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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 一只加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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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到,怒發◎

楊儀一時憤怒,不能自制。

這時侯俞星臣還勸,猶如火上澆油。

倘若薛放也跟著攔阻,她只會越發惱怒。

何況薛放也不會當著俞星臣的面勸阻她。

曾經在羈縻州、還不知道她身份的時候,薛放就說過,他會站在她一邊。

哪怕知道楊儀此刻火起,所做未必是對的。

他也一樣義無反顧。

因為最重要的是,薛放知道此時此刻,對楊儀來說,她身邊得有這麽一個人,需要有人跟她一起。

可是她的身體是這樣,如今夜深,再去勞神動氣,竟不知如何。

他當然不在乎俞星臣說的什麽皇上降罪,他在意的是她的身體。

楊儀不能在這時候動怒,貿然行事。

所以他跟俞星臣一唱一和,一進一退,不動聲色之中,讓楊儀明白該怎麽做。

果然,楊儀聽了俞星臣煽風點火的那些話,反而“以毒攻毒”似的,壓住了那股席卷而至的怒火。

她可以不顧一切去興師問罪,但確實這不是好時機。她也絕不會無故再把薛放牽連其中。

此時,蔡太醫小聲道:“楊院監好像有醒來之意。”

楊儀忙入內。

方才蔡太醫跟侍從齊手,才算把楊登身上濕淋淋的衣裳換了。

此刻楊登閉著雙眼,口中仿佛喃喃有聲。

楊儀忙靠前,留神細聽,只聽他喚:“儀兒…、儀兒……”

“父親我在這裏,”楊儀鼻子發酸,止不住要流淚。

楊登迷迷糊糊,卻又道:“小蝶……”

聲音含糊低微,楊儀竟不知他說的是什麽。

“別、別走……小蝶……”楊登的手抖動,仿佛在掙紮,口中道:“我對不住你、對不住……儀兒……”

楊儀呆呆地看著楊登,過了會兒,才明白他所喚為何。

怔忪之中,薛放從後過來,輕輕地攬住了楊儀的肩頭。

楊儀擡頭看看他,忽然一把將他抱住,把臉貼在身上,瞬間眼淚如雨。

楊儀擔心楊登,不肯去歇。

薛放陪著她,見她稍微有些困乏,才小心將她抱回了房內。

寅時過半,幾乎一夜未眠的俞星臣前去看楊登如何。

卻見前方屠竹挑著燈籠,薛放陪著楊儀,也正往那邊走。

俞星臣知道她好歹睡了近一個時辰,稍微安心。

兩下碰見,也沒什麽別的話,俞星臣心裏想安慰幾句,但之前靈樞告訴過他,楊登先前開始發熱……因此竟也無甚可說。

倒是薛放說道:“聽說你也在吃藥,倒是不用這麽費心吧。”

俞星臣默默:“不甚要緊。”

正走到前廳,一個侍衛趕來,行禮稟告:“宣王爺同側妃娘娘到了。”

俞星臣愕然,薛放皺眉:“他們必然是聽說了。”

見楊儀臉色微冷,薛放道:“你先入內,我跟俞巡檢去迎。”

俞星臣同薛放往外,在門口上迎住了宣王跟楊甯,宣王依舊淡淡地,楊甯的雙眼卻有些微微地浮腫,整個人透出幾分憔悴。

剛見了,她問:“父親如何?”

薛放看向俞星臣,俞星臣道:“回娘娘,先前蔡太醫說,楊院監有些發熱,此刻還昏迷未醒。”

楊甯垂淚,對宣王道:“臣妾先趕去看看。”

宣王頷首,目送楊甯去了,便問他們道:“好好地怎麽就落了水?可知道緣故?”

俞星臣道:“回王爺,究竟如何並不清楚,是路人及時發現救起的。王爺不必過於擔心,應該沒有大礙。”

薛放瞥了瞥他,心中惦記楊儀那邊兒,便趁著俞星臣回話,自己後退半步。

宣王瞧見他有離開之意,卻並沒攔阻,只對俞星臣道:“真是想不到的事,昨日顧二夫人出事,今日又是楊登,待會兒本王要進宮跟皇上稟明,你隨著一起吧,有些話,你比較清楚。”

俞星臣道:“是。”

宣王道:“對了,那個救起楊登的路人……可知道姓名?”

