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偶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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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偶遇1
到中午了, 廚房那裏做好飯菜，就有管事娘子過來詢問將飯菜擺到什麽地方，寶琳就說擺在暖閣裏。
這暖閣跟其他地方的暖閣不一樣, 是一座木質高樓，酒菜就擺在二樓，二樓裏面放火盆，加上登高望遠，別有一番趣味。
大家分做兩席，寶琳帶著妹妹請賈家的人先坐下, 十分抱歉沒能陪她們飲酒，“我們姐妹倆現在守孝吃不得葷腥，就不陪著了。都是自己人, 也在一間房子裏吃飯, 有什麽不夠的，只管讓人再端上來就行”。
最後他們姐妹兩個自己坐了一桌, 吃了一些清粥小菜，王熙鳳領著幾個小姑子和表妹吃的食不甘味。
到最後分別的時候，寶琳特別熱情的拉著王熙鳳的手，“我與嫂子一見如故, 恨不得把嫂子留下來, 咱們能長長久久的在一起才好, 可我就擔心到時候二哥哥找過來了將我埋怨一通，所以思來想去還是要把嫂子放走。”
這玩笑話不像是一個姑娘家說出來的，王熙鳳心裏面想著這丫頭沒一點教養。誰家的姑娘把夫妻間的事坦坦蕩蕩說出來, 就算是像這種開玩笑都不行。
都是一提起來大家掩面而走，恨不得有多遠躲多遠才行。為的就是怕人家說自己不端莊。
可眼前這個臉皮還厚，心又歹毒, 自己真是一時半會兒沒辦法把她怎麽樣。
“看妹妹說的，妹妹既然想跟我在一處，不必留在你們家，你跟我走，到時候你跟我同吃同住，咱們姐姐妹妹相伴著豈不是更好。”
寶琳聽了之後，對於林黛玉吩咐，“你在家看好門戶，要是爹爹回來就跟爹爹說我跟二嫂子走了，讓他不要想我。”說完之後扯著王熙鳳的時候就要上車。
“走走走，一起去，我去了就把你們家二爺的東西扔出去，往後那院子就是咱們兩個住了。”
一群人只當她們兩個在開玩笑，那些跟來的婆子都笑了起來，個個差不多都要東倒西歪，丫鬟們趕快上來將兩個人扯開。
王熙鳳覺得這丫頭不像是在開玩笑，也不敢再招惹她。“那句話這麽說，天下沒不散的宴席，今天盡興了就到這裏吧。我惹不起你，我現在就走。”
說完之
後招呼著身後的妹妹們上車，“快走快走，走的晚了她要跟咱們回家去了。”
一群人上了馬車，姐妹倆送到二門口，看著馬車走遠了之後相視一笑。
晚上林如海回來，得知了這個消息也不過是一笑而已。
這個時候他的心情正好，忍不住要教教姐妹倆，“因勢利導，一定要站得高才能看得遠，老太太年紀大了，又不願意登高望遠，所以現在做事就讓人覺得莫名其妙。榮國府的勢已經不如從前，她不知道如何引導，反而會惹來麻煩。”
林如海這一席話總結成四個字，就是“現實一點”。
說完這些就說些別的事情。
“我本來想著在過年之前不讓你姐妹兩個出門了，可這樣也不行，我恩師年紀大了，他們夫妻兩個在西山報恩寺住著，我想帶你們倆過去拜見他老人家。”
年前拜訪長輩聚餐吃飯是從古到今都有的，姐妹兩人立即點頭答應了。
寶琳還有一些好奇，“師祖他老人家為什麽住到寺裏面去？按道理來說，他辭官歸隱應該有些資產，再加上你們這些弟子都算是富貴，怎麽反而住到深山古寺裏面了？”
“西山那個地方略微有些不同，那個地方冬天暖和，老人家年紀大了就怕冷，所以挪到那裏去了，他跟那裏的主持有些交情，已經住了幾個月了。到如今快過年了，他們家賓客多，去了反而不自在。所以趕在他回家之前咱們趕快去拜見。要不然到時候他家裏面人來人往的，你們姐妹兩個也沒有人帶領，還身上帶孝，去了就有些不合適了。”
既然如此收拾了東西，第二天全家人往西山去了。
寶琳換了男裝，外邊披著一件青色的鬥篷，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騎在馬上跟在馬車旁邊。
林如海和林黛玉坐在馬車裏，有書看，有果子可以吃，還有火盆可以取暖。
出了城之後，林黛玉就趴在窗口叫寶琳進來。
寶琳卻不能進去，因為自己養的那兩只寵物自從出了城都跟瘋了一樣到處撒歡。
“妹妹跟爹爹先坐在裏面，我先遛遛狗，等會兒再去車上。”
說完之後寶琳一提韁繩，騎馬追著蒜頭跑了。天上傳來一聲鷹鳴，鐵鉤抓著一只野兔扔了下
來。把野兔扔下來之後，又振翅飛到天上去了。
寶琳的胳膊上套著一件熟牛皮做的護臂，騎在馬上擡頭盯著天上看了很久，才看到一個小黑點兒向自己俯沖而來，趕快把手伸出去，鐵鉤的重量壓的自己的胳膊差點沒擡起來。
蒜頭不知道跑哪去了，寶琳騎著馬站在官道上，前後左右看了看都沒人，對站在自己胳膊上的鐵鉤埋怨了幾句。
“你這也太重了吧，你冬天是不是吃多了不飛，才長胖了？”
