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汙染的戰國時代, 一擡頭就能夠看到耀眼的星河，大概是心理作用在作祟，總覺得這片熟悉土地的月色, 比帕契更加明亮。轉生的第二世, 作為帕契開始的日日夜夜，葉王不曾入眠過，他總是一個人睜著眼睛等待黎明的降臨，由滿天星辰陪伴著迎接新一天的開始和結束。

人間的夜晚和地獄其實沒有太多分別, 都是陷於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可這點點星光, 卻是那裏尋不到的色彩。再次仰望星空的時候, 帕契都覺得距離他所求已經完成了一半, 他希望這片星河永遠不會被汙染, 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的生命, 都能夠生活在清澈的天空下。

小貓咪打著呼嚕, 盤蜷著身子睡在帕契身邊，那樣溫暖又軟和的一片, 讓帕契又忍不住伸出手，指尖穿過它柔軟順滑的毛發。菜菜翻了個身，用爪子捂住腦袋，卻沒有從淺眠中睜開眼睛。帕契勾起嘴角, 脫下自己的披風，將還殘留著他體溫的一面披在貓咪身上。

“你倒是讓我想起了一些舊事。”

帕契閉上眼睛，腦中自然而然的浮現出有股宗和鹹菜相伴的歲月, 那些日常並沒有時刻纏繞著他, 卻總是在不經意間出現, 讓他不由得想要放緩腳步……

但那是不可能的。

他一手培養成長的股宗, 選擇了和他相反的路，他能夠體會到股宗的痛苦和對無法追隨他的掙紮，可這些卻無法動搖他的想法。無論是麻倉葉王還是帕契，所做的決定都不會改變，他要走這條和所有人背道而馳的路，不被理解也無所謂，他不會因被拒絕而憤怒，同樣不會為歡呼而喜悅，只要能夠達成目的，途中遭遇的一切都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股宗為自己無法理解葉王而痛苦，可葉王卻並沒有生他的氣，就算它跟隨麻倉葉賢站在自己相反的一面，它也依舊是他認同的家人。更何況，股宗沒有做錯，它其實只是按照葉王曾經所教導的一切在行事，它繼承了過去的他的想法，想要保護所有的生命，這又怎麽可能是錯的呢……

只是葉王變了，股宗卻沒有變而已。

葉王選擇了一條成為王的路，他看到了未來將至的災難，人類毫無節制的榨取自然的資源，之後又為了得到生存的機會反覆內戰，如果繼續放任下去，這個星球所有的生命都會走向毀滅。他想要成為通靈王，為生靈指引一條正確的道路，經過清洗後的地球只會留下可以聽到大自然哀嚎的人，這條路血腥，可他確定那是正確的，他不需要求得所有人的諒解，只要成功就足夠了。

長大之後，貓咪的呼嚕聲也不如小時候響亮了，望著比記憶裏大一圈的貓咪，帕契心裏浮現出一個念頭，他想要知道鹹菜的想法，在成妖的過程中沒有他參與的菜菜，會如何看待現在的他。

這個念頭剛剛在帕契腦中浮現，身邊便傳來輕微的拉扯感，小貓咪半睜開眼睛，努力的伸起懶腰，它皺著耳朵打了個打哈欠，隨後一邊在帕契的衣服上踩奶一邊道：“人類是不能熬夜的吧？你快去睡，菜菜來幫你守夜。”說著它又甩了甩頭，努力清醒腦袋的同時也甩落了許多細毛。

“好。”帕契沒有拒絕，他將雙手交疊放在腦後，順從的躺在草地上，一雙眼睛含笑望著故意把眼睛瞪大的貓咪。看到菜菜現在懂事的樣子，他便會想起它小時候，同樣心裏也充滿懷疑，小家夥真的能乖乖守夜嗎？要知道他印象裏的菜菜根本離不開人，醒來後片刻得不到回應就會喵喵吵鬧，思極如此，帕契假裝閉上眼睛，內心在好奇小貓咪能撐多久不叫醒他。

身邊像媽媽的人類閉上了眼睛，菜菜也不能夠從呼吸從分辨出他是否在裝睡，正如帕契所想的那樣，菜菜作為貓咪雖然不喜歡陌生人聚集起的熱鬧，可也害怕著孤獨，它喜歡身邊有熟悉的人陪伴，對方不需要特意抽時間逗菜菜玩耍，只要在它喵叫的時候給個回音就夠了。

貓本來就是晝伏夜出的生物，睡醒一覺後，菜菜倒也沒有什麽困意了，只是在荒郊野外不睡覺，身邊又都是陌生的生物發出的動靜，這讓小貓咪覺得不安，忍不住就想要和人說話。

裝睡中的帕契聽到輕微響動，像是貓咪的爪子掙脫了勾住的絲線，註意到一邊的動作，他微揚起嘴角，心想著小貓咪終於要忍不住吵醒他了……

[媽媽]

從鹹菜內心傳來的語言，讓帕契緊閉著的眼簾顫抖了下，接著被他懷疑會吵鬧起來的小貓咪貼著他的身體臥下，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帕契睜開眼睛，只能夠看到貓咪背對著他的腦袋，它雖然將頭枕在爪子上，可偶爾抖動的耳朵卻證明它沒有睡著，而是好好的在守夜。帕契的呼吸靜止了瞬間又恢覆正常，他躺回草坪上又閉上眼睛，聆聽者從貓咪的心裏傳來的話語。有些句子他聽不懂，可沒聲喵都充滿眷戀。

