴澤就寢的寒玉堂,只要裴澤在,誰都不敢主動靠近。

王府裏還沒有丫鬟侍妾,張泗進離王府一年了,除了在廚房浣衣房有幾個上了年紀的使婆子外,他還沒見到一個正值妙齡的丫鬟。

離王雖然腿不行,可他畢竟是大皇子,聖上親封的離王,這些年,身邊竟然一個通房侍妾都沒有,不由得令人唏噓,時間久了,更有人偷偷猜測,是不是裴澤不喜女色。

但裴澤是王爺,身邊總得有人伺候,府裏的下人都不敢主動攬活,最後實在沒辦法,輪流上崗,三月一換,反正裴澤從來不記人臉,身邊的小廝是胖還是瘦,他都毫不在意。

小廝只確保自己能活著挨過這三個月就行,張泗已經在裴澤身邊呆了兩個月,每日伺候裴澤的衣食住行。話雖如此,但裴澤根本不讓人靠近,無論是一日三餐,還是沐浴就寢,張泗只負責把東西送到裴澤面前,放下後退出門外,裴澤完事後張泗再進去收拾,兩個月來日日如此。

只是如此,這活計是十分輕松的,錢多事少,還有跨越階級的希望,但是,沒有一個人會覺得輕松。

裴澤暴戾無常,正常的時候只讓人覺得他是塊寒冰,可他一旦失控,嗜血如麻,但凡是跟在身邊的人都會遭殃。而最讓人提心吊膽地,是裴澤的失控毫無預警,沒人知道他什麽時候發作。

張泗進府一年,已經見過四五個小廝被擡了出去。性命為上,張泗最大的希望就是挨過這三個月,期間無不盡心盡責,絕不越雷池半步。

張泗一路行至寒玉堂,寒玉堂是裴澤日常起居的地方,五個房間坐落於離王府的正中央,是離王府中最大最豪華的居所。他快步走了幾步來到了書房,書房是寒玉堂的一個次間,裴澤一天太半時間都在此處。

寒玉堂後面便是後花園,而後花園一墻之隔,就是鎮國公府。

書房門緊閉,張泗站在門外,聲音不高不低,畢恭畢敬:“王爺。”

“進。”屋內傳來冷冷的聲音。

張泗動作很輕,開門的時候生怕吵到離王,誰都能看出來裴澤今日心情不好,會客的時候,裴澤臉色平靜如奇,但眼神卻能把人生吞活剝了一樣可怕。

求生的本能讓張泗明白,若是一個不小心打擾了心情不好,又在看書的離王,他能不能活著出這道門,都是個問題。

於是,張泗躡手躡腳走進,果不其然,裴澤正倚在桌前看書。張泗頓時大氣不敢出,他暗暗觀察了裴澤片刻,確保無虞後,才小心翼翼地將請帖拿出來,聲音不高不低地說道:“王爺,皇後娘娘差人送來賞花請帖,請您過目。”

裴澤沒有回答,書房安靜地落針可聞,張泗知道這是可以了,他將請帖放在固定的位置,放完請帖後,一切如常,張泗任務完成,如釋重負地轉身離去,離開時極為小心地關上房門。

書房內只剩裴澤一人,他今日沒什麽心情看書,翻來覆去始終在同一頁,幾乎是張泗關上門的瞬間,裴澤放下書,就看見左邊一隅一抹亮麗。

那是一張做工精致的請帖,表面迎著紋理,一片荷葉覆了綠色,清雅至極。

好看的事物容易引起關註,裴澤亦不例外,只不過,他看了一眼就挪開視線,好似沒看到似的,繼續看書。

宮中的宴會,都是以皇後的名義送來的,但在裴澤的心中,皇後只有他生母穎氏,顧皇後對他再好,終究不是他母親。

但下一秒,裴澤手裏的書倏然放下來,他再次看向桌面的一隅,精致的請帖正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他眸色不可察覺地波動了少許。

顧皇後,是顧錦瑟親姑姑。

裴澤伸手將請帖置於手中,甫一打開,請帖內荷花點綴,洋洋灑灑幾行字,真摯誠懇,望離王務必赴宴。

裴澤把玩著手中的請帖,一雙桃花眼終於不再是冷冰冰的,俊美的容顏寒光淡去了幾分,唇邊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既是如此,盛情難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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