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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幕一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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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後,我用腳把蹭我褲腿的黃瓜撥弄開,以免一會不留神直接踩上去了。黃瓜打著滾,像團不明物體一般翻滾出一段,興高采烈又蹦又跳撲回來。

算了還是隨這位惹不起的大爺自己開心吧,我專心致志把重點轉回到面前的一鍋沸騰的湯上。

一天發生的情況太多,都沒有好好坐下來吃飯,喬托不說還好,被他一提我也覺得好像有點餓。慶幸我們找到的這個廚房雖然不是平時常使用的,但作為備用間需要的東西還是能找到,比如我就在還泛著潮氣的木箱裏找到了後勤部采購的蛤蜊一堆。

淡乳白色湯汁勿需加其他的調味料,鮮香的氣味有利於定神。嗅著上升的白霧,欣賞隨著湯汁慢燉隱約可見的小蛤蜊,耳畔渾厚的咕嚕聲無比悅耳。帶著享用美食的愉悅,和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悸動,人生的境界不過如此。

G靠過來往裏面隨意加了一把迷疊香和鼠尾草,什麽也沒說又回去了。

……站住那個毀我人生的異端!豈可修我好不容易燉出來的漂亮顏色!!

他忙裏偷閑擡手示意我勿輕舉妄動,那種帶著威脅性的嘲諷眼神我連標點符號都能讀出來。

我悻悻轉回去使勁攪拌一鍋海鮮湯。

喬托坐在我背後的桌邊,心不在焉和G解釋自己半夜出來的原由。看樣子G和我一樣都不相信所謂“肚子餓得受不了”一類單純的生理原因,好在他的防線遠沒有G面對的那些窮兇極惡歹徒的堅固,我隱約聽到G三言兩語順著他勸了幾句,喬托就全盤招供了。

當這位金發青年猶猶豫豫說出“想要找到阿德麗娜道個歉”這句話後,正在用小碟試湯底的我差點一口噴出去。我的失禮從強忍怒意的G和喬托那張露出像吃了什麽不幹凈東西表情的娃娃臉上可見一斑。

“哈哈哈哈……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麽精彩的地方,黃瓜我沒聽錯吧。”我放下手裏的東西,扭身扶住櫥櫃笑得腰肌疼,“我們敬愛的首領大人喲,格雷科何德何能需要您親自登門謝罪的,嗯?”

我故意拖長了尾音,忍不住在心裏想象著聽了這些話的喬托會怎樣反駁。怒不可遏地質疑我輕蔑權威,心虛地立馬逃離,還是從內心開始懷疑動搖?

在這裏,我會比阿德麗娜更先得到答案。

“你到底什麽意思……”

G不耐煩的質問先於喬托的反應,隨即我聽到衣衫摩擦的響動應該是喬托拉住了想要找我麻煩的他。

我不動聲色拿起長柄湯勺攪動鍋裏的湯,“格雷科的反應你們也看到了,但是為什麽就不能好好靜下來想一想她現在是在為什麽自怨自艾。”

“自怨……自艾?”

“也就是說,首領大人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自己想要去找格雷科的理由,是道歉,或者其他什麽。”我癟癟嘴,把抱住我小腿往上竄的黃瓜揪起來,放到櫃子頂端。

“你到底對格雷科持有怎樣的心情,痛痛快快地找她說個清楚吧,我看著都快累死了。”

喬托的沈默完全在我料想範圍內,遺憾的是我沒有目睹他神色變化全過程。

沒多久G發出不滿嘖嘴的抱怨,自顧自走到窗臺一邊,右手在褲袋裏摸索半天。

“藏著掖著該是多麽痛苦的一件事啊,你說呢G大人。”我也走到窗邊,將G剛剛掏出來的煙不由分說奪了過來,迎上他微慍的眉眼附送燦爛微笑,“當繁衍後代的本能遭遇挫折,男人們通常表現為見一個愛一個,別擔心我沒特指西西裏男人……如果他的仰慕沒有及時得到回報,他就會將目標轉到下一個。”