[媽媽…]

[菜菜想媽媽……]

[菜菜想回家。]

大貓咪沒有落淚，但心裏卻藏著一只小貓咪，它被困在原地，害怕的發抖，一直喵啊喵的叫著，媽媽媽媽菜菜害怕，媽媽媽媽你什麽時候來接菜菜啊……帕契翻了個身，同時伸手將靠在他身邊的大貓咪抱到懷裏，熱乎乎的貓團一下子充滿了懷抱，赫赫發抖的小貓咪也停止了哭泣。

被忽然抱起來的鹹菜疑惑的擡頭，卻只看到帕契緊鎖著眉頭的睡臉，貓咪靠近用肉墊拍了拍他的額頭，隨後貼著他的臉趴下。是做噩夢了嗎？那菜菜就陪陪你吧。

不知道黑人叔叔夢到了什麽，會不會和菜菜一樣，在想媽媽呢？

…

因為懷抱太溫暖了，菜菜不小心睡著了，畢竟在媽媽離開之後，就沒有人這樣抱著它睡覺了，連瓔姬都沒有。小貓咪起床的時候，還有些不好意思，帕契配合著它睜開眼睛，率先笑瞇瞇的說了聲早安。菜菜回過神來，連忙也跟著補了一聲：“早上好！”

為了彌補昨日的失誤，小貓咪抖抖身子站起身來，自告奮勇道：“菜菜去抓魚做早餐！”說著它自顧自的跑到河邊，躡爪躡腳的踩到水裏，開始追尋魚兒的身影。

小貓咪動作很快，畢竟作為妖怪怎麽都不可能抓不到魚兒，它大爪一揮，便將一條肥美的大魚拍上岸邊。不過想到黑人叔叔昨日的食量，小貓咪繼續蹲在水裏，等待下一條大魚。

開始著手準備燉魚，帕契的目光也沒有從鹹菜身上移開，註意到貓咪簡單粗暴的動作，他微微蹙眉。這是怎麽回事？鹹菜似乎沒有受到過任何控制力量的訓練，明明身上就帶著超占事略決的全集，可卻沒有學過分毫。再次對鹹菜離家的時間產生疑惑，帕契對渾身濕漉漉拖著魚上岸的鹹菜道：“你知道自己脖子上帶著的是結界嗎？”

“知道啊，狗太郎說過。”小貓咪伸手扒拉了下脖子上的星星項鏈，道：“裏面裝著可多東西啦，上次看的時候我們還被壓在下面了。”

“有看到書嗎？”

鹹菜奇怪的看了黑人大叔一眼，道：“有的，是菜菜看不懂的東西。”

無論是帕契還是麻倉葉王身處高位久了，都差不多忘記周邊還有文盲的存在，這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除了股宗之外，能夠被他選中傳承力量的都是人類中的佼佼者。

雙手自然的接過小貓咪遞來的魚處理起來，帕契一邊刮鱗一邊飛快轉動腦子思索著，他道：“我可以教你。”

小貓咪聽到教這個字就怵頭，它縮起耳朵道：“菜菜不喜歡學習，只喜歡話本子。”

這並不是讓帕契感到意外的回答，貓無法耐心學習知識他能夠理解，可是話本子又是什麽情況。沒有繼續去逼迫鹹菜，帕契轉為去思索其他方法來讓鹹菜熟悉超占事略決的知識，在思索對策的時候，他手上動作沒停，將魚兒處理好放入鍋裏，不放任何調味品，直接用清水燉起。

學習的話題只是隨口一說，便被鹹菜拋在了腦後，腥味十足的魚兒讓貓咪很滿意，哪怕是吃飽了還是硬撐著吞了半條。在鹹菜吃過後，帕契才將剩下的魚肉和湯處理掉，那些常人根本無法入口的腥肉和湯水，他面無表情的吃下，之後擦擦手道：“要運動一下消消食嗎？”

“要！”要和菜菜玩嗎？小貓咪蹦起來，期待著望著黑黑的大叔。

消食的小游戲很簡單，只要菜菜能夠在固定的圈子裏躲避帕契拋來的草團就可以，那些草團是用附近的幹草編織而成，哪怕砸在頭上也不會有什麽痛感。游戲過於簡單的話，小貓咪很快就會厭倦，所以帕契在地上畫了更多覆雜的圓圈，讓它配合跳躍，如果能將草團全部躲避，可以多吃一條烤魚。

“這個好簡單的！”

菜菜躲草團躲得不亦樂乎，哪怕是要註意不越過腳下的圓圈，這個游戲對於它來說也是輕而易舉。尤其是當鹹菜將腳下圓圈的位置分布記下的時候，後面的躲避就更加簡單起來。

“做得很好，菜菜。”握著草團的帕契帶著笑容，將手心中的最後一個草團拋出。雖然方法很胡鬧，可鹹菜還是順利的將巫門遁甲的基礎陣法記了下來。

這麽玩了一早上，菜菜也覺得累了，看到帕契收手，它便歡快的跑了過去，道：“黑叔叔，可以幫菜菜讀話本子嗎？上面好多字菜菜不認得。”

本來打算再勸它學知識的帕契頓了頓，頷首道：“好。”那就先休息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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