鐵鉤當做沒聽見，驕傲的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擡頭挺胸的站在寶琳的胳膊上。
寶琳晃動了一下胳膊，把肩膀上的披風掀開，鐵鉤揮舞著翅膀小心的站到了寶琳的肩膀上。
寶琳吹了一聲口哨，遠處傳來一聲狗叫，蒜頭不知道鉆到哪裏去了，這個時候一身沾滿了落葉跑了過來，十分歡樂的圍著馬汪汪汪叫。
“不能再玩了，咱們現在回去還能找到咱們的馬車。”
寶琳騎著馬，肩上頂著一只鷹帶著一只狗，順著剛才的管道總算是找到了自家的車隊。
林黛玉又揭開窗口上的簾子，趴在窗口跟寶琳說話。
“我還說呢，要是姐姐跑丟了是回來找咱們還是直接到寺裏面去？”
“我哪認識路啊，當然是要回來找你們呀。”
一路說著話，還要操心著四處撒花的蒜頭，在上午太陽升起來不久到達了寺門前。
這處地方果然是一處古寺，外觀看著挺破舊的。在山門口站了很久，也沒見到有僧人出來接待，汪管家只好先進去找了一圈兒。
沒過一會兒他自己一個人回來了，“老爺，這裏的僧人比較少，我剛才找到一位師傅，師傅說山門開著任意進出，咱們這就進去吧。”
林如海帶著兩個女兒和身後的奴仆進來，奴仆們都挑著擔，裏面放著不少糧食和棉衣。
到了後邊的一處小院，一個青衣老仆開了門。
“哎呦！原來是您來了，快進快進，老爺等著您呢。”
林如海點了點頭，對身後站著的兩個女兒說，“這是你們海伯，為父當年年紀小，處處受你們海伯照顧。”
寶琳和林黛玉趕快拜了下去，這老仆上前把兩個人扶起來，“應該的應該的，兩位姑娘
別多禮，快隨我進來。”
這個青衣老仆在前面帶路，一邊走一邊和林如海說話，“夏天那會兒我們老爺的身子骨就有些不好，秋天就有些頂不住了，當時就有太醫說讓準備後事。辛好宮裏賜了藥材下來，要不然恐怕……”
“依我看，恩師這也是心病，是不是還在為大師兄的事情著急上火？”
“可不是嗎？開山大弟子出了這樣的事兒，他老人家能不著急嗎？著急也沒用，流放三千裏，一家老小走著沒著，前不久收到的消息，他的小孫子死在路上了……唉！等會兒見到老爺您別提這一回事兒，就怕他老人家受不了。”
林如海點點頭，跟隨著青衣老仆一塊兒進去。就見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子和一個光頭的老和尚，兩個人正坐在床下下棋。
看見林如海進來，這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子扔掉手中的棋子兒指著老和尚說：“你還不讓老夫住在這裏，看看，看看！給你送財的人來了，要是沒有老夫這些弟子，你老和尚今年冬天都餓死了。”
老和尚脾氣非常好，雙手合什阿彌陀佛了一句，從炕上下來，“你說的都對，我們寺中全靠你來養著了。既然你有弟子來訪，老僧就不打擾了，明日咱們再接著下棋。”
老和尚走了之後，林如海帶著兩個孩子趕快大禮拜見，老頭子瞇著眼睛敲敲了敲，對旁邊的老仆說：“帶著姑娘去拜見夫人，留下他們爺倆跟我說話。”
寶琳心想，我雖然穿了男裝，但我是女子呀。
扭頭想跟著林黛玉一塊出去，老頭子扔了一個棋子兒，“你這小子，你爹在我跟前老老實實的，你卻不聽我的話，快回來，沒有你端茶倒水，就要渴著我和你爹了。”
林如海孩子笑著解釋，“您記錯了吧，她是個姑娘。”雖然如此，還是招手讓寶琳回來。
寶琳提起爐子上坐著的大鐵壺，抓了一把茶葉扔進小茶壺裏，把熱水倒進去沖了一壺茶，又用熱水洗了兩個杯子，用托盤端著奉給他們兩個。
老頭子聽林如海在邊兒解釋，又看寶琳把茶端了過來，“我聽你六師兄說，你帶回來是兩個女孩，今日一看有個男孩在這裏，還以為是我年紀大了耳朵背聽錯了呢，原來
是我沒聽錯，不過也不差什麽了，最起碼比大部分男孩子都強，那個大鐵壺你十四師弟家的那個小子都提不動。”
說完之後，把自己懷裏帶著的一枚玉佩扔到寶琳身前，“這是我老頭子給你的見面禮，不少人想要，我都沒有給。你知道為什麽給你嗎？”
“因為我提得動大鐵壺？”總該不會是這麽扯淡的理由吧。
“就因為你能提得動大鐵壺。”
“這有什麽講究嗎？”
“有講究啊，這講究呀我不告訴你們，大道至簡，總有些道理在最簡單的事情裏面。你們年輕參不透，等到像我這樣經歷的事兒多了就能參透了，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了。”
林如海催著寶琳大禮拜謝。
隨後師徒兩個開始下棋，一邊下棋一邊說閑話，天南海北什麽都扯，說了一會兒之後，老頭子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托老和尚給你刻了一方閑章，這會兒才想起來，剛才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記不得了。正好有個丫頭在旁邊，讓她跑腿兒去找老和尚要過來，要不然等會兒再忘了。”
這老頭子給的差事寶琳不能不接，問清楚老和尚的禪房在什麽地方就出門去了。
