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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在我的記憶裏，剛結婚那段日子，就過得像仿佛飛鳥的翅膀，一眨眼就消失了。

覆活節很快臨近，湯姆畢業前的最後一場魁地奇順利落下了帷幕。這也意味著湯姆作為找球手，帶領斯萊特林壟斷魁地奇學院杯的日子總算告一段落了。

湯姆把那個金光閃閃的學院杯寄了回來，底部還刻著他的名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那封信裏他還告訴我，他將作為他們那一屆的優秀畢業生，在畢業舞會上發言並領開場舞。

他在信裏十分遺憾地說，可惜霍格沃茲的畢業舞會一向不讓外人參加，否則他就能和我一起領舞了。他現在的搭檔是同院的布拉迪——特別討厭的一個女生。

我也覺得十分遺憾。我真想親眼看看霍格沃茲是什麽樣子——那個在湯姆嘴裏如此美好、如此神奇的地方，還有湯姆——我想親眼看到他被眾星捧月，氣定神閑地享受眾人的追捧和崇拜。畢業之後他就會從霍格沃茲的學生蛻變成教授，真正成為這裏的一份子。我真想見證這個對他來說意義非凡的時刻。

我苦惱了好幾天，忽然想到也許我可以試著問問鄧布利多。我記得他今年已經接替原本的迪佩特校長（他早在去年的惡性事件中引咎辭職了），成為了霍格沃茲最年輕的校長。也許——也許他會為我破個例。

鄧布利多很快帶來了我期盼的消息。他說當然可以。霍格沃茲的畢業舞會不允許攜帶家屬參加的陋習早就該革除了。雖然今年已經來不及，不過他很樂意幫我這個忙。

“湯姆成為教授之後，大部分時間都會待在霍格沃茲。我覺得這樣對你們來說似乎不太方便——年輕的小夫妻嘛。我想如果你願意，霍格沃茲即將要空出一個圖書管理員的位置，每月薪資50金加隆，我知道是少了點，不過工作十分清閑，如果你不介意——”

我簡直欣喜若狂。“當然不介意——先生。”

我請他暫時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湯姆，“我想給他個驚喜。”

我向鄧布利多先生——哦不，現在應該是鄧布利多校長預支了我未來兩個月的薪水，為自己準備了一身全新的晚禮服。和湯姆在一起之後，家裏所有的收入都來源於他，甚至我送他的禮物也要用他的錢去買——總感覺怪怪的。

現在就不一樣了——我現在也是有工作的人了，就不再是湯姆一個人賺錢養家，這裏面也有我的一份力量——雖然十分微薄。

我還偷偷練習了華爾茲舞步。我聽鄧布利多校長說，湯姆會在畢業舞會上跳開場的第一支華爾茲。我想也許我可以和他一起跳第二支舞。

舞會那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鄧布利多校長貼心地為我準備了一匹夜騏。一個個子十分高大，甚至比夜騏還要高上一個頭的男孩來接我去霍格沃茲。他說他叫海格，是霍格沃茲的獵場管理員。

海格雖然個子高，看上去卻明顯是個還沒成年的孩子。我很奇怪為什麽他沒在霍格沃茲上學——當我好奇地問他原因時，海格很響地抽了一下鼻子，難過得泫然欲泣。我連忙向他道歉，看樣子我似乎不小心戳到他的痛處了。

當馬車緩緩駛過天鵝絨般柔軟的草坪，霍格沃茲忽然間從地平線盡頭一躍而起。我無法形容看到這座城堡靜靜立在血色殘陽之中的感受。

它給我的感覺不像是一座冷冰冰的建築，而是一位歷盡滄桑，沈靜優雅的女士。歲月不能減損她的魅力分毫，皺紋只能為她平添別樣的深沈。她仿佛獨自屹立於時間之外……無論世事變換，唯有她永不褪色。

我想我現在知道為什麽湯姆那麽想要留在這裏了。我對一旁的海格說，“如果能讓我成為這裏的一名學生——我真願意付出一切。”

海格顯得很驕傲，“那當然——霍格沃茲是世界上最好的魔法學校！”

