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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茶水,燕琴便咕咚咕咚喝著。

“小姐這麽喜歡我,哪裏舍得我被罰?”

燕琴噗地一下就將口中的茶水噴了出來。

“小姐,你怎麽啦。”

“……”自己何時說過喜歡這個丫頭了?

“小姐,還是去看看吧。”

燕琴想起這個丫頭整日陪著自己,而自己終日在這琴香園中,有寂寞陪著,自然是不寂寞的,可是她就像自己當初被困著一樣,對這園子外面的一切充滿了好奇和無畏懼。

“好吧,”燕琴停頓一會,順了口氣,小絲立馬用玉手撫上燕琴的背,幫著燕琴順氣,“我自己來梳妝。”

正當傅染錦和燕老頭子,燕竹泠一行在前廳談笑風生的時候,燕琴便踏了進來。

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有人倒吸冷氣,有人鄙夷,還有人歡喜得打緊。

燕琴穿著紫色綢緞的羅衫,袖口的花紋一直延伸到整個背脊,頭發散散地盤成一個川字形,只剩尾梢的一縷懶懶觸及了肩膀。她的步子跨得不大,神情卻著實傲慢得很,藍白的繡花鞋在一前一後的步履中若隱若現。

“各位好……”燕琴看廳內人不少,也不知從哪裏開始打起招呼,便一下子說了。

這時,她站定了,掃了一眼,看見了傅染錦,眼裏微微詫異,又看到站在他身邊,眼裏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月米,便稍稍低下頭,不再說話了。傅染錦這時看見了燕琴袖子裏露出的玉手上戴著的紅色瑪瑙鐲子。

“燕淇小姐,多日不見,可好?”

大家的目光又一下子轉到了燕琴身上。

“小女燕琴,而非燕淇。”

傅染錦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對這前前後後的事情稍微推敲一下便知其中緣由。

“恕在下冒昧,記錯了小姐的芳名,實屬慚愧。”說完便迎著燕琴走來,低低地在她耳邊又說了一句,“淇兒。”

燕琴警覺地往後一站,不小心踩到了長衫,小呼一聲便要往後倒去。說時遲,那時快,傅染錦“嗖”地一聲便抱住了她,燕琴直直地躺在傅少的懷裏,不敢動。

她微微往旁邊一瞄,便看見某人將剛踏出去的腳收回了一步。

倒是燕竹泠慌忙地走過來。“琴兒,沒事吧。”便拉著燕琴從傅染錦的懷裏出來,拉到一邊坐下。

待眾人坐定後,時間沖淡了這場小風波,姍姍來遲的燕四小姐一聲高分貝的“爺爺”便將眾人從外酥到內。

“快見過傅王爺,莫讓王爺看了笑話。”

燕心意很快速地像換裝一樣,變成了嬌滴滴的女娃子,“心儀見過王爺。”

這燕心儀從小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自然皮膚什麽的優於燕琴一大截,漂亮嬌俏惹人賞眼。

“不愧是燕四小姐,長得貌美如花,這般美人胚子在京華也是數一數二的。”

接著,眾人的話題便一直圍著京華和傅王爺。

只有竹泠還興致勃勃地和燕琴談論著兩人未見面的這2年裏,他的怪誕的見聞。

“我私下裏還是叫你淇兒吧,你竹泠哥哥最近幾年可長了見識了,這世上真有仙,小時還以為是大人糊弄我的,直至上次路經昆侖山方知大錯啊……”

燕琴聽到仙在這個詞便稍稍提了點興趣。

“那什麽樣的人能成仙呢?”

“這天地間本有六界,只是神界在幾萬年前已經覆滅,現只剩下仙鬼妖魔人這五界,這五界就如五行一樣相生相克,人可成仙,也可化鬼,仙可入魔也可化妖,全憑良心二字可定。”

“哦?那這人世間的妖魔還不多了去了……”燕琴輕抿一口茶水,諷刺道。

“我知道淇兒心裏有怨氣,但是……”竹泠哥哥欲言又止,“你以後就會明白了。且說這昆侖山,出過眾多上仙,不過都是交叉著時期的,聽說兩百年前還有一場浩劫。”

“什麽浩劫?”

