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遇寶·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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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瓊下意識又想站出來替柯少嗔說話，柯少嗔卻把他攔了下來, 對夫妻說道：“賠錢, 精神損失費, 快點。”
這句話一出, 頓時把車內不滿的氣氛給徹底點燃了。
“我靠！不能忍了！”
“你這是敲詐你知道嗎？我們是能報警抓你的！”
柯少嗔笑容隨意地勾了勾嘴角, 輕佻眼眸, 毫不為懼：“那你們報啊！”
“別別別, 沒事的。”夫妻倆深怕事情變得麻煩，連忙安慰車內義憤填膺的眾人：“沒關系的。”
“他就是欺負你們好說話！”見夫妻倆想要起身, 躲柯少嗔遠點, 那最先開口的大漢一邊打手機, 一邊讓他倆安心坐著：“我就不信治不了這龜孫！”
柯少嗔：“……”神他媽龜孫。
柯少嗔放話：“有種你就快打。”
公交司機：“下一站就是警察局，我在那停下來。”
這句話一開口，車內就像大獲全勝的團結隊伍，齊聲歡呼後, 揚起了得意又滿足的笑容，鄙夷傲慢的目光看向柯少嗔, 開始下意識鎖定柯少嗔，深怕他這個壞人跑了。
夫妻倆：“……”
一分鐘後, 司機把車停下，大漢行動力十足的飛快躥下車，三下兩下的功夫, 就叫來了兩位警察。上車後, 手指指著柯少嗔的腦袋, 大聲說：“就他訛詐這倆夫妻！”
“警察先生，您快把他抓起來！”
“這人實在是太可惡了！”
忽然見到事件發生在身邊，可以親眼目睹警察抓捕的激動人心畫面，一群人都很興奮。
柯少嗔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說他真是不該做好事，難得做一次好事，還得給人這麽罵。簡直了。
他說：“警察，我要舉報，這倆人是誘拐犯。”
夫妻倆表情瞬間變得驚恐起來：“不，不是的！”
柯少嗔：“他們不是這個孩子的父母，不知道從哪兒偷來的嬰兒，抱在車上想要去車站把小孩送走。”
車廂內本還亢奮不已的眾人齊齊一楞，迷糊沒反應過來的表情看著柯少嗔和倆夫妻，搞不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這劇情走向有點不對啊？
柯少嗔：“找他們要小孩的出生證看看就是了。”
女人抱著小孩渾身都在打哆嗦，男人臉色瞬間變得狠戾起來，手掌要去抓柯少嗔衣領，然後還沒碰到柯少嗔半分呢，手指就被王瓊給差點扳骨折了：“你——啊！！！”
警察皺眉攔住了王瓊的行為，經驗豐富的他們很快就看出了夫妻倆神情不對，對他們，以及柯少嗔說道：“麻煩你們幾人都跟我一起去警察局一趟。”
女人尖聲吼叫，垂死掙紮：“我真的是這個孩子的母親啊！不要相信他！”
柯少嗔捂了捂被正面攻擊到的耳朵，說：“叫什麽叫，叫什麽叫，等下去警局說清楚你們倆名字，看看有沒有結婚，有沒有生過小孩就知道了。趕緊走堵什麽路！”
說完，穿過女人的座位，來到緊緊圍著他們幾人的圍觀群眾面前。看了一眼他們又尷尬又懵逼的表情，瞅了一眼剛才罵他“龜孫”的大漢，嫌棄地撇了撇嘴，好歹沒去找對方麻煩，幹脆利落下了車。
王瓊緊隨而上。
他似乎因為剛才柯少嗔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舉動又被狠狠圈了一次粉，激動地說道：“哥哥，你也發現那小孩的半妖身份了嗎？”
柯少嗔：“……”啥？
“我本來還沒發現，因為他身上人類味道太濃了。後來見他一遇到我們就哭，才註意到他身上摻雜在人類氣味中的妖氣。”王瓊興奮道：“難道他就是我的侄子？”
柯少嗔：“……什麽玩意？”
“不是嗎？”王瓊疑惑道：“之前哥哥你和我說過，會收養一個無父無母的半妖孤兒。我以為是他……”
“……”柯少嗔皺起眉來。
不知怎麽，他忽然想起上車前，那個“烏鴉嘴”會計說的話了。
“諸事不順，麻煩頗多，但會遇到陪伴你一生的寶貝。”
陪伴一生，除了物品以外，卻是還有可能是家人孩子啊？！
“不不不。”
柯少嗔下意識拒絕。
他連戀愛都沒有談過一場，莫名其妙被迫接收一位男朋友也就算了，難道連他未來的孩子，另一人格都要一手包辦了？！
天理何在啊！
……
話雖這麽說。
在證實了兩名男女是誘拐犯，小孩是他們從某處福利院門口撿來的之後，柯少嗔還是皺著眉，多管閑事去調查了一下小孩的身份來歷。
