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少嗔拿起桌子上的紙, 一眼掃過上面的內容, 道：“司錦, 你知道‘前塵香’是什麽嗎？”

尹司錦看向柯少嗔用符咒投影出來的半截前塵香模樣, 道：“知道。”

柯少嗔眼神動了動。

尹司錦這態度，似乎是不知道前塵香可以讓人類回憶前世、看見千年前往事的樣子。

“你那兒有嗎？”這話幾乎是個廢話，妖界會有的東西, 本就等於尹司錦擁有的東西。

“有的。”尹司錦說：“據說，這是一種整理記憶用的檀香，從妖界一種特殊的植物枝椏中提取而成。無色無味, 色澤棕紅, 帶有安眠的作用, 你要的話，我便讓人送來。”

柯少嗔：“你沒用過？”

尹司錦搖了搖頭：“沒有。”

那怪不得了。

柯少嗔道：“我需要這個, 你幫我拿一支來吧。”

尹司錦自然是說“好”的。

那香沒過多久就被送來了。

除了長短以外，粗細、大小，儼然與柯少嗔符咒中看到的一模一樣。

看來柯少嗔前幾個世界線中使用的，也是這一支香。

想想也是——能夠被妖怪們呈現上來給尹司錦用的東西, 絕對都是整個妖界最好的。實際上，這支香是某位領主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珍藏，歷史足足可以延續到妖界中上一個“朝代”的事情了。與其說是保留下來準備使用, 實際更類似於是古董收藏。現在得知尹司錦需要，那領主自然是第一時間拿出來獻上。因此, 幾世下來, 柯少嗔使用的香, 從一開始，就註定了只會是這一支，這妖界裏頭，最好的一只。

柯少嗔問：“不同的香之間，有什麽區別嗎？”

尹司錦對這個也不是特別了解，道：“似乎和制作年限有些關系。”百年前制作的香，可追溯百年歷史。千年前制作的香，自然是追溯千年。

柯少嗔又道：“怎麽使用？”

尹司錦答：“點燃即可。”

於是柯少嗔坐在沙發上，將前塵香置於香爐之中，用火點燃。尹司錦擔心妖界的物品會對人類身體產生什麽不好的影響，於是也坐在了一旁，守護著柯少嗔。

白色的裊裊煙塵，從頂端燃燒而出，漸漸滲入空氣，被柯少嗔二人鼻翼捕捉後，毫無所覺鉆入他們體內的瞬間。

柯少嗔只覺得眼眸變沈，睡意襲來。沒有太多抵抗的，牽著尹司錦的手，緩緩靠在了椅背之上。

不知不覺，睡著了。

……

醒來後，入目的是一片古樹成蔭，枝繁葉茂的森林。

尹塵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微微瞇開眼睛，看著頭頂暖洋洋的光線，抱著劍翻過身來，繼續睡去。

“餵，餵！”

身側感受到了一陣推動，尹塵迷迷糊糊嘟囔道：“嗯……別吵，我再睡一炷香。”

站在他身側的小動物幹脆攀爬上了尹塵的身體，站在他肩膀上，對著他耳朵喊道：“總是闖入我們地盤的人類，就是你嗎！”

尹塵閉著眼睛，躺在草地上，迷糊道：“嗯？這裏可是我午睡的地方哦。”

那小妖聽後暴跳如雷，齜著牙齒發出威嚇的聲音，亮出利爪對尹塵喊道：“快點離開我們的森林！”

尹塵卻打了個哈欠，半夢半醒地嘟囔了一聲，又沈沈睡了過去。

小妖氣得哇哇大叫，只有人類一根指頭大小的手臂朝尹塵臉上抓去，誓要讓他吃到點苦頭不可——但誰知，方才還平靜寧和的空氣，忽然變得凝重起來，似乎是感受到了小妖的威脅，一道看不見摸不著的能量凝聚在距離尹塵半寸遠的位置，化為屏障，輕易擋住了小妖的攻擊。