“嘿嘿,你叫我一聲竹泠哥哥,我便告訴你。”

“……”燕琴有點無語。

“其實燕琴也不是很清楚,這都兩百年了,口口相傳也會有遺漏。不過現在最厲害的上仙可不是在昆侖山,而是長白山的傾還上仙,聽說他師出昆侖。”

聽到長白山三個字,燕琴的心咯噔了一下,娘就是長白山的弟子。

“娘”是一個多麽陌生而又熟悉的詞,漸行漸遠……

想去長白山一趟的心思便牢牢紮下了。

不就便到了午飯時間,一行人轉至飯桌上侃侃而談,燕琴坐在一邊,看著燕竹泠給自己夾的滿滿一碗的菜,便有點吃不下。而心儀的眼一直在那姓傅的臭屁王爺身上打轉。

燕琴便匆匆告了辭,想回琴香園。

出了門口,示意小絲不必跟來。

一個人走在這迂回的鵝卵石路上,不一會就自然而然地來到石心湖,晌午的太陽有點大,燕琴找了柳樹邊的巖石坐下,不喜歡亭子一類的,太過束縛和擁擠。

倚著柳樹就小憩了一下,約莫著時辰醒來,便看見一個人直挺挺地立在燕琴身邊,他用身體完全擋住了光線。

“燕琴小姐醒了。”

“恩。”然後他們就沈默了,他不走,燕琴也不動,就這麽僵持著。

也不知沈默了多久,燕琴終於要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口氣終是有點冷傲:“你還記得我麽?”

“恩。”

“我是誰?”

“淇兒。”仿佛是等了幾萬個萬年才等到這麽一句想要的回答,燕琴的嘴角微微向上翹起。

“你站在這裏幹什麽?”

“為你遮掉些光,這午後的陽光對女兒家的皮膚不好。”

“多謝,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未及月米開口說什麽,燕琴就匆匆地移開步子走了,她太怕洩露了自己的情緒,也太怕對什麽太過期待。而一雙灼熱的目光卻一直盯著她的背影發呆,直到燕琴轉彎,再也看不見人影了,那人才驀地一轉身,只那一秒像是遁地一樣便“呼”地不見了人影。

回到琴香園沒多久,凳子還沒坐熱,那聒噪的丫頭便又開始嘰嘰喳喳地說起。

“小姐,你知道麽,今天的那位貴客是京華來的傅王爺,他可是主上第3個兒子。”

“你小姐可不是聾子,今兒的話都聽見了。”熟絡以後燕琴便也習慣她的“多舌”。

“小姐,我聽說他是來拉攏我們燕家的,說到這拉攏麽,唯獨聯姻最妥當了,所以啦~~小姐,在接下來的幾天,你要好生打扮,這樣說不定能當個王妃什麽的。”

“真不知道你這個腦子裏裝的是什麽,沒見著今天的主角是誰麽,是心儀,燕心儀,可不是我。”

“那說不定啊,我家小姐風華絕代,任憑是誰都抵擋不來,哈哈哈哈……”

“笑夠了就一邊待著去。”於是某人就默默地爬走了。

“側妃也不錯……嘖嘖。”爬走的時候還自言自語。

這京華便是京國的首都,在京國的東西南北各有一個城郡,分別是向燕城,黑雲城,望月城,摘星城。四方鎮守,互相牽制,但是國家建立得久了,紛亂便多了。

燕琴早些年在史書上也常看見用聯姻來牽制的。

不由得嘆息,倒是有點疑惑,這燕府是行商的,為何會攀上?

風雨來得特別快,幾日後,便有王爺的人來提親了,來的人正是月米。

燕琴正進前廳,便看見月米,他的眼裏毫無波瀾,看不出感情。

“老夫這就叫心儀出來。”

“不必了,燕琴小姐出來就可以了。”

“大人的意思是……”

“王爺要娶的正是燕琴小姐。”

燕琴突然覺得腦子嗡地一下便不怎麽轉了,她惶恐地看著爺爺,他也是一臉驚訝。

“這,這琴兒身上有些不可說的秘密……我想當面見王爺說說清楚。”

“不必了,王爺要娶的人,自是早已查清楚了,那些事有人故意為之還是真的確有其事,只有您心裏清楚了。我這等只是要將燕琴小姐接過去就是了。”

看來毫無回旋的餘地了。

“那可容我和琴兒說幾句話。”