在警察還在費勁盤問二人的口訊，打開兒童失蹤的報案，去四處尋找條件符合的報案時。
柯少嗔已經把這個小孩的父母情況、出生日期、失蹤被撿的原因都一五一十，仔仔細細統統調查了個遍。
然後，眼睛在看到“曙光福利院”五個字的瞬間，微微怔了片刻。
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端坐了將近有兩分多鐘，柯少嗔忽然嘆了口氣，走到警察面前，說：“我知道他們說的福利院地址，要不要打電話詢問一下那邊？”
警察一聽，直接拿起電話座機的話筒，手指對準號碼按鍵：“號碼多少？”
柯少嗔念了出來。
“您好，這裏是首都龍城路派出所，請問……”
柯少嗔事情辦完，又找了個座位坐下來，安安靜靜聽著警察和電話那頭人的對話。
十數分鐘後，福利院的人通過監控看到了小孩被男人抱走的畫面，連忙說：“對，我們確實看到了，而且那孩子父母留下來的紙條被我們撿到現在還留在這裏，名叫‘陽陽’，對，對，陽光的陽。”
和那邊的人說清楚情況後，警察對“熱心群眾”柯少嗔說道：“小孩身份已經弄清楚了，不出意外的話，我們將會核實情況，盡力尋找小孩的親生父母，如果雙方失蹤或者死亡，將會順從紙條上的要求，將孩子轉交到福利院生活。”
“……”柯少嗔表情淡淡，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麽：“是嗎。”
說完，他對幾名警察微微點頭示意，轉身離開。
王瓊緊接著跟上：“哥，難道不……？”
柯少嗔言語簡短：“先回公司再說。”
……
…
王瓊回來就向公司中的眾多妖怪，宣揚了柯少嗔的善人善舉，拉住一群滿臉“我才不信你鬼話”的同事，言之鑿鑿，“略微”增添了些美化描述，將柯少嗔形容成救苦救難、普度眾生的絕世大好人。
章依萊語重心長道：“瓊爺我跟你講啊，當啥不要當舔狗，舔狗註定一無所有。”
大家基本沒去搭理王瓊的“證言”，而是說：“妖怪和人也能生孩子嗎？”
“半妖的寶寶出生時候是人形還是獸態呀？”
“剛出生沒多久，就近距離體驗了一把柯少那嚇死人不償命的氣場，那娃也是夠倒黴的了。”
王瓊據理力爭，寸步不讓：“哥哥的氣息多讓人安心啊！是你們沒眼光！”
眾妖從善如流，頭點的跟風吹麥穗一樣波濤起伏：“是是是，好好好，對對對。”
然後有人開始好奇柯少嗔的身世了：“蔔叔，聽說您很早以前就認識柯少了？當時柯少也是像現在這樣嗎？”
蔔島表示對此十分有話語權，他說：“是啊，大概是一百年，還是兩百年前的事情了，當時主人看上去差不多也就王瓊這樣的年紀——”
王瓊忍不住插嘴：“老烏龜你糊塗了？哥哥今年才二十一！別在那裏胡說八道！”
身為資深柯少嗔粉的王瓊說出這種話，絕對有說服力，眾妖頓時用懷疑的目光看向蔔島。
蔔島哈哈笑了兩聲，不好意思道：“是嗎？那是我記錯了。這妖怪上了年紀啊，時間就是過得特別快！”
章依萊：“蔔叔你是先我兩年遇到嗔哥的，六七年前……也就是說，叔你第一次見到嗔哥的時候，他才十三四歲？”
王瓊外表看上去正值十三四歲——為了能一輩子喊柯少嗔哥哥，他也是下血本了——所以蔔島也算沒說錯。
“對。”蔔島縷了縷壓根不存在的胡須，頷首說道：“當時主人身上的氣勢，就已經強大到驚人了。那時候的我還很調皮啊，守在一方土地上，稱王稱霸，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竟然還妄想和主人為敵，呵呵，現在已經迷途知返，徹底改邪歸正咯。”
“那是理所當然的！”王瓊驕傲道：“我哥他天下第一，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應該聽從他的指揮，跪倒在他的西裝褲下！”
沒有人搭理王瓊的中二病發言，問道：“那您知道柯少他的身份嗎？”
“是不是一方大妖的孫子？”
“或許直接就是‘十三領主’之一呢！”
“可我覺得以柯少對人間的熟悉程度，說不定是什麽石油國家的大王子，又或者是家族強盛，富可敵國的二代！”
“笨蛋，柯少怎麽可能是人類的小孩！要我說啊，柯少肯定是從妖界‘禁忌之森’裏出來的妖怪。據說生活在那裏面的妖怪啊，個個都深不可測，邪惡無比！吃妖不眨眼的！”
“嘶——你是說那個任何妖怪進去，都不可能活著回來的，超級陰森恐怖的‘禁忌之森’？”
“絕對有可能啊！我看柯少的氣勢，和那片森林的感覺一模一樣！都很恐怖！”
路過茶水間，只是想過來泡杯咖啡喝的柯少嗔：“……”
怎麽辦，看他們聊得那麽起勁，都不好意思跟這群人講自己其實只是出生在一個一年四季花開不斷，氣候宜人溫暖如春的度假小鎮裏了。