一出院子，蒜頭從遠處跑過來湊了上來，鐵鉤也從樹上落到了寶琳的肩膀上。
寶琳帶著他們兩個，“這會兒我有事不能跟你們倆玩，你們自己玩自己的去。”
這兩只都不願意，蒜頭跑到前面路上，擋在路中間，躺在地上四腳朝天把自己的肚子露出來，故意在路上扭了幾下。
寶琳從旁邊繞了過去，“長那麽醜還想讓擼你，你以為你是雪團呢？醜拒！”
蒜頭從地上一翻身站了起來，旁若無人的貼著寶琳的腿蹭了蹭跟著走了。
走著走著突然站住，對著一個方向狂吠起來。
寶琳看向那個方向，只見樹林裏似乎是有個人穿著寶藍色的衣服，隔著太遠看不清長什麽樣，心想這應該是來寺廟燒香的人。
“蒜頭，別嚷嚷了，那是路人跟咱沒關系，走吧。”
蒜頭把嘴閉上，歡快的追著寶琳搖著尾巴走了。
找到老和尚拿到了印章，寶琳又給林如海他們送了回去。
就有一個老嬤嬤來請寶琳，“夫人聽說大姑娘在這裏，
想見見，讓我來請。”
寶琳又趕快去拜見林如海的師娘。
她這邊剛跟著老嬤嬤離開，林如海正倒了一杯茶端給恩師，就聽見門口有人輕輕的扣了幾下門。
這屋子裏面也沒其他人，有事弟子服其勞，林如海只好急匆匆的出來，看到有幾個穿著黑衣的青年，腰中懸掛著兵刃，將一個穿寶藍色衣服的人圍在中間。
林如海沒敢聲張，趕快見禮。
就有侍衛上前扶著林如海，穿寶藍色衣服的人輕輕的說了一句，“今日朕白龍魚服就是為了來見見祁老先生。”
“您請，恩師就在屋子中。”
林如海先皇帝一步進入屋子裏，扶著恩師下了炕。
皇帝進屋之後，免了他們二人的禮，“朕今日來，為的是夏仲夏景天的事。”
林如海能看到師傅渾身顫抖，頓時老淚四流，“他是被冤枉了呀……”
寶琳跟著老嬤嬤到了老夫人跟前，老婦人頭發也全白了，臉上全是褶子，站起來能看到整個人特別瘦。
和榮國府老太太白胖白胖的富貴形象不一樣，這位老婦人看上去更像是窮苦路人。
盡管如此，她的身體也像是長期幹活的人那樣，特別健康，看見寶琳趕快招了招手，“快坐到我身邊來，那老頭子眼已經花了，看什麽東西都看不清楚，分不清楚是男孩還是女孩。”
寶琳先見禮，隨後挨著老婦人坐下來，“我看您這樣子像是眼不花耳不聾。”
“姐姐不知道，剛才婆婆還說呢，婆婆說這院子裏的蔥都是她種的。剛才婆婆還教給我怎麽種蔥呢。”
剛才一老一少說的特別開心，林黛玉對怎麽種大蔥多少知道一些，畢竟在現代社會奶奶在院子裏種白菜菠菜蘿蔔的時候，也會種一些小蔥。林黛玉少不了要跟著遞工具埋土。
老夫人一看林黛玉原來懂這些東西，頓時改變了對林黛玉的印象，兩個人說的高興起來，就商量著中午拔一顆小蔥，用來調豆腐。
老夫人特別健談，“我就看不慣有些人明明看不起我種蔥，還要在我旁邊奉承。都是少見多怪，說不定以前那些文人騷客還把蔥當什麽香草呢？”
林黛玉在一邊兒點了點頭，“你這個想法很別致，十有八九是會這樣
的。”
畢竟大蔥的味道這麽刺激，被人當做香草也是時有可能的。
說到這裏，林黛玉扳著手指，“像什麽芫荽荊芥，說不定就是當年的什麽藤蘿……”
“好孩子，還是你合我胃口？我這裏不僅種了大蔥，也種了芫荽和荊芥，咱們中午吃面條，裏面多放一些荊芥。”
大冬天還有新鮮的荊芥可以吃，西山這塊地方果然是風水寶地，有點兒暖和。
直到這個時候寶琳才反應過來，在城裏凍得不敢伸手，在這裏反而覺得有點兒溫暖。
看到一老一少說完話了，寶琳就把自己的疑問問了出來，“這西山冬天暖和，說不定消息傳出去會有很多達官貴人在這裏修建別院。”
老夫人拍了拍寶琳的手，“你以為這個消息達官貴人不知道嗎？這個地方為什麽叫報恩寺？就是因為這裏有一條火龍前來報恩。傳說這條火龍的兒子小龍來這裏玩耍被人打死，有一個和尚路過的時候將這條龍給埋了，老龍就過來報恩，又對打死他兒子的人詛咒一番。後來這裏經常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情，就在這裏建了個報恩寺鎮壓邪崇。
聽說這寺廟建立之後，果然就沒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時間久了，那些達官貴人就對這裏起了覬覦之心，想要在這裏削山填谷，卻不知道當年那條小龍死了之後葬身這裏，只因為是火龍，有火氣從地下源源不斷的湧上來，如今凡是有大工程，必定會擾亂他的安眠，這龍魂就出來教訓這些人。凡是在這裏破土動工的人家，後來都發生了意外。久而久之這裏也就安靜下來了。”
原來是這個樣子，兩姐妹同時點了點頭。不過她們姐妹倆倒是懷疑下面說不定會有溫泉一類的。
說著說著就到中午了，眼看著該吃飯了，林黛玉就主動幫著老夫人一塊做飯。老夫人拍板定了吃面條和小蔥拌豆腐。
就讓人往老頭子那裏傳話，“就去跟那老頭說，是我說的要吃面條和小蔥拌豆腐，問問他們吃不吃？愛吃吃不吃拉倒。”
沒過一會兒老嬤嬤回來稟告，“沒見到老爺和林九爺，聽說他們那裏來貴客了，奴婢就問用不用送一桌酒菜過去，他們說不用。”
這段時間有不少人來拜訪