“鮮有男人一輩子完全只鐘情於一個女人。”我把香煙一節一節揪成碎段扔出去,目光輕飄飄拂過喬托的臉,他神色的細微變化在我看來有意思得出奇,“若是那樣,只能表示他的性本能不太強烈。”

我刮了G一眼,他死死皺著眉,趁他暫時無話可說時我走回鍋邊,靠著櫥櫃緊抱雙臂站好。此時兩個男人似乎終於擬好了自認為精妙的反駁腹稿,在他們不約而同說出第一個單詞音節時我面無表情揚手阻止了他們接下來每一句話我都能背出來的發言,“當繁衍的本能得到滿足,讓人迷失心痛的瘋狂就可以結束。”

“綜上所述,如果首領大人到頭來還是沒能弄懂自己上門找格雷科的目的,我可以推薦幾家質量有保證的窯子。這樣你也不用糾結,格雷科也不用聽你廢話,我們圍觀人員也就輕輕松松合家歡樂全劇終了。”

喬托楞在原地消化我的長篇大論,G尷尬地把我拉到一邊,對我的世界觀從頭到尾鄙視了一通。

他的指頭都快戳到我鼻尖了,“喬托為了什麽想去找阿德麗娜和我無關,如果你再不收回這些胡言亂語……”

“讓我下不來床嗎?看不出來大人你還挺開放啊。”

我沖他嬉皮笑臉,站在櫃子頂上兜了幾圈找不著路下來的黃瓜在G看不見的地方後退、助跑。正好在他惱羞成怒的前一秒,小家夥一腳蹬起飛躍到了G頭上,驚得他一個戳手不及。

爪牙漸利的小猛獸死死扒著G的腦袋不放,G松開我的手腕,罵罵咧咧擠到墻角和它作持久抗戰企圖把黃瓜剝下來。但是從隨之而來的哀嚎來看,想要用直接的暴力手段,把自尊心爆棚的叛逆期小野獸馴服,不是那麽一件容易的事。

我坐到喬托對面,此時的喬托也平靜了不少,我想他是有好好理解過我那一段話,也一定有好好思考過自己接下來必須做的事。

在略顯嘈雜的背景音效下,喬托很認真地看著我,“……如果這會給阿德麗娜帶來不適,讓她舉步維艱,我就是罪人。”

我哼了一聲,起身把爐竈的火熄滅,“因為害怕,害怕可能的消極結果或是坦誠相見後的膩煩,便逃避這真是糟透了。好比因為吃了東西就會滿足,滿足之後就不再感到饑餓,所以拒絕吃飯一樣。”

把盛好的一碗蛤蜊湯送到依舊苦惱的喬托面前,我懶洋洋地揚了揚下巴示意。

假設我沒有記錯,不久前阿德麗娜也說過類似的話,關於喬托。

「並不是不想找到那個人,而是我選擇在我困擾他之前,先讓他自己衡量是否需要我。」

我覺得,很快阿德麗娜等待的那個人就能把自己的決定告訴她了。對她來說,這是對那段埋藏下胸口之下感情的最好回饋,至於值還是不值,就不在我評價的範圍內了。

“……把人比作食物什麽的。”

“啊拉我可沒這麽比喻,人這種存在,可是遠比食物簡單得多的東西。”

在我這一席沒頭沒腦、低劣粗糙的修辭句後,這位苦手於此的首領露出了我同他見面以來最輕松的笑容。

多美好的漢子啊還自帶治愈功能,可惜把上手的不是我。我悄悄翻了個白眼,舉起自己的湯碗,“那麽願蛤蜊神保佑您,祝您成功。”

緩緩舒展開的面部筋肉如同光線,驅散彌補天空的陰霾,看樣子他的顧忌也基本一掃而空。喬托也象征性擡起端碗的手,“謝謝你,出彌。”

……

“唔……味道不賴,出彌你真厲害。”

“哪裏,我還怕西西裏人吃不慣東方的料理方法。”

“東方嗎?……喝了,能怎樣啊?”