我們很快進入這座巨大的城堡。霍格沃茲早在一周前就舉行了期末考試，除了即將畢業的七年級學生和參加舞會的教授，霍格沃茲再沒有其他人了。我們得以順利地來到禮堂。海格帶我由一扇小門進去，悄悄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我一眼就看見一群綠袍子巫師裏，眾星拱月般坐在最中間的湯姆。他們那張桌子上有不少神色高傲的少年，金色的蛇形徽章在他們身前閃閃發光。我一看就知道他們身上的禮服價值不菲，還有那種目空一切的傲慢，暗示著他們一定出身不凡。但這一切都在湯姆面前黯然失色。

鄧布利多校長正在教授席上，笑瞇瞇地恭喜各位畢業生真正成為巫師界的一份子。湯姆正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他的魔杖，偶爾露出一個嘲諷的冷笑。然後整個禮堂就仿佛一瞬間忽然亮了起來，直到片刻後，湯姆又變得面無表情，才恢覆正常。我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那一瞬間的亮光，是從在座幾十個女巫的眼睛裏面射出來的。

我知道湯姆一直很受歡迎——可不知道已經瘋狂到了這種地步。我有點抱怨地想，可是心裏充滿了驕傲。

鄧布利多的聲音回蕩在安靜的禮堂裏。隔著人群，我遠遠地望著湯姆，他今天穿了一身純黑色的長禮服，領口收緊，在喉結處意味深長地停下。我望著他，忽然很想親吻他那含著淡淡笑意的嘴角。

我輕輕摩挲著手腕上的印記。黑色的小蛇纏繞在皮膚上，連鱗片都仿佛一清二楚。我又想起他俯在我耳邊，要我說的那句話：“我永遠忠誠於你，我的主人。”

湯姆肯定感覺到我在附近了。我看到他不動聲色地四處打量。我們四目相交的一瞬間——我肯定笑得像個傻子——出乎我的意料，湯姆卻不像我這麽高興。

不——應該說——他的臉色看上去像是十分驚怒——我看到他的表情很快地波動了一下，隨後就立刻恢覆正常，就像海面上尚未成形的波浪被一股神秘力量強壓著平靜下來似的。

我的笑容也不由得凝固在臉上。這時鄧布利多已經結束講話，掌聲四起，湯姆要上臺做畢業演講了。他神色自若地離開座席，站到講臺上，完全看不出什麽異樣。

湯姆的演講非常成功，幾乎每隔兩分鐘，禮堂裏就會響起一陣震耳欲聾的掌聲。而下一次的歡呼只會比上一次更激烈。我知道霍格沃茲四個學院一直存在競爭關系，所以每個學院都有點排外。可為湯姆喝彩的人裏，什麽顏色的袍子都有。

最後一次長達兩分鐘的歡呼平靜下來後，禮堂裏響起了樂隊演奏的聲音。湯姆不知何時再次出現在禮堂中央，只不過這次是和一位穿著華麗的女孩一起。不知道多少道或羨慕或嫉妒的視線落在那個女孩身上，但此時此刻，他們就是這個禮堂裏最耀眼的兩個人。

除了音樂，禮堂裏靜得沒有其他一點聲音。仿佛大家都屏住呼吸，註視著面前無聲旋轉的男女。湯姆是絕對的主角，連女孩身上熠熠閃光的寶石似乎都沒有他光彩奪目。不停有輕輕的抽氣聲傳進耳朵，一舞畢了，我聽見旁邊有人嘆息著道：“恐怕未來十年都不一定有這麽令人印象深刻的畢業舞會了。”

開場舞結束後，就是學生們自由活動的狂歡時間了。剛才還安靜得可以聽到呼吸聲的禮堂一瞬間變得嘈雜異常，談話聲，酒杯碰撞的聲音，還有男男女女的大笑聲不絕於耳。我悄悄鉆進混亂的人群，試圖不動聲色地接近湯姆。

