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塵果然等糾紛解決完了之後, 就帶著略感疲憊的身體找到了正躲在樹根下, 抱著水晶球一眨不眨盯著看的四斤。

小家夥個頭不長, 控制妖氣藏匿起來的能力倒是越來越熟練了，尹塵費了半天功夫也沒發現四斤的下落，倒是突然被森林中傳出來的音樂聲給吸引了註意, 啼笑皆非地彎下腰往裏探頭一看，果不其然，看到了那正驚訝望著他的小可愛。

竟然現在都沒發現，是聲音暴露了他。

四斤瞬間拋棄了那“冒牌貨”，興奮至極地沖向溫暖又舒適的尹塵懷中, “niania”叫了兩聲, 像是在說“被你找到啦”。

尹塵頓時覺得, 疲憊與乏力瞬間煙消雲散, 精神煥發，渾身輕松。抱著四斤哈哈笑了兩聲, 手掌在虛空中一探, 將那水晶球遠遠抓了過來，順手擱到袖子裏，抱著四斤禦劍飛回他在妖界的家中。

夜幕降臨。等他解決完所有瑣事, 洗完澡, 帶著滿身熱騰騰的水霧氣回到臥室, 準備睡覺了。又看到那四斤正縮成小小一團, 小肚皮上下規律伏動, 閉著眼睛, 抱著水晶球，酣然入夢，睡得一片安寧。

見狀，不由得心中一軟，眉頭舒展。身上略有些暴躁煩亂的情緒，也變的祥和舒緩起來。

走過去，躺在床上，伴著四斤輕輕的呼吸聲，嘴角勾起一抹輕笑，閉上眼睛安然入睡。

……

自尹塵人、妖“勾結”的“陰謀”，“東窗事發”之後，人間的局勢似乎又一躍回到了兩年前。全教再次成為了皇帝依仗的重要存在，勢力再度擴張。掌門一雪前恥，得償所願，可謂是春風得意，好不威風。

尹塵被逼無奈，看皇帝與全教實在是不肯接受他的建議，只好以一己之力對抗人間最大的兩個勢力，不但沒有落於下風，甚至還拉攏了一大批的勢力跟隨於他。

道教奈何不了八面玲瓏、左右逢源的尹塵，皇帝就更沒辦法把手伸到妖界這邊了，所以雖然忌憚，卻也好歹維持了一種表面和平，給了尹塵蓄勢待發，緩沖的機會。

妖界的妖怪們同樣很忌諱尹塵的存在，一邊嫌棄，一邊又拿他沒有辦法。實力弱小的妖怪在尹塵的幫助下，獲得了其餘妖怪們所不能有的智慧，配合各種神奇的道術，還有尹塵對妖怪這一種族能力的鉆研、啟發，變得越來越強大，甚至對上那些實力高強的妖怪，也能不落下風。

“六王”禦下的妖怪們或許付出點代價，就能將尹塵的勢力攻下。但他們六王之間，平日裏也不是和平共處的，但凡露出些弱點與破綻出來，其餘幾王絕對會第一時間趁機咬上一口，所以誰都不會在這個時候主動找尹塵的麻煩，和他鬥了個兩敗俱傷，給其他妖怪們可趁之機。

尹塵也因此有了逐一談判的機會，費盡心思企圖與他們達成同盟，可惜，絞盡腦汁想方設法的去嘗試了，結果依舊不盡人意。

一是因為，妖怪們不願。他們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去配合尹塵的話，放低姿態，去配合人類的請求，放棄那唾手可得的鮮美食物。

二是因為，妖界通往人間的道路太多，即便妖王們約束，手下那些妖怪們若是到了人間，脫離他們的掌控，也依舊會順從本能，去抓捕人類、牲禽吞食，否則他們到了人間吃什麽？就這樣餓死？

所以除非尹塵用暴力收服那些妖怪們，讓它們必須聽從自己的命令行事，將它們全部囚禁在妖界內，其他辦法效果都不會很理想。

但事情哪兒有那麽如人意的，每次尹塵企圖想要和妖王們見上一面，說上一句話，都得冒著死上個十來遍的風險，征服他們就更是天方夜譚，無從說起了。

用人間的話來說，每一位妖王，都是一個國度中至高無上的皇帝，甚至比人類皇帝還要有權威。因為他們不需要被“情、理、法”所牽絆，實力就是一切。生殺予奪，弱小的妖怪根本說不出半點怨言。“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的情況在這裏根本不可能發生。所以尹塵面對這種暴力機構，除了抓耳撓腮，不斷碰壁以外，也沒什麽好門路。