絕對會用驚恐的眼神看著他，然後說“那種神仙樂土，怎麽可能長出您這樣的大妖怪來”，把人說得跟從地裏冒出來的蘿蔔一樣，根據當地風水來確定種類和長勢。
默默拐了個彎，去隔壁的自動購物機上掃二維碼買了杯熱咖啡，擡腕看了看表，又轉身下樓去超市買今天中午吃的蔬菜。打開link對準蔬菜上的食品追溯碼，大致看了看它們從栽種到收獲的時間與地點，挑了幾個雖然貴但東西好點的出來，準備買回家給尹司錦做了吃。
餐桌前，吃飯幾乎悄無聲息，一點音都聽不到的尹司錦端起碗來喝了口湯。聽柯少嗔問：“人、妖混血的小孩，成長過程與普通的人類小孩一樣嗎？”
尹司錦回答：“得根據所混的妖怪種類來判斷。血統越強大的妖怪，幼年時期便越長。如果是中低級的妖怪，可能從出生到長大至人類的少年時期，只用一年左右的時間吧。”
“如果是犬妖呢？”
尹司錦想了想，說：“雖然沒有具體見過實例，但差不離需要半年的時間。”
柯少嗔：“……那這麽說，還不能讓他隨便待在人類社會裏了。”
絕對會引起轟動，以及不必要的麻煩的。
一不小心當眾變身了的話，就更是如此了。
尹司錦：“你見到陽陽了？”
柯少嗔一怔，然後又放松下來，無奈心想自己果然還是逃不脫另一人格的掌控。
他問道：“你知道我的出身嗎？”
尹司錦點頭：“知道。”
柯少嗔：“那家夥果然連這種事都一五一十告訴給你了。”
尹司錦不解地眨了眨眼，道：“我只是知道你經常給那邊捐錢送禮物，偶爾還會過去探望，所以……”
柯少嗔：“被你看見，和刻意告訴你，等於是一個意思。”
在柯少嗔的人生詞典裏，可沒有“不小心洩露了秘密”，這中溫吞寬容好說話的事情。
低頭拿出掛在脖子上，用紅繩緊密穿著，材質不算很好的玉佩，緊緊攥在手心。似乎是下了什麽決定，柯少嗔道：“過兩天正好國慶放假，公司休息，要不你和我一起坐飛機，去看看我的老家吧。”
尹司錦微笑同意：“好。”
……
…
下了飛機後，柯少嗔二人轉車來到了泉莊。天空中陽光正盛，終於又見到了難得的大晴天。柯少嗔為了印證心裏的猜測，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首都此時的天氣，發現同樣也是晴天，於是默默看了一眼身旁嘴角含笑的尹司錦，什麽話也沒說。
難道這人心情一不好，附近就會下雨嗎……現在沒下雨，證明這是他心情好的意思？也太好懂了。
前往泉莊的高速公路十分寬闊，來來往往的車輛繁多密集。雖說也有國慶大家都放假了出門玩的原因在裏面，但依舊讓人無法相信，這裏曾經只是一個地勢偏僻的普通小鎮。
柯少嗔一邊開車一邊閑聊說道：“十五歲那年，我終於擺脫另一人格的高壓掌控，度過了最暗無天日的低潮時期。變得心有餘力，可以輕松應對各種突如其來的糾紛，熟練掌握手中的勢力。當時我心中想到的第一個我想做的事情，就是要讓這座生我養我的城市，變成大家都會喜歡的樂土。”
因為是少年時期的想法，所以當時也沒有往利益相關的方面去想，只是很單純的希望這邊的風景能夠更好一些，大家能夠更快樂一些，所以自然而然聯想到了“度假村”、“游樂園”，這些主意。
花了幾年時間去努力，柯少嗔四處張羅資源、修整道路、爭取政策，終於將這片不大不小的土地，打造成了全國聞名的旅游好去處，名氣甚至都傳到了國外。
他目光看著道路兩旁的風景，語氣中帶著隱隱的自豪：“你一定會喜歡的。”
車子很快便開下了高速公路的高架橋，單調的水泥路消失不見，遙遙往前望去，入目的是一排排色調統一、風格典雅的獨棟房屋。
柯少嗔將車子開在馬路上，路旁綠蔭叢生，隱隱可以聽到數聲悅耳的鳥叫。長勢喜人的花朵盛開在花壇內，蝴蝶便在其中翩翩起舞。
沒有直入雲霄的高層建築，鋼筋水泥，全都是一棟棟裝修精美別致的房屋安靜地停留在道路兩側。人人面上帶著笑容，時常還會和認識的熟人打上兩聲招呼，互相之間溫馨友好，爭吵、偷盜等等糾紛，在這裏基本是看不見的。
沒有嚴肅的辦公樓，也沒有沈悶的大工廠，身為旅游景點而聞名的城市，游樂場、水族館這類輕松歡快的娛樂設施出現的頻率很高。經過兩個公園，路過一個街邊美輪美奐的噴泉，柯少嗔將車穩穩停靠在了某棟如覆式城堡般溫馨別致的小院門前。
尹司錦隨著柯少嗔下了車，擡眸看向門前的招牌，輕聲念道：“曙光……福利院。”
裏面的院長早就等候多時了。
她一看到柯少嗔將車停下，連忙帶著孩子們簇擁而上，笑面如花：“孩子，你回來了。”
柯少嗔竟然也露出一抹柔和溫暖的笑容，輕聲回道：“院長奶奶，我回來了。”
——這裏是他的家。
和妖怪們猜測的不一樣，他不是什麽王子、二代，也不是出生於陰森恐怖、氣氛詭異的禁地裏的妖魔鬼怪，只是一個無父無母，生長於一家十分普通，甚至有些破敗的福利院裏的孤兒。
一直到他十五歲離開泉莊為止，他一直都生活在這裏。