隔著幾張桌子，我看到湯姆正和剛才跳舞的女孩聊天，女孩不時笑得前仰後合，顯然他們兩個相談甚歡。我覺得有點疑惑——他不是說這女孩特別討厭嗎？

看樣子他一時半會兒應該顧不上我。我隨便找了個桌子坐下，面前的黃油啤酒泛著晶瑩剔透的光澤，美麗極了。真沒想到霍格沃茲居然供應這個——還挺開明的嘛。

我一個人沒坐多久，就有一個十七八歲的男生過來了，“這兒有人嗎？”

我搖搖頭，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湯姆。他正滿面春風地消受艷福呢，那女孩子十分殷勤地替他倒酒、夾菜、拿餐巾，還拼命朝他拋媚眼。

“似乎沒在霍格沃茲見過你？”我們兩個沈默地坐了一會兒後，那個男生忽然道。他好奇地看著我。

“我不是這裏的學生，事實上，我是即將接任的圖書管理員。因為聽說霍格沃茲的畢業舞會挺好玩的，就想過來看看熱鬧。”我半真半假地回答道。

那個男生聽完，表情更加好奇了，“看起來你好像沒比我大多少吧？”

我噎了一下，默默地盯了他一會兒，忽然起了調皮的心思，“那是因為我喝了長生不老藥。”我一本正經地說。“從——從我十六歲就開始喝了。其實我現在已經一百六十六歲了。”

那個男生一臉見了鬼的表情。我強忍著才沒有笑出聲。

“亞當.斯圖爾特，能請教您的名字嗎？”

我又差點破功，連忙咬住嘴唇才忍住這陣笑意——他不會當真了吧？連敬語都用上了哈哈——

“安妮.柯萊特.勒梅。”我大大方方地說。我記得那個發明長生不老藥的巫師是這個姓氏來著。

亞當聽完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他十分尊敬地直起身子，“真想不到——能在這裏見到勒梅家的人。”

他後來又說了什麽亂七八糟的話，我一邊喝酒，一邊分出心神註意著湯姆他們，回答得顛三倒四——連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麽。亞當越聽越迷惑，不過當他順著我的視線看到湯姆後，他頓時恍然大悟。“裏德爾很吸引人吧？”

“什麽？”聽到湯姆的名字，我總算回神了。

“這也難怪，湯姆是斯萊特林——哦不，是整個霍格沃茲最前途無量的巫師。”亞當一臉心服口服的表情，搖著頭道，“要是我是個女生——肯定也要為他著迷了。不過——”亞當頓了一下，眼神有點古怪，“也不是沒有男生——畢竟那家夥長得也太好看了——”

“什麽？”這次輪到我眼珠子掉下來了。

“可惜，裏德爾已經訂婚了。”亞當繼續道，假裝自己根本沒說過剛才的話。“聽說未婚妻是某個純血家族的繼承人——神秘得很，沒一個人知道。我寫信問了我爺爺還有外公，他們都沒聽說最近有哪個家族跟裏德爾聯姻的……”

亞當接著滔滔不絕地又說了很多很多，我一句都沒聽進去。我的註意全被那句“純血家族的繼承人”吸引了。我覺得酒勁兒好像上來了——我有點頭暈目眩，不由得用力攥緊了酒杯。

斯萊特林純血至上，極度蔑視麻瓜，這是我早就在書上看到過的。湯姆這樣做無疑非常明智。他要做教授，他是前途無量的斯萊特林，被許多人寄予厚望——如果知道他的妻子是一個平平無奇，最為他們輕視的麻瓜——這一定會對他的未來造成無法挽回的打擊——一定會讓他十分丟臉——我好像真醉了，覺得有點想吐。

我把最後一口黃油啤酒喝光，放下了杯子，徑直離開了禮堂。我從未喝過如此苦澀的黃油啤酒。而且——禮堂裏太鬧了，吵得人心煩意亂。我忍不住想出去散散心。

六月份是整個英國最美好的月份。七月的悶熱尚未到來，冬天的尾巴還沒來得及消失，為晚風帶來微微的涼意。尤其是現在——獨自坐在綠到發暗的草地上，整個霍格沃茲仿佛只有我一個人。