老頭子，老夫人聽完沒放在心上，“既然如此咱們也就不操心了，咱們把自己吃的飯做好就夠了。”
這老嬤嬤就開始動手和面，老夫人就領著姐妹倆一塊兒拔菜做鹵。等一會兒要吃拌面，少不了要澆上一勺子鹵，吃起來才有味道。
林黛玉陪著老夫人把自家送來的東西打開瞧了瞧，看見有一小口袋蘑菇幹，老夫人就有些高興。
“有這個就行了，等會兒看我給你們姐妹倆露一手。”
把這些蘑菇幹拿出來，放到水裏泡著，又把一些幹木耳泡進水中。
林黛玉就陪著老夫人一塊兒出去摘菜去了，寶琳因為什麽都不會幹，最後落到了一個燒火的工作。
自己帶來的寵物不知道溜達到什麽地方了，寶琳往鍋臺前面一坐，和和面的老嬤嬤說笑，“面條好做不好做？”
“好做是好做，必須要有耐心才行，我瞧著姑娘不像是有耐心的。這要揉上去幾十下幾百下，揉的越多越勁道。”
寶琳看她果然是下了大力氣去揉的，想了想自己還是老老實實幹燒火丫頭的這份活吧。
好歹燒火的這份工作對於寶琳來說比較簡單。寶琳還無師自通的分辨出猛火中火和小火的區別。等到面條揉好之後，用搟杖搟成面餅，再用刀切成細條，鍋裏的水也燒開了。
林黛玉跟老夫人也一塊回來了，泡著的那些菜這個時候也泡發了起來。
寶琳就把另外一個竈臺燒著，林黛玉站在竈臺旁邊，看著老夫人炒鹵，老夫人把自己獨門秘技傾心相傳，偏偏她又是個讀過書的，說話的時候特別風趣，林黛玉也特別想學。
一個想教一個想學，兩個人相得益彰，只有寶琳有心偷學卻偏偏什麽都看不到，抓耳撓腮恨不得站起來，但是一站起來她管的兩個竈臺說不定都要停火，只好坐著手忙腳亂的往竈臺裏添柴火。
把面條撈出來熱菜炒好以後，寶琳臉上全是黑灰，偏偏這裏的水又用完了，寶琳想洗臉卻沒有水。
剛才的老嬤嬤揉了那麽多面，這個時候正用著最後一點水洗陶盆，寶琳總不能為了自己洗臉，就把一個上年紀的老人攆得到處給自己打水，更何況這又是長輩身邊的人。按這個時候的規矩來講，長
輩身邊的人都要敬著點兒。
寶琳只好把扁擔拿出來，自己提了兩個水桶出門打水。她剛才在來的路上已經看過了，寺院的菜田旁邊就有一口井，自己擔不了那麽多，擔兩個半桶回來也不是不行。
趁著現在竈臺裏還有點火，剛剛把鍋給刷了，這兩半桶水倒進鍋裏再加一把柴火熱一下，自己能用熱水洗臉洗手。
想到這裏把自己的袖子紮起來，擔著桶高高興興的出門了。
從井裏打上兩半桶水，寶琳提了提，木桶的重量再加水的重量確實特別重。
用扁擔鉤住兩個桶，剛放到肩上，一起身就發現扁擔滑了下去，兩桶水也流了一地。
幸好沒有濺到自己身上，寶琳只好把扁擔放到一邊，重新打兩桶水上來。
這一次學聰明了，彎下腰慢慢起來，用手扶著扁擔走了兩步，發現又出現新的問題了。
怎麽是一頭重一頭輕，現在扁擔向著重的那個方向慢慢滑著，寶琳趕快蹲下來，把桶放在地上。
根據杠桿原理，這個時候需要找一個新的支點，寶琳只好先把兩桶水提一下，憑感覺把新的支點找到了，可新的問題又來了，這個扁擔它是兩頭翹的，現在在新的支點這裏用著特別不舒服。
走不幾步，寶琳就要把桶放下來歇一會兒，再重新擔著走。
寶琳這個時候想放棄，畢竟術業有專攻，自己還是把那老嬤嬤請過來教給自己怎麽擔水吧。
就在這個時候聽見後面一聲輕笑，寶琳心想這和尚也太不慈悲了，看我這樣子了，難道不上來幫忙還嘲笑人嗎？
寶琳轉頭一看，再有個穿著寶藍色衣服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後。臉上掛著明晃晃的嘲笑。
“你就不是幹這事兒的料，又何必逞這個能呢？你也是笨，就不會把水多的往水少的桶裏勻一點嗎？”
寶琳心想你這老兄的嘴也夠毒了。
“正所謂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您說是不是？”
吹皺一池春水，幹卿何事？
這典故知道的人還不少，這男人臉上就有些怒氣，“不知好歹。”
隨後將臉上的怒氣一收而盡，寶琳驚訝他的表情管理做的挺出色的。
兩個人就這樣默默對視，寶琳覺得這個場景有點尷尬，稍微向後
退了一步將扁擔拿在手裏。
“就不影響你過路了，您請。”
這個人站著沒動，過了一會兒問了一句話，“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呀，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反正挺尷尬的。”
“剛才見到了令尊，他說已經派人回姑蘇找五服以外的親族幼童，想要過繼給你，令你老有所養。螟蛉之子哪裏比得上自己的親子，你跟我回去，必以貴妃之位待你，百年以後，許你入地宮。如何？”
“我還是想養假子。”
作者有話要說：幹卿何事……這是個小故事，大家可以度娘一下。
螟蛉之子，非親生子，代指收養的孩子。
