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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萊克回去之後，奧平頓夫人立刻給他做了詳細的檢查。

他身上倒是沒有什麽外傷，精神也還算正常。就在我們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時，奧平頓夫人發現布萊克脖頸後面被刻了一個單詞。

所有人都知道那個單詞的意思，它經常在伏地魔的演說中出現。啞炮。

沈默良久後，奧平頓夫人再次為布萊克做了檢查。她似乎堅信，伏地魔這樣做絕對不僅僅是為了侮辱布萊克。

而事實也正如她所料——布萊克體內的魔力水平大幅降低，幾乎接近那些一出生就被診斷為啞炮的人了。也就是說，這個格蘭芬多的天之驕子，聲名赫赫的鳳凰社成員，前途無量的年輕人，他從今以後，再也用不出一個魔咒——哪怕是最簡單的照明咒。

這個殘酷的事實讓所有人都難以接受，尤其是詹姆斯波特。他當場就暴跳如雷，提著魔杖就要找食死徒算賬。莉莉好不容易把他勸回來。

雷古勒斯布萊克，西裏斯那個斯萊特林的兄弟也來了。自從西裏斯被布萊克夫婦從族譜中除名後，他就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布萊克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此刻這個很少說話，總是顯得憂心忡忡的少年默默地註視著他的哥哥，又很快看了我一眼。

如果眼神能殺人，那麽雷古勒斯現在就能被送進阿茲卡班了。

“恭喜你，哥哥，”他微微抿著嘴角，眼裏滿含怒意，“終於和你喜歡的人一個德性了。”

我無法面對雷古勒斯的憤怒，更無法直視失魂落魄的布萊克，還有其他人雖然沒說出口，卻隱隱帶著了然的視線——是的，我絕對不想布萊克因為我被遷怒，可他現在還是受到了連累。

我寫信寄給湯姆，他不肯回應我的質問，反倒是若無其事地邀請我覆活節一起出行。

這厚顏無恥的、可惡至極的男人！

我沮喪又無奈地將他送來催促的十幾封信通通丟進壁爐，燒成灰燼。

但我沒想到——他居然敢把邀請刊登在預言家日報上？他還拿下一次的襲擊威脅我，話裏話外地暗示如果我不答應，就會在覆活節那天發動一次前所未有的規模龐大的襲擊。

現在霍格沃茲裏幾乎所有人都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厭惡，又隱隱帶著懼怕，就像他們聽到伏地魔的名字一樣。

不知道是誰傳出的流言，說布萊克變成啞炮就是因為跟我暧昧，伏地魔一怒之下才痛下狠手的。我的麻瓜研究課迅速流失了大部分學生，到最後只有斯內普還願意來上課。大家都寧可信其有，也不願意承擔布萊克那樣的風險……

說起布萊克，他已經離開了霍格沃茲。誰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他好像就那麽憑空消失了。但鄧布利多校長告訴我，詹姆將他送到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那裏很安全。他可以好好冷靜一下，思考該如何繼續他的人生。

這也許是最好的辦法了……

我再次向奧平頓夫人提出思量了很久的想法，我覺得不如幹脆給布萊克用一點遺忘魔法——要他背負著巫師的記憶，去過接下來幾十年漫長的麻瓜生活，實在是太殘酷了。

奧平頓夫人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我。“我們不能為了要達到一個看似美好的目標，而使用卑劣的手段。”

她仿佛意有所指地看向鄧布利多。

他們兩人最近生疏了很多，他們似乎在為什麽事情爭執不下，每次和鄧布利多待在一起，奧平頓夫人臉上就會帶著隱隱的怒氣，說話也總是意味深長。

但我根本沒精力思考他們之間出了什麽齟齬。離覆活節越來越近，已經有小巫師攔住我，淚眼朦朧地請求我去赴約。

“我母親是個——麻種巫師，”那是個一年級的拉文克勞，神情怯怯的，藍色的大眼睛裏滿是淚水。“求求您——柯萊特教授，我不想回家以後再也見不到她——”

那孩子的眼神一直在我腦海浮現，我心裏沈重極了。我根本應付不了湯姆。只要他願意，有一萬種辦法逼我就範——我感到憤怒又心驚，但我似乎已經別無選擇……

就在我猶豫著要向湯姆妥協的時候，斯內普被捕了。

“為什麽？”我氣得眼睛都紅了，“這次又用什麽借口？斯內普一直以來遵紀守法——他從未有過反對伏地魔的行為！”

“如果他們想扣押一個人的話，還需要什麽證據嗎？”奧平頓夫人嘆著氣說。她最近蒼老了很多——純血論小巫師們氣焰愈發囂張，很多小巫師都遭到了池魚之災。醫療翼幾乎從早到晚都沒有空閑過……

“你看看今天的預言家日報吧。”奧平頓夫人把報紙遞給我。

我根本不用看——就知道那上面寫了什麽。湯姆還能打什麽算盤——他果然要我在覆活節那天去魔法部，將斯內普帶回來！

該死！該死！該死！這可惡至極的混蛋……他逼得我無路可走……

覆活節當天，小巴蒂來接我。我面無表情地跟著他離開霍格沃茲。身後一只只好奇的眼睛緊緊追隨著我……我感到如芒在背。

“恕我直言……您實在不應該忤逆主人。”

小巴蒂走在前面，頭也不回地低聲道。“從沒見過他對任何一個人那麽上心——您應該感到榮幸才是。”

