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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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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勢危急,春纖心中緊張的要命。生怕一個差錯暴露了身份,害了自家的主子。忽然在這時,一道歷閃劈夜空。淒艷的白光霎時照亮了四周,一閃即滅。

只是這一閃,春纖便看清楚了左上角的屋檐上那個張狂的劫匪首領和他四周密密麻麻的弓箭手。這些人雖然穿的衣服各不相同,但持弓箭的姿勢卻是整齊有素,一看就是長期訓練的兵勇而絕非匪類。

春纖猶豫之時,忽聽外邊有人高聲怒喝:“前面什麽人?發生了什麽事?”

戴鐸!

春纖心頭一緊,手中長簪倏地飛出,叮的一聲刺入對方首領的肩膀上。

原本她是想刺那人的咽喉的,只是那人聽見身後有人來,猛然回頭身體轉了個方向撿了一命。

“啊!”

一聲慘叫,接著是一聲咒罵。

一道淩厲的身影橫空飛來,踩過車頂落到春纖的身邊:“妹妹!”

胤禛的聲音?

春纖詫異的回頭,胳膊一僵,低聲叫了聲:“四爺。”

“主子小心!”戴鐸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看著已經沖進去的胤禛,驚叫一聲,從懷中摸出一枚黑色的彈丸往空中一拋。

紅色的光束劃破夜空,和轟隆隆的雷聲一起,在這暗如濃墨的深夜中,妖艷詭異。

唰唰唰——

弓箭手尚未在驚慌中反應過來,便被身後突然出現的黑衣人捏斷了脖子。

死神和大雨同時降臨。恐怖和血腥如同無處不在的黑夜一樣把所有的人都籠著其中,包圍外邊還有包圍,誰都想不到自己是生是死,除了胤禛那些如影隨形的暗衛。

馬車周圍的十幾名侍衛立刻動了起來。紛紛四散開來沖向躲在暗處的‘劫匪’。

“怎麽是你?妹妹呢?”胤禛一把握住春纖的手臂,焦急的問道。

“主子在車裏。”春纖的心突突的跳著,手臂被胤禛捏的生疼卻忘了掙紮。

胤禛看了一眼披著黛玉的披風的春纖,說了聲:“做的很好。”便轉身跳到車上。掀開車簾看見雙手緊抱在胸前的黛玉,“妹妹,沒事吧?”

“四爺?”黛玉只覺得渾身冰冷,大雨從車窗和前面一起沖進來,潑濺到她和雪雁的身上,二人都已經冷透。

“放心,我來趕車。”胤禛說著,轉身揚鞭,就要趕車往前跑。

“四爺!”雪雁急忙攔住:“車壞了。軲轆拔了縫,有石子夾了進去。”

“走,我帶你走!”胤禛說完一把拉過黛玉,打橫把她抱在懷裏,轉身跳下車子。

好馬識主人,胤禛的馬已經沖過廝殺的人群到了馬車跟前,胤禛毫不費力的飛身上馬,抱著黛玉沖進雨中。

雨水打濕了胤禛的披風,裹在披風裏的黛玉瑟瑟發抖。

“妹妹,別怕……”六年半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卻足夠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種下深厚的感情。

自從宣寧離去,胤禛便不自覺的讓自己代替他照顧黛玉,六年半如一日,她開心他也開心,她痛苦他比她還痛苦,一天一天,點點滴滴,他的快樂痛苦已經和她緊緊地連在一起。

“四哥,好冷……帶我去……找……”黛玉如墜入冰窟一般,渾身哆嗦,小腹中一陣陣的絞痛,讓她痛苦不堪話都說不完整。

“玉兒,堅持一會兒,馬上就到了!”胤禛飛馬往圓明園的方向跑,一手拉著馬韁,一手用力的摟住黛玉,他感覺到她的瑟瑟發抖,想著要把她抱得緊緊地或許能好一點。

圓明園門口。

守門的家人遠遠地看見一匹快馬沖過來,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急急的迎出去才發現是胤禛抱著一個人,全身滴著水從馬上跳下來。

“四爺吉祥!”家人趕忙打千兒請安。

“找太醫來!”胤禛來不及多說一個字,抱著黛玉進了院門。

守門的家人打了個楞神趕忙起身,轉身要了一匹馬往太醫院奔去。

留守的家人都被胤禛的突然闖入嚇了一跳,一個個戰戰兢兢的跟進屋子裏去,方見胤禛掀開披風,把黛玉放在榻上。轉身吩咐黛玉的奶娘王嬤嬤:“快準備熱水讓你們主子泡一泡!”