小妖一下不成，也不氣餒。亮起指甲，從尹塵的肩膀上一個沖刺跳躍，加速撞向尹塵的臉龐。結果這次因為力度過大，防護用的法力也更加巨大，他直接從尹塵的身體上空被彈出了半米遠，一屁股重重摔倒在地上，圓滾滾的身體在地上翻了幾圈，沾了不少的青草和泥土在身上。

“嗚嗚……”小小的眼睛頓時因為疼痛，蹦出了兩點淚花。灰頭土臉的小腦袋憤憤看著尹塵，他自我鼓勵道：“我是哥哥，一定要保護好大家——嘿呀！”

說完，又一次沖向眼前這個“龐然大物”，不久後接著發出慘叫。

“唔嘎！”

等最舒服的晌午光線漸漸變得微弱，尹塵從睡夢中醒來之後，看見的就是一只遍體鱗傷，倒在地上只剩半口氣的小妖。

背部毛發鵝黃，胸腹、四肢皆是雪白。半個巴掌大小，身上沾滿了灰土塵泥。身軀嬌小，腦袋滾圓，有兩顆突出來的長長牙齒，看樣子像是個倉鼠。

於是眼前一亮：“哇！睡醒之後就有野味吃，老天爺可真是懂得我在想什麽。”

說完手掌抓向小妖，嘴裏發出了滿足的笑聲。

“別別別！”那奄奄一息躺著休息的小妖大喊饒命：“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喲，看來不是野獸，還是只會說話的妖怪啊。”早就看出來妖怪身份的尹塵食指彈了彈那小妖的腦袋，故意擠兌道：“妖力太弱小了，都沒察覺到。”

小妖怪氣得眼淚又要蹦出來了：“我才不弱小呢！我是大哥哥，我才不弱小呢！”

“喲，原來還是一個大家族啊，看來未來幾天的零食都有了，快帶我去你家看看。”

小妖被尹塵捏在手裏，骨頭都險些快被捏斷了，瑟瑟發抖，哭著說：“嗚嗚，別想對我弟弟妹妹們動手，你有本事你現在就殺了我！”

尹塵本還在嘻嘻笑著的神情，因為這句話稍微頓了頓，略有些詫異的道：“小小妖怪，沒想到竟然還有情有義。”

小妖哭著喊道：“你怎麽可以這麽過分！這裏是我們的家，你霸占了我們的地盤不算，還想吃我們，嗚嗚嗚……”

尹塵撓了撓頭發，煩惱道：“唔……沒想到竟然會從妖怪口中聽到這種話啊，明明情況通常是反過來的才對。”

小妖大喊：“你一個人類，怎麽會跑到妖界裏來！”

尹塵說：“過來實驗新招式威力的時候，順便發現了這個曬太陽的好地方呢。躲在這裏偷懶的話，師父還有師弟就都找不到我了，沒想到原來是你們的家啊。”

小妖豆大的眼淚“撲朔撲朔”往下掉，哭著說：“因為你堵在這裏，我們已經好幾天不敢出來覓食了，弟弟妹妹都快餓死了，都怪你！”

尹塵為難道：“你這話說的，我又不是故意霸占你們家地盤的。”

說完想了想，從衣襟中取出一個饅頭，趁小妖不註意的時候，施了個法訣上去，道：“這個當做補償，可以吧。”

小妖擡起鼻尖，嗅了嗅，驚喜的“哇”了出來，哭都忘記了：“這是什麽！好香啊！”

尹塵道：“本來打算下午餓了時候吃的，算了，送給你們好了。”

“真的嗎！”小妖柔軟的身體在尹塵掌心中雀躍地動了動：“這麽大的食物，足夠大家吃好久的了！”

尹塵動作灑脫地蹲下.身，將小妖和饅頭擱在草地上，盯著那一點點大的妖怪，道：“你是本來就這麽大，還是剛剛出生不久啊？”

小妖撲在饅頭上面，使勁將比他身體還要大一圈的饅頭背在背上，道：“啊？我已經三個月了！”

“哼~那就是剛出生嘛。”尹塵道：“那你爹娘呢？”

“不久前死了。”小妖說：“和別的妖怪爭奪地盤的時候，被殺死了。我帶著弟弟妹妹逃了出來，現在是我來照顧的他們。”

