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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修仙第九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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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兜兜轉轉回到原點◎

馥郁沁甜的花香仿佛仍在舌尖回甘, 被男人捏著下頜強餵花瓣的驚慌早已記不分明,只餘味蕾誠實地記錄下青睞的甜香。

令梨舌尖抵了抵軟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薄念慈, 要一個回答。

“沒有。”薄念慈敷衍地說,他偏過頭聲音冷淡, “你想多了。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我圖什麽?”

“劍魂認你為主, 瑩藍鈴蘭的毒自然沾不到你身上。”薄念慈擡起袖子, 遮住嘴咳了幾聲, “只有我是不該進來的入侵者,收到熱情的招待很正常。”

令梨:編,你繼續編。

天底下竟有如此智能的毒草, 不成個精很難說服聽眾。

毒就是毒,毒是沒有智商的,修真界一年到頭有多少蛇妖因為毒牙咬到舌頭不幸中毒垂死, 數都數不清。

令梨聽說過一個非常缺德的戰鬥技巧:與跟腳是蛇類的妖修戰鬥前, 先挑釁對方, 來一段洗腦繞口令。

只要蛇妖傻乎乎跟著繞口令開始念,他有百分之八十的幾率在三句話後不幸咬到舌頭, 不出兩秒必一頭倒地, 腦袋冒出陣陣紫煙。

此技巧一出,風靡修真界, 蛇類妖修勃然大怒, 命令家族小輩入世前必須熟練背誦整本繞口令大全、會唱至少二十首饒舌歌曲, 才許化形下山。

久而久之, 修真界出道的饒舌歌手表面人模人樣, 幕後一個個尾巴沙沙直響, 魔性又危險。

以狡猾陰險聞名的蛇妖尚且如此,花花草草的智商就更低了。

令梨每每路過醫藥堂,都見過被自己親手澆灌、從一粒種子開始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長大的毒草毒暈過去的師兄師姐,他們一邊被擡上飛劍拖走,一邊口吐白沫掙紮道:“草草只是個孩子啊,它一定不是故意害我——呃!”

溺愛孩子的後果很嚴重,哪怕孩子是棵草也不行。

飛升前輩栽種的瑩藍鈴蘭數不勝數,地獄級別的幼師也教不了這麽多草草,薄念慈說的話令梨一個字都不信。

“言之有理,我信了。”令梨歪了歪頭,求知若渴地問:“我吃下魔曇花瓣已經三天了,尊者當真一直為我壓抑毒性嗎?我突然很想嘗嘗毒發身亡的滋味,請尊者成全。”

薄念慈:“……”

毒發身亡辦不到,淩遲處死倒是很容易,想試試嗎?

他沒好氣地瞥了令梨一眼,令梨接收到極度危險的、即將挨打的信號,從善如流地閉上嘴。

她的嘴閉上了,但眼睛還睜著。

令梨的眼睛一時瞟向薄念慈的印堂,一時瞟向薄念慈的胸膛,萬一前者發黑後者停跳,第一時間發現還有機會送去急救。

急救好,急救妙,等薄念慈被推進搶救室,令梨一邊假哭給小明師兄發消息讓他帶九重宮的財務來結賬,一邊在病危通知書上簽上仿造的簽名,踩上令瓜劍逃之夭夭。

既救人一命,又成功跑路,雙贏的美事怎麽就落不到她頭上呢?

令梨愁眉苦臉,雙手合十期待又祈求地看向薄念慈。

薄念慈:“……你又想做什麽?”

一個“又”字用得過於精確,短短三日,他已經看透了令梨離譜的本質。

“我能給你把把脈嗎?”令梨盡量讓自己顯得很專業,“雖然沒有實習過,但我醫修理論學得不錯。”

她發誓不會給薄念慈診出喜脈,以她的人格擔保。

一位天生劍修,操著一手純理論知識的把脈手法,懇切看向她唯一的練手對象。

薄念慈能夠拒絕嗎?

他可以。

男人漂亮的眉眼中寫滿拒絕,他喉結滾動,下一秒就要說出許多不中聽的話。

令梨當機立斷,先斬後奏,一把握住薄念慈的手。

先手必勝,她拿捏住了。

薄念慈的手指蜷了又縮,最終沒能握成拳頭,他拗不過令梨,勉勉強強把手伸給她。

難怪醫修個個棄醫從劍,唯有行動力強如劍修才能搞定一個個不配合治療的病人。

醫修的力量是有極限的,令梨回宗立刻建議醫藥堂弟子強制修一門劍術輔修課——沒有武力壓制,你們拿什麽說服病人?震懾才是最好的治療!

令梨摩拳擦掌,認真對待她接待的第一位病人。

專業醫修診脈時為了禮貌,一般會在病人手腕上墊一方絲帕,但令梨已經失去了兩張手帕,她不能再失去第三張。

薄念慈一看就不是會在乎男女授受不親的人,男德極低,屬於令梨輕薄後絕不負責的一類人。

令梨手指搭上薄念慈脈搏,閉上眼靜心感受。

看似平穩的脈象,表面生機盎然,實則毒素堵塞,脈搏偶有異動……

“本該由我承受的毒性果真在他身體裏。”令梨心情覆雜,按在薄念慈腕間的手指不由得加重力道。

是從什麽時候?從餵她吃下白月魔曇花瓣開始,還是更早?

