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海嚇得, 手機差點兒給扔了。

他低頭又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沒錯，給自己打電話的就是蕭樂。

他苦哈哈的笑了：“沒搞錯吧？你們期末考的卷子我們也做了，我語數外總分比你低了34分, 你還來找我？”

蕭樂十分鄭重, “沒搞錯, 我想找你給我補一下數學。”

路海：“……我數學雖然也是滿分, 可你的數學考了149吧？”這有區別麽？

“你們進度比較快, 所以，想借你的筆記看看，如果可以的話, 能給我推薦幾套題目嗎？”

“……行吧, 明天中央書店見。”

蕭樂抱著抱枕, 靠在床上，盯著電視黑洞洞的屏幕，過了許久，她扯著嗓子對屋子外頭的劉美苓道：“媽, 我的新房間裏不要裝電視, 我不愛看！”

他們家老房子快拆遷了，品尚那邊的房子正在裝修，還差電器沒置辦, 之後再晾個半年, 等老房子一拆, 就得入住了。

劉美苓正在刷碗，聽到閨女這一嗓子，兩手泡沫沒擦就沖進來。

“怎麽了，這是？”

蕭樂下巴擱在抱枕上, 有些失落：“我想好好學習。”

“……”劉美苓覺得自家閨女這次考好了之後，整個人都不對勁兒了，尤其是沒有自知之明這一點，實在讓人捉急。

蕭樂盯著抱枕上黃亮亮的皮卡丘，目光變得堅定：“如果成績再好一點，是不是就能彌補其他方面的差距？”

“那是當然，呵呵……”劉美苓笑笑，想緩和氣氛，卻越笑越尷尬。

這孩子到底怎麽了這是？

忽然，一個念頭閃過，劉美苓小心翼翼問：“該不會、因為季良平？”

蕭樂一時沒忍住，僵滯的眼神出賣了她。

劉美苓喜上眉梢：“那你還愁什麽呦？愁自己配不上他嗎？”

蕭樂不吱聲。

她從來沒覺得，自己和季良平是一個次元的。

過了許久，蕭樂才小聲道：“所以才要在成績上彌補一下，總歸，我要有點長項吧？”

劉美苓：“……”她要不要告訴蕭樂，他們家在兩年前買的房子，價格又在瘋長？

即便是價格漲了很高，劉美苓也沒打算把房子賣掉。她雖然不太懂深層次的經濟問題，但照這種趨勢下去，房價再漲五年不是問題，只是後頭可能漲勢不會太大而已。最近，她也終於從熟人那裏打聽到了，品尚那邊要劃分成學區房，這讓她更加堅定了房子不能倉促轉手。

房價漲，意味著身價漲。

他們家也沒有小樂想象中的那麽拿不出手吧？

蕭樂一晚上睡得都不太好。

現在是寒假期間，實驗班之前比他們多上了三天課，只為了跟普通班趕同一天放假。

第二天一大早，夏靜綺就給她發了消息，問她有沒有什麽安排。

蕭樂沒在意，隨手回道，待會兒要□□書店買幾本教輔資料。

夏靜綺好一番感慨，蕭樂還多說了一句，你也別放松警惕啊，現在不好好學，以後只能感慨少壯不努力了。

蕭樂是有切身體會的，她上大學那會兒就整天在宿舍裏哀嚎，少壯不努力，嗷嗷嗷……

溫市的冬天又幹又冷，蕭樂在公交車上晃悠了十幾分鐘，下車時一陣風刮過來，差點以為臉上要被吹的起皮了。

她出門時心不在焉的，連個圍巾都沒帶，脖子上光禿禿的，只能把羽絨服的拉鏈拉到最頂上，戴著羽絨服帽子，畏畏縮縮的。

路過一面玻璃墻時，蕭樂看到鏡子上反射出來的自己，縮頭縮腦，有點窩囊相。

其實，在聯系路海之前，蕭樂掙紮了很久。

大哥的確能給自己輔導輔導，可遠在連市，並且還沒放假，假期二十來天，一結束又要離開，找大哥輔導不是長久之計。

季良平麽，她之前住院時一直看的季良平的筆記，後來還抄了一遍才還給他。可是，自己對他抱著那樣的心思，根本沒臉找他輔導學習。

況且，季良平不是把自己當對手麽。

如果對手失去了競爭角逐的水準，季良平還會那麽特別關註自己麽？

蕭樂很擔心這一點。

她一點都不想親身試驗一下。

她只想穩穩當當的，讓自己成績更好，之後考一個好大學、好專業，最好在畢業前就挑一家不錯的企業，或者繼續讀研，讀研之後進一家更高端的企業，奮鬥個三五年，成為不錯的職場人……

那時候，她應該小有積蓄吧？那時候，她應該相對成熟穩重，小有所成吧？那時候，她應該，勉強和季良平匹配的上吧？

為了這樣一條長滿荊棘的不歸路，蕭樂毅然決定，厚著臉找路海這個白月光幫忙。

白月光好歸好，終究是上輩子的白月光。

既然白月光了，那還是藏在心裏比較好，或許十年、二十年之後，自己提起路海，還能感慨一句青春年少。

蕭樂現在看到路海，唯一的感覺就是，不能覬覦，不能弄臟。

她在一樓的借閱區坐了十來分鐘，室內的空調不要錢的刮著暖風，熏得她昏昏欲睡。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輕翻書頁、輕細腳步的聲音。