“能壯陽。”

“……!”

夜半時分,黑燈瞎火。

我、黃瓜還有G蹲在正對阿德麗娜房間陽臺下方的灌木叢裏,而現在雄心壯志要當面和阿德麗娜談談的那位,正努力地攀爬G幫忙扛過來、現在架在房間陽臺上的梯子。

沒錯,主意是我出給喬托的——捂得久了一點,有點餿。

G憂心忡忡坐立不安,好不容易被我按牢實在灌木後面,為了防止他突然竄起來,破壞喬托鼓起勇氣的夜襲行動,我專門把黃瓜拍在了他頭上。

紅發男子把被撓出粉紅杠杠的臉朝向我,兇神惡煞用唇語一字一頓告訴我,我死定了。發布威脅預告後,他神神叨叨目送爬梯子的喬托,嘟囔喬托一個人絕對沒膽這種沒道德的事。

“你了解喬托,但是你不了解男人被逼急了會怎樣。”我也目送喬托,碎碎念。

G在強抑揪住我領子的沖動,“……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實意開導他,你完全是太無聊了對嗎。”

“嘛,也不全是。”

我盡最大努力乖巧笑,G扶住胸側頭假意幹嘔表示抗議。

“吶你還記得今晚走廊裏我說的話嗎:如果在追求感情的道路上一帆風順,求愛的人就不會謹慎行事,以為走上捷徑,最終因得手太快而相互厭倦。”

G憤憤埋頭,把頭上亂動的黃瓜拖下來摟在懷裏。

“讓你的首領走走彎路吧,保姆大人。就算他今天用這種奇葩的方式最終被阿德麗娜一巴掌摑下二樓,也是珍貴的經歷回憶啊少年。”

“人的智力在用於求生自保和種族繁衍外,其他大部分都用到卑鄙的地方去了……你就等著看,今晚喬托的智商是用於求生,還是繁衍吧。”

“你到底在唆使喬托幹多傷天害理的事啊……”

“既然是大人你來問我就不拐著彎文藝地長篇大論了,格雷科喜歡喬托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但是由於身份不同她擔心自己配不上他,所以一直埋在心裏吧唧‘等著他確認是否需要她’什麽的話……而我呢,就中她下懷讓喬托上去告告白小清新一下而已。”

“我聽著怎麽這麽不對…………”

“話說回來就此打個賭吧,你覺得首領大人是順順利利被格雷科放進去,還是被抽下來。”我興致大起,往G的方向湊湊,“你要是輸了的話,你的人就歸我……”

“你要敢說什麽下流的賭約我就把你扔進護城河!”

“好吧真掃興。”我聳聳肩,“我猜你一定堅信格雷科和喬托就此和好既往不咎,那麽當喬托掉下二樓的那一刻,請你準備好明天早餐時分把早點的蛋糕親手拍D大人臉上。”

G成竹在胸,對我這種市井流氓才能想出的下三濫賭約表示了由衷的諷刺。他冷笑不屑,“他們是什麽樣的人我還不知道嗎?我和喬托不說,就算阿德麗娜也是從小玩到…………”

——喬托驚叫著從二樓直接摔倒了我們面前十米遠的另一堆灌木叢裏,頓時哀聲便起。

我聽到收劍入鞘的長音,二樓昏暗的燈光下,阿德麗娜一撩頭發轉身回房。

“好的大人我會吩咐明天廚房預先留蛋糕的,順便也可以吩咐下午餐的點單了,奶油冬菇湯怎樣呵呵,反正早上之後就有食材了。”我秉公辦事提醒他履約,於是拍拍身上的碎葉片站起,黃瓜見我要走跳到我肩上蹲好。

G像是受了很大打擊,蹲在地上紋絲不動。

我走了幾步好心回過頭撩下總結陳詞,“你也許是了解女人,但你不了解格雷科。”