“自是,請便。”那一刻,燕琴覺得他好陌生。

爺爺帶著燕琴到了祠堂,關上了大門,從佛像後面拿出一個包袱,燕琴沈默地看著他,看他要演什麽戲碼。

“淇兒,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怪你,想不到還是不能保你13年周全。這包袱裏我已經準備了許久,裏面有一個小盒子,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打開。還有一些銀票銀兩,你就此離開吧,我不想勉強你聯姻。這些年來,苦了你娘也苦了你,若是燕家能度過此劫,我便將你身上的全部的秘密說給你聽,你並非克星,這都是我制造的假象,長白山的傾還上仙令我將你困在這燕府13年整,方可有幸度過此劫。你從這佛像的後面出去罷,一直朝東走,不要回頭,等風聲過了,我便來尋你。”說著,爺爺重重地咳了兩下。

原來大伯,竹泠哥哥都知道了這件事,娘也知道,才會那樣一直告訴自己不要恨爺爺。

“那王爺不會為難燕府上下麽?”

“只是聯姻,沒有你,還剩下了心儀。也是個苦孩子啊……”

“爺爺……”

他蒼老的手撫上燕琴的頭,“你師父還尚在,他是我的故友了。”

“原來……”

“恩,”爺爺默認了,“快走吧,再晚就來不及了。”說著便將燕琴推至佛像後面的一條暗道裏。

“爺爺保重身體。”只聽見佛像關閉的聲音,周邊也明亮起來,燕琴認得,這是南海海底的夜明珠。

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到了出口,是一條小巷。之後燕琴買了身簡單樸素的衣服,換了便上路了,一直朝東走沒有懈怠。一路上她還在消化燕老頭子口中的真相,還有太多太多的疑惑沒有解答?

為什麽娘要在眉目園待上這麽多年?

為什麽爹爹在娘快要臨產的時候離開京國,去了吳地?

為什麽她一定要待在燕府13年,到底自己會遇上什麽大劫?

第三日,燕琴略感疲憊,就找了個小客棧休息。

“你聽說了麽,那燕府被人抄了。”

“哪個燕府?”

“還不是向燕城的燕府。”

“這向燕城的城主不是燕家太主的學生麽?”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官場裏親兄弟還翻臉的。”

……猶如五雷轟頂一般,原來城主是爺爺的學生,那燕府被抄,定是受了王爺的挾制,這麽說來……

“燕府上下,都統統關進了大牢,那老爺子身體可不怎麽好,不知道熬不熬得過哦~”

再也思不得什麽了,燕琴拿起包袱,付了帳就往回趕。爺爺,大伯……娘

歸心似箭般趕了幾天的路,當燕琴滿身泥濘到達向燕城門口的時候,燕琴看見了城門門口立著一個身影,像是雕像一般。

燕琴嘴角上挑,用她一貫冷傲的口氣說:“王爺倒是很信任你啊,什麽事都差你來辦。”

他的臉波瀾不驚,“請燕小姐上車。”

到了一家別院,燕琴便開口:“我要見傅染錦。”

“請小姐稍作休息,王爺自當會傳喚的。”

傳喚?真當自己是好欺負的?

“我要見小絲,其他人伺候我,我不習慣。”見他疑惑,燕琴加了句,“你去牢裏看看,話最多的就是小絲了。這點小事,你不會還想要稟報你家王爺吧?”

他沈默著走了,燕琴便進了他們給自己準備好的屋子。

許久,門還未開,便有聲音傳來:“小姐,小姐,我好想你啊……”

燕琴便知是那個老大不小的丫頭。

“你快跟我說說,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從小絲口中得知,燕琴當日走後,因為尋不到人,月米便立即稟報了王爺,第二天就有衙役去燕府,以“囤積糧食,販賣私鹽”抄了燕府。

到夜晚的時候,燕琴終於見到了傅染錦。

“你到底想幹什麽?”

“你知道麽,你就像一朵帶刺的玫瑰,”他輕捏燕琴的下巴,暧昧地吐著氣,燕琴不禁皺眉。

“你喝酒了?”

“怎麽,你真當本王有多喜歡你,還管起本王來了?”燕琴聽見他說“本王”。

燕琴沒接話,他又自顧自地說起來:“只要你乖乖跟我回京華,燕府上下便沒事。”

說著他又靠近燕琴,燕琴有點厭惡他三番兩次地接近自己,便又警覺得往後退了一步,“不要閃躲,你以為你能躲到哪裏去?”