這時，一段連續的沈穩腳步不斷靠近，蕭樂揉揉眼，估摸著是路海來了。

她擡起頭，入目的竟然是季良平。

蕭樂微怔，呆呆的仰臉看著季良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麽驚訝？”季良平輕輕抽開一張椅子，在蕭樂身邊坐下，“路海有事，讓我來給你輔導。”

“……是嗎？”蕭樂皮笑肉不笑，心裏一陣哀嚎。

誰來不好，偏偏是季良平來了。

她現在最不敢和季良平碰面，更別提被季良平輔導了。

她低下頭，偷偷給路海發了個消息——『你有事嗎？怎麽沒聽你說……』

路海發一個“抱歉”的表情包，『家裏突然有事，我找季良平去頂包了，他應該比我更專業。』

蕭樂偷偷瞥一眼季良平，見他低頭翻著自己帶來的筆記，便趁機手忙腳亂的回覆路海：『唔，好吧，下次有事直接和我說就行了，不用麻煩找人過來的。』

想來她和路海都認識的學霸，也只有季良平這一個。

為了不留後患，蕭樂著急忙慌的添了這句話。

季良平看一眼周圍，所有人都靜悄悄的，他壓低了聲音對蕭樂說：“先去挑書吧。”

蕭樂本來的那丁點兒困倦，因為季良平的出現，消散的幹幹凈凈。

她點點頭，跟在季良平身後。

季良平從書架上抽出的習題，她看都不看，全部接收，之後到了收銀臺，季良平竟然還準備付錢？？？

蕭樂臉一黑：“你住手！”

季良平手僵在半空，收營員一臉懵的看著蕭樂。

蕭樂把季良平推到一邊：“你讓一讓，別妨礙我付錢。”她語氣有些別扭，都不敢回頭看季良平一眼。

她都不知道季良平在想什麽。

路海讓他來頂包，他也心甘情願過來當“備胎”，來就來了，他還想當人形ATM機，這讓蕭樂又受了一把刺激。

看來季良平太富有了，富有到，一遇到結賬這種事就忍不住掏錢包。

這該是什麽樣的財力才能產生的慣性行為啊？

蕭樂那麽一想，腦子霍霍的疼起來。

嘖，壓力好大……

完全不明白蕭樂在糾結什麽的季良平，看著蕭樂皺著眉付錢時，從口袋裏抓出一把像是廢紙一樣的鈔票，似乎意識到了尷尬，蕭樂還對收銀員不好意思的笑笑，抽出幾張遞給收營員，依舊我行我素的將鈔票團成一團塞回口袋……

季良平不明白這個場景有什麽特別，只是莫名的，心一下子就軟了，唇角微漾出笑意。

蕭樂付錢時，滿滿都是對現在科技水平的嫌棄。

她用了那麽多年掃碼支付，一下子回到現金收款時代，還真不適應。

她平常也沒有裝錢包的習慣，只能把錢塞口袋裏，這一塞就不免拿出來時像是在揉廢紙。

察覺到季良平在盯著她，蕭樂拿著錢的手抖的更厲害了……

“書店太安靜了，不適合輔導。”季良平走出書店大門，回頭看到蕭樂時，正巧一陣風灌進蕭樂脖子裏，蕭樂整個人都縮起來，迎風顫了好幾下。

蕭樂又拉緊了羽絨服拉鏈，有些舍不得身後暖烘烘的書店。

忽然，一個溫暖的東西落在頸間，帶著不太有侵略性的溫熱柔軟觸感，讓蕭樂心跳瞬間禁止後，又砰砰砰的躁動不已。

“你……”她不知道自己現在什麽表情，只是忍不住的暗自羞赧。

季良平把圍巾繞了兩圈後，輕輕在蕭樂脖子後面打了個結，他擡手認真整理著，用圍巾遮好蕭樂的臉頰，直到蕭樂只露出兩只眼睛和額頭，才滿意的把手收回上衣口袋裏。

“有什麽推薦去的地方嗎？”不等蕭樂說什麽，季良平先開口問道。

蕭樂伸手想扯掉圍巾，手都落在上面了，又眷戀那種不溫不火的溫度，慫兮兮的縮回手，十分嫌棄自己。

“有一家甜品店，我以前和大哥常去。”

季良平點頭：“就去那裏。”

他伸手招了輛出租車，蕭樂報了地址，進了甜品店後，蕭樂才後悔起來。

這家店因為常來，老板和她也認識，萬一下次和大哥來露餡兒了，那可怎麽辦……

蕭樂解下圍巾，隨便點了兩杯喝的，看到季良平老毛病犯了想付錢，趕忙說：“下次你付，這家我熟能打折。”

季良平拿錢的姿勢頓了十幾秒，沒由來就笑了：“好，下次我付。”

蕭樂和老板對視一眼，老板滿臉揶揄，蕭樂尷尬的要命。

不僅尷尬，還困惑。

她應該沒說什麽茶裏茶氣的話吧，怎麽感覺像是觸碰到了季良平的某個萌點，那家夥一下子興奮又開心的，好像是占了多大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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