遂轉而又去琢磨其他辦法，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麽啟發。

這日，尹塵前往人間，尋了個偏僻的地方，搖動他親手雕制而成的小巧銅鈴，試圖召喚四斤。

四斤果然用尹塵所教導的方法，操控妖力，打開了那前往人間的“傳送門”，邁著步子走到了尹塵面前。

尹塵喜不自禁，正要說出“果然沒錯，人間與妖界是一體兩面，相生相伴”之類的話來，轉而又發現四斤精神萎靡，懨懨不振，沒精打彩樣子很是有氣無力，不由得緊張起來。

“這是怎麽了？”

說完便要抱起四斤放於懷中，小心察看。

結果手指剛剛觸碰到四斤，他身上依舊許久沒有用到過的警示符忽然燒起，象征妖氣逼近，十分危急。尹塵一怔，目光看向四斤，然後警惕的觀察了一圈周圍，見還沒有人發現這邊，忙借著四斤剛才打開的通路，彎著腰鉆了進去。

到了妖界之後，四周驀然變得一片寂靜，仿佛周圍的生物察覺到了什麽危險至極的威脅一樣，靜謐無聲，不敢發出半點動靜。尹塵禦劍飛往領地，還沒到達，就聽到了領地內喧嘩震天的警戒聲，忙發出一道符咒表示是自己到來，然後沖向哨塔，看到那腿腳一軟惶然跪倒在地的妖怪，道：“怎麽回事！”

那妖怪結結巴巴，顫聲道：“大、大人，您懷裏……”

尹塵低頭一看，心想果真是因為四斤，吩咐道：“取消警戒。”

“是……”

尹塵帶著四斤飛到了樹洞之中，豆豆和其他首領妖怪們陸續趕了過來，一看到尹塵和四斤，頓時明白了怎麽回事，遠遠站在門口，竟是因為恐怖滲人的妖氣一時半刻的不敢進來。

尹塵道：“豆豆，你過來。”

豆豆連忙壯著膽子走了過去，雖然腿腳在打顫，但好歹沒有丟臉的連路都走不動。來到尹塵身邊，看著那趴在尹塵懷裏，昏昏欲睡的四斤，道：“九州，四斤是要覺醒了。”

尹塵蹙眉，說：“只是這樣？”

“嗯……”豆豆道：“他現在身上的妖氣很不穩定，平日裏雖然有刻意收斂，但現在控制不住力量，不小心洩露出來一絲半縷的，就變成這樣了。”

尹塵語氣著急：“我不是在說妖氣的事！”

豆豆思考片刻：“這……你是說四斤沒精神的事？覺醒的時候，都會這樣，身體陷入短暫的虛弱時期，所有體力都去啟發那種族能力去了。”

尹塵疑問：“可你們怎麽沒這樣。”

豆豆赫然，他說：“我們這不是一出生就覺醒了嗎……”

誰讓他們弱呢，為了能夠更早的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沒辦法只能一出生就覺醒。能力覺醒的時間越早、越短，力量也無可避免的越弱。像那些即便不覺醒，沒有懂事，也依舊游刃有餘可以保護自己安全的強大妖怪，自然是不急著成年了。

“可能是你最近身上的氣氛，傳達到四斤那邊了。妖怪都是察覺到壓力之後，才會產生要覺醒的征兆的。”豆豆說：“他應該是想早點變強，然後幫你忙吧。”

尹塵自責：“都怪我最近總是去找他……”

“你也別把事情想得太嚴重，覺醒而已，不會有什麽事的。”豆豆說：“而且，四斤實力原來這麽強大，我們與他在一起生活這麽多年了，竟然都沒察覺到。如果真的覺醒成年，想來能夠幫得上我們很多的忙，你也可以省很多力氣了。”

尹塵卻道：“但他覺醒期間，該怎麽辦。”

豆豆一怔。

的確，領地裏應該是不能呆了，妖怪們全都瑟瑟發抖，嚇得一動不敢動，想要照常生活都是個大問題。但別的地方也不安全，若是讓六王察覺，尹塵手中有這麽一個強大無比的妖怪，即將覺醒，定然不會善罷甘休，而是趁人病要人命的過來襲擊。如果當時四斤離開領地，身邊無妖怪支援，那該怎麽辦。

前往人間……

偏偏尹塵現在又是這麽個被通緝的身份，無法找地方護佑四斤周全。而四斤又一時半會兒的控制不好妖氣，去人間的話，要不了多久就會被道士們循著味道發現。

尹塵道：“罷了，我再設法將斂形陣施加到四斤身上好了。”

豆豆道：“那種給我們用的陣法，放在四斤身上能行嗎？不是我說，他身上的妖氣，怕不是比那六王還要……”

他曾經跟在尹塵身邊，有幸遠遠的見過一次六王，當面感受了一次王者的妖氣，略一比較，發現此時四斤身上的威勢，比之似乎也不逞多讓。

尹塵道：“四斤不是在努力克制著嗎？”他低頭，看著無精打采，懶洋洋的四斤，道：“你剛才也說了‘洩露出一絲半縷’。只要他配合，就能行。”