說一下，明天更新的晚，我和朋友逛街買秋裝。作為一個喊著減肥卻減不下來的胖子，我的衣服以每年一個尺碼的速度變化著，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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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中午了, 廚房那裏做好飯菜，就有管事娘子過來詢問將飯菜擺到什麽地方，寶琳就說擺在暖閣裏。
這暖閣跟其他地方的暖閣不一樣, 是一座木質高樓，酒菜就擺在二樓，二樓裏面放火盆，加上登高望遠，別有一番趣味。
大家分做兩席，寶琳帶著妹妹請賈家的人先坐下, 十分抱歉沒能陪她們飲酒，“我們姐妹倆現在守孝吃不得葷腥，就不陪著了。都是自己人, 也在一間房子裏吃飯, 有什麽不夠的，只管讓人再端上來就行”。
最後他們姐妹兩個自己坐了一桌, 吃了一些清粥小菜，王熙鳳領著幾個小姑子和表妹吃的食不甘味。
到最後分別的時候，寶琳特別熱情的拉著王熙鳳的手，“我與嫂子一見如故, 恨不得把嫂子留下來, 咱們能長長久久的在一起才好, 可我就擔心到時候二哥哥找過來了將我埋怨一通，所以思來想去還是要把嫂子放走。”
這玩笑話不像是一個姑娘家說出來的，王熙鳳心裏面想著這丫頭沒一點教養。誰家的姑娘把夫妻間的事坦坦蕩蕩說出來, 就算是像這種開玩笑都不行。
都是一提起來大家掩面而走，恨不得有多遠躲多遠才行。為的就是怕人家說自己不端莊。
可眼前這個臉皮還厚，心又歹毒, 自己真是一時半會兒沒辦法把她怎麽樣。
“看妹妹說的，妹妹既然想跟我在一處，不必留在你們家，你跟我走，到時候你跟我同吃同住，咱們姐姐妹妹相伴著豈不是更好。”
寶琳聽了之後，對於林黛玉吩咐，“你在家看好門戶，要是爹爹回來就跟爹爹說我跟二嫂子走了，讓他不要想我。”說完之後扯著王熙鳳的時候就要上車。
“走走走，一起去，我去了就把你們家二爺的東西扔出去，往後那院子就是咱們兩個住了。”
一群人只當她們兩個在開玩笑，那些跟來的婆子都笑了起來，個個差不多都要東倒西歪，丫鬟們趕快上來將兩個人扯開。
王熙鳳覺得這丫頭不像是在開玩笑，也不敢再招惹她。“那句話這麽說，天下沒不散的宴席，今天盡興了就到這裏吧。我惹不起你，我現在就走。”
說完之
後招呼著身後的妹妹們上車，“快走快走，走的晚了她要跟咱們回家去了。”
一群人上了馬車，姐妹倆送到二門口，看著馬車走遠了之後相視一笑。
晚上林如海回來，得知了這個消息也不過是一笑而已。
這個時候他的心情正好，忍不住要教教姐妹倆，“因勢利導，一定要站得高才能看得遠，老太太年紀大了，又不願意登高望遠，所以現在做事就讓人覺得莫名其妙。榮國府的勢已經不如從前，她不知道如何引導，反而會惹來麻煩。”
林如海這一席話總結成四個字，就是“現實一點”。
說完這些就說些別的事情。
“我本來想著在過年之前不讓你姐妹兩個出門了，可這樣也不行，我恩師年紀大了，他們夫妻兩個在西山報恩寺住著，我想帶你們倆過去拜見他老人家。”
年前拜訪長輩聚餐吃飯是從古到今都有的，姐妹兩人立即點頭答應了。
寶琳還有一些好奇，“師祖他老人家為什麽住到寺裏面去？按道理來說，他辭官歸隱應該有些資產，再加上你們這些弟子都算是富貴，怎麽反而住到深山古寺裏面了？”
“西山那個地方略微有些不同，那個地方冬天暖和，老人家年紀大了就怕冷，所以挪到那裏去了，他跟那裏的主持有些交情，已經住了幾個月了。到如今快過年了，他們家賓客多，去了反而不自在。所以趕在他回家之前咱們趕快去拜見。要不然到時候他家裏面人來人往的，你們姐妹兩個也沒有人帶領，還身上帶孝，去了就有些不合適了。”
既然如此收拾了東西，第二天全家人往西山去了。
寶琳換了男裝，外邊披著一件青色的鬥篷，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騎在馬上跟在馬車旁邊。
林如海和林黛玉坐在馬車裏，有書看，有果子可以吃，還有火盆可以取暖。
出了城之後，林黛玉就趴在窗口叫寶琳進來。
寶琳卻不能進去，因為自己養的那兩只寵物自從出了城都跟瘋了一樣到處撒歡。
“妹妹跟爹爹先坐在裏面，我先遛遛狗，等會兒再去車上。”
說完之後寶琳一提韁繩，騎馬追著蒜頭跑了。天上傳來一聲鷹鳴，鐵鉤抓著一只野兔扔了下
來。把野兔扔下來之後，又振翅飛到天上去了。
寶琳的胳膊上套著一件熟牛皮做的護臂，騎在馬上擡頭盯著天上看了很久，才看到一個小黑點兒向自己俯沖而來，趕快把手伸出去，鐵鉤的重量壓的自己的胳膊差點沒擡起來。
蒜頭不知道跑哪去了，寶琳騎著馬站在官道上，前後左右看了看都沒人，對站在自己胳膊上的鐵鉤埋怨了幾句。
“你這也太重了吧，你冬天是不是吃多了不飛，才長胖了？”
鐵鉤當做沒聽見，驕傲的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擡頭挺胸的站在寶琳的胳膊上。
寶琳晃動了一下胳膊，把肩膀上的披風掀開，鐵鉤揮舞著翅膀小心的站到了寶琳的肩膀上。