他猛地一撲到,將燕琴壓至床上,她掙紮了幾下,他又不動彈了。

只聽見他悶悶的叫了一聲:“淇兒”,整個屋子便又寂靜了。

屋外一個黑影閃動……

作者有話要說:  喧騰之後,無非喧騰……

怎米沒人留評啊,唔

☆、“調戲”冷面男

系:

第一天淩霄花謝了,第二天藤蔓哭了,第三天夏天便過去了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衣衫完整,只是渾身有點酸麻的感覺,床邊不見得那傅王爺。

“小姐,你醒啦?王爺剛走沒多久呢。”小絲的眼裏有一抹很明顯的暧昧。

我瞪著她幹咳了幾聲。

“什麽事也沒有,莫要多想了。”燕琴冷哼了一聲。

“我什麽也沒想啊……”笑得越發不懷好意了,“我伺候小姐洗漱。”

之後,在房內吃完早點,小絲冷不丁地說了一句,“小姐,現在是不是能叫月大人進來了?”

“月大人?”月米麽,“他什麽時候等在門外的?”

“王爺走後,他就在那了,他說不要打擾小姐早安,便叫奴婢等小姐用過早點之後再稟告。”

燕琴急急地推門出去,卻見他負手背對著大門,向天空裏望著什麽。

推門的“吱嘎”的聲音,讓他回了頭正瞥見驚慌失措的燕琴。

燕琴迅即鎮定了一下,還好,他還在,都不知道自己隱隱期待著什麽:“月大人,早上好啊。”

“早安。”

燕琴對他直接省略掉稱呼略為不滿。

“昨天月大人說王爺會傳喚的,原來王爺所謂的‘傳喚’竟是夜闖良女閨房。”

“這裏全部是王爺的住宅,而且小姐也是將來的側王妃。”他略停下,又補充道“王妃也不是沒有可能。”

燕琴不禁好笑:“這麽說來,月大人的意思是,這屋子裏以及燕琴都是王爺的附屬品嘍?”燕琴向前邁了幾步,靠近他站得挺直的腰板,用十分近的距離凝望著他。

這樣的他,意氣風發,燕琴竟有一種忍不住想去摸他臉輪廓的沖動。看著他警戒十分,儼然和那個替自己遮擋太陽的人大不一樣,不禁還想要逗一逗他。

“也不是那麽說。”他稍稍撇過眼。

“那是怎樣講?”燕琴眼神迷離,越發貼近他的胸膛,都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很平靜,燕琴有點失望。

“小姐昨天不是要見王爺麽?王爺今天事出門了,令屬下帶小姐去看望燕老爺。”

“哦~原來你是來監視我的,難怪在門口等了一個大清早也不肯走,我以為自己有什麽魅力能讓月大人等這麽久。”說出這句話,燕琴也用盡了氣力和奢望。

他沒有回答,沈默了在前面帶路。

馬車到了一處便停下。

“小姐到了。”

燕琴掀開簾子一看,竟是燕府。只是門口守著武裝的士兵。

“難道我爺爺他們不是關在牢裏麽?”

“王爺還是有能力保燕府周全的。”

“那些謠言?”

“是我命人放的。”

燕琴冷哼一聲便進了府中。

府中倒是沒什麽大的改變,只是園內沒什麽人影。

“府中的人是不能擅自出各自的園子的。”

燕琴不理會,徑直進了清逸園,還有很多的疑惑沒有解答。

“月大人就在外面等著吧,我想跟我爺爺說幾句話。”

“自是,請便。”

推門進去,爺爺正坐在樟木圓桌旁。

“爺爺!”

“淇兒,你怎麽回來了?”

“我在路上聽到了一些謠言,不放心便趕回來了。”

“是爺爺考慮不周,原本想讓你13年安心度過。”

明白了爺爺的良苦用心,燕琴心裏雖然還沒辦法完全忽視那些對自己的冷漠:“爺爺,傅王爺要娶我到底是為了什麽,現如今您就不要瞞我了,否則他不會大動幹戈的。”

“唉,其實是王爺的身世之謎握在我們燕家手中,18年前王爺出生,你的爹本在京華為官,卻不料卷入那場暗鬥,這向燕城本是燕府的封地,我當時便舍了那城主之位,傳給我的學生,向那幫勢力示好,才保住你爹娘的性命。不過這向燕城還是燕家的屬地,燕府的勢力不僅僅在商道上,王爺也不敢拿我們怎樣。”爺爺皺眉,“想不到竟最後成了引你大劫的禍患。”

“爺爺,那證據?”