“哦？”我都被氣笑了，“那我應該怎麽做？跟你們一樣——像狗一樣忠心耿耿地跪在他面前求他垂憐？”

小巴蒂驚訝地回過頭看了我一眼，神色又驚又怒。不過他眼裏隱晦的輕蔑倒是消失了不少，“……希望待會兒見到主人，您也能這麽勇敢。”

……我不僅“勇敢”，我還很想給他一巴掌。

約會地點在一家我很熟悉的咖啡館——就是布萊克當初跟我約會的那個。我一到這裏就想起我和布萊克的那個吻，還有玻璃窗外當時還是“莫頓”教授的湯姆……我猜他肯定是看到了，隨後那場食死徒襲擊也來得太奇怪了點。

該死，忽然有點心虛……

湯姆早就在咖啡館等著了。他果然在內涵我，連選的位置都跟那天一模一樣。不同的是——現在咖啡店內外除了他空無一人，不僅如此，附近兩條街都空空蕩蕩，連個鬼影都沒有。

湯姆一看到我，就笑吟吟地招了招手。這混蛋——我咬牙切齒地想，這個動作，他以為是在叫狗嗎？

我忍氣吞聲地走到他面前，面無表情地冷冷地盯著他。“斯內普人呢？”

湯姆悠閑地托著下巴，神色很是放松，“先坐下——我答應你了就不會反悔，”他朝外面的小巴蒂招招手，“等會兒我就把他送回去。”

我沈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坐了下來。

湯姆很興奮地翻開菜單，“想吃什麽？阿斯圖裏亞斯燉菜？他們這裏做的很正宗。”

他的眼睛隨即在我身上四處游移，“你今天很漂亮——不過，”湯姆有些疑惑地望著我，“我記得你一直不喜歡穿黑衣服——”

我打斷了他，“湯——不對，應該是‘大人’，”我諷刺地笑了笑，“我曾經是你的‘妻子’，整整二十幾年。那是很長一段時間。”

“……的確是很長。”湯姆難得露出一點尷尬的表情，他咳嗽兩聲，“不說這個了，先點菜吧——我讓他們做。”

他這副若無其事、敷衍應付的態度讓我更憋屈了。

“夠了，我不想吃。”我冷冷地說，“我們都知道我是為什麽來到這裏，不用這樣惺惺作態。這兒又沒有別人——你是想騙誰呢？”

“我嗎？”我快意地看著湯姆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很可惜，我恐怕不會再上當了。”

外面的小巴蒂驚恐地瞄了我一眼。

“安妮，”他有些煩惱地皺起眉，“我沒對斯內普做任何事，我保證他會安然無恙地回到霍格沃茲——”

他這副施舍一般的口氣讓我更憤怒了，“你保證——你保證很多事情！你做到的又有幾件？”

我的聲音裏隱隱帶著哽咽。真是夠了——在他面前我就忍不住的脆弱，想要哭泣——長久以來施加在我身上的壓力一瞬間爆發，我覺得他真是太過分了——明明是他對不起我，現在又來這樣欺負我！

“湯姆，”我誠懇地望著他，努力咽下眼裏的淚水，“你放過我吧——我求你了——離開那天我們之間就沒有關系了，你大可以找一個更適合你更溫順的妻子，這樣互相折磨——有什麽意思呢？”

“你只會讓我痛苦，”我直視著他的眼睛，“你現在的做法讓我很痛苦！就算最後你得到了我——我也只會恨你！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想你愛我！”湯姆一直沈默地聽我訴說，忽然來了這麽一句。“我想你回到我身邊——就像以前一樣！”

我瞠目結舌地望著他，他臉上的那種固執，那種強烈的占有欲讓我害怕極了，“你清醒一點好不好？”我失控般怒吼道。

這些天我也快瘋了！最好他一怒之下把我殺死算了——也好過現在這樣鈍刀子割肉——淩遲一般殘忍！

“我們……沒有平等的地位，匹配的實力，要怎麽真正相愛呢？你想要的不過是我成為你的附庸，待在你身邊，隨時隨地給你提供需要的一切。

但我呢？我是個人啊？我也有感情，也會覺得難堪，我沒有辦法說服自己放下尊嚴像那些食死徒一樣跪在你面前！

你想要的是一具行屍走肉嗎？我當然可以假裝愛你，為了我在乎的一切委曲求全——我不在乎，說白了也不過短短幾十年。我不在乎。你盡管有辦法禁錮我的身體——但你沒辦法控制我的心。”

我痛苦不堪地笑著說。湯姆臉上的表情——我說不清楚，他現在臉上一片空白，就好像遇到了什麽難以理解的事情，他完全應付不了，因此只能這樣遲鈍。

他保持著那樣的表情很長時間，最後下意識握住了我的手。我慢慢地掙了一下，剛才那麽激動，已經讓我心力俱疲，沒有什麽掙紮的力氣了。

“你怎麽……怎麽沒戴我給你的戒指？”

他不肯松手。我苦笑了一下，“湯姆，你所謂的愛，就是不允許我有一絲一毫的拒絕嗎？哪怕我說不，不要，不可以，你也還是會枉顧我的意志，一意孤行嗎？”

“這可不是愛，湯姆，”我輕聲道，“這是占有欲在作祟。如果你把他們兩個混為一談——那你就太可憐了。”

他松開了我。我站起來，垂著眼睛不去看他。“請你遵守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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