寶琳吹了一聲口哨，遠處傳來一聲狗叫，蒜頭不知道鉆到哪裏去了，這個時候一身沾滿了落葉跑了過來，十分歡樂的圍著馬汪汪汪叫。
“不能再玩了，咱們現在回去還能找到咱們的馬車。”
寶琳騎著馬，肩上頂著一只鷹帶著一只狗，順著剛才的管道總算是找到了自家的車隊。
林黛玉又揭開窗口上的簾子，趴在窗口跟寶琳說話。
“我還說呢，要是姐姐跑丟了是回來找咱們還是直接到寺裏面去？”
“我哪認識路啊，當然是要回來找你們呀。”
一路說著話，還要操心著四處撒花的蒜頭，在上午太陽升起來不久到達了寺門前。
這處地方果然是一處古寺，外觀看著挺破舊的。在山門口站了很久，也沒見到有僧人出來接待，汪管家只好先進去找了一圈兒。
沒過一會兒他自己一個人回來了，“老爺，這裏的僧人比較少，我剛才找到一位師傅，師傅說山門開著任意進出，咱們這就進去吧。”
林如海帶著兩個女兒和身後的奴仆進來，奴仆們都挑著擔，裏面放著不少糧食和棉衣。
到了後邊的一處小院，一個青衣老仆開了門。
“哎呦！原來是您來了，快進快進，老爺等著您呢。”
林如海點了點頭，對身後站著的兩個女兒說，“這是你們海伯，為父當年年紀小，處處受你們海伯照顧。”
寶琳和林黛玉趕快拜了下去，這老仆上前把兩個人扶起來，“應該的應該的，兩位姑娘
別多禮，快隨我進來。”
這個青衣老仆在前面帶路，一邊走一邊和林如海說話，“夏天那會兒我們老爺的身子骨就有些不好，秋天就有些頂不住了，當時就有太醫說讓準備後事。辛好宮裏賜了藥材下來，要不然恐怕……”
“依我看，恩師這也是心病，是不是還在為大師兄的事情著急上火？”
“可不是嗎？開山大弟子出了這樣的事兒，他老人家能不著急嗎？著急也沒用，流放三千裏，一家老小走著沒著，前不久收到的消息，他的小孫子死在路上了……唉！等會兒見到老爺您別提這一回事兒，就怕他老人家受不了。”
林如海點點頭，跟隨著青衣老仆一塊兒進去。就見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子和一個光頭的老和尚，兩個人正坐在床下下棋。
看見林如海進來，這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子扔掉手中的棋子兒指著老和尚說：“你還不讓老夫住在這裏，看看，看看！給你送財的人來了，要是沒有老夫這些弟子，你老和尚今年冬天都餓死了。”
老和尚脾氣非常好，雙手合什阿彌陀佛了一句，從炕上下來，“你說的都對，我們寺中全靠你來養著了。既然你有弟子來訪，老僧就不打擾了，明日咱們再接著下棋。”
老和尚走了之後，林如海帶著兩個孩子趕快大禮拜見，老頭子瞇著眼睛敲敲了敲，對旁邊的老仆說：“帶著姑娘去拜見夫人，留下他們爺倆跟我說話。”
寶琳心想，我雖然穿了男裝，但我是女子呀。
扭頭想跟著林黛玉一塊出去，老頭子扔了一個棋子兒，“你這小子，你爹在我跟前老老實實的，你卻不聽我的話，快回來，沒有你端茶倒水，就要渴著我和你爹了。”
林如海孩子笑著解釋，“您記錯了吧，她是個姑娘。”雖然如此，還是招手讓寶琳回來。
寶琳提起爐子上坐著的大鐵壺，抓了一把茶葉扔進小茶壺裏，把熱水倒進去沖了一壺茶，又用熱水洗了兩個杯子，用托盤端著奉給他們兩個。
老頭子聽林如海在邊兒解釋，又看寶琳把茶端了過來，“我聽你六師兄說，你帶回來是兩個女孩，今日一看有個男孩在這裏，還以為是我年紀大了耳朵背聽錯了呢，原來
是我沒聽錯，不過也不差什麽了，最起碼比大部分男孩子都強，那個大鐵壺你十四師弟家的那個小子都提不動。”
說完之後，把自己懷裏帶著的一枚玉佩扔到寶琳身前，“這是我老頭子給你的見面禮，不少人想要，我都沒有給。你知道為什麽給你嗎？”
“因為我提得動大鐵壺？”總該不會是這麽扯淡的理由吧。
“就因為你能提得動大鐵壺。”
“這有什麽講究嗎？”
“有講究啊，這講究呀我不告訴你們，大道至簡，總有些道理在最簡單的事情裏面。你們年輕參不透，等到像我這樣經歷的事兒多了就能參透了，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了。”
林如海催著寶琳大禮拜謝。
隨後師徒兩個開始下棋，一邊下棋一邊說閑話，天南海北什麽都扯，說了一會兒之後，老頭子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托老和尚給你刻了一方閑章，這會兒才想起來，剛才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記不得了。正好有個丫頭在旁邊，讓她跑腿兒去找老和尚要過來，要不然等會兒再忘了。”
這老頭子給的差事寶琳不能不接，問清楚老和尚的禪房在什麽地方就出門去了。
一出院子，蒜頭從遠處跑過來湊了上來，鐵鉤也從樹上落到了寶琳的肩膀上。
寶琳帶著他們兩個，“這會兒我有事不能跟你們倆玩，你們自己玩自己的去。”