——呵,也許我應該大晚上去通知阿諾德大人一聲,明天準時過來看好戲。

第二天早上家族聚會的早點時光,難得首領和幾個守護者共聚一堂談天說地,互相排解最近的煩悶,交流管理心得和政局戰況。

而G大人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在早點時間最後快結束咬牙起身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糊了斯佩多一臉蛋糕後,逃似地理由也不給一個就溜回了武裝部辦公室,全然不顧那一層雪白奶油下斯佩多優雅的黑臉、滿聚會廳淩亂的家族成員和門外走廊上笑得打滾的我。

這次鬧劇的全盤情況是阿德麗娜事後轉告給阿諾德大人的,這個萬年缺席家族小聚的冰山系男人在得知斯佩多的遭遇後,聽說那接連好幾天情報部的工作氛圍都春意盎然得不像話。

而我則明白,在給阿德麗娜解決了感情問題後,我莫名其妙順水推舟把她的職場問題也緩解了,太虧了。

“要是G大人你告訴我的情報不能滿足我的話,你說我臨時專職到情報部說不定阿諾德大人這幾天心情好手一抖就批了呢。”在我和G共事這麽一段時間後,我已經能很好地把握分寸調節挑釁的尺度。

我坐在武裝部辦公室的長沙發上,剛才使勁拖著我袖口讓我跟它一起鉆沙發底的黃瓜此時安靜伏在我的膝頭享受我閑下來給它順毛的難得時刻。

黃瓜最近長了不少膘,運動量上去後便不滿足於呆在我身邊,時常找它半天最後自己渾身臟兮兮出現在我面前。

G神情衰弱地撫額斜靠在辦公桌後的椅子上,要他從早上的經歷中脫身得花上一段時間,“我知道,我沒忘……露拉是嗎,我也覺得是時候讓你了解一些了。”

“哦。”我半信半疑,不自覺手裏加重了力道弄得黃瓜反頭輕輕咀嚼我的手指表示抗議,“是敵人嗎,怎樣的敵人?擅長謀略型的,還是武力那號,不知既然會被彭格列視為眼中釘,是個全能的可能性也很大……”

“這一切都必須建立在對拉維尼婭一面之言表示懷疑的基礎上,這麽說,他被詹姆斯殺死的事還有待考證咯。”

不知不覺我說出的東西竟比G打算告訴我的更多,他噤聲聽我說下去。

“名字分不清男女,不過我更希望他是個男的,這樣會方便不少,女性的身份總會讓人掉以輕心徒生不便。武力型在這個時代已經吃不消了,格雷科那樣善用冷兵器的人要成為一個大家族聚力對抗的目標說出去真是讓人笑掉大牙,我猜運籌帷幄類的天才型比較符合現狀。”

“不僅是男女,我面甚至連這個名字是個代號,還是個人,或者是個組織團體都沒辦法弄清楚……它行蹤詭異,出現即為消失之際,一旦離開什麽痕跡都不會留下。”G擡起頭,在我停頓的間歇插話,倒分不清到底索要情報的是誰了。

我抿唇點點下巴,“作為Boss在幕後動手的可能也可以排除了吧。幕後黑手像獵人放出獵犬一樣辦事,彭格列能夠接觸他的獵犬就一定能夠洞察關於‘露拉’本人的蛛絲馬跡,而迄今為止你們一無所獲也就代表,露拉的存在也不是獵人。”

陷入僵局的思考讓我感到挫敗,我甚至有些在意露拉這個名詞存在的真實性,像G所說連他存在的狀態都無法判明,也就可以說“露拉是被虛構”也並不全然不可信。

“我能夠理解為什麽你們一點線索都沒有了,與其說‘無法發現’,還不如說‘無法下嘴’。彭格列所掌握的情報的效用微乎其微,連阿諾德大人引以為豪的情報系統就抓不住他……”

G搖搖頭,平靜應道:“你錯了,抓住露拉尾巴的正是阿諾德。”

作者有話要說: 進入主線無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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