“你娘收著,所以我才將她一直禁止在眉目園,她本是長白山的弟子,比任何人都適合也有能力去守護這個秘密。你爹和你娘成婚前,你姑姑和爹說是外出有事,便再也沒有回來。你爹擅長筆墨,你大伯好醫術,你小姑精於商道,在那之後,你大伯便舍醫,潛心在向燕城當家。你娘在你走之前有沒有交給你什麽東西?”

原來娘經常穿著的那件紅色衣裳,便是女子一生最重要的嫁衣。

燕琴驀地想起那個一直隨身攜帶的香包,記得以前有次自己好奇,想打開看看裏面有什麽,這麽香,便被娘訓斥了一番,娘說“不要隨便打開這個香包。”

如今想來,“爺爺,我一定要回傅王爺那裏。”如果他想殺人滅口,也不是沒有能力的。

“淇兒……”

“爺爺,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面前的這個老人沒說話,他只是覺得心裏苦澀得很,這個孩子跟他的父親有太多相像的地方,一樣倔強,一樣明事理,一樣願意為這個家舍棄。他覺得自己應該是用錯了方式來愛護這個孩子,他以為將她束之高閣,將她與全城隔絕便不會有什麽禍端了。

這期間害死了多少人,他不記得了。

摸著眼前的孩子的頭,他覺得自己好像又老了好幾年。

回到傅染錦的住所,燕琴便收好那個爺爺給她的盒子,那是一個只有巴掌一半大的盒子,燕琴便將它縫在了內衫裏面,接著開始計劃怎麽拿回那個香包,只是現在連那個香包在哪都不知道,她都沒把握能從那個傅染錦口中問出什麽來。

一連幾日,王爺也沒有出現。

但是月米經常圍著燕琴,每次燕琴有意示好,就感覺月米像是一只滿身刺的刺猬,不安分得很,燕琴便來了興致逗一逗這個刺猬。

“你是木頭麽,整天站著不會腿疼麽?”燕琴撥弄了一下茶壺蓋,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回應,“怎麽?還真是塊木頭了,連話也不會說了。”

“屬下只管保護小姐安危,聊天不在職責範圍之內。”

“哦~是麽。”燕琴放下茶杯,三步並兩步就急急佯裝想往湖邊跳。

突然腳下踩了一粒小石子,腳底一滑,便真的要向湖邊跌去了。還沒等燕琴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了。燕琴嚇得背後一身冷汗——差一點就要摔倒湖裏去了啊。

燕琴擡頭望向接住自己的月米,他的眼裏有一絲慍怒,但是胸膛裏的那顆心臟卻依舊跳動得很平穩——原來真的只是自己一個人一次又一次想要卻又害怕期待什麽。

“不可胡鬧。”

“我只是試一下你的身手,萬一我真的遇到危險,你又救不了我,怎麽辦?”

“你放心,有……”他停頓了一下,“有王爺在,沒人動得了你。”

“是啊,有你在,我放心了,剛剛是怎麽回事,你怎麽一眨眼就接住我了?”燕琴自動跳過他說的“王爺”,忍不住問。

他又沈默了。

“我什麽時候能見到王爺?”

“王爺還有三日就回來了,屬下會稟報王爺的。”

“你很討厭我麽?”用指尖從茶杯裏挑出一根茶葉,燕琴盡量讓自己的情緒平穩,讓自己的態度玩味。

“沒有。”

“那為什麽總是對我冷言冷語,你害怕我麽?你怕和我多說話就會被我克死麽?如果是這樣,我會和王爺說,讓他給我換個護衛。”

“不是。”

“那你我笑一笑。”燕琴站起身,直勾勾地看著他低垂的頭,“擡起頭來看我。”

當燕琴看到他勉強自己擠出的笑容,頓時擺擺手說,“罷了,那你不願笑就不願笑吧,跟哭似的。”

燕琴很久沒有這樣近距離地看清他的臉了,每次看到月米的臉,她都忍不住想用手指,去將他的臉的輪廓勾畫一遍,可是又不敢,燕琴怕會像夢中的一樣,手臂會沈重地擡不起來。

她回身便向自個兒的園子走去。

月米跟在燕淇的身後,腦子裏回想起很多事,好像太久了,久到自己一個人不敢去回憶了,繼而臉上露出一絲甘甜,轉而滄桑。

翌日。

“小絲,你將月米叫進來。”