這兩只都不願意，蒜頭跑到前面路上，擋在路中間，躺在地上四腳朝天把自己的肚子露出來，故意在路上扭了幾下。
寶琳從旁邊繞了過去，“長那麽醜還想讓擼你，你以為你是雪團呢？醜拒！”
蒜頭從地上一翻身站了起來，旁若無人的貼著寶琳的腿蹭了蹭跟著走了。
走著走著突然站住，對著一個方向狂吠起來。
寶琳看向那個方向，只見樹林裏似乎是有個人穿著寶藍色的衣服，隔著太遠看不清長什麽樣，心想這應該是來寺廟燒香的人。
“蒜頭，別嚷嚷了，那是路人跟咱沒關系，走吧。”
蒜頭把嘴閉上，歡快的追著寶琳搖著尾巴走了。
找到老和尚拿到了印章，寶琳又給林如海他們送了回去。
就有一個老嬤嬤來請寶琳，“夫人聽說大姑娘在這裏，
想見見，讓我來請。”
寶琳又趕快去拜見林如海的師娘。
她這邊剛跟著老嬤嬤離開，林如海正倒了一杯茶端給恩師，就聽見門口有人輕輕的扣了幾下門。
這屋子裏面也沒其他人，有事弟子服其勞，林如海只好急匆匆的出來，看到有幾個穿著黑衣的青年，腰中懸掛著兵刃，將一個穿寶藍色衣服的人圍在中間。
林如海沒敢聲張，趕快見禮。
就有侍衛上前扶著林如海，穿寶藍色衣服的人輕輕的說了一句，“今日朕白龍魚服就是為了來見見祁老先生。”
“您請，恩師就在屋子中。”
林如海先皇帝一步進入屋子裏，扶著恩師下了炕。
皇帝進屋之後，免了他們二人的禮，“朕今日來，為的是夏仲夏景天的事。”
林如海能看到師傅渾身顫抖，頓時老淚四流，“他是被冤枉了呀……”
寶琳跟著老嬤嬤到了老夫人跟前，老婦人頭發也全白了，臉上全是褶子，站起來能看到整個人特別瘦。
和榮國府老太太白胖白胖的富貴形象不一樣，這位老婦人看上去更像是窮苦路人。
盡管如此，她的身體也像是長期幹活的人那樣，特別健康，看見寶琳趕快招了招手，“快坐到我身邊來，那老頭子眼已經花了，看什麽東西都看不清楚，分不清楚是男孩還是女孩。”
寶琳先見禮，隨後挨著老婦人坐下來，“我看您這樣子像是眼不花耳不聾。”
“姐姐不知道，剛才婆婆還說呢，婆婆說這院子裏的蔥都是她種的。剛才婆婆還教給我怎麽種蔥呢。”
剛才一老一少說的特別開心，林黛玉對怎麽種大蔥多少知道一些，畢竟在現代社會奶奶在院子裏種白菜菠菜蘿蔔的時候，也會種一些小蔥。林黛玉少不了要跟著遞工具埋土。
老夫人一看林黛玉原來懂這些東西，頓時改變了對林黛玉的印象，兩個人說的高興起來，就商量著中午拔一顆小蔥，用來調豆腐。
老夫人特別健談，“我就看不慣有些人明明看不起我種蔥，還要在我旁邊奉承。都是少見多怪，說不定以前那些文人騷客還把蔥當什麽香草呢？”
林黛玉在一邊兒點了點頭，“你這個想法很別致，十有八九是會這樣
的。”
畢竟大蔥的味道這麽刺激，被人當做香草也是時有可能的。
說到這裏，林黛玉扳著手指，“像什麽芫荽荊芥，說不定就是當年的什麽藤蘿……”
“好孩子，還是你合我胃口？我這裏不僅種了大蔥，也種了芫荽和荊芥，咱們中午吃面條，裏面多放一些荊芥。”
大冬天還有新鮮的荊芥可以吃，西山這塊地方果然是風水寶地，有點兒暖和。
直到這個時候寶琳才反應過來，在城裏凍得不敢伸手，在這裏反而覺得有點兒溫暖。
看到一老一少說完話了，寶琳就把自己的疑問問了出來，“這西山冬天暖和，說不定消息傳出去會有很多達官貴人在這裏修建別院。”
老夫人拍了拍寶琳的手，“你以為這個消息達官貴人不知道嗎？這個地方為什麽叫報恩寺？就是因為這裏有一條火龍前來報恩。傳說這條火龍的兒子小龍來這裏玩耍被人打死，有一個和尚路過的時候將這條龍給埋了，老龍就過來報恩，又對打死他兒子的人詛咒一番。後來這裏經常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情，就在這裏建了個報恩寺鎮壓邪崇。
聽說這寺廟建立之後，果然就沒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時間久了，那些達官貴人就對這裏起了覬覦之心，想要在這裏削山填谷，卻不知道當年那條小龍死了之後葬身這裏，只因為是火龍，有火氣從地下源源不斷的湧上來，如今凡是有大工程，必定會擾亂他的安眠，這龍魂就出來教訓這些人。凡是在這裏破土動工的人家，後來都發生了意外。久而久之這裏也就安靜下來了。”
原來是這個樣子，兩姐妹同時點了點頭。不過她們姐妹倆倒是懷疑下面說不定會有溫泉一類的。
說著說著就到中午了，眼看著該吃飯了，林黛玉就主動幫著老夫人一塊做飯。老夫人拍板定了吃面條和小蔥拌豆腐。
就讓人往老頭子那裏傳話，“就去跟那老頭說，是我說的要吃面條和小蔥拌豆腐，問問他們吃不吃？愛吃吃不吃拉倒。”
沒過一會兒老嬤嬤回來稟告，“沒見到老爺和林九爺，聽說他們那裏來貴客了，奴婢就問用不用送一桌酒菜過去，他們說不用。”
這段時間有不少人來拜訪
老頭子，老夫人聽完沒放在心上，“既然如此咱們也就不操心了，咱們把自己吃的飯做好就夠了。”
這老嬤嬤就開始動手和面，老夫人就領著姐妹倆一塊兒拔菜做鹵。等一會兒要吃拌面，少不了要澆上一勺子鹵，吃起來才有味道。
