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跟白莎莎約好了時間地點, 他進去的時候，發現白莎莎已經到了，旁邊還有一個女人, 他並不陌生, 陳雅安。

他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些，又很快恢覆如常。

“莎莎, ”他把手裏提的感冒藥推了過去，“我聽你在電話裏好像感冒了，現在好點了嗎？”

白莎莎把藥推了回去：“好多了, 我現在懷孕，不能隨便吃藥。”

顧景看了一眼她的肚子, 坐到了一邊，倒也沒有多大的反應, 臉上還是消息不變：“是我疏忽了。”

見他坐定了，白莎莎看了陳雅安一眼，陳雅安點頭遞過去了一張紙。

“顧先生，這是我的委托人起擬的離婚協議書，你可以看看。”

顧景拿了起來, 還真認真地看了起來。

白莎莎見他沒有直接拒絕，隱隱松了口氣，又覺得不可能這麽順利, 她想說除了顧立軒的撫養權問題, 其他的都可以商量, 但怕表現太急切，又忍住了。

“如果我堅持不同意呢？”顧景終於看完了，擡頭問道。

“那我們就只能法院見了，”陳雅安代替白莎莎回答了, “這對顧先生來說，只怕會是更大的損失。”

顧景輕聲地笑了，他將那張離婚協議書撕了，撕的動作很慢條斯理，可一直把紙撕成了碎末卻流露出了憤怒。

“陳律師，我能不能單獨跟我妻子談一談？”

“抱歉，我們……”

陳雅安話沒說完，就見顧景站了起來：“陳律師，你是不是跟莎莎說離婚的事情把握很大？爭取到軒軒的撫養權她也很有利？你真的這麽覺得嗎？我們的感情破裂到會被判離婚的標準？”

陳雅安一時啞口無言。

是的，就像顧景說的那樣，離婚是真的沒那麽好判，即使他們看起來雙雙出軌，但是沒有重婚，沒有跟情人同居，沒有分居，白莎莎失憶那段時間維持的關系也不錯，只要顧景用這些舉證，她確實沒把握法院真的判離婚。

這也是她為什麽盡量想協議離婚的原因。

顧景見此又笑了，他看向白莎莎，語氣帶著莫名的寵溺：“老婆，你是不是都沒告訴陳律師，我大學專業是什麽啊？”

陳雅安楞了一下，也看了過去。

白莎莎抿了抿唇回答：“他……學的是法律來著。”他們家現在還有不少法律方面的書，顧景沒事時會翻一翻。

“雖然中途放棄比不上陳律師這麽專業，但也沒那麽容易糊弄。”顧景又問了一遍，“所以我可以和我老婆單獨談一談嗎？”

陳雅安看向了白莎莎，白莎莎心裏嘆口氣，知道是躲不過去的，只能點頭。

“那我就在外邊，有什麽事就叫我。”陳雅安囑咐道，她沒放低聲音，似乎也是故意說給顧景聽的。

顧景無謂地笑了笑。

等房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顧景的表情才真正柔和下來：“莎莎。”

白莎莎冷淡地低著頭，又從包裏拿出一張離婚協議書：“你剛剛撕的那個，我還有很多。既然你要談，我們可以一條一條地看。”

她低頭不去看顧景，顧景就跪在了她的腳邊擡頭去看她的眼睛：“莎莎，你真的考慮好了嗎？”

“是，”白莎莎對上他的眼神，“我考慮好了。”

“軒軒會面對什麽，你肚子裏的孩子會面對什麽，你都考慮好了？”

白莎莎聽到這句問話，有一瞬間的猶豫，被顧景捕捉到了，他握住白莎莎的手：“莎莎，我可以接受這個孩子，把他當做親生的撫養。這對於他來說，也是最安全有利的成長環境不是嗎？你現在不能原諒我，我可以保持距離給你時間，我們沒有必要非要現在離婚。”

然而盡管如此，白莎莎的松動似乎只是那一瞬間，很快就恢覆到堅決的樣子。

“我不會這樣騙他的，所以我才更要離婚，在他出生之前。顧景，你不用勸我了，我真的已經想好了。”

“那時毅呢？”顧景又問，“即使他受到傷害你也無所謂嗎？”

“什麽意思？”就算覺得他傷不了時毅，白莎莎還是有一瞬間的緊張。

顧景盯著她看了半天，握著她的手都在微微用力。莎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表情，讓我多想毀了他。

“時毅他以為自己真的是皇帝可以無法無天呢！我有他對我行使暴力的證據，莎莎，你覺得我如果公布出來呢？”

白莎莎掙脫了他的手，她其實是有些慌的，顧景畢竟有那麽多粉絲，真的公布出來了，對時毅應該會有不小的影響，但她也沒表現出來：“那是你跟他的事情。”

“你是不是覺得時家那麽厲害，肯定能處理好？”顧景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很有耐心地繼續說道，“你知道嗎？時毅說起來是時家獨子，風風光光，其實外邊可是有一堆兄弟姐妹看著，他如果出了岔子，你要不要跟我賭一下，他會不會從那個位置下來？”

白莎莎心中怒氣升起，卻反而更加平靜，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所認識的顧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是嗎？”顧景笑著，卻在那一刻幾乎要哭出來，他的手撫上了白莎莎的頭，“你認識的顧景，是有你在的顧景。莎莎，如果你不在，我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子。”

他拽著白莎莎的手放到了自己心臟的位置：“這裏住著一頭猛獸，莎莎，這是你養的，你用你的愛，用這麽久的時間養成的，你現在要收回，我要怎麽辦？”顧景放下了所有的姿態，語氣卑微，或者說他在這個人面前從來沒有過姿態，“你不能讓我離開不你了，又不要我了。”