尹塵躺在地上，單手撐著頭，側著身子和那妖怪說道：“原來妖怪也有家族觀念啊。”

小妖瞪眼說道：“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你難道沒有生你的父母？”

尹塵：“沒有呢，很小的時候我就被我師父撿回去了，師父和我親生的父親差不了多少，而且身邊還有很多的師兄弟，大家關系都很好，所以有沒有也無所謂了。”

小妖：“那你運氣很不錯啊！”

尹塵道：“你也是啊，本來讓我遇到的妖怪，我一見面就會殺死的，你現在可是僥幸撿了一條小命，知道嗎。”

小妖緊張道：“你還會殺妖？明明身上一點氣勢都沒有？”

不過就算沒有威嚇滲人的妖氣，眼前這人方才也差點一巴掌捏死他，看不見的妖力同樣折騰的他夠嗆……

看來以後面對人類這種物種，不管對方身上氣勢如何，都不能小看呢。

尹塵：“那當然了，我是道士啊。道士不殺妖怪的話，算什麽道士。”

小妖氣憤道：“可我們又沒有招惹你們，你憑什麽殺我們！”

尹塵理所當然般：“那當然是因為，你是妖怪，我是人了。”

“真是不敢相信！”小妖憤怒喊道：“你難道不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可恥嗎？”

尹塵想了想，說：“可是一進入人間，就大肆殺戮的是你們妖怪，如果我不殺你們，你們接下來就會殺更多的人。應該感到可恥的是你們，而不是保護人類的我。”

小妖道：“但是從未去過人間的妖怪，又有什麽罪！”

尹塵：“你敢說那些妖怪，去了人間之後，不會殺人？”

小妖：“……”這還真說不準，誰讓人類看上去實在是太“好欺負”了。習慣了根據對方身上妖力強大與否來衡量敵人實力的妖怪，肚子餓了去襲擊非同類的生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尹塵：“之前我一直以為妖怪都是群不可理喻的野獸，所以殺了也就殺了。但今天見到你之後，發現你擁有人性，死了有點可惜，所以才放你一馬，不要得寸進尺，明白嗎？”

小妖氣憤道：“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了，誰會離開妖界，去人間狩獵人類吃啊！你難道是想說，讓我們餓死在妖界，也不要去想辦法努力活著嗎？！”

尹塵忽聞此言，微微一頓，似乎是被問住了，只是道：“不管你們怎麽想盡辦法活著，但殺人，就是不行。”

“那殺妖就行了嗎？真是個無理的種族！”小妖覺得尹塵實在是可惡，不想再與他交談，便道：“我要走了！你不要跟著我，知道沒！”

這妖怪，身體那麽小，脾氣倒挺大。尹塵：“哦。”

他當然不用跟蹤，附加在饅頭上的陣法到時候自然會講位置告訴給他的。連這點小伎倆都發現不了，妖怪真是群天真的家夥。

尹塵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伸了個懶腰後。覺得有些口渴，便轉身走向不遠處的小溪。

波光粼粼的溪水清澈見底，潺潺流動的溪水邊，尹塵伸手清洗了一下手腕。不經意看見看著前方一位身穿藏藍色寬松道袍，神采飄逸，落拓不羈的俊朗少年，忽然玩心大起，沖著水面對他挑眉勾嘴，做了個鬼臉。

對面那人也跟著作出了同樣的動作，好笑的神色看得尹塵捧腹大笑起來。

在全教宗門內，師父管教嚴厲，對弟子們約束眾多。笑不可露齒、行不可不端、言不可不遜，尹塵也只有這個時候，才能夠稍稍展露出他貪玩的本性，不用做個死板守舊的“小老頭”。

私自前往妖界本是絕對不被允許的事情，但尹塵自信他的實力足夠他平安無事的往來妖界人間，所以經常瞞著師父等人，偷偷過來。一是為了拿妖怪練手，提高實力，試驗各種他奇思妙想的本領，二麽……

