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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在危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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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在危機(一)

身材矮實的男人恭送我進入這個狹小的房間,滿面堆笑再不敢踏進一步,他拘束地揉搓雙手好一會,等我初步觀察了一遍周圍,扭頭望向他時,他才道:“花岡小姐,如果你需要協助……”

我繃緊的面部筋肉或許真的很可怕。

“滾。”

“請、請息怒,這是上面的安排我們也無能為……”

“滾。”

他膽顫心驚退後一步,“您的反饋我們會一五一十告知阿諾德先生,請問有什麽需要我們帶回的話嗎?”

“讓阿諾德大人去死吧。”

“好的那我先告退祝您工作愉快。”

男人忙不疊應了下來哪管我說了什麽大不敬的話。

我怨言沒有一個人會在意,連職位更低的同事對自己也僅是畏懼而不是尊敬,之前對命令的抗拒又有何作用呢。

忍不下這口惡氣,我抽出腰間的長鞭揚手沖門外的男人而去,鞭風犀利劃出刺耳的哨音。男人面如菜色下意識扇上了門,等攻擊而至,只是那扇木門上留下了斜長的一道白印。

門外傳來重物倒塌順樓梯摔下去的音效,收好鞭子等停在屋舍外的兩輪馬車遠去後,我心浮氣躁重重把身體陷入沙發裏。

屋舍外的天空呈現湛藍色,勝於一顆古老法國寶石的光澤。眺望視野裏的建築物陳舊脫落的墻皮和青黑色的斑駁汙漬一目了然告訴我這個區域不如其他地方富足,也別妄想社會秩序會井然到哪裏去。

建築物的窗戶塵土很厚,有的還張貼著模糊的紙畫。艷陽高照,這個點的街道上行人極少,兩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流浪漢在陰涼的街角埋頭大睡。道路年久失修,路面上幹涸的焦黑色汙泥令人作嘔。

這裏是巴勒莫萊昂,被譽為“被政府拋棄之所”,是我接下來工作的地方。

在遠離意大利本土的西西裏,又在遠離西西裏政治中心的巴勒莫,如此藏汙納垢的“毒瘤”並不少。聽說彭格列曾下決心整治這些區域,但如果沒有這些角落收容罪孽,平衡的光與暗將被打破,最後只能在某些勢力的威脅下作罷。

這種地方的存在是必然的,無論何時何地它們都是社會的產物。

在此之前,萊昂街區是戈黛特戶外任務的區域,我現在待的這個房間,就是之前她掩飾身份的住地。G認為毒販詹姆斯就算擁有不在場證明也和殺人案脫不了幹系,為了掌握他的一舉一動,他命令戈黛特在詹姆斯常出沒的萊昂潛伏了下來。

我所在這條街的功能及其重要,你可以叫它紅燈區,也可以調節氣氛冠名為“窯子一條街”。

這種單間樣式的建築在街道兩旁整齊地排列,僅用於接待嫖客的房間十多平米見方,距街道兩米多高的陽臺像個沒有玻璃的櫥窗透進光亮。好在之前是戈黛特住在這,我額外還多了個單人沙發,對房間的味道也不至於太反感。

我記得提交的工作申請是預測犯人所在的紐斯街區,誰知阿諾德大筆一揮不顧我百般抗議執意將我調到了戈黛特曾經工作的區域。房間在她出事後馬上就被秘密取證過,據說一無所獲因此這裏還保留著她失蹤前的陳設。

我也不自我安慰說是大人想要我身臨現場進一步收集線索了,這更像是他隨手找個地方把喋喋不休的我塞過來。趁G大人外出,瞞著他私自接手其他部門的工作,要真再找不出頭緒被阿諾德拋棄我就真四面楚歌了。

正在腹誹時,門外傳來破舊木樓梯“吱嘎”的雜音,這種小樓梯是一間配置一個所以上來的人必定沖著我所在的房間而來。我警覺,考慮到可供出擊的範圍有限,放棄使用長鞭而是摸出了槍,起身站在門前,在來者敲門之前搶先一步飛快拉開了木門。

