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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食死徒們最近一直風平浪靜？”

聖誕晚宴上，新來的黑魔防教授好奇詢問麥格教授。

“是啊，我們也都覺得奇怪。不過這是好事，至少大家能過一個安心的聖誕節了，不是嗎？”麥格教授笑著說。

“誰知道發生了什麽？我希望最好是黑魔王出事了，他那群爪牙群龍無首，學生們也不用去個霍格莫德都提心吊膽了。”弗利維教授接話道。

“誒，安妮，你怎麽不吃啊？”弗利維教授關心地對我說，“你臉色很難看，最近沒休息好嗎？”

我努力擠出一個難看的笑臉，“我……我已經飽了。這裏有點悶——我出去走走——”

鄧布利多在人群中，微妙地看了我一眼。不過很快他就舉起酒杯，為我轉移註意，“希望我們的黑魔防教授一切順利！不要像上次的莫頓一樣——”

大家會意地微笑起來。

我逃一般離開了禮堂。

十二月了，外面冷得出奇。從早上起就開始下雪，一天積攢下來，整個霍格沃茲，連同附近的小山和平原，都披上了白色的鬥篷。

我低著頭，在雪地上踩出一串串腳印。

那件事發生之後，已經過了兩個多月。事情善後做得很好，除了我和鄧布利多，所有人都覺得上任黑魔防教授是被詛咒牽連，沒人懷疑到我。

我知道我肯定沒害死湯姆。他臨走之前還在對我說“等著他回來。”他一定沒事。我也一定沒有殺人。

可每天夜裏我一閉上眼睛就是湯姆渾身是血倒在我面前的場景。我現在還清楚地記得，他的身體在我懷裏慢慢變冷的感覺。那太可怕了……

我一直認為我恨他，懷安娜時很多次我想過要是能親手殺掉他就好了。跟斯內普學神鋒無影時，我也經常把攻擊對象想象成湯姆。可我——可我——

我怎麽就能那麽確定他沒事呢？食死徒已經連續蟄伏了兩個多月，鳳凰社連連傳來捷報，甚至連魔法部都被奪回了一部分。如果湯姆還活著——他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心血付諸東流嗎？

我不是盼望著鳳凰社失利，只是我真的需要確定……

我忽然停了下來，痛苦地閉上了眼。最好他就這樣死掉！他是活該！也許現在除了我，所有人都在盼著傳來他的死訊——他活該！看看他之前都幹了什麽！

我無助地低聲啜泣。湯姆死了絕對是件好事！可他絕不能死在我手裏——這太可怕了——如果它真的變成事實，我以後該怎麽辦呢？

如果安娜以後長大，想要知道她父親的消息，我能告訴她，我親手殺了她的父親嗎？

我茫然地獨自在黑暗中游蕩，慢慢離開了霍格沃茲。一切都如末日來臨前那麽寂靜……

外面最近形勢好了很多，聖誕節，霍格莫德變成了一片金紅色的海洋。巫師們成群結隊的出游，酒館裏人聲鼎沸，不時有一兩個醉漢醉醺醺地倒在路邊。前面有糖果店的店員在分發禮物，一群小巫師嘰嘰喳喳地圍著他。

我微笑著，把衣領再次往上拉了一下。

路過三把掃帚酒館時，透過玻璃窗，我看到伊萬斯和波特正在約會。他們兩個和布萊克一起，都加入了鳳凰社，是學校裏唯三還沒畢業就態度明確地表示反對黑魔王的。

……不知道波特說了什麽，伊萬斯笑得臉都紅了，她的眼裏映著火光，看起來似乎比她背後的那一頭紅發還要耀眼。

多麽年輕——多麽熱烈的愛情啊。我真替他們高興。我真希望所有人都能像他們一樣，找到一個相攜一生的戀人，然後順利地白頭到老……

當視線中出現了那座破舊的小房子時，我才意識到我來霍格莫德，到底是想去哪裏。

我也曾經擁有一個幸福溫暖的家，一個真心相愛的戀人，我曾充滿憧憬、天真可笑地認為能和他走到最後……在霍格莫德的短短時間裏，是我最接近幸福的時候。

……我輕輕推開緊閉的房門，灰塵四處亂飛。淡淡的月光裏，我看著這個破敗不堪的家，仿佛一瞬間回到了幾十年前。

我走到窗邊，那個小瓷人還在那裏。只不過裂成了兩半——上面還有淡淡的血跡。

除了我，難道還有其他人會來這裏嗎？我不由得有些疑惑。

我忽然閃過一個大膽的念頭。我震驚得整個人都呆住了。我回過頭，蒙著灰布的沙發上，湯姆正抱著手臂，面帶笑意地望著我。

……他瘦得厲害，眼窩都陷下去了。臉色蒼白得像個幽靈，精神倒是很好。

我努力平覆眼眶的熱意，見到他，我心裏總算安定多了。

“安妮～”湯姆調皮地朝我打招呼，像個孩子似的左搖右晃。“你是來送我聖誕禮物的嗎？”

“我是來把你送進阿茲卡班的！”我惡狠狠地說，走到他身邊，用力地抱住了他。

“安妮……”我聽到湯姆嘆息的聲音，“你怎麽這麽……心軟呢？”

“我的傷還沒好，你現在應該趕緊離開，然後去找鄧布利多，說不定就能趁機抓住我——”

