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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一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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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蠢不可及的人,才會殺一個絕世名醫◎

楊儀望著胥烈,好像一點也不著急。

胥烈沒有開口,室內顯得很安靜,在這種異乎尋常的安靜下,外間的絲毫響動都顯得格外突兀。

甚至能聽得見望鳳河矮墻外逼近的殺氣騰騰的喧嘩。

終於,胥烈微笑道:“永安侯,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這詭詐之術,可知我是最熟悉的。”

楊儀靜靜地看著他,道:“是嗎?既然以為我是詐你,那你不如先看看你的雙手腕。”

胥烈一驚,擡手將袖口撩起,忽然發現手腕上竟有幾點桃花似的紅痕!

他驚愕之下,忙又撩起左邊袖子,同樣是幾點痕跡,詭異地浮現在肌膚上。

胥烈用手抹了抹,隱隱地有一點癢。

楊儀看著他的動作道:“你最好別去動。”

就在胥烈抓過手腕之時,手上的脈似乎跳了兩下,然後那點癢在瞬間直沖向上,好像有什麽在血管之中游走似的。

他不敢相信:“這是什麽!”

楊儀道:“我已經跟你說了,你只不聽。這蠱蟲發作起來,便會啃噬四肢關節,你會感覺骨節被蟲噬的難受,恨不得切開皮肉,抓到那蟲,不過這不是壞事,因為蠱蟲還未啃到心室,若到了那裏,就再也救不得了。”

胥烈正不由地去抓自己的手肘,聞言手一僵:“你……”

楊儀道:“你還不信?嗯……正如你所說的,望鳳河百姓過千,你卻只有一個,我似乎奈何不了你。但我在這裏,我即是望鳳河,望鳳河即是我,任何一處的傷損,我都不會無動於衷。胥少主,你要是想拿你自己的命來賭,你就試試。”

胥烈只覺著骨頭縫裏開始做癢,他咬了咬牙:“解藥呢?”

楊儀淡淡道:“讓摩天死士護住望鳳河,還是袖手旁觀,你最好快點決斷。”

望鳳河北門外。

謝知縣爬上城墻,從城頭往外看。

看著那仿佛一望無際的火把,謝知縣眼前卻一黑。

今日才知道,自己守著一座能換錢的寶山,才要帶領望鳳河眾百姓們去晃那搖錢樹……沒想到,居然瀕臨滅頂之災。

“菩薩保佑,”謝知縣無可奈何,雙手合什:“菩薩保佑!”

菩薩是否聽見了他的祈禱尚未可知,但確實有人會救民於疾苦。

腳步聲匆匆上樓。

城樓下,大羅的匪賊們看著城門口一道身影,起初以為是望鳳河的將士,還有些忌憚不敢靠前。

但看了半晌,那人始終不動,他們便疑心起來。

正自觀望,卻見城頭上人影一晃。

有個聲音道:“胥少主的手令。”

門口的摩天死士錯愕擡眸。

城門上的人張弓搭箭,將一張紙射了下來。

那蒙面人一把接住,打開白紙。

燈光下,白紙上寫著的是幾個痕跡扭曲的字,並非漢字,卻是北原國最古老的滕紋字。

除了北原的皇親貴戚,沒有人懂滕紋的含義,因為要用來傳達密令,摩天死士才會認這些。

摩天死士看著那幾個字,垂眸片刻,終於從袖中掏出一個竹筒,向著天空射出。

這是一只響羽箭,尖銳的響聲從天而起,把整個北城門這邊照的燈火通明。

身後大羅的匪幫吃了一驚,不明所以。

而城樓上的徐明跟望鳳河的守軍眾人也受驚不小,原本他們只看見火把,如今這火箭炸開,把面前的情形照的通明,才發現城外聚集的,大概是近千的土匪,手中的兵器在火光下發出刺眼的光。

謝知縣更是幾乎暈厥,這賊人的數目比他想象中更多。

“你到底是什麽人?”一個土匪盯著蒙面死士:“是來攻城的還是他們的人?要是跟我們同路,就讓開,別擋了路……”

摩天死士垂眸,慢慢地將手中腰刀抽出。

他的動作很慢,但出刀的速度卻快的叫人反應不過來,就好像前一刻刀還在刀鞘中,下一刻,卻已經掠過了那說話之人的脖子。

第一顆人頭落地,戰事一觸即發。

摩天死士直接自馬背上躍落,縱身入人群,大開殺戒。

徐明派人回來報信。

胥烈道:“我已經答應了你的條件,解藥呢?”