“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月總管(侍衛總管)這幾天從來沒進來過,說是小姐閨房,不方便。”

“你叫他進來。”

“是。”小絲知道倔不過燕琴,便出去了。

“小姐,他還是不進來。”

“說屋內著火了,叫他進來。”

……

“小姐,他不進來……”

“我中毒了……叫他進來。”

……

“小姐,他……”

“我喝水噎著了……叫他進來。”

……

“小姐,你找月總管有什麽事,小絲給你傳話吧~”

“說我犯哮喘了,叫他進來。”

“小姐,你又沒有哮喘病,你看我都……”

“叫他進來……”燕琴依舊冷傲,不厭其煩地說著這幾個字。

……

“小姐……”

燕琴頓時覺得胸中憋了一口氣,自己是怎麽了,明明要一直壓抑了自己,明明盡量不要想他,明明只是見過幾面,為什麽卻覺得非他不行。是因為接觸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男性麽。

加上香包的事還沒有線索,燕琴越發煩躁,便實在壓不過這口氣。

“小絲,你過來。”

……

過了一會,也沒見小絲出來,月米心想,終於折騰夠了,卻突然聽到房內傳來啜泣聲。

“小姐,是月總管不肯進來,您不要拿奴婢撒氣啊。”

緊接著聽到一聲響亮的巴掌聲。

“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說我撒氣?恩?”

“小姐,饒了奴婢吧……嗚嗚……嗚嗚”又傳來淒厲的叫聲。

月米眉頭一緊,轉過身望著門,手指往空中一揮,好像能看到屋內發生的事。

“哎喲,小姐,我錯了,我不該說小姐的不是……”

他不禁笑了一聲。

“燕琴小姐,戲演完了就歇歇吧。”

裏面的燕琴正醞釀著情緒,冷不丁聽到這句,便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

“咦,小姐,是我演得不夠好麽?”剛才的梨花帶雨的哭聲停了。

門外的月米聽到這一句,又恍恍惚惚的笑了起來。

燕琴氣呼呼地打開大門,便正好撞見月米還未來得及收掉的笑容,臉一下子唰地紅了。

“叫你笑你不笑,現在倒是笑話起燕我了。”

月米本也就不相信燕琴是這樣的人,何況人的性子怎麽可能會改呢?

“小姐找我有事,讓小絲傳話便可。”

燕琴眉峰一挑,說起了那句老掉牙的話:“沒事就不能找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傲嬌女和冷面男的正面沖突~吼吼

馬上進入第二卷了哦~~

☆、我許你一生一世可好?

系:

如果這世界沒有盡頭,花不會開,山不會青,你還是否會帶我走?

見他沈默,燕琴覺得這世界又了無生趣了。

“我要你跟我上街,我現在不是犯人吧。”

“自是如此。”

“不必備車了,就我們2個上街。”燕琴笑了一下,還不等他拒絕,又添了句,“你要是不答應我,我就天天跳湖,天天給你添亂,就算你是神仙,也顧不過來我吧。”

“那跟緊我便是……”

匆匆跟小絲說了幾句,她投來一個更加意味不明的笑容,燕琴便和月米出發了。

他們堂堂正正從前門出去的。

燕琴和月米一同進了一個酒樓,酒樓裏一個白胡子老頭正在搭好的前臺上侃侃而談。

“今個兒是紅妝節,這女子都要作一番準備,過幾日六月初九就是潛情節。話說這潛情節可就大有來頭了。800多年前,這潛情上仙造福凡間,施一方恩澤,可是到200多年前的六月初九,不知出了什麽緣故,潛情上仙在人間播的藥草一夜枯死,潛情上仙突然失蹤,這百姓便自發將六月初九紀念為潛情節,就是為了等潛情上仙歸來。”

“你個糟老頭子就扯吧,這紅妝節跟潛情節有什麽關系呢。”臺下一個壯漢開始起哄。

“就是,就是,魯老頭子,你怎麽解釋啊。”