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曾經是他親密無間的家人，雖然也會出現吵鬧拌嘴的情況，但依舊相互扶持悉心關照地，在一起生活了無數個平凡而又溫暖的日日夜夜。
院長奶奶，便是他如母親般慈愛的心靈支柱。
每當他承受不住壓力，在夜晚一個人低聲哭泣時，都是院長奶奶將他攬入懷中，不斷撫摸他的後背，用輕緩溫柔的聲音，哄他入眠。
當年的恩情和感激，柯少嗔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牽著兩名小朋友的手，柯少嗔在大家的歡聲笑語中走進了福利院。尹司錦見柯少嗔難得展現出如此不露防備的爽朗笑容，也不由得跟著開心了起來。
“你出門在外工作，也不容易。”院長奶奶粗糙地手掌撫摸這柯少嗔的頭發，道：“不用每年都給院裏捐那麽多錢，每次收到，奶奶總是提心吊膽的，深怕你又在勉強自己。現在已經不像以前啦，國家很照顧我們，每年的補貼費用，花都花不完呢。你現在正是辛苦創業的時候，萬一缺錢用，不是麻煩嗎。”
柯少嗔笑著道：“您放心，夠用的。”
他看著一旁路過的小院裏，幾個孩子正挽起袖子踩著板凳，踮起腳尖齊心協力將白床單掛在繩子上晾幹，就也跟著脫下西裝，解下袖扣，伸手幫忙。
那些孩子似乎認識柯少嗔，見面瞬間，雙眼便亮了起來：“少嗔哥哥！你回來啦！”
柯少嗔彎眼笑道：“嗯，我回來了。一年不見，又長高了。”
“嘿嘿。”男孩兒露出一排月牙般潔白整齊的牙齒，對柯少嗔驕傲一笑：“那當然了！奶奶說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呢！說不定以後，比少嗔哥哥你還要高哦。”
“那你可要好好努力了。”柯少嗔道：“得多吃點有營養的東西，多喝點牛奶才能趕上。”
“少嗔哥哥你今年多高了？”
柯少嗔：“一米八六。”
男孩在那裏默默計算：“一米八六減一米四三……也就只有四十多厘米嘛！小意思！”
柯少嗔：“你長高了，哥哥也會長高，這樣你不是永遠都追不上？”
男孩一聽，細一琢磨，頓時大驚失色：“——對啊！那可怎麽辦！”
一副恨自己怎麽晚生了幾年的追悔莫及樣。
柯少嗔哈哈大笑，捏了捏對方臉蛋，說：“所以要多加把勁，經常在院裏幫奶奶的忙，多動動就容易長高了。”
“恩恩！”男孩連連點頭：“我會的！奶奶總是誇我是個好孩子呢！”
而另一旁，站在遠處的院長奶奶和尹司錦，不知什麽時候開始聊起天來。
“我那兒還有許多少嗔小時候的照片，你想看嗎。”
尹司錦立即點頭：“想！”
“呵呵，跟我來吧。”奶奶說：“雖然咱們福利院改建了，但以前少嗔的很多東西，我都有好好留著。記得是放在哪兒來的……”
柯少嗔看二人離開，也沒說什麽，彎腰拿過裝衣服用的空竹簍子，身後跟著幾只小跟屁蟲，往裏面的內院走去。
“少嗔哥哥，首都好玩嗎？是不是有好多外國人！”
“少嗔哥哥你看我畫的畫！”
“哥哥你今天會在這裏住嗎？我還想聽你講故事。”
柯少嗔邊走邊回答：“好，今天晚上哥哥就住在這裏。”
“少嗔哥哥，院長奶奶昨天晚上接了一個小弟弟回家，小弟弟長得可可愛了，還要喝奶瓶呢，哥哥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柯少嗔放竹簍的動作微微一頓，然後點頭：“嗯，帶哥哥過去吧。”
一行幾人來到了嬰兒房，幾個小孩輕輕推開房門，探進去幾個毛絨絨的小腦袋，夠長脖子往裏邊瞧，然後抽回半邊身子，做了個“噓”的手勢。
壓低聲音說：“小寶寶睡著啦。”
於是一群小孩兒紛紛捂住嘴巴，深怕呼吸重了一點，就把裏頭的嬰兒吵醒了。
大家互相彎著眼睛嘻嘻笑了笑，然後推開房門，輕手輕腳秩序十足地排隊走了進去。
只見那擺放在房屋中間的兩個嬰兒實木床裏，靠門口的搖籃中，正躺著一個熟睡中的嬰兒。睡容恬靜，相貌乖巧，十分可人。
男孩轉過頭對站在門口的柯少嗔說：“少嗔哥哥，你進來呀。”
柯少嗔猶豫了一下，試探著往裏面邁了一步——
那方才還乖巧無比的嬰兒，頓時感受到了某種強大的威脅與刺激，睜開兩只明亮漆黑的大眼睛，一個癟嘴的短暫停頓後，立馬長大嘴巴，釋放了他的大招——音波攻擊。
“嗚哇——！！”
聲音裂石穿雲，直逼天際，眾小孩立馬手忙腳亂，慌張起來。
“怎麽辦怎麽辦，寶寶醒了！”
“我知道我知道，快去拿奶瓶！”
“搖鈴在哪裏？”
“啦啦啦，小寶貝不哭啦~姐姐在這裏喲。”
柯少嗔識趣地往後退了一步。
混血嬰兒立馬安靜下來，張望著好奇的大眼睛，看著身前表情各異的大哥哥大姐姐。手指對著流著口水的紅潤嘴唇，發出兩個稚嫩的音節：“噗吧~”
眾孩童頓時被萌得心都要化了：“噢~”