“你閉嘴！”這時候他還在開玩笑！

湯姆笑嘻嘻地拍了拍我。

我松開他，抽出魔杖，“我教你反咒——沒有反咒你是好不了的——”

湯姆慢吞吞地壓下我的魔杖，“那具身體早已經死了，安妮，我現在的傷勢只是因為——嗯，反噬。學不學都沒用——不過，”

湯姆有些感興趣地望著我，“你那個咒語很不錯，自創的嗎？”

我看他下一句就要開始誇我了，連忙打斷了他，“斯內普教我的，是他弄出來的。”

“只不過——我學得太慢了，我當時還沒學會反咒……”

湯姆楞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那真是我倒黴了！”

“你活該！”我洩氣地收起魔杖，聲音裏帶著失落，“你就是活該——”

湯姆伸手抱住了我，亂七八糟地吻著我的脖頸。“是——是我——我很想你——”

他的吻像一只只火焰的蝴蝶，頑劣地四處點火。我左閃右躲，試圖推開他，“你……你能不能別這樣……”

他能不能先看看自己的臉色？跟鬼一樣，萬聖節出去都不用化妝，就能被人當成幽靈！

湯姆低笑著停了下來，他的臉上帶著病態的潮紅，沈重地喘息著，“抱歉……我……我只是太想你了……想得快要發瘋了……每一天、每一夜……安妮……”

我沒想到他居然能輕描淡寫地說出抱歉這兩個字，更沒想到他會如此坦然地承認對我的思念……要不是我太熟悉他了，真會以為有人假扮了他。

湯姆靜靜地抱了我一會兒，我站起來，讓他再休息休息。“我去買點東西。”

我不知道他拖著這副病體是怎麽撐過這兩個月的，家裏沒有開夥做飯的痕跡，壁爐也沒有點，冷冰冰地像個鬼屋。

我在家裏找了點廢棄的椅子，拆碎了塞進壁爐裏，想生火取暖。

“別點那個。”湯姆一直安靜地看著我忙活，忽然出聲道，“會引人註意。”

我沈默了一會兒，表情兇惡地瞪了他一眼，“你剛才怎麽不說？”

他是故意折騰我嗎？

湯姆撇撇嘴，表情很無辜，“我看你那麽熱心，不好意思打斷你嘍。”說完又“抱歉抱歉”地沖我微笑。

我沈默了一會兒，猶豫著小聲道，“你就不能……”

“不能。”月色溶溶，湯姆面帶笑意，從容不迫、又斬釘截鐵地說，“不能。那是我的夢想，”他很認真地向我解釋，“就像——擁有一個安穩的家，是你的夢想一樣。”

我的喉嚨忽然像堵住了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垂著眼睛，竭力忍下心裏的絕望。

他一定會朝著那個可怕的目標前進。他最終一定會得償所願。沒人能夠阻止……

過了很久我才擡起眼睛，我的臉色、神情都若無其事，沒有任何異樣。

“我去買點東西。”我對他說。

湯姆點點頭，目送我走出房門，忽然又叫住了我，“安妮——你不用感到愧疚。你沒有錯。我也不需要你可憐我——我說過我會來接你，我就一定會讓你心甘情願地再次回到我身邊。你明白了嗎？”

我背對著他，沒有回答。

霍格莫德已經進入深夜，頭頂繁星滿天。大多數店鋪已經關門，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還沒打烊的酒館，要了一份濃湯，一份烤肉還有兩只煎蛋。

我回來的時候，又開始下雪了。湯姆歪在沙發上睡著了，他神色疲倦，睡顏顯得憂心忡忡。

我不由得放輕了手腳。我把食物悄悄放在他身旁，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

要是他平庸一點就好了。我忍不住想。沒有那麽大的野心，也沒有支撐他實現欲望的能力，那麽說不定我們現在還好好的。說不定這個聖誕我們一家人——還有安娜，正圍坐在聖誕樹下拆禮物……

夜裏也許會下一整夜的雪，等到明天我起床時，會看到一個仿若新生的世界。我會高興地跑到房間把湯姆給叫醒，然後拉他一起在這個琉璃世界裏嬉鬧、玩耍……

我慢慢俯下身，蜻蜓點水地在他臉上吻了一下。

也許是我在外面待得太久，身上沾染了冷氣，連嘴唇都冷冰冰的，這一下居然把他弄醒了。

湯姆一睜開眼，滿眼的冰冷瞬間化成驚喜，他趁勢把我拉到他身上，激動又開心地緊緊抱著我。“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我艱難地從他的桎梏裏脫身，指了指旁邊的食物，“太晚了，東西很不好買。快吃吧，馬上要涼了。”

我微笑地看著湯姆狼吞虎咽。他似乎真的餓壞了，很快就解決了全部食物。

我把包裝收拾好，又簡單打掃了一下房子。這地方已經很久沒人住，灰塵到處都是，而且潮濕得很，夜裏就像個天然冰窖。

我的清水如泉用得還算熟練，忙活了好半天，月上中天時，才勉強把房子收拾得像點樣子。我還施了好幾個溫暖咒，不知道能持續多久。

我的手都凍紅了，鼻子也紅通通的。湯姆剛開始時還盯著我看，現在也支持不住了。他身上還披著我的大衣，睡得很沈。

我悄悄把雜物帶走。回到霍格沃茲時，安娜正在等我。

“媽媽，”她朝我興奮地揮手，“快來拆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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