“要是不說個一二三,今天這賞錢可就沒了~”還不停有人施壓。

燕琴來了興趣,便在一張桌旁坐下,月米負手站在旁邊,執意不肯入座。

“且聽我細細道來,這成仙都要經過各種天劫,越是到最後經歷的劫數越是困難。據說這潛情上仙成仙前是個孤兒,在人世間輾轉反側,最後在昆侖山修行,所以當她經歷情劫的時候,義無反顧扔了情絲,情‘潛’而眾生,故名潛情上仙。所以麽,這世間的女子都在潛情節之前就作一番打扮,到了潛情節那天,等著中意的郎君來提親,‘潛情而蓄發’,也有這種說法的,潛情上仙失一人之情,祝天下人情愛得以成全。”

“這情絲都扔到哪去了?”當眾人還在為潛情上仙的為人感到敬佩的時候,燕琴突然朝前臺問了一句,“她成仙後就不能找回來麽?”

“丫頭,這就是仙界的事了,我們凡人哪知道得清楚。”

“你這孩子,魯老頭子胡亂扯的,你倒是信得八九分啊……”

緊接著又有幾個人笑了起來。

燕琴對著月米說:“這潛情上仙虧得還是上仙,扔了再撿回來不就行了麽。”看到月米還是無反應,她補了一句,“你說是不是?”

“小姐,吃飯吧,我去周圍探查一下。”

“你不怕我跑掉麽?”燕琴夾了一口菜,囁嚅著問。

“你跑到哪,我都能追得回來。”說完便轉身走了。

月米走的時候步履輕盈,卷起一陣小小的微風,燕琴幾乎就要為這安心的氣味著迷了。

心裏一直害怕的期待又忍不住擡頭了,要怎麽辦?

心裏一直放著事,這飯菜便如同嚼蠟了,她匆匆扒了幾口,便叫小二收了桌子,在桌邊等月米回來。小二是見到這月米在點菜的時候的一擲千金,便笑著讓燕琴想坐到什麽時候就坐到什麽時候。

天暖催睡,燕琴不一會兒就進了夢。

而月米回來則是看到這樣一番景象,燕琴酣酣地打著呼嚕,趴在桌上,抱著茶壺,他笑了笑,這副樣子怕是被人賣了都不知道,幸好他做了些準備也不怕她出事。

隱了笑意,他想了想還是將燕琴搖醒了。

“燕琴小姐,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府。”

“唔~”燕琴只管自己在夢裏一番作為,嗜睡得打緊,遲遲不肯醒來。

月米按住燕琴的一個穴位,怕她中途醒來,便將她打橫抱走出了酒樓,在門口的時候,他頓覺某個角落裏,有灼熱的目光盯過來,便將燕琴禁錮得更緊些,用長袍寬袖替她擋掉了午後的日光,一眨眼就消失在人群裏。

這時,角落裏出來了兩個人。

“怎麽辦,要稟告王爺麽?”

當燕琴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在護城河邊的一個小亭子裏,月米負手背對著她,站在庭外。畢竟月米是不可能將燕琴抱著進府的,便將她帶到一個頗近的亭子裏。

“我怎麽會在這裏?”

“出了一點小事,便將小姐引致這裏了。”月米承認自己這時候撒謊了,明明什麽事也沒發生,而且還將怎麽引致的過程完全帶過了。

燕琴還剛剛醒過來,腦子裏亂得和漿糊一般,便也沒有細細追問下去(倒是後來回府後突然驚覺,坐在那癡癡笑了很久。)

“我們再晚一點回去吧。我聽酒樓裏的小二說,護城河邊晚上還會放花燈。”

月米點了點頭,算是無聲地答應了,反正王爺還沒有回來,那一幫人他也自有能力處理。

“那我們去街上買個花燈吧,阿嚏~”大概是著涼了,燕琴猛地打了一個噴嚏。

月米皺了一下眉,不知從哪裏拿出來一件女子的外衫將它披在燕琴身上。

“你還隨身帶這個?說,這個是哪個女子的?”

月米沈默了,轉身便走了,他不禁覺得好笑了。

燕琴還窮追不舍地在後面叫囂著,“你不說,我就去告訴王爺,你有中意的人了,讓他給你提親去。”燕淇又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戲謔著,打著玩笑說了,其實她的心裏真不是滋味。

……

“你看這個,好看麽。”月米打量著眼前這個人兒,心裏便覺得有點莫名的疼痛,明明是長得差不多的花燈,她卻挑得如此歡喜,向來她過去的那十幾年按照計劃,一定過得很封閉吧。

“都好看。”心裏不禁軟了一下。

“那我可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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