“可是顧景，我不愛你了。”

眼前的白莎莎目光沒有一絲閃躲，就像她當初知道自己有女朋友以後要保持距離一般，決絕得沒有一絲餘地，即使那時她的眼裏，仍然藏了那麽深的愛戀。

顧景的眼角有淚流下，他早就該知道的，他的莎莎，本來就是這麽決絕的人，要收回她給的東西，就真的一絲也不會留下。

“沒有關系的莎莎，”顧景親了親她的手，“就算不再餵養它了，至少你也能鎖住它。哪怕看著它餓死都好，不要放它出來好不好？”

白莎莎再次抽回了手：“顧景你知道的，但凡是有一絲餘地，我也不會說出離婚兩個字。我現在提出來，就是沒商量的餘地了。”

她沒理會跪在那裏顧景走了出去。

陳雅安果然就站在門口等她。

“白小姐，談得怎麽樣了？”

白莎莎深吸氣：“陳律師抱歉，離婚的事，我再考慮考慮。”

“你不想離了？”陳雅安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意外。

“不是考慮離不離，是再想想辦法看怎麽離。”她在顧景面前裝得強硬，其實並不是真的就會置時毅的處境不顧。

因為和時毅的辦公室離得近，現在時毅都是讓人準備好了飯菜，到了飯點就讓白莎莎來自己這裏吃。

拒絕就會讓事情朝著更麻煩的方向發展，白莎莎已經學會順著他了，反正她在恒優也不會待太久。

時毅也不知道是轉了什麽性，頗有向老媽子方向轉變的意思，也不知道是看了多少書，每天從飲食到休息再到胎教，能講出一大堆。

白莎莎這次終於在他絮絮叨叨之際打斷了他的話：“時總。”

“嗯？”

“你有……幾個兄弟姐妹？”

時毅回答得毫不猶豫：“沒有。”似乎是回答完才想起來，又改口，“啊，不過真算上那些亂七八糟的，可能有幾個吧？具體幾個我沒數過。”

這麽說來顧景說得倒也是真的，白莎莎若有所思。

“怎麽？”時毅臉上帶了些笑意，“擔心嫁過來以後的家庭環境？你放心，我爸管不著我，我媽刀子嘴豆腐心，懟起我來都不會留情，不過人真的挺好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跟平時不太一樣，白莎莎瞄了一眼他，時毅被這一眼看得心都軟乎乎的。

“我聽說你上次帶陳律師去找顧景了？”時毅說起這個，人也嚴肅了些，“不是我不相信陳律師，但是我也咨詢過了，這官司打起來有難度，還是讓我來給你另請律師。”

他其實也有些發愁，當律師告訴他離婚可能有難度時，他惱火地甚至問：“如果我收買法官呢？”

“時總，還是不建議你這麽做。”他請的律師推了推眼鏡，“根據刑法………”

“行了行了。”時毅當時不耐煩就打斷了人。

“白莎莎，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時毅坐直些，“咱倆同居兩年，到時候孩子都能爬了，什麽婚還怕離不了？”

他顧景這麽愛戴綠帽就戴個夠好了。

白莎莎無語地把菜夾到他碗裏：“吃飯吧。”別說話了。

只可惜時毅聽不懂這隱藏的後半句，只因為這夾菜的動作興奮了些，覺得這女人可總算懂得關心自己了。

離婚的事情，他得再想想辦法。2年太久了，顧景願意戴這個綠帽子，他還不想那男人占著這個名分呢！離婚還是得越快越好。

然而他這邊還沒動靜，網上卻開始沸沸揚揚了。

“恒優總裁毆打當紅明星顧景”的視頻被傳到了網絡上。

視頻看得出來是偷拍的，畫面有些模糊和抖動，卻已經能夠清晰地看到時毅帶著狠戾的臉。視頻後邊還附上了顧景的傷檢報告。

平日裏被粉絲們捧在手心裏的哥哥被人這麽打，顧景的粉絲們幾乎是全員出動地沸騰了。

“警察呢？這樣還不抓人嗎？人證物證俱在了。”

“不知道吧？人家可是恒優老總，富二代，別說打人，殺人也不犯法。”

“我快被氣死了，那個時什麽的去死好嗎？”

“真是心疼小顧！#時毅今天坐牢了嗎#”

“堅決抵制恒優！#時毅今天坐牢了嗎#”

“#抵制恒優##時毅今天坐牢了嗎#”

恒優大廈外面全是記者和憤怒的粉絲，秘書們都聚在一起紛紛議論。

“時總今天沒來上班吧？”

“這怎麽來？只怕還沒進來就要被那群粉絲吃了。”

“說實話……那視頻我看了都挺生氣的，我也是顧景顏粉，怎麽說那也太過分了。”

“時總平時雖然脾氣不好，也沒真的動手打過人吧？”

“那可不一定，打人的時候你沒看見呢。”

“都在這裏沒事幹嗎？”藍蕊進來時沖著交頭接耳的人群厲聲吼道，“不想幹的自己去人事部交辭呈滾蛋。”

大家一下子安靜下來，馬上散開回到了座位上。

手上傳來燙意，白莎莎回過神一般趕緊把水關了。

她回辦公室路過藍蕊時，藍蕊輕聲說了一句：“白小姐還是給時總打個電話吧。”

白莎莎沒有停頓。

事實上從視頻在網上流傳開始，顧景就一直在給她打電話了，她都沒有接。

最後那人只能發來短信。

“莎莎，視頻真的不是我放上去的。是海哥背著我做的，我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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