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文廟的階梯上，人群川流不息，環肥燕廋，個個生機蓬勃，在穆生眼中這哪是人群啊，明明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全是他的生機口糧。

“主人，文廟好熱鬧啊，我們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穆生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鐘靈玉見他那饞得留口水的樣子，望天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沒契約之前，這貨吸了多少人的生機！

“想看可以，但有一點，能看不能吃，你還去嗎？”

在鐘靈玉極具壓迫的目光下，穆生環顧四周，做出一副很忙的樣子，然後急匆匆地進了店鋪。

“我去給裏面補補貨。”

“算你識相。”冷哼一聲，鐘靈玉坐回藤椅上，一晃、一晃，望著遠處排成長龍的人群不由得心生感嘆，有父母疼的孩子真好。

如果她的父母沒有出事......

想到疼愛自己的父母，微澀的苦從心口蔓延直全身，鐘靈玉雙手蓋在臉上狠狠搓揉了一把，起身跟著進店鋪內幫忙補貨。

之後陸續做成幾筆生意，時間到了正午，這個時間基本已經不會再有父母會來買香，畢竟已經過了搶頭香的時間。

正當她準備提前關店休息的時候，一對衣著普通的父母拖著一個穿校服的孩子氣喘籲籲地跑過來。

相比孩子的一臉不情願和不屑，父母臉上卻滿是期待，仿佛只要燒了香拜了佛，孩子就一定能考出好成績。

“老板，給我來一註您店裏最大的香。”

“好。”

看著孩子父親遞過來的錢，鐘靈玉的小指微微顫了顫，她張嘴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沈默的接過錢目送一家三口離開。

“我說過我不會去高考！你們還做這些無用功幹嘛？！”

“團團啊，你怎麽能不去高考呢，你要是不去高考以後怎麽上學？不上學你以後怎麽能找到好的工作？難道你想跟我們一樣，一輩子都待在農村或者去幹苦力賺錢？”

“我就是不讀書也不會跟你們一樣！一輩子都窩囊地待在農村，辛辛苦苦幾十年連買手機的兩千塊都拿不出來！我當初怎麽就成了你們的孩子！？真是晦氣！”

“團團！你怎麽能這樣跟你媽媽說話？！”

“怎麽？我說得不對嗎？！還有，你們為什麽要去學校？因為你們同學全對我指指點點，背地裏罵我是個窮鬼！

窮酸成你們這樣怎麽還不去死呢，你們去死吧，算我求你們了！”

“團團......”一家三口的聲音越來越遠。

那麽想要錢買手機為什麽不自己去掙！？

窮就得死？

作為一個女兒居然讓自己父母去死，這是為人子女該說的話嗎？！不用想也知道那對老實巴交的夫妻該有多傷心。

鐘靈玉氣得渾身發抖，握著皺巴巴錢的手驟然收緊，她恨不得追上去把那個不懂事的女孩暴打一頓！

呼.....

深吸了好幾口氣，鐘靈玉才勉強壓下心中騰起的怒火。

讓自己的父母去死，呵呵，你終有後悔的一天，不，你後悔的那一天其實已經來臨。

鐘靈玉低頭看著手中的冥幣，心情非常沈重。

“主人，香賣得差不多了，我們要不要再去進點貨？”穆生問道。

“滾！”

鐘靈玉握著皺巴巴的冥幣，陰沈著一張臉上了樓，站在二樓窗戶的位置，她眺望著遠處階梯上排成長龍的隊伍。

人群隊伍的後面，一個穿著校服的小姑娘正不耐煩的說著什麽，身後站著面容蒼老憔悴的一男一女。

小姑娘沈浸在傷害父母的快感中，壓根沒發現周圍的人群正在遠離她，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神經病，甚至已經有人悄悄報了警。

之後發生的事情猶如一場鬧劇。

即使是場啞劇鐘靈玉也能大致猜出劇情梗概，冷眼看著失聲痛哭的小姑娘，以及旁邊唏噓不已的圍觀群人，她燃了手中的冥幣，拍拍手轉身下樓。

沒父母的庇護，你就自己好好體驗一番生活的艱辛和困苦，體會什麽叫真正的窮酸。

鐘靈玉剛剛走到樓下，小女孩帶著警察來到店鋪門口。

“我沒有說謊！我手中的香就是她賣給我爸媽的！不信你們問她！”

小女孩臉上的不情願和不屑已經消失，只剩下惶惶不安的恐懼。

“她說的話是真的嗎？”警察問道。

鐘靈玉目光落在小女孩身後，看著小女孩的父母。

身形都快被陽氣沖散了，那對夫妻不但沒有躲，為了女兒他們頂著烈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

“鬼差大人，求求您幫幫團團，我給您磕頭了，我們夫妻兩個都給您磕頭了，求求您幫幫她。”

……

哀求聲猶如泣血的悲鳴，聲聲激蕩，在心中蕩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哪怕她那樣傷害你們，你們還是想保護她？

可她配嗎？

她壓根就不配擁有你們的拳拳愛護！

“警察同志，文廟那邊的盛況你們也看到了，那麽多人幾乎全在我這裏買過香，我的記憶可還沒有好到能把顧客們全都記住。”

沒有落井下石，同樣也沒有幫小女孩說話。

鐘靈玉只說了自認為該說的話，在那對夫妻怨懟的目光中，她淡然打開輪回門，直接把夫妻倆全送了進去。

一朝入輪回，渡過奈何橋，喝碗孟婆湯，忘前塵往事，迎嶄新人生。

願你們來世擁有一個恭順的子女。

猶如來時一樣，警察們帶著小女孩急沖沖地走了。

鐘靈玉回想著小女孩離開時那淬了毒一樣的目光，心中嗤笑一聲，轉身關掉店鋪門就上了樓。

第二天中午，同樣的時間，穿著校服的小女孩獨自出現在門口。

“知道我這兩天沒業績，你還專門送上門，真是辛苦了。”鐘靈玉雙手抱臂，看著飄在空中的小女孩譏諷道。

小女孩取下自己的腦袋，雙手捧著驟變得血肉模糊的腦袋，她語氣陰森的說道：

“是你害死了我們一家，你該死！”

話音剛落下，清朗的天空逐漸被烏雲遮蓋，霎時間，陰風四起，周圍的樹木草叢隨陰風擺動，發出‘簌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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