林黛玉陪著老夫人把自家送來的東西打開瞧了瞧，看見有一小口袋蘑菇幹，老夫人就有些高興。
“有這個就行了，等會兒看我給你們姐妹倆露一手。”
把這些蘑菇幹拿出來，放到水裏泡著，又把一些幹木耳泡進水中。
林黛玉就陪著老夫人一塊兒出去摘菜去了，寶琳因為什麽都不會幹，最後落到了一個燒火的工作。
自己帶來的寵物不知道溜達到什麽地方了，寶琳往鍋臺前面一坐，和和面的老嬤嬤說笑，“面條好做不好做？”
“好做是好做，必須要有耐心才行，我瞧著姑娘不像是有耐心的。這要揉上去幾十下幾百下，揉的越多越勁道。”
寶琳看她果然是下了大力氣去揉的，想了想自己還是老老實實幹燒火丫頭的這份活吧。
好歹燒火的這份工作對於寶琳來說比較簡單。寶琳還無師自通的分辨出猛火中火和小火的區別。等到面條揉好之後，用搟杖搟成面餅，再用刀切成細條，鍋裏的水也燒開了。
林黛玉跟老夫人也一塊回來了，泡著的那些菜這個時候也泡發了起來。
寶琳就把另外一個竈臺燒著，林黛玉站在竈臺旁邊，看著老夫人炒鹵，老夫人把自己獨門秘技傾心相傳，偏偏她又是個讀過書的，說話的時候特別風趣，林黛玉也特別想學。
一個想教一個想學，兩個人相得益彰，只有寶琳有心偷學卻偏偏什麽都看不到，抓耳撓腮恨不得站起來，但是一站起來她管的兩個竈臺說不定都要停火，只好坐著手忙腳亂的往竈臺裏添柴火。
把面條撈出來熱菜炒好以後，寶琳臉上全是黑灰，偏偏這裏的水又用完了，寶琳想洗臉卻沒有水。
剛才的老嬤嬤揉了那麽多面，這個時候正用著最後一點水洗陶盆，寶琳總不能為了自己洗臉，就把一個上年紀的老人攆得到處給自己打水，更何況這又是長輩身邊的人。按這個時候的規矩來講，長
輩身邊的人都要敬著點兒。
寶琳只好把扁擔拿出來，自己提了兩個水桶出門打水。她剛才在來的路上已經看過了，寺院的菜田旁邊就有一口井，自己擔不了那麽多，擔兩個半桶回來也不是不行。
趁著現在竈臺裏還有點火，剛剛把鍋給刷了，這兩半桶水倒進鍋裏再加一把柴火熱一下，自己能用熱水洗臉洗手。
想到這裏把自己的袖子紮起來，擔著桶高高興興的出門了。
從井裏打上兩半桶水，寶琳提了提，木桶的重量再加水的重量確實特別重。
用扁擔鉤住兩個桶，剛放到肩上，一起身就發現扁擔滑了下去，兩桶水也流了一地。
幸好沒有濺到自己身上，寶琳只好把扁擔放到一邊，重新打兩桶水上來。
這一次學聰明了，彎下腰慢慢起來，用手扶著扁擔走了兩步，發現又出現新的問題了。
怎麽是一頭重一頭輕，現在扁擔向著重的那個方向慢慢滑著，寶琳趕快蹲下來，把桶放在地上。
根據杠桿原理，這個時候需要找一個新的支點，寶琳只好先把兩桶水提一下，憑感覺把新的支點找到了，可新的問題又來了，這個扁擔它是兩頭翹的，現在在新的支點這裏用著特別不舒服。
走不幾步，寶琳就要把桶放下來歇一會兒，再重新擔著走。
寶琳這個時候想放棄，畢竟術業有專攻，自己還是把那老嬤嬤請過來教給自己怎麽擔水吧。
就在這個時候聽見後面一聲輕笑，寶琳心想這和尚也太不慈悲了，看我這樣子了，難道不上來幫忙還嘲笑人嗎？
寶琳轉頭一看，再有個穿著寶藍色衣服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後。臉上掛著明晃晃的嘲笑。
“你就不是幹這事兒的料，又何必逞這個能呢？你也是笨，就不會把水多的往水少的桶裏勻一點嗎？”
寶琳心想你這老兄的嘴也夠毒了。
“正所謂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您說是不是？”
吹皺一池春水，幹卿何事？
這典故知道的人還不少，這男人臉上就有些怒氣，“不知好歹。”
隨後將臉上的怒氣一收而盡，寶琳驚訝他的表情管理做的挺出色的。
兩個人就這樣默默對視，寶琳覺得這個場景有點尷尬，稍微向後
退了一步將扁擔拿在手裏。
“就不影響你過路了，您請。”
這個人站著沒動，過了一會兒問了一句話，“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呀，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反正挺尷尬的。”
“剛才見到了令尊，他說已經派人回姑蘇找五服以外的親族幼童，想要過繼給你，令你老有所養。螟蛉之子哪裏比得上自己的親子，你跟我回去，必以貴妃之位待你，百年以後，許你入地宮。如何？”
“我還是想養假子。”
作者有話要說：幹卿何事……這是個小故事，大家可以度娘一下。
螟蛉之子，非親生子，代指收養的孩子。
說一下，明天更新的晚，我和朋友逛街買秋裝。作為一個喊著減肥卻減不下來的胖子，我的衣服以每年一個尺碼的速度變化著，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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