柯少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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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一出, 頓時把車內不滿的氣氛給徹底點燃了。
“我靠！不能忍了！”
“你這是敲詐你知道嗎？我們是能報警抓你的！”
柯少嗔笑容隨意地勾了勾嘴角, 輕佻眼眸, 毫不為懼：“那你們報啊！”
“別別別, 沒事的。”夫妻倆深怕事情變得麻煩，連忙安慰車內義憤填膺的眾人：“沒關系的。”
“他就是欺負你們好說話！”見夫妻倆想要起身, 躲柯少嗔遠點, 那最先開口的大漢一邊打手機, 一邊讓他倆安心坐著：“我就不信治不了這龜孫！”
柯少嗔：“……”神他媽龜孫。
柯少嗔放話：“有種你就快打。”
公交司機：“下一站就是警察局，我在那停下來。”
這句話一開口，車內就像大獲全勝的團結隊伍，齊聲歡呼後, 揚起了得意又滿足的笑容，鄙夷傲慢的目光看向柯少嗔, 開始下意識鎖定柯少嗔，深怕他這個壞人跑了。
夫妻倆：“……”
一分鐘後, 司機把車停下，大漢行動力十足的飛快躥下車，三下兩下的功夫, 就叫來了兩位警察。上車後, 手指指著柯少嗔的腦袋, 大聲說：“就他訛詐這倆夫妻！”
“警察先生，您快把他抓起來！”
“這人實在是太可惡了！”
忽然見到事件發生在身邊，可以親眼目睹警察抓捕的激動人心畫面，一群人都很興奮。
柯少嗔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說他真是不該做好事，難得做一次好事，還得給人這麽罵。簡直了。
他說：“警察，我要舉報，這倆人是誘拐犯。”
夫妻倆表情瞬間變得驚恐起來：“不，不是的！”
柯少嗔：“他們不是這個孩子的父母，不知道從哪兒偷來的嬰兒，抱在車上想要去車站把小孩送走。”
車廂內本還亢奮不已的眾人齊齊一楞，迷糊沒反應過來的表情看著柯少嗔和倆夫妻，搞不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這劇情走向有點不對啊？
柯少嗔：“找他們要小孩的出生證看看就是了。”
女人抱著小孩渾身都在打哆嗦，男人臉色瞬間變得狠戾起來，手掌要去抓柯少嗔衣領，然後還沒碰到柯少嗔半分呢，手指就被王瓊給差點扳骨折了：“你——啊！！！”
警察皺眉攔住了王瓊的行為，經驗豐富的他們很快就看出了夫妻倆神情不對，對他們，以及柯少嗔說道：“麻煩你們幾人都跟我一起去警察局一趟。”
女人尖聲吼叫，垂死掙紮：“我真的是這個孩子的母親啊！不要相信他！”
柯少嗔捂了捂被正面攻擊到的耳朵，說：“叫什麽叫，叫什麽叫，等下去警局說清楚你們倆名字，看看有沒有結婚，有沒有生過小孩就知道了。趕緊走堵什麽路！”
說完，穿過女人的座位，來到緊緊圍著他們幾人的圍觀群眾面前。看了一眼他們又尷尬又懵逼的表情，瞅了一眼剛才罵他“龜孫”的大漢，嫌棄地撇了撇嘴，好歹沒去找對方麻煩，幹脆利落下了車。
王瓊緊隨而上。
他似乎因為剛才柯少嗔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舉動又被狠狠圈了一次粉，激動地說道：“哥哥，你也發現那小孩的半妖身份了嗎？”
柯少嗔：“……”啥？
“我本來還沒發現，因為他身上人類味道太濃了。後來見他一遇到我們就哭，才註意到他身上摻雜在人類氣味中的妖氣。”王瓊興奮道：“難道他就是我的侄子？”
柯少嗔：“……什麽玩意？”
“不是嗎？”王瓊疑惑道：“之前哥哥你和我說過，會收養一個無父無母的半妖孤兒。我以為是他……”
“……”柯少嗔皺起眉來。
不知怎麽，他忽然想起上車前，那個“烏鴉嘴”會計說的話了。
“諸事不順，麻煩頗多，但會遇到陪伴你一生的寶貝。”
陪伴一生，除了物品以外，卻是還有可能是家人孩子啊？！
“不不不。”
柯少嗔下意識拒絕。
他連戀愛都沒有談過一場，莫名其妙被迫接收一位男朋友也就算了，難道連他未來的孩子，另一人格都要一手包辦了？！
天理何在啊！
……
話雖這麽說。
在證實了兩名男女是誘拐犯，小孩是他們從某處福利院門口撿來的之後，柯少嗔還是皺著眉，多管閑事去調查了一下小孩的身份來歷。
在警察還在費勁盤問二人的口訊，打開兒童失蹤的報案，去四處尋找條件符合的報案時。
柯少嗔已經把這個小孩的父母情況、出生日期、失蹤被撿的原因都一五一十，仔仔細細統統調查了個遍。
然後，眼睛在看到“曙光福利院”五個字的瞬間，微微怔了片刻。