深紫色的夜空，星星像迷路的螢火蟲，一閃一閃……這些眼睛多得像我結婚那天一樣。

“他似乎有點看不起你。”我淚眼朦朧地想起亞倫這句話。他說的是對的。

“安妮——”我猛地回過頭，湯姆就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他臉上的表情像是我忽然變成了一個一碰就碎的東西——他很想上前，無論做些什麽。但他似乎不敢——

也有他不敢做的事嗎？我惡狠狠地想，心裏難受得咕嘟咕嘟直冒泡。

湯姆輕手輕腳地湊過來，坐到我身邊。剛開始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後來他開始講話了。

他說他是整個霍格沃茲唯一一個留校任教的學生。斯拉格霍恩非常看重他，他們合作的魔藥項目已經申請了專利，今年就能開始盈利。他還說斯拉格霍恩暗示他，也許將來會讓他接任斯萊特林的院長。

他越說越興奮。他說他的名字已經正式出現在了員工名單上，他現在是裏德爾教授。這些天他一邊忙著高等巫師考試，一邊不停備課。

他還給他們學院裏最笨的兩個學生（其中一個就是那個布拉迪）試講了兩節，效果很不錯——如果他們能理解的話，恐怕就沒人會不明白了。他的巫師等級考試成績八月份下來，他有信心拿到十二個O（優秀）。

他說他想好了，他不會像其他教授那樣住在學校裏。哪怕每天都要來回往返，他也會每天都回家。“我覺得你現在真的可以開一個面包店——沒人會拒絕你的甜點的。”

他說著說著，輕輕握住了我的手。

我的眼淚不知道為什麽越流越兇。我抖著肩膀小聲道，“你不能這樣——你太欺負人了——”

湯姆沈默不語，半晌，他才慢慢將我擁進懷裏。“……我知道，我……”他頓了一下，兩種截然相反的感情在他臉上殊死搏殺，如果我現在擡起頭，我絕對會以為湯姆發瘋了——他看上去身體裏像有兩個人在爭奪控制權。

“這都是必要的。”湯姆忽然理直氣壯地說。很明顯，有一個人贏了。“這都是……不得不做的。安妮，你會理解我的，你愛我，對不對？”

他像個孩子似的天真地說。

這個家夥！他就是——仗著我更愛他！我氣得眼淚又湧上來了，一時惡向膽邊生——我張嘴就想朝他身上來一口。我淚眼朦朧地擡起頭——亂七八糟地，我好像咬到了什麽奇怪的地方——它還會動來著，像糖果似的微微鼓起——

湯姆猛地把我翻了個身，將我按在草地上。他這一下太突然了，我不小心磕到了後腦勺，撞得暈頭轉向。

“好吃嗎？”湯姆低聲道。他說話時，脖頸處那個舞會還沒開始就被我虎視眈眈的喉結緩慢地上下滾動。

我忍不住咽了下口水。“還——還行吧——”我才不想承認我現在沒那麽生氣了——我只想——我只想再咬一口。

湯姆笑了一下。他的眼睛像兩顆晶瑩的黑水晶，波光粼粼，仿佛藏著一整個星空。他看著我，慢慢地低下頭。他緊緊地按住我放在草地上的手。

“我愛你——我愛你——”我呢喃著道，漸漸忘記了我是誰——我在哪裏——“別這樣對我……”

“我知道……我知道……”湯姆低聲道。我們的聲音交疊在一起，漸漸分不清是誰在懇求，誰在嘆息著哭泣……

湯姆回到舞會上的時候，宴會已經接近了尾聲。

馬爾福喝得面色潮紅，兩只眼睛裏映出四個裏德爾。不過哪怕這樣也不妨礙他看出——湯姆好像哪裏有點不對勁。比如——他也喝多了嗎？他一個人在哪兒莫名其妙地笑什麽呢？

“裏德爾，你脖子上怎麽了？”馬爾福疑惑地問。

湯姆瞥了他一眼，一本正經道，“被貓抓了。”

馬爾福聽了，面色古怪了半天。許久，才憋出一句，“這年頭貍貓子這麽厲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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