豆豆遲疑道：“話雖如此……誒，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不然難道真的把四斤丟到外面，任由它自生自滅嗎。

屋漏偏逢連夜雨，前腳他們剛剛決定好一件事情，後腳，一個更麻煩的問題又找了上來。

一人類匆匆忙忙爬著繩梯闖了進來，對尹塵喊道：“九州，不好了，皇帝要率兵攻打妖界了！”

尹塵頓時心中一沈，臉色黑下來，沈聲道：“怎麽回事！”

那人一路跑來，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只能挑著重點先講：“都是那死道士挑撥！說是要殺光所有妖怪，以絕後患，才能保證人間無憂。所以組織兵馬錢糧，準備來年帶兵征伐妖界。”

“荒唐！”尹塵重重一拍桌案，道：“妖界之遼闊，與人間無異，他一國皇帝，連自己的國家都保護不了，還想著來找妖界的麻煩？！”

“所以說，都是那妖道從中作梗，在皇帝面前煽風點火，胡說八道啊！”那人氣憤道：“他們說，人類一日不入妖界，與妖怪正面抗爭，妖怪們就永遠無後顧之憂，只管著過來侵犯人間土地……想要保護人間平安，只有將妖界的妖怪全部殺盡為止！”

尹塵頭腦一脹，胸膛起伏，半天沒能順過氣來。

怎麽辦，設法讓皇帝打消念頭？可是他一國之尊，手下兵將萬千，能人無數，根本不可能忍受被動挨打的事實，承認“不可能打得過”的屈辱。

就算尹塵與他講，妖界大小與人間無異，你連人間都征服不了，談和殺盡所有妖怪，皇帝也不可能相信尹塵的片面之詞。帶皇帝過來親眼見識一下妖界，那就更不可能了，他絕對沒有那個膽子。

假若真的讓軍隊入侵了妖界，那到時候死傷絕對不可避免，不管是人類，還是妖怪，註定都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來。

這恰恰是尹塵最不希望看到的。

明明已經那麽努力，說服人類與妖怪不要相互殺害，為什麽雙方就是誰都不聽勸，非要鬥個你死我活不可？

而且，更糟糕的是，尹塵因為這件事，忽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那就是，即便尹塵能夠在自己有生之年，費盡千辛萬苦，讓人類與妖怪和平共處。

那他百年之後呢？

只要人間與妖怪還相連一日，產生交際一日，遲早還是會發生矛盾，然後矛盾愈演愈烈，最終引發戰爭。

這不是什麽妄測，而是時代潮流推動下，註定會發生的事實。人類與妖怪都不是什麽天性向往和平的種族，妖怪單純只是會為了食物、地盤而拼上性命去爭鬥，但人類想要挑起戰爭的理由就多了：理念不合，歷史積怨，利益糾紛，言語辱罵……任何一個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夠讓他們動手傷人。而人都能殺了，還在乎那非人的妖怪嗎？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縈繞在尹塵腦內，打擊得他有些難堪。

難道他的努力，註定只會是白費？難道他這麽多年的夢想，不過是癡人說夢的臆想？難道這一切，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

尹塵沮喪跌坐在椅子上，垂首失語了許久。

樹洞內的氣氛頓時因為尹塵一人的情緒變化，而變得糟糕無比。大家沈默望著尹塵，四周空氣似乎都因此變得滯澀凝重，無法呼吸。

過了半晌，尹塵終於擡起頭來，緩緩說道：“知道皇帝率兵前往妖界的‘通道’在哪裏嗎？”

那人緊張道：“目前尚未明確，但如果你想知道，我一定想辦法打探清楚。”

尹塵道：“拜托你了，先找出來告訴我吧。”

“你打算怎麽做？”那人又問。

尹塵沈吟片刻，道：“‘門’既然能開，自然也能關上。雖然不知道皇帝是怎麽找到那通往妖界的通道，但只要我在他動兵之前，提前將‘門’閉合，那他就沒辦法再挑起戰爭了。”

那人聞言，頓時眼前一亮，喜不自禁笑著說道：“對啊！還有這個辦法！！”

尹塵淡笑，說：“所以，你可要多加把勁。”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那人重重一拍胸膛，豪氣萬丈地保證道：“就算傾盡我所能，也一定會將這件事調查得水落石出！”

“嗯，就靠你了。”尹塵笑著道：“去吧。”

“好！”

周圍妖怪聽完尹塵的話，也跟著松了口氣，大家臉上都帶著淺淺的笑容，空氣再次恢覆了輕松安詳的氛圍。

唯有四斤，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不安的目光看向尹塵，好像預感到了未來，有什麽不得了的大事將會發生。