“嗻!”王嬤嬤一揮手,眾人一起動手,有人出去準備熱水,王嬤嬤便拿了毯子來準備把黛玉身上的濕衣服先脫下來。卻又礙著胤禛在場不敢動手,於是陪笑道:“四爺,請您到東裏間先把這身濕衣裳換下來吧?只是這兒沒爺的衣裳可怎麽好?”

“隨便找一身給我吧。”胤禛說著轉身出去,王嬤嬤叫兩個小丫頭留下給黛玉換衣服,自己又去找了平日裏黛玉給宣寧做的衣裳來給胤禛送去。

“好冷……”黛玉裹著毯子蜷縮在榻上,又覺得腹中如有一只手在撕扯一般的疼痛。

“主子,您身上好燙!奴才們已經宣太醫去了。您先喝口熱水吧?”雪雁和春纖皆沒回來,平日裏在外間伺候的小丫頭端著一盞熱茶遞給黛玉。

“我不要,去——快請四爺過來……”黛玉推開小丫頭的手,忍著身上的痛苦說道:“快去……”

小丫頭忙答應一聲轉身去請,胤禛已經換了衣服回來。

“妹妹!你怎麽樣?”

“四爺,我快死了……快去叫宣寧來——”黛玉一邊說著,眼淚便奪眶而出。

“妹妹。”胤禛坐在榻上,,看到那張小臉上面毫無血色,嘴唇被咬的發白,劉海密密在額前滴著水珠,眼睛裏面有些閃光,再看看她彎著腰,蜷著身子,一時心如刀割,“你說什麽糊塗話,你讓我去哪兒找他回來?”

“他回來了,他已經回來了……就在園子裏,水池的船上,四爺,你快去找他——”黛玉握著胤禛的的衣角,眼睛無聲的望著他,有一絲隱忍,更多的是無助,她覺得胤禛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她身體的重心不由自主的向他傾,細碎的小聲說,“痛……痛……痛的受不了了……”

“哪裏痛?妹妹,你哪裏痛?!”胤禛幾乎要抓狂,此時的黛玉真的是搖搖欲墜,好像一不小心,她就會這樣倒下去再也做不起來。

“宣寧……宣…寧——”

胤禛心中的傷痛無法言喻,這種形容不出來的悲慟如同一柄大錘,重重的在他的心口錘一下,讓他無法呼吸。他無力的把黛玉摟緊,沙啞的說道:“他回不來了!他走了六年半了,為何你還不接受這個事實?你傷心時,痛苦時,只知道叫他的名字,可這六年多了,你何曾見他出現過?哪次不是我?哪次不是只有我?!”

難道你的心裏,真的沒有我的一絲痕跡嗎?

黛玉在胤禛的懷裏拼命地搖頭,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門呼啦一聲被推開,宣寧全身濕透從外邊闖進來,打破了屋裏悲傷凝重的氣氛。

“誰?!”胤禛生氣的回頭,在看見宣寧的時候一下子楞住。

宣寧轉身關上房門,門關上的那一刻胤禛看見外面雪雁和春纖氣喘籲籲的進了屋子。

“四爺。”宣寧顧不得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便疾步走到黛玉的榻前,對著胤禛點點頭,拉過黛玉的手替她把脈。

“宣寧?”胤禛如此近距離的看著宣寧,神情恍惚,一臉的不可思議。

“四爺,我先給她施針,她快堅持不住了。其他的我等會兒再給你解釋,好不好?”宣寧說著,已經從懷裏取出針盒一層層的打開放在一邊的高幾上。

“嗯。”胤禛點點頭,把黛玉放在床上,“我出去等你。”

宣寧俯身,摸摸黛玉濕漉漉的頭發,輕聲說道:“玉兒,我回來了。”

黛玉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帶著弱弱的氣息,“宣寧,有沒有什麽可以讓我不疼了,我快死了!”

“沒事,女孩子家早晚都有這天。只是受了驚嚇又淋了冷雨。所以肚子痛的厲害,別怕,有我在,不會有事的。”宣寧說著便取了一根銀針讓黛玉轉過身去。

“我不要挨針……”

“不疼,幾下就好,乖乖地聽話。背對我躺下,把衣服掀起來。”

她只得照做,小聲的問,“是所有衣服嗎?”