楊儀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紙包,斧頭拿過去,打開,裏頭是一顆青色藥丸。

胥烈遲疑。

楊儀道:“我得告訴你,這只能緩解這一次的發作,並不是吃了就能好的。”

沙狐對這個回答顯然不覺著意外,事實上他這瞬間的猶豫,另有緣故。

聽了楊儀的話,他反而伸手接了過去,看著自己通紅的手腕,皺眉將藥含了。

“那永安侯打算怎麽為我解毒。”

楊儀道:“要怎麽解除,我還要再仔細想想,莫要著急。”

沙狐不由笑道:“這可真是人為砧板我為魚肉了。倘若你改變主意,不想救了,我豈不是就必死?”

楊儀點頭:“看樣子確實是這樣。不過至少今晚你不會死。”

兩人說到這裏,外頭響起了劇烈的犬吠聲,是豆子,好像還有決明的聲音。

斧頭正要跑出去查看端倪,就聽見姜斯道:“刺客!”

豆子的叫聲越發急躁。

楊儀站起來,才出門,就見兩名侍衛從臺階上被擊飛出去。

院中姜斯正擋著一個黑衣蒙面人,兩人戰在一起。

姜統領很是心驚,方才若不是豆子一直沖著屋頂上叫,他絕不會發現有刺客埋伏。

豆子在後狂吠不止,瞅準時機猛地竄起來,向著蒙面人身上咬去。

楊儀幾乎喘不過氣來,卻是決明叫道:“豆子!”

他竟然跟著沖了過去。

黑衣蒙面人自然是摩天死士中的一人,他們分工明確,有在四門威懾、聲東擊西的,這一人,卻趁機潛入查看沙狐究竟。

誰知豆子的鼻子最靈,竟被它發現了。

摩天死士當然不會把豆子放在眼裏,卻恨它察覺了自己的蹤跡。

此刻他一刀震飛了姜統領,揮手一掌向著豆子拍出去。

楊儀只來得及喝了聲:“你敢……想想沙狐的命!”

這會兒決明沖上來把豆子抱住,蒙面人的手差一點就要拍到他們兩個,卻生生地懸停了。

與此同時斧頭也跑過去,拉著決明跟豆子向後退。

摩天死士收掌回頭,死死地盯著楊儀:“永安侯。”

目光對視的瞬間,姜統領及時沖了過來,擋在兩人中間。

楊儀知道姜斯不是摩天死士的對手,便道:“你最好別輕舉妄動。如果想要你們少主活的話。”

蒙面人腳步一頓。

就在這時,一聲輕咳,裏間胥烈微微躬身,走了出來。

這時又有一隊侍衛聽見動靜沖了進內,明明看似優勢在楊儀這邊,那蒙面人卻眉峰不眨,只盯著胥烈。

胥烈瞥見那些躍躍欲試的侍衛,對楊儀道:“永安侯,最好也別叫他們妄動,不然白添了些人命。”

楊儀看了眼姜斯,姜統領咬牙:“且慢動手。”

此刻胥烈深深呼吸,看著手腕上的桃花痕跡,對楊儀道:“你這一招驅狼吞虎,實在高明,我自問從未栽的這麽慘過。現在我問你一句,這毒蠱是真的?”

蒙面人聽見“毒蠱”,眼神立變。

楊儀道:“你覺著是真,便為真。”

胥烈笑道:“當初鄂極國用丹崖啟雲來換你,北原之中都說鄂極國瘋了,但鄂極國才是最精明的,可惜他們敗了。”

蒙面人動怒:“她給少主中蠱?”

楊儀一笑道:“你有什麽可氣的,知不知道這是大周的地方,你們敢踏入北境,還管我們用什麽手段、咳……還擊嗎?”

蒙面人眼神暗沈:“這是北境,也是北地,強者居之,弱者敗退!”

楊儀笑道:“好,你要覺著你是強者,能把在場人都殺了,你只管動手……不過,我向你擔保,你會帶著一只死了的沙狐離開!那你告訴我,誰是強者,誰是弱者?”