門外銀灰色頭發的女人看到開門的我很開心,她身邊還陪伴著一位佝僂的老婦人。拔槍的動作虛晃一下,我執槍的手直接縮在了身體後面,剛壓抑的怒意持續升級中。

“我就知道先生會把這裏交給你的!”還未察覺到我心情不大好的阿德麗娜一無所知地“呼啦”一下嚷開了,興奮之餘還向身邊的老婦人鞠躬致謝,“謝謝您太太,要不是您帶路我鐵定找到大半夜。”

老人長褂破舊,花白的亂發下那張布滿了刀刻一樣皺紋的臉上表情生硬,盤滾錯節的幹枯手臂挽著一只籃子,裏面堆滿了廉價花朵制成的各種裝飾物。與此相對我才發現,阿德麗娜頭上帶著簡單的花環,兩只手腕上也環著雛菊制成的飾物,在這些陪襯下的她,愉快地像個郊游歸來的孩子。

老婦用空出來那只沾染黑色汙垢、滿是細碎傷口的手捧起阿德麗娜的手,鮮明的對比下,少女的手白皙纖細、嬌小可人。老人顫巍巍低頭吻了一下她的手心,擡起頭笑了笑。也許是這張蒼老的臉被貧困折磨得可怖,她若有似無的笑竟令我無端寒顫,手上深深的傷痕看著心裏也發麻。

我拉過阿德麗娜,她的手順勢從老婦人那裏抽了回來,我把她甩進房間裏,轉身對老人點頭,“麻煩了,請回吧。”

關門後阿德麗娜悶悶不樂,“出彌要對老人家更有禮貌才對。”

“工作額外的部分不在我的遵守標準之內。”

“這是社會公德啊。”

“抱歉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我的道德底線也是模糊的。”

阿德麗娜一邊取下頭上的花環一邊無奈嘆息,“……你的生活才充滿了爭端,才把一切都想得不順心。”

我冷冷瞥了一眼把槍插回腰間槍套,走回沙發旁坐下,“你的意思是阿諾德大人選取任務執行人的標準是‘誰更有素質’?醒醒吧,這又不是評選年度十佳青年。”

“你就是為這個而生氣?嘛……G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他說你氣得快把一層樓都掀了。”她聳聳肩,對著漠然的我笑得一臉歉意,“其實,我被下達的任務就是前往紐斯街區……”

起初,我的憤憤不平就翻滾得比地中海還波瀾壯闊了,她這句話更讓我有了殺她洩憤的理由。“你是來炫耀的嗎格雷科小姐。”我強捺憤懣,掐住沙發扶手好讓口氣聽起來無所謂一點,以免阿德麗娜抓住我的把柄盡情奚落我。

之後她的反應徹底襯托出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卑鄙無恥,“……我拒絕了。”

“餵!”

不知為何我更加惱怒,也許是這個女人輕易放棄了我夢寐以求的事,好像自己所信仰的東西被踐踏得面目全非般。

字裏行間的理所應當讓我把她的不珍惜歸結為一直以來都受到的好待遇,從不會設身處地考慮失去機會之人的感受,阿德麗娜的優越對我來說太不公平。

她意料之內闔眼攤手,強烈日光斜射進入房間,單薄的笑容中竟然帶上了一絲慚愧。“正因為有自知之明才婉拒,出彌比我厲害,比我適合得多。但我相信先生的安排並沒有偏袒的意味,解決這次的事件不可能靠單人力量,如果我也想要盡快緝拿兇手的話……”

“就需要你的幫助。”

“守在兇手藏身之地遠不如主動出擊,這一次,換做我們在明了。”阿德麗娜鄭重地把花環戴在我的頭上,誠懇地請求我的幫助。

當兇手發現被害者住處出現了生面孔,你猜他會怎樣大驚失色露出馬腳。

我呲之以鼻,將花環取下來,顰蹙眉頭無語,“先生到底給了你什麽好處游說我……還有你那是戴著什麽啊。”扯扯她手上綴滿花朵的裝飾物,我承認這麽一來確實將她打扮得比原來順眼許多。視覺上的改變刺激感官神經,好像覺得房間裏之前的氣味稍微濃了一點。