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端坐了將近有兩分多鐘，柯少嗔忽然嘆了口氣，走到警察面前，說：“我知道他們說的福利院地址，要不要打電話詢問一下那邊？”
警察一聽，直接拿起電話座機的話筒，手指對準號碼按鍵：“號碼多少？”
柯少嗔念了出來。
“您好，這裏是首都龍城路派出所，請問……”
柯少嗔事情辦完，又找了個座位坐下來，安安靜靜聽著警察和電話那頭人的對話。
十數分鐘後，福利院的人通過監控看到了小孩被男人抱走的畫面，連忙說：“對，我們確實看到了，而且那孩子父母留下來的紙條被我們撿到現在還留在這裏，名叫‘陽陽’，對，對，陽光的陽。”
和那邊的人說清楚情況後，警察對“熱心群眾”柯少嗔說道：“小孩身份已經弄清楚了，不出意外的話，我們將會核實情況，盡力尋找小孩的親生父母，如果雙方失蹤或者死亡，將會順從紙條上的要求，將孩子轉交到福利院生活。”
“……”柯少嗔表情淡淡，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麽：“是嗎。”
說完，他對幾名警察微微點頭示意，轉身離開。
王瓊緊接著跟上：“哥，難道不……？”
柯少嗔言語簡短：“先回公司再說。”
……
…
王瓊回來就向公司中的眾多妖怪，宣揚了柯少嗔的善人善舉，拉住一群滿臉“我才不信你鬼話”的同事，言之鑿鑿，“略微”增添了些美化描述，將柯少嗔形容成救苦救難、普度眾生的絕世大好人。
章依萊語重心長道：“瓊爺我跟你講啊，當啥不要當舔狗，舔狗註定一無所有。”
大家基本沒去搭理王瓊的“證言”，而是說：“妖怪和人也能生孩子嗎？”
“半妖的寶寶出生時候是人形還是獸態呀？”
“剛出生沒多久，就近距離體驗了一把柯少那嚇死人不償命的氣場，那娃也是夠倒黴的了。”
王瓊據理力爭，寸步不讓：“哥哥的氣息多讓人安心啊！是你們沒眼光！”
眾妖從善如流，頭點的跟風吹麥穗一樣波濤起伏：“是是是，好好好，對對對。”
然後有人開始好奇柯少嗔的身世了：“蔔叔，聽說您很早以前就認識柯少了？當時柯少也是像現在這樣嗎？”
蔔島表示對此十分有話語權，他說：“是啊，大概是一百年，還是兩百年前的事情了，當時主人看上去差不多也就王瓊這樣的年紀——”
王瓊忍不住插嘴：“老烏龜你糊塗了？哥哥今年才二十一！別在那裏胡說八道！”
身為資深柯少嗔粉的王瓊說出這種話，絕對有說服力，眾妖頓時用懷疑的目光看向蔔島。
蔔島哈哈笑了兩聲，不好意思道：“是嗎？那是我記錯了。這妖怪上了年紀啊，時間就是過得特別快！”
章依萊：“蔔叔你是先我兩年遇到嗔哥的，六七年前……也就是說，叔你第一次見到嗔哥的時候，他才十三四歲？”
王瓊外表看上去正值十三四歲——為了能一輩子喊柯少嗔哥哥，他也是下血本了——所以蔔島也算沒說錯。
“對。”蔔島縷了縷壓根不存在的胡須，頷首說道：“當時主人身上的氣勢，就已經強大到驚人了。那時候的我還很調皮啊，守在一方土地上，稱王稱霸，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竟然還妄想和主人為敵，呵呵，現在已經迷途知返，徹底改邪歸正咯。”
“那是理所當然的！”王瓊驕傲道：“我哥他天下第一，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應該聽從他的指揮，跪倒在他的西裝褲下！”
沒有人搭理王瓊的中二病發言，問道：“那您知道柯少他的身份嗎？”
“是不是一方大妖的孫子？”
“或許直接就是‘十三領主’之一呢！”
“可我覺得以柯少對人間的熟悉程度，說不定是什麽石油國家的大王子，又或者是家族強盛，富可敵國的二代！”
“笨蛋，柯少怎麽可能是人類的小孩！要我說啊，柯少肯定是從妖界‘禁忌之森’裏出來的妖怪。據說生活在那裏面的妖怪啊，個個都深不可測，邪惡無比！吃妖不眨眼的！”
“嘶——你是說那個任何妖怪進去，都不可能活著回來的，超級陰森恐怖的‘禁忌之森’？”
“絕對有可能啊！我看柯少的氣勢，和那片森林的感覺一模一樣！都很恐怖！”
路過茶水間，只是想過來泡杯咖啡喝的柯少嗔：“……”
怎麽辦，看他們聊得那麽起勁，都不好意思跟這群人講自己其實只是出生在一個一年四季花開不斷，氣候宜人溫暖如春的度假小鎮裏了。
絕對會用驚恐的眼神看著他，然後說“那種神仙樂土，怎麽可能長出您這樣的大妖怪來”，把人說得跟從地裏冒出來的蘿蔔一樣，根據當地風水來確定種類和長勢。
默默拐了個彎，去隔壁的自動購物機上掃二維碼買了杯熱咖啡，擡腕看了看表，又轉身下樓去超市買今天中午吃的蔬菜。打開link對準蔬菜上的食品追溯碼，大致看了看它們從栽種到收獲的時間與地點，挑了幾個雖然貴但東西好點的出來，準備買回家給尹司錦做了吃。