蒙面人屏息,在他眼裏,在場所有人的命加起來,自然都抵不過胥烈一人。

“你的意思是,沒有強者,也沒有弱者,只有兩敗俱傷,是麽?”胥烈看向楊儀。

楊儀道:“對,也不對,在北境之地,有的人保家衛國,雖死尤榮,有的……則不值一提。”

胥烈大笑,卻引得傷口一陣劇痛。

他緩了緩:“論起武力,我們自然是當之無愧的強者。”

楊儀淡淡道:“我們大周有一句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若真是當之無愧,當初就不至於從京城狼狽逃離了。”

胥烈笑容收起:“雖然我自覺若能以命換你之命,也算值得。但我又知道……只有蠢不可及的人,才會殺一個絕世名醫。”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有些驚愕。

那摩天死士更是目光湧動,卻不曾開口。

楊儀看向胥烈。

胥烈跟她目光相對,這本是個極弱不禁風、甚至他一根手指就能將她戳死的人,但從跟她相遇到此刻,她無時無刻不給他無盡的震撼。

從在馬車內看到她寬和地照看那些孩童,到在山崗上絕境時她的鼓舞人心,來到望鳳河之後的體察入微,一直到今晚上她這般出其不意……

曾經他想要除掉這麽礙眼的人,簡直是比薛十七、俞星臣更加可怕的存在,可是……

他突然間改變了主意。

楊儀卻不敢放松警惕。

她不是表面上看來這樣游刃有餘,她知道自己在“與虎謀皮”,所謂“驅狼吞虎”,弄得不好,便可能遭受反噬。

她是不懼,但是她得替整個望鳳河百姓著想,替所有在這裏的、初十四,夏綺,艾靜綸以及所有侍衛們著想。

她低頭咳了幾聲,卻又攏著唇,不敢讓自己在這時候有什麽意外。

摩天死士近在身畔,那股無形的壓迫感,讓在場的人幾乎都喘不過氣來。

胥烈望著她在北風中單弱的仿佛是一枝花莖似的身體,想起她先前她那句“望鳳河是我,我即是望鳳河”。

為什麽大周會有這樣的人……為什麽這樣的人不是在北原……

就在對視之時,又是一聲響羽箭沖天而起。

摩天死士擡頭:“少主!”

胥烈仰頭望著那散發著藍色焰光的火箭,那藍光在他眼中氤氳,他的眼珠都好像也變成了藍色。

胥烈長籲一口氣:“走!”

在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摩天死士將胥烈抱住,整個人縱身躍起。

黑色的身影像是什麽魔神一般沖天而起,直接上了屋頂。

姜統領追出一步,頭頂已經沒了敵人的身影,只有胥烈的聲音道:“永安侯,他日再會。”

望鳳河之外。

四個摩天死士,已經有兩人傷勢極重,其他兩個,各有傷損。

他們再神勇難得,面對的畢竟是一幫悍匪,又且是在晚間,雖然說這會兒的功夫已經殺了百多人,但他們自己也難保受創。

直到那一聲藍焰響羽箭沖天而起的時候,四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撤出戰團。

各自上馬殺出重圍,向南而去。

大羅這邊的匪賊們雖然折了二百餘人,但畢竟人數眾多,見這些魔怪似的蒙面人離開,正欲攻打望鳳河,背後突然騷亂。

起初前方眾人不知發生何事,知道有人叫道:“有官兵,有官兵殺來了!”

而城樓上的徐明跟眾守將們,則一個個如癡如醉。

之前看到四個摩天死士擋住了數百的大羅悍匪,他們已經看得驚心動魄,無法想象世間竟有這樣的神勇之人,尤其還是北原的敵人!何等可怕!

等摩天死士突然撤離,他們本要準備迎敵,誰知一個眼尖的士兵看到遠方又有火光出現。

起初以為又是賊人,連謝知縣都哆哆嗦嗦地找到一把刀握在手裏。

誰知將到跟前之時,才看見火光中竟有偌大的旗號:威遠。

另外一些旗幟上,則有“穆”的字號。

“是援軍!自己人!”有人忍不住叫了起來:“是威遠穆將軍的人!”