自然是因為這邊無拘無束的空氣實在過於美好，逍遙自在的人生簡直像是夢境一樣。自從來到妖界後，尹塵感覺自己的身體都輕盈了許多，流連忘返怡然自樂，差點都想在這裏定居了。

所以當然不願意將秘密透露給師父等人，叫他們率兵侵入這裏。

好端端的青山綠水，被染滿了赤紅鮮血，不是太可惜了嗎。

人類只要守護好人間就可以了，妖界不是人類可以插手的地方。二話不說就入侵對方家園，殺死生活在那裏的生物，這種行為才是真正的“野獸行徑”，尹塵可不想效仿那群嗜血兇殘的妖怪，濫殺無辜。

洗完手後，尹塵擡頭望向不遠處的森林。心想眼下時辰還早，便嘻嘻一笑，打算去抓只野味過來烤著吃。遂手持長劍，縱身一躍往前跳去，足尖輕點水面，泛起微微漣漪，借力飛過了六七米寬的小溪，頭也不回鉆入了那幽幽森林。

半柱香後，尹塵心滿意足地拉著一只皮肥肉厚，十分壯碩的野豬走了回來。

手腳麻利地將這野獸開膛破肚，在溪水邊用清水整理幹凈，又撿來眾多柴火，從袖子裏取出了一張土黃色符紙、請來“火神”，再用木柴構起一個燒烤用的篝火，接著便是用劍削肉。

一套動作做下來行雲流水，顯然不是第一次幹。短短半個時辰內，起碼破了七八條的戒律，若是被他宗門內的師父、長老看見，起碼得領三四個處罰，再關一個月的禁閉不可。

但這種地方，又有誰可以看見呢？他哼著小曲兒，將肉串在樹枝上，又將樹枝一根根插在地裏於篝火旁圍成圈。最後砍下一條豬後腿，單手提著站起來放在火焰上來回的烤。

烤肉的香味沒多久便從肉裏冒了出來，讓不是每天都能開葷的尹塵食指大動，露出期待雀躍的神色。

看下面串著的肉塊差不多快熟了，他便拿著長劍，直直戳進了後腿肉裏，遠遠架在篝火不遠處的地方，找了塊幹凈的石頭坐了下來。

拿起樹枝對著肥瘦正好、正在往下滴油的烤肉一口咬下去，香噴噴的肥油和勁道的瘦肉在唇齒間炸開，仿佛人生都因此變得滿足了。

“好吃！”他眼前一亮，讚了一句，隨手丟下光溜溜的樹枝，又伸手抓向第二根。

一口接一口，大快朵頤，吃得是津津有味，好不痛快！

幾十根烤肉片不一會兒就被吃完了，尹塵舔了舔唇上反光的薄油，丟掉手裏的樹枝，伸手去看後腿肉的火候。

接著目光往下一轉，看到了一只順著味道從樹叢裏鉆出來的小獸。小獸的毛皮黑白交加，眼神看上去格外懵懂。或許是因為食物過於具有誘惑力的原因，竟跑過來蹲在了尹塵的腳邊，仰頭張著兩只明亮亮的大眼睛，露出羨慕的神色。

發出“nia、nia”，這樣從未聽過的野獸聲音，沖他小聲叫喚，樣子倒是十分的人畜無害。

既不怕火、也不畏人，應該不是一般的野獸，而是妖怪。

尹塵饒有興致的說：“哪兒來的小妖精，竟然敢跑到我面前來蹭吃蹭喝。毛皮倒是挺油光發亮的，可惜就是小了點，連副手套都做不了。”

黑白小獸聽不懂尹塵的話，只知道那食物的味道很好聞，特別想吃，晶瑩的口水從他小小的嘴唇上流了下來，一副貪吃鬼的樣子，看得尹塵啼笑皆非。

“誒，可惜我已經抓到獵物了，這麽大的野豬一個人怎麽也吃不完。而且你才那麽一點點小，肉都沒有幾兩，就算叉起來烤著吃，也不夠我塞牙縫的。倒不如把你餵肥了之後，再叫你‘以身肉償’，好好報答我。”

