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攻◎

有了！

王角的沖車多為木制，最是怕火。她只需要吩咐將士們放射火矢，將沖車點燃，危機自解。

在洛若兮的指揮下，城樓上的士卒升起好幾個大火盆。箭矢射出前先塗好引火物，燃起火來，再一並射出。

王角的沖車剛剛還展現出神威，此刻一輛輛卻都已被點燃，在風力的作用下化作熊熊燃燒的火團。

火光起處，推著沖車的小兵衣服也都被燎著，痛苦地滿地打滾。好不容易撲滅了身上的火苗，擡腿就要往回跑。跑著跑著，還未脫離射程，便又中箭倒地。

王角看見自己辛苦準備的沖車也毀於一旦，狠狠地跺了一下腳，舉起長矛直對著洛若兮高喊：“姓洛的，你有本事出來跟老子比劃比劃！”

洛若兮卻笑著回他：“你以為我還會再中你的計？王角，區區幾支火箭你便氣成這樣，好沒出息呀，有什麽本事盡管使出來吧！”

她故意將嘲諷的語氣拉滿，就是想激王角怒中出錯。

但王角倒是比她想象的更理智些，沒買她的帳，反而擡手止住了怒氣沖沖要上前的副將盧蒼。

再回話時已經恢覆了平常語氣：“洛太守，你想用激將法還是太嫩了點，可惜我不吃你這套。你莫不如仔細想想現在的局面，南面的鄰郡已經被我攻破，東、西、北三個郡的太守也和你一樣自顧不暇。等朝廷的援兵？想都不要想。”

洛若兮見他不上套，又道：“王角，你這麽替我考慮，是想聽我說謝謝你？我看你還是先管好自己吧，回去數一數今日又折了多少人，嗯？”

站她身邊合力守城的郡兵也忍不住笑出聲來，一齊高喊：

“王角王角，口氣不小！”

“王角王角，兵卒不保！”

“哈哈哈！”

城樓上一陣哄笑，重覆喊著這兩句話，惹得盧蒼終於忍不住了，對王角道：“大王，那姓洛的欺人太甚，我實在是看不得她們侮辱大王！”

王角冷笑道：“別看她現在高興，一座孤城罷了，她守得了多久？”

盧蒼聞言眼珠一轉，臉上露出喜色：“大王說得對！我們兵多，圍住她的城，讓她插翅難飛。時間久了，城內必然彈盡糧絕，不攻自破！”

王角拍了一下盧蒼的頭，誇道：“好小子，想不到你也懂點兒用兵之道。”

盧蒼討好地笑了笑：“那還不是因為整日跟在大王身邊，近朱者赤嘛。”

洛若兮聽不到二人商業互吹的內容，只是沒看到預想中王角怒不可遏的樣子，有些遺憾。此人或許比她想象的更難纏。

王角攻城不利，不再執著於強攻，而是鳴金收兵，緩緩撤回營寨去了。

洛若兮也見好就收，吩咐剛剛守城的將士換崗，回去歇息好了，等明日再戰。

當晚，淳於瓊便被洛若兮叫到了議事堂。

他前些時日一直負責釀酒工藝和酒樓的生意，來到大燕後第一次披掛上陣還是兩日前為了營救阮常林回來。

突然被洛若兮叫去，說是有正事相商，他還有些納悶。

到了門外，見洛若兮正坐在案前奮筆疾書，走上前去，疑慮地問道：“主公喚我？”

洛若兮頭擡頭看見他來，連忙問道：“仲簡，你也曾押運過糧車，鎮守過糧倉。我想知道城裏這些兵一天大概會消耗多少糧食？”

淳於瓊雖然貪酒誤事，沒能好好守住烏巢，但軍糧消耗他還是心知肚明的。

聽罷淳於瓊便笑道：“主公這可問對人了。當年我跟隨袁紹與曹操對壘，袁軍十萬人一個月就要消耗九萬石左右的糧食。”

洛若兮一邊聽一邊在簡牘上記錄，隨後竟然在旁邊畫了許多他看不懂的奇怪符號。

“主公畫的這是什麽？”

淳於瓊出口詢問之際，洛若兮已經胸有成竹地把毛筆一擱，對他道：“我軍本有一萬人馬，但前幾日被襲營，傷亡了大概一千人。現在就按照九千人計算，再換算成天，那麽我們每天需要二百七十石糧食。”

淳於瓊驚訝得張大了嘴巴：“主公為何能這麽快就算出來？”

洛若兮看了看面前簡牘上的運算過程，不過是後世小學生都會的簡單計算題罷了，她畫的也只是一些乘除運算符號。

穿越到大燕時間久了，她不得不動筆才能算出答案。換做以往，她甚至可以直接口算。

但在淳於瓊看來，簡直不可思議。

洛若兮沒辦法跟他解釋“知識才是力量”的道理，只好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仲簡不知，我平日裏就喜愛鉆研算術，故而算得快些，這些符號都是用來幫助我快速得出答案的。”

淳於瓊隱約記得自己好像也聽說過《九章算術》的大名，想必世上是有不少算術愛好者的。

他雖然不理解，但剛剛見識了主公的厲害，又覺得十分神奇。

洛若兮見淳於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清了清嗓子，打斷他飄到別處的思緒，將她最關心的問題道出：

“城中糧倉大概有一萬石糧食，足夠我們守城一個多月。但我還是擔心王角不會輕易放棄榮寧郡，只怕他會持續圍城很久，若真是如此將士們就要挨餓了。”

淳於瓊略一思索，答道：“主公，我們酒坊平日裏釀酒也是用糧食。當下形勢緊急，董富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我去與他商議，把我們連鎖酒樓所有囤積的釀酒糧食充公，留給將士吃。這幾日百姓都人心惶惶，生意也不好，酒樓就先歇業吧。”

洛若兮今晚叫他來就是為了這個，她緊接著問道：“大概能留出多少？”

淳於瓊撓撓頭：“我聽董富說，好像加起來有五六千石呢。”

“這就差不多夠了！如此我們便有了支撐兩個月的軍糧。王角大軍足有兩萬人，糧食會比我們消耗得更快，到時候誰先撐不住還真說不準！”洛若兮心中漸漸有了底，忽然看到了勝利的希望。

淳於瓊也聞言大喜，對洛若兮抱拳道：“主公放心，我這就去跟我大哥說，他一定會答應的。”

“等等，誰是你大哥？”

淳於瓊興奮地走到一半，又折回來說道：“忘了告訴主公，我跟董富已經拜了把子，結為異姓兄弟啦！”

洛若兮也沒想到，這兩個人一見面就開打，也算是不打不相識，經過她的出面調節，竟還生出一段兄弟緣分來。

她端起案上的酒觴祝賀道：“你二人因酒相識，這杯我敬你們。”

淳於瓊擺了擺手，笑道：“若非主公做主，與董富談成一筆雙贏的生意，我到現在還把他當仇家呢哈哈！”

二人都笑。

自從接到藍巾軍作亂的消息以來，洛若兮第一次如此暢快的笑。

一來，她隱約覺得自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二來，白天不費一兵一卒就成功打退了王角，出了一口惡氣。

第三嘛，便是得知糧食足夠支撐數月，短時間內不用再為此擔心。

至於接下來王角又會使出什麽招數，她也不知，不過是見招拆招罷了。

作者有話說：

《九章算術》成書於公元1世紀，所以淳於瓊隱約聽過書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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