但可惜，他此時四肢乏力，頭腦昏沈，也不能言語。就算心中不安，也無法將自己的心情傳達出去。

自那之後，尹塵變得越發繁忙起來。

雖然也依舊滿妖界的到處跑，與各地的妖怪們打交道。但主要目的似乎從“求和”這件事情上轉移了開來，偷偷摸摸的，好像在做什麽別的事情……

東方溯這些年漸漸接管了一部分掌門手中的人脈、權力，不再是以前那個獨來獨往的貴公子，開始變得能獨當一面，替尹塵四處張羅些事情了。

尹塵在妖界所需要的眾多人間物資，基本都是東方溯替他打點、運送過來的。想要將那麽多的貴重東西，不動聲色，瞞過所有人的視線，全部搜集、運送過來，可不是一件輕易的小事。小小的物品背後，隱藏著多少東方溯的心血，東方溯從來沒有和尹塵說過。尹塵心知肚明，但是也從來沒有問，二人保持著默契，互相合作，雖然一年難得見幾次面，但關系依舊如過去那般親密無間。

只是這次，東方溯終於忍不住了。

他親自將物品運送到了妖界，曾經還偶爾浮現在臉上的稚嫩、天真不覆存在，有的只是凝重和肅穆，比往年變得更加寬厚的肩膀讓他看起來越發成熟，他一掌按在紅漆箱子上，阻止了尹塵打開蓋子往裏面看的動作，沈聲道：“九州，你到底打算做什麽？”

尹塵笑嘻嘻說：“我能做什麽，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嘛？”

東方溯皺眉道：“別和我插科打諢，顧左右而言他！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到底想幹什麽！”

面對東方溯步步緊逼的質問眼神，尹塵笑容逐漸變淡。無奈地撓了撓頭發，說：“你那麽兇做什麽。”

東方溯氣憤道：“這些東西，是不是用來布置陣法的！”

尹塵納悶道：“誒，你那麽聰明，可真是讓我頭疼。明明已經想方設法隱瞞了的，誰知道你還是看出來了。”

東方溯譏笑一聲：“你以為把那些東西分成數十批藏在一大堆的名單裏面，我就看不出來？尹塵，你真是從頭到尾都把我當做傻子耍啊？”

尹塵不說話。

東方溯大罵：“這種級別的陣法，能是你一個人類能夠做到的嗎？！我看你是在找死！！”

尹塵淡淡說道：“但是也只有我能夠承受得了這個代價。”

東方溯瞪眼：“只要再叫上百名，不，千名的道士，磨合上數年，一定能夠完美將這個封印陣法給發揮起來！誰說非你不可了！”

尹塵默默看著東方溯，說：“所以，你覺得那上千名的道士，最後能平安撐到陣法結束的，有幾人？”

東方溯抿嘴不語。

“就算運氣好，能活下來一半。那剩下來的五百人怎麽辦？他們再也回不去人間了，只能一輩子困在妖界孤獨終老。他們的家人、朋友呢？”

東方溯垂首，看著地面，不語。

尹塵無奈道：“雖然我不想說這種話，但這件事，也只有我能做到。”

東方溯聲音忽然帶上了一點沙啞：“憑什麽。”

尹塵看著他。

東方溯擡起頭，雙眼赤紅，氣憤慨然，痛斥出聲：“憑什麽什麽事情都要讓你來承擔！！”

尹塵輕聲道：“我只是做了我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而已，恰好我也有那個能力。”

東方溯雙拳緊握，壓根聽不進去。

尹塵道：“我制作了二十七把寶劍，用來鎮壓整個妖界的各個節點。多餘的道具，也分別做成了各種功效的寶物，不久後，會讓人盡數送到你那裏去。”

東方溯別開頭，不想聽尹塵說話。

這簡直就像是在交代遺言。

“九霄陪伴了我多年，交給別人，我不放心，希望你能替我接管。”尹塵道：“他威力非同尋常，萬萬不可讓他落入歹人手中，否則人間又將大亂。”

東方溯忍耐不住，發出一聲低低的悶響，似乎是在氣憤尹塵這人為什麽連自己要死了，想著的都是這些。

尹塵道：“替我給弟媳還有昀兒、允兒問好。你現在是一家之主，未來還要帶領全教保護人類，提防那遺留在人間的妖怪，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沖動了。”

東方溯哽咽一聲，低吼：“我知道！”

尹塵淡笑：“行了，反正通道關閉之後，人間與妖界再無瓜葛，你我也聯系不上。說不定，我運氣好，還能活下來呢？你就當做我還活著一樣，在人間好好過日子吧。”

東方溯紅著眼眶：“你若是比我早死，我一定饒不了你！”

尹塵說：“嗯，當然。”

他看著東方溯，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這次分別之後，我們就別再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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