說完，尹塵把那呆呆傻傻流著涎水的小妖怪，輕輕抱在手裏，放在他橫盤著的大腿上。伸手提起被他當烤肉架的愛劍九霄，還有上面串著的一大只後腿，手指捏著找了塊不那麽滾燙的位置，撕下了一大塊肉。

鮮香撲鼻的肉汁味頓時充斥了尹塵面前一整片小區域，鉆入鼻翼後，尹塵更是滿足地用力嗅了嗅味道，被肉味迷得神魂顛倒，二話不說捏起來便往嘴裏送。

“nia~nia~”小獸萬般渴望地仰著腦袋，嘴角的口水都快流成了瀑布。擡起兩只前足，站直了身子，勾著一對小爪子，似乎是想和柯少嗔一樣，從腿上抓兩片肉下來吃。

尹塵見狀，一邊嘴裏塞滿了肉，大口咀嚼，一邊伸手替小獸撕了一片下來。不能放在自己衣服上，只好捧在手心，放在小獸的面前，笑嘻嘻地看著他吃。

“多吃點，長胖點，以後身上肉才多~”他賊笑著道：“你長得這麽好看，肉也一定很香吧？”

但小獸卻全然不知身邊這個人類在打什麽鬼主意，前爪扒在尹塵的手掌邊緣，小小的腦袋趴在那跟他臉差不多大的肉塊上，迫不及待地撕咬啃食，看起來格外的有胃口。

隱藏在黑色毛發之間的利爪被乖巧的收了起來，按在尹塵掌心上的軟綿綿肉墊不知怎麽格外的舒服，尹塵被踩了兩下之後，甚至有種想要捧起來好好捏一捏的沖動。毛絨絨的腦袋鉆在手心上動來動氣，滿心滿腦只顧著吃東西的呆萌模樣別提有多可愛。尹塵看著看著心就有點癢，一時間連肉都忘記吃，只顧著看小家夥反應去了。

太陽漸漸往西方斜下，一人一獸坐在小溪邊，楞是合力將所有烤出來的肉塊通通吃完了，只剩下一堆骨頭堆在那裏。

小家夥挺著肉乎乎的小肚子，安逸地趴在尹塵腿上，嘴角還留著一點點油光光的殘漬，滿足地砸著嘴巴，“nia~nia~”的意味不明叫喚著。

尹塵自從剛才和那巴掌大小的妖怪說過話之後，倒也不是百分百抗拒所有沾有妖怪血液的存在，更別提眼前這個與其說是妖怪，更類似於動物的家夥了。乖順異常，對人類萬般親近的樣子，倒挺像人間裏家養的貍奴。遂伸手享受地揉了揉小家夥的下巴，和那柔軟的肚子，將他輕輕放在一旁。

然後站起身捏了個法訣，將那堆吃剩下的骨頭給燒幹凈了。

接著又提著另外半邊他沒吃完的野豬，一路穿過森林，放在他平時睡午覺的草地裏，當做給那個小倉鼠妖的賠禮。提起長劍，心想時辰也差不多了，回去路上隨便殺一只妖怪帶回宗門，就當解釋他今日出門後的動向。

誰知，那方才還小肚子上下起伏，瞇著眼睛好像已經睡著了的黑白小獸，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尹塵身後，正親昵地用腦袋蹭著他的腳腕，似乎還想跟隨。

尹塵低頭看了一眼，略微往後退了一步。甩手把長劍扔到半空，縱身跳了上去。雙腳踩在懸浮在半空的寶劍上頭，姿態十分灑脫。勁風徐來，吹得他衣袖獵獵、傲然而立。仙風道骨落拓不羈的樣子，格外的飄灑脫俗，與方才還坐在溪邊大口吃肉，跟小獸玩得起勁的無邪少年判若兩人。

“我是道士，你跟在我身邊，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說完，低頭對著下方仰頭看著他的小家夥笑了笑，踩著長劍，如流星般風馳電掣，眨眼便失在了這片森林之間。

小家夥伸長前肢，邁著小腿蹦了蹦，卻還是沒能夠到那個給他食物的人類。站在原地看著尹塵越來越遠，最終消失不見，失落地垂下了頭，發出了難過的低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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