餐桌前，吃飯幾乎悄無聲息，一點音都聽不到的尹司錦端起碗來喝了口湯。聽柯少嗔問：“人、妖混血的小孩，成長過程與普通的人類小孩一樣嗎？”
尹司錦回答：“得根據所混的妖怪種類來判斷。血統越強大的妖怪，幼年時期便越長。如果是中低級的妖怪，可能從出生到長大至人類的少年時期，只用一年左右的時間吧。”
“如果是犬妖呢？”
尹司錦想了想，說：“雖然沒有具體見過實例，但差不離需要半年的時間。”
柯少嗔：“……那這麽說，還不能讓他隨便待在人類社會裏了。”
絕對會引起轟動，以及不必要的麻煩的。
一不小心當眾變身了的話，就更是如此了。
尹司錦：“你見到陽陽了？”
柯少嗔一怔，然後又放松下來，無奈心想自己果然還是逃不脫另一人格的掌控。
他問道：“你知道我的出身嗎？”
尹司錦點頭：“知道。”
柯少嗔：“那家夥果然連這種事都一五一十告訴給你了。”
尹司錦不解地眨了眨眼，道：“我只是知道你經常給那邊捐錢送禮物，偶爾還會過去探望，所以……”
柯少嗔：“被你看見，和刻意告訴你，等於是一個意思。”
在柯少嗔的人生詞典裏，可沒有“不小心洩露了秘密”，這中溫吞寬容好說話的事情。
低頭拿出掛在脖子上，用紅繩緊密穿著，材質不算很好的玉佩，緊緊攥在手心。似乎是下了什麽決定，柯少嗔道：“過兩天正好國慶放假，公司休息，要不你和我一起坐飛機，去看看我的老家吧。”
尹司錦微笑同意：“好。”
……
…
下了飛機後，柯少嗔二人轉車來到了泉莊。天空中陽光正盛，終於又見到了難得的大晴天。柯少嗔為了印證心裏的猜測，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首都此時的天氣，發現同樣也是晴天，於是默默看了一眼身旁嘴角含笑的尹司錦，什麽話也沒說。
難道這人心情一不好，附近就會下雨嗎……現在沒下雨，證明這是他心情好的意思？也太好懂了。
前往泉莊的高速公路十分寬闊，來來往往的車輛繁多密集。雖說也有國慶大家都放假了出門玩的原因在裏面，但依舊讓人無法相信，這裏曾經只是一個地勢偏僻的普通小鎮。
柯少嗔一邊開車一邊閑聊說道：“十五歲那年，我終於擺脫另一人格的高壓掌控，度過了最暗無天日的低潮時期。變得心有餘力，可以輕松應對各種突如其來的糾紛，熟練掌握手中的勢力。當時我心中想到的第一個我想做的事情，就是要讓這座生我養我的城市，變成大家都會喜歡的樂土。”
因為是少年時期的想法，所以當時也沒有往利益相關的方面去想，只是很單純的希望這邊的風景能夠更好一些，大家能夠更快樂一些，所以自然而然聯想到了“度假村”、“游樂園”，這些主意。
花了幾年時間去努力，柯少嗔四處張羅資源、修整道路、爭取政策，終於將這片不大不小的土地，打造成了全國聞名的旅游好去處，名氣甚至都傳到了國外。
他目光看著道路兩旁的風景，語氣中帶著隱隱的自豪：“你一定會喜歡的。”
車子很快便開下了高速公路的高架橋，單調的水泥路消失不見，遙遙往前望去，入目的是一排排色調統一、風格典雅的獨棟房屋。
柯少嗔將車子開在馬路上，路旁綠蔭叢生，隱隱可以聽到數聲悅耳的鳥叫。長勢喜人的花朵盛開在花壇內，蝴蝶便在其中翩翩起舞。
沒有直入雲霄的高層建築，鋼筋水泥，全都是一棟棟裝修精美別致的房屋安靜地停留在道路兩側。人人面上帶著笑容，時常還會和認識的熟人打上兩聲招呼，互相之間溫馨友好，爭吵、偷盜等等糾紛，在這裏基本是看不見的。
沒有嚴肅的辦公樓，也沒有沈悶的大工廠，身為旅游景點而聞名的城市，游樂場、水族館這類輕松歡快的娛樂設施出現的頻率很高。經過兩個公園，路過一個街邊美輪美奐的噴泉，柯少嗔將車穩穩停靠在了某棟如覆式城堡般溫馨別致的小院門前。
尹司錦隨著柯少嗔下了車，擡眸看向門前的招牌，輕聲念道：“曙光……福利院。”
裏面的院長早就等候多時了。
她一看到柯少嗔將車停下，連忙帶著孩子們簇擁而上，笑面如花：“孩子，你回來了。”
柯少嗔竟然也露出一抹柔和溫暖的笑容，輕聲回道：“院長奶奶，我回來了。”
——這裏是他的家。
和妖怪們猜測的不一樣，他不是什麽王子、二代，也不是出生於陰森恐怖、氣氛詭異的禁地裏的妖魔鬼怪，只是一個無父無母，生長於一家十分普通，甚至有些破敗的福利院裏的孤兒。
一直到他十五歲離開泉莊為止，他一直都生活在這裏。
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曾經是他親密無間的家人，雖然也會出現吵鬧拌嘴的情況，但依舊相互扶持悉心關照地，在一起生活了無數個平凡而又溫暖的日日夜夜。