宣寧無奈的瞪她,“當然,不然怎麽有效果。”說完之後,黛玉撅起嘴巴看了他一眼發現他臉微微紅起來,於是問道:“你的臉好紅,莫不是你也病了?”

他低頭在她的肌膚上尋找穴位,並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說道:“這會子,你是病人,我是醫生……”

他下手,第一針是承漿穴,第二針緩緩的刺入大椎穴,慢慢進針,第三針快速刺入十七下椎,向下刺撚轉提針,黛玉吃痛,輕輕叫了一聲,他安慰她,“忍忍,聽話!”然後取毫針刺入承山穴、三焦俞、腎俞、氣海俞。

但是面對黛玉,他下手又有些猶豫,看著她微微皺眉的樣子,他知道,即使是再圓鈍的針,都會有些痛的,所以他手法嫻熟,仍是擔心她叫痛。

大概過了一刻鐘的時間,黛玉身體漸漸有了知覺,下腹也不再墜墜的冷痛,慢慢的臉上又有了血色,他輕輕取出所有的針,幫她把衣服拉下來,問,“現在感覺怎麽樣?”

黛玉緩了一口氣,點頭說道:“真的好多了。”

他笑笑,把針用酒精棉擦好,放回去,囑咐她,“你先躺一會,讓奶媽進來幫你收拾一下,再讓丫頭們煮了姜湯來。我去和四爺說幾句話,一會就回來。”

然而宣寧出來的時候,胤禛已經不在屋裏。宣寧問雪雁,雪雁如實回話:“奴才跟四爺說清楚了公子的事情。四爺說要回去審訊那些人,所以不等公子了。”

“哦,他還說什麽了?”宣寧剛才進門的時候雖然沒聽見胤禛和黛玉說什麽話,但只看他那副神情便可猜到一二。一時間心中好像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壓抑,面對這個父親一樣關心自己又不能相認的兄長,他有一種深切的無力感。

“沒說什麽。不過四爺的臉色鐵青,這次那些人肯定要倒黴了。”

“好好地怎麽會遇襲?”宣寧生氣的問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搞鬼?”

“主子也這樣說,京畿重地那裏會有劫匪?指定是有人假冒的。他們劫持公主,圖謀不軌,皇上定然會深究此事。”雪雁氣憤的說道。

“這是朝廷的事情了,我們不便多說。不過該我們做的卻不能不做。”宣寧說著,輕輕地瞇起眼睛看著外邊瓢潑大雨。

不多時春纖端了紅糖姜湯進來,先進去給黛玉服了半碗,之後所有淋雨之人每人都服了半碗,眾人各自歇下,只是雪雁從黛玉的屋子裏搬出來,換了宣寧在裏面陪同。

宣寧進來的時候,黛玉已經睡熟。孩子氣的臉上,睡熟的表情是滿足和甜美,黑亮的長發散落在枕間,此時的她,是最沒有防備,最最真實的姿態。

宣寧的心底湧起奇異情愫,他忽然想起剛才給她針灸的時候,雖然他極力的告訴自己她是病人,自己是醫生,可是她白皙的皮膚、若有若無的體香讓他有些心慌意亂,當時沒怎麽覺得,可是現在想起來,那絕對不僅僅是心慌意亂……

胤禛冒雨從圓明園回到自己的府邸時,已經過了三更時分。

回書房,命人拿了一套幹凈的衣服出來把身上的濕衣服再次換下,只帶著心腹小廝狗兒出書房消失在穿堂的拐角處。

四貝勒府密室。

四面的墻上點著油燈。閃爍昏黃的燈光下,一排十字架上綁著十幾個人。

“就這些?”胤禛的聲音比三九嚴寒的北風還冷,連平時跟慣了他的狗兒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回主子。就這些,剩下的人都死了。屍體已經報給九門提督府。九門提督府已經對固倫公主被劫一案做了記錄。”暗影中閃出一個消瘦的身影,藏青長衫,正是管家戴鐸。

胤禛點點頭。戴鐸這樣說的意思就是,現在密室裏綁著的這幾個人都已經跟九門提督沒了關系。這些人可以任憑胤禛發落,發落完了隨便找個地方一埋,人不知鬼不覺。

“開始審訊吧。”胤禛轉身坐在一把半新不舊的太師椅上。

今夜無眠,他有足夠的耐心讓這些人開口,而他的一肚子邪火也將在這些人的身上盡情的發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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