“哈拉,賣花老人送我的。”

阿德麗娜把身上所有的鮮花都取下來,生怕我反悔似的直奔主題:“在看之前案件記錄時我想,犯人的殺人動機到底是什麽。死去少女之間沒有任何聯系,可見動機並不在她們任何一個身上,取走各自肢體的做法會不會寄托了犯人什麽瘋狂的念頭?”

我似乎有了點想法,“正是由於失去了什麽,才不擇手段去填補空白。身體被侵犯的少女加之肢體湊出的人形,莫非代表了他得不到的愛慕者?”

說完我自己渾身一陣惡寒,這是一種多麽極端的念頭,用無辜的生命來滿足內心惡欲。

阿德麗娜嚴肅喃喃:“欲望的初級階段會將自己偽裝成愉快的代名詞,但它越來越強烈,會讓人變得痛苦,那時欲望和痛苦有著相同效果。很少的人會竭力擺脫欲望,而是去執迷不悟追求渴望的東西。那時愛欲不再令人快樂,而是叫人痛苦。那時男人會殺死所愛的女人,好讓自己從愛欲中解脫。”

她的話忽而比這個案件勾起我更強烈的興趣,老實講,我從來沒期待從阿德麗娜口中聽到諸如此類跟她本身太不相符合的言論。冷不丁看到她如此正經地闡述,難免想要打探打探。

“坦白吧,這是你的第幾個男人告訴你的真理。”

我確定無疑的話語讓阿德麗娜不知所措地矢口否認,她張惶扭頭目不轉睛盯著其他地方,“這種事情不需要男人我也能懂。”

“這麽說……”我瞇起眼睛有點懷疑,“你還是個雛?”

她的臉“蹭”地一下紅到耳根,“……我、我說你能不能換個詞!?”

“那就是還沒被上過。”

“……夠了你的詞都挺惡劣的。”

阿德麗娜的臉紅潮未退,眼睛晶亮亮地閃躲,我不依不饒。

“上帝啊,我原以為這個時代十六歲找人家都算晚的,傳說中意大利人上床就跟上桌一樣平常你居然這把歲數了還守身如玉。如此忠貞的品性你幹脆跪倒在瑪利亞聖像前許諾一輩子獨善其身當個職業修女算了。”

“並不是不想找到那個人,而是我選擇在我困擾他之前,先讓他自己衡量是否需要我。”阿德麗娜屈膝將雙手相疊放在膝蓋上,通紅的一張臉埋在手臂裏只露出跳躍著晃悠悠光點的眼睛和緋紅的耳朵。

她模糊不清的聲音傳來,“我不同那些被繁文縟節束縛的女人,過去、當下和未來就與她們截然不同。我想要和唯一值得見證理想鄉的人一同啟程,在此之前,還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去等。”

我幹癟地“呵呵”兩聲。

阿德麗娜沒介意我的冷嘲熱諷,她側過頭笑笑,將右手輕貼在胸口,虔誠得像個教徒,“他人看我,我的選擇無路可走,Credo quia absurdum est。”

Credo quia absurdum est,因為荒謬,所以信仰。

這便是,身處於這個非得用死亡黑夜才能掩蓋不羈生命的時代,作為一介女子的阿德麗娜認定的信條。

我無力地把一口氣拉得很長,朝她的方向傾斜身體,伸出手臂一摟就圈住了她的脖子,再用力往自己的方向猛拽。阿德麗娜放棄手忙腳亂的掙紮寧可騰出手撐著地防止臉和地板親密接觸。隨即她嗔怒擡頭,無聲詢問我的用意。