原來此時及時帶兵而來的,竟是穆不棄。

大羅的群匪看到那偌大的“穆”字,聞風喪膽。

定北軍中最令人膽寒的就是穆不棄所帶的這隊威遠軍,何況他們又不像是摩天死士一樣只有四個……而且是最擅長列隊作戰的,殺傷力又不可同日而語。

一通砍殺下來,天色將明之時,堆疊的屍首把望鳳河的城門幾乎都堵住了,血把地面都染的通紅。

城中的百姓們聽了一夜的喊殺之聲。提心吊膽,幸而天佑之。

此時尚沒有人知道,為了望鳳河的安危,這一切多少人在前赴後繼,殊死相拼。

威遠軍並沒有進城。

他們極是訓練有素,戰事結束後,便開始清理屍首,打掃現場。

穆不棄,卻陪著一輛車進了望鳳河。

在謝知縣的帶路下,到了縣衙。

馬車在門口停下,令人意外的是,下車的竟是俞星臣,身後還跟著小乖。

小乖大概嗅到了豆子的氣息,早先跑到了裏間。

楊儀幾乎一夜未眠,好不容易應付了胥烈,又聽說援軍到了,再加上那些傷者,她竟連打盹的機會都沒有了。

先前才聽聞戰事了解,她坐在椅子上朦朧了會兒。

人在困倦極了而又不能睡的情形下,腦中便飛轉出許多奇怪詭異的場景。

一會兒是在羈縻州,一會兒又是回了京城,一會兒在太醫院,一會兒又是在楊家。

她好像跟很多人說過話,有狄聞,薛放,戚峰,韓青,還有俞星臣,有楊登,楊佑持,金嫵,甚至還有楊甯,顧蓧,宣王等……紛繁錯雜,如過眼雲煙。

俞星臣跟穆不棄來到的時候,楊儀才睜開眼睛。

望見兩人之時,恍惚,楊儀叫道:“韓將……”

把頭搖了搖,才看清楚:“哦,是俞監軍、跟穆將軍……”

俞星臣聽見她模糊的兩個字,又看她的臉色神情,不由蹙眉。

穆不棄卻直接問道:“永安侯可還好?”

“無礙。”楊儀回頭對斧頭道:“拿塊濕帕子來。”

請俞星臣跟穆不棄落座:“兩位為何突然前來,十七呢?”問了這句又想起來:“聽說多虧了穆將軍帶兵及時趕到,才將那些匪賊剿滅了?”

穆不棄道:“放心,不會留後患。”他做事,自然是一等的利落痛快。

楊儀點點頭,低頭喝了半口茶。

俞星臣道:“不知此處情形如何?聽說初軍護跟夏夫人等受了傷?”

楊儀“嗯”了聲:“是,他們在後院……”

她本以為俞星臣是要去探望,不料俞星臣道:“若他們傷的過重,不如留在此地休養,永安侯須跟我去往定北城。”

楊儀正接過斧頭給的濕帕子擦臉,聞言一個激靈:“為什麽突然去定北城,十七……到底在哪兒?”

俞星臣道:“他已經收服了三魁四旗,藏鹿山下了統歸令,北境京內大小匪幫,一概就地降服,編入定北軍中,不肯入行伍的可以自行離開,凡有不從,可滅殺之。放心。”

楊儀舒了口氣:“那定北城……”

“薛督軍已經先一步趕往了定北城。”

楊儀訝異:“為何,定北城有什麽事?”

俞星臣垂了眼簾,搖頭道:“沒什麽,只是武威、威遠,衛城這幾處地方,都已經整治的不錯,定北城卻還是千瘡百孔,百姓跟士兵都缺吃少穿,醫藥更是不用說了,且軍規松散,兵痞跟盜賊……肆虐無忌,所以要咱們前往整肅改善。”

“原來是這樣,”楊儀頷首,因為精神不濟,她沒看見穆不棄有些凝重的臉色,“那我再去看看初軍護綺姐姐等的情形如何,稍微安排,就可……”

她起身向內走去,身子一晃,斧頭趕緊扶著。

穆不棄望著楊儀的背影,對俞星臣道:“為何隱瞞。”

俞星臣垂眸:“此非良機。”

穆不棄沈默片刻:“這種事,根本沒有‘良機’之說。”

作者有話說:

沙狐:只有蠢不可及的人,才會殺一個絕世名醫

曹阿瞞:對,正是在下!

mua~~感謝在2023-03-27 22:10:21~2023-03-28 13:31: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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