院長奶奶，便是他如母親般慈愛的心靈支柱。
每當他承受不住壓力，在夜晚一個人低聲哭泣時，都是院長奶奶將他攬入懷中，不斷撫摸他的後背，用輕緩溫柔的聲音，哄他入眠。
當年的恩情和感激，柯少嗔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牽著兩名小朋友的手，柯少嗔在大家的歡聲笑語中走進了福利院。尹司錦見柯少嗔難得展現出如此不露防備的爽朗笑容，也不由得跟著開心了起來。
“你出門在外工作，也不容易。”院長奶奶粗糙地手掌撫摸這柯少嗔的頭發，道：“不用每年都給院裏捐那麽多錢，每次收到，奶奶總是提心吊膽的，深怕你又在勉強自己。現在已經不像以前啦，國家很照顧我們，每年的補貼費用，花都花不完呢。你現在正是辛苦創業的時候，萬一缺錢用，不是麻煩嗎。”
柯少嗔笑著道：“您放心，夠用的。”
他看著一旁路過的小院裏，幾個孩子正挽起袖子踩著板凳，踮起腳尖齊心協力將白床單掛在繩子上晾幹，就也跟著脫下西裝，解下袖扣，伸手幫忙。
那些孩子似乎認識柯少嗔，見面瞬間，雙眼便亮了起來：“少嗔哥哥！你回來啦！”
柯少嗔彎眼笑道：“嗯，我回來了。一年不見，又長高了。”
“嘿嘿。”男孩兒露出一排月牙般潔白整齊的牙齒，對柯少嗔驕傲一笑：“那當然了！奶奶說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呢！說不定以後，比少嗔哥哥你還要高哦。”
“那你可要好好努力了。”柯少嗔道：“得多吃點有營養的東西，多喝點牛奶才能趕上。”
“少嗔哥哥你今年多高了？”
柯少嗔：“一米八六。”
男孩在那裏默默計算：“一米八六減一米四三……也就只有四十多厘米嘛！小意思！”
柯少嗔：“你長高了，哥哥也會長高，這樣你不是永遠都追不上？”
男孩一聽，細一琢磨，頓時大驚失色：“——對啊！那可怎麽辦！”
一副恨自己怎麽晚生了幾年的追悔莫及樣。
柯少嗔哈哈大笑，捏了捏對方臉蛋，說：“所以要多加把勁，經常在院裏幫奶奶的忙，多動動就容易長高了。”
“恩恩！”男孩連連點頭：“我會的！奶奶總是誇我是個好孩子呢！”
而另一旁，站在遠處的院長奶奶和尹司錦，不知什麽時候開始聊起天來。
“我那兒還有許多少嗔小時候的照片，你想看嗎。”
尹司錦立即點頭：“想！”
“呵呵，跟我來吧。”奶奶說：“雖然咱們福利院改建了，但以前少嗔的很多東西，我都有好好留著。記得是放在哪兒來的……”
柯少嗔看二人離開，也沒說什麽，彎腰拿過裝衣服用的空竹簍子，身後跟著幾只小跟屁蟲，往裏面的內院走去。
“少嗔哥哥，首都好玩嗎？是不是有好多外國人！”
“少嗔哥哥你看我畫的畫！”
“哥哥你今天會在這裏住嗎？我還想聽你講故事。”
柯少嗔邊走邊回答：“好，今天晚上哥哥就住在這裏。”
“少嗔哥哥，院長奶奶昨天晚上接了一個小弟弟回家，小弟弟長得可可愛了，還要喝奶瓶呢，哥哥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柯少嗔放竹簍的動作微微一頓，然後點頭：“嗯，帶哥哥過去吧。”
一行幾人來到了嬰兒房，幾個小孩輕輕推開房門，探進去幾個毛絨絨的小腦袋，夠長脖子往裏邊瞧，然後抽回半邊身子，做了個“噓”的手勢。
壓低聲音說：“小寶寶睡著啦。”
於是一群小孩兒紛紛捂住嘴巴，深怕呼吸重了一點，就把裏頭的嬰兒吵醒了。
大家互相彎著眼睛嘻嘻笑了笑，然後推開房門，輕手輕腳秩序十足地排隊走了進去。
只見那擺放在房屋中間的兩個嬰兒實木床裏，靠門口的搖籃中，正躺著一個熟睡中的嬰兒。睡容恬靜，相貌乖巧，十分可人。
男孩轉過頭對站在門口的柯少嗔說：“少嗔哥哥，你進來呀。”
柯少嗔猶豫了一下，試探著往裏面邁了一步——
那方才還乖巧無比的嬰兒，頓時感受到了某種強大的威脅與刺激，睜開兩只明亮漆黑的大眼睛，一個癟嘴的短暫停頓後，立馬長大嘴巴，釋放了他的大招——音波攻擊。
“嗚哇——！！”
聲音裂石穿雲，直逼天際，眾小孩立馬手忙腳亂，慌張起來。
“怎麽辦怎麽辦，寶寶醒了！”
“我知道我知道，快去拿奶瓶！”
“搖鈴在哪裏？”
“啦啦啦，小寶貝不哭啦~姐姐在這裏喲。”
柯少嗔識趣地往後退了一步。
混血嬰兒立馬安靜下來，張望著好奇的大眼睛，看著身前表情各異的大哥哥大姐姐。手指對著流著口水的紅潤嘴唇，發出兩個稚嫩的音節：“噗吧~”
眾孩童頓時被萌得心都要化了：“噢~”
柯少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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