順手從她腦後把固定頭發的發盤取下,阿德麗娜銀灰色的頭發打著卷淌落。撩起一縷頭發放到陽光下,聚攏的發絲反射出迷離的光暈。

我在她耳廓邊悠悠吐氣,“那麽,狩獵開始。”

夜幕降臨,雖然我很想用“華燈初上”來描述歐洲小街的風情,很可惜在這個時代的這種地方璀璨如星辰般的光亮並不存在,僅是沿街兩排的小單間裏依次亮起了色彩暧昧的光暈,至於“風情”兩字也可以稍作修改,比如把第一個字換成“色”。

“你想看看他悲傷的臉?!……出彌,你、你怎麽能對G說出這樣的話……?!”

“想知道為什麽嗎,來把絲襪穿上。”我頭也不擡將從衣櫃裏找到的吊帶絲襪扔給發問的阿德麗娜。

她一言不發盯著黑色的一團絲織物,迫於壓力心不甘情不願地扭到一邊避開我的目光開始穿。

我對著門後的穿衣鏡思量良久,一點一點把領口扯大,大片白皙的皮膚暴露在夜晚的空氣涼得我冷顫,不得不感嘆這個世道幹哪行都不容易。

阿德麗娜和我堅守萊昂街區的理由很簡單,我們期待兇手發現受害者住地的異樣後主動出洞,因此必要時刻不能輕率暴露身份,最好的方法就是:融入這裏。

一個小時前我鄭重其事對阿德麗娜說:姑娘,一起嫖/娼吧。

她看著我樂此不疲一件件從衣櫃裏掏出各色衣服道具後,淡淡說道:你好像少了個“被”字。

“沒什麽特別的原因,你不覺得能看到G大人的顏藝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嗎?”

“嘛……我倒不覺得G會無動於衷到被你鄙視的程度。”她抿唇深思,“他似乎沒冷血到這個地步,他不是這樣一個人,至少我這麽認為。”

“我對此不褒不貶,G大人的態度與我何幹。再者,按你所說,他故意掩蓋自己肝腸寸斷的傷心,在我這樣一個小小的下屬面前維護他作為上司的形象嗎?……恕我直言,我覺得他也不是這麽多此一舉的人。”

那個男人不會繞圈子,他骨子裏埋藏的都是呼嘯而過的狂嵐。

不知來處,不知歸途。與那些因為某種不得不去的目的而踏上征程的人不同,他一直在路上。

阿德麗娜花了好長時間來理解關鍵詞匯,直到我準備完畢拉開陽臺厚厚的幕布將她一推而出時,她都依舊在這個問題上百思不得其解。

萊昂街喧嘩的夜晚和白天截然不同。表情或空洞或急不可耐的男人們在街上游蕩,賊迷的眼睛四顧;聚集在角落對艷遇津津樂道的人因一言不合尋滋鬧事並不鮮見,無人勸阻反而成了夜色交易的獨特催情劑;穿著暴露的女人在各自房間的陽臺前搔首弄姿,為了吸引眼球有的還故意掀起撩人的私密部位一搏君顧。

由此對比,我和阿德麗娜穿得還算保守。但別自卑親愛的,袒胸露乳的賣點弱爆了。

街上嫖客們被豁然開朗的一道亮光吸引,再看到兩道倩影後無疑像被投放了血腥餌料的野狗一樣湊過來,毫不遮掩的視線舔舐我身體袒露的地方。

我將掙紮不休的阿德麗娜壓制在陽臺圍欄上,撩開裙擺一腳死死踩住她被我反鎖背後交疊的手腕,清清嗓子:“新品上市降價包郵親們不來一發嗎?”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元旦玩得愉快嗎,接下來就要準備被期末操蛋或者操期末的蛋了【住口

謝謝各位大過節還沒忘記我~但是我在回老家過元旦第一天結束手機就沒錢了,與世隔絕的一天多沒能及時調戲大家真對不起【ORZ

嗯....................................估計看完這一章我又要被輪“叔爺真的是你真愛嗎?!”

對此我的回答是: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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