呼入令梨口唇中的毒、吞入令梨喉腔中的毒,經由薄念慈種在她身上的某種契約,強行轉移到他體內。

自己都說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為什麽這麽做?

令梨知道答案:因為薄念慈不得不這麽做,他中毒尚且不傷性命,令梨中毒直接一命嗚呼,連帶著瓜瓜陪她上路,仙府的鑰匙啪得掉進黃泉下水道。

“仙府裏頭究竟什麽對你這般重要?”令梨忍不住問,“萬一找不到解藥,你的修為很可能再無寸進,不怕嗎?”

“怕什麽?”薄念慈嗤笑,“本就是一副中毒多年的軀殼,多點少點有何區別?”

令梨早猜到薄念慈是為了解身上某種毒藥才孤身前來南疆,聞言並不驚訝,只是無語。

只要我身負劇毒,中再多毒又能把我怎樣,和“只要我率先殺了我自己,你就殺不了我”一樣,何等優秀的、讓人挑不出錯處的邏輯。

“我不理解。”令梨盯著薄念慈青色的脈搏,聲音很輕地問,“你與我建立的轉移毒素的契約由你方面掌握,若我所料不錯,轉移多少毒素也可由你操控。”

“過度的毒肯定不行,我會死的。”令梨的聲音越來越低,“但只留一點點呢?不致死,金丹期的修為會感到難受和痛苦,讓我清楚知道自己中毒,只有跟在你身邊才可能尋到解藥。”

“這是最簡單的,既能掌控我又能折磨我的辦法。”令梨擡頭看向薄念慈,“你不會不知道。”

“你覺得我該這麽做。”薄念慈意味不明地說。

他的話語和氣息顯露危險,似是令梨給了他絕佳的靈感,殘忍的、取樂的靈感,迫不及待化為真實的靈感。

“薄念慈,心不生慈,我一直這麽聽說。”令梨突然道,“也如我所見,你的名字好聽又慈悲,性格卻是寬容和大度的反義詞。”

“但你並不卑鄙。”令梨輕輕呼氣,“挾持我進仙府,你心裏是虧欠我的,對嗎?”

薄念慈頓了頓,沒有說出譏諷之詞。

他應該說的,找些刺人的難聽話,嘲諷她自視甚高,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薄念慈沒有忘記,他頂替妙青仙子的身份和客服小梨聊天,女孩子支支吾吾地透露,她進仙府是為了躲人。

躲誰?

躲他。

在薄念慈看來這可太滑稽了,得來全不費工夫的好事情,他自然笑納。

順順利利捉到了懷疑人生的小混蛋,女孩子像只被拎著耳朵提起來的兔子,為了不被煮成火鍋竭力掙紮。

薄念慈是個非常非常記仇的人,他親自掛的通緝令,起因結果他都記得。即使緣由令人啼笑皆非,但他既然生了氣,報應就得落到仇人頭上去。

他一開始對待令梨,確實沒有一點兒憐惜之情。

一開始,是這樣的。

剖白自己的心情不是件愉快的事情,薄念慈習慣了自己時晴時雨的思緒,上一秒視為珍寶的事物下一秒棄之如敝是他的常態。

隨心而行太久,回過神一看,他好像做了太多一開始的自己無法理解的事情。

不怪人與人之間無法完全理解,三天前的他都無法理解現在的他。

院中紅楓飄蕩,水面魚尾搖游,屋內茶幾上點了一只矮墩墩的紅燭,散發的光暈勉強照亮幾步遠的距離。

支著頭倚靠在軟枕上的薄念慈睜開毫無睡意的雙眼,離他不遠的位置,抱著葡萄果碗的女孩子睡得很沈,黑發滑落肩頭,眼睫柔順地落合。

夜裏萬籟寂靜,薄念慈的心情異常平和,他漫無目的地想:假如,只是假如,他和令梨沒有結怨……

‘那她壓根不會來蜈城,不會進仙府。’

薄念慈刪掉了這個假設,企圖換一個令梨自願來仙府又不和他結仇的例子。

換不了,找不到,他們結仇是一切的大前提。

命運兜兜轉轉回到原點,薄念慈帶著一點兒惱怒地承認了他和令梨就是有仇就是敵對的前提。

因為有仇,所以令梨被他脅迫,被逼著和他一起進入了仙府。

薄念慈為尋求那東西的解藥而來,令梨呢?

她所求之物從遇見薄念慈的第一面開始,就不存在了。

‘我總不能讓她白跑一趟,還把自己折在仙府裏。’

血色的魔氣凝結成鎖鏈,一端纏住薄念慈的手腕,一端圈住令梨的腳踝。

繁覆晦澀的紋路爬過男人裸.露在外的皮膚,如千萬只螞蟻鉆入他的身體。

令梨弄錯了一件事。

薄念慈與她締結的單方面契約的作用不是轉移她呼入體內的毒素。

而是替她承擔這趟仙府之行中,她將遭遇到的全部傷害和痛楚。

‘是,我虧欠了你,強迫了你。’

‘所以,認命陪在我身邊。’

‘作為補償,我將承擔你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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