俞星臣本就是微微垂首,加上天色未明,倒看不出他神色變化:“回王爺,當時事情緊急,自然顧不得,幸虧巡檢司的人巡查路過,才將楊院監送來此處。”

宣王淡淡道:“哦,那有些可惜,幸而是他發現的及時,本王還想嘉獎他呢,既然如此,倒是罷了。”

那邊薛放先返回去,到了門口,見蔡太醫有些無所適從地站在那裏。身邊還有宣王府跟隨楊甯的那些宮女太監,青葉冬兒也在其中。

薛放剛要問蔡太醫怎麽出來了,心中一動。

正要邁步向內,青葉小聲提醒:“十七爺,娘娘暫且不想叫人打擾。”

薛放道:“是嗎?那你就好好地看著,別叫閑人進來。”

青葉一楞,薛放已經進了門。

青葉著急,又無可奈何,看向裏間,卻見薛放才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

先前楊甯進門後,先看過了楊登的情形。

昨晚上楊登發熱,蔡太醫已經給開了藥,親自餵了服下。

方才楊儀過來,也已經給診了脈。

雖說昨夜救的及時,但畢竟是熱身子浸了涼水,加上楊登似乎也喝了不少酒,竟一直沒有清醒過來。

“父親是怎麽了,”楊甯皺著眉,眼角閃爍淚光:“好好地為何會落水。”

楊儀道:“我正也要問你。”

“問我?”楊甯有些詫異,看向楊儀:“姐姐為何要問我?我是早上才聽人報信,急急地就同王爺過來探望了。”

“當然要問你,”楊儀冷然望著她:“昨日我離開的時候,父親還好好地,以他的性子,怎麽會在大晚上喝的爛醉,還落了水?在王府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也不用說不知道,你不說,父親醒來後我自會再問他。”

楊甯道:“姐姐,別用這種興師問罪的口吻,父親之所以喝醉的緣故,你還不知道麽?自然是因為母親遇刺,又病的不起,小郡主也不知下落……他心裏苦悶、借酒澆愁也是有的。昨夜在王府,我也勸過他,叫他凡事往好的去想。他本來答應了留在王府陪著母親,誰知後腳竟自己出了門。我以為他擔心楊府如何,倒也罷了,誰能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她的回答,也算是無懈可擊、合情合理了。要不是楊儀自忖對她有“成見”,只怕就信了。

“要只為昨日遇刺的事情,父親絕不會做如此退縮之舉,他擔得起。”楊儀仍死死地盯著楊甯:“必定是在俞巡檢跟我去了之後,發生了什麽。”

楊登雖然性子溫吞,但關鍵時候並不含糊,比如之前發現陳府鼠疫,義無反顧燒屍攔阻,就算是顧蓧遇刺,他也立刻趕到,在顧蓧身邊照料,噓寒問暖,哪裏有半點畏懼退縮?

雖然俞星臣說是失足落水,楊儀也是這麽說的。但楊儀心裏清楚,對楊登而言,爛醉已是極反常了,再落水?未免過於巧合。

只有一個解釋,有什麽促使楊登一時想不開。

楊甯抿了抿唇,聲音帶了點激憤:“那你覺著是什麽?或者在你眼中,我是十惡不赦冷血無情的畜生,是我逼了父親如此?”

楊儀倒是沒這麽想。楊甯跟她“道不同”,也確實不擇手段,但是逼死楊登?她還不至於如此。

“我只想知道真相。”楊儀道。

“真相?”楊甯冷笑:“真相就是……俞巡檢昨日到王府指責,說那刺客是沖著母親去的,紫敏郡主只是被無辜牽連等話。本來父親並未多心,可被俞巡檢一說,他未免就多想了。倘若小郡主因而有個閃失,只怕皇上會怪罪下來,萬一禍及楊家……大概父親是想到這個,所以才一時郁結買醉。”

楊甯說著看向楊登,眼中透出愧疚之意:“不過,我確實有錯,我錯在滿心都在母親身上,疏忽了父親,沒有叫人跟著他,沒有攔住他出王府……差點生出不測,倘若真的沒救回來,我、我可怎麽是好……”

她的眼中淚光閃爍,說完後,似乎再也忍不住了。

肩頭一沈,楊甯跪在床邊,她伏在楊登身旁,無聲地哭了起來。

楊儀在旁看著,心中一陣恍惚。

她看不出楊甯有任何作假之意,楊甯的語氣,她的淚,乃至此刻的隱忍哽咽,都是真真切切的。

真切到甚至讓楊儀的鼻子也開始發酸,無法按捺地感同深受、傷心起來。

難道她真的多心了,事實只是如此?畢竟楊甯不至於害楊登……但……

她又覺著這其中有一點什麽不對。

就在這時,榻上的楊登手指動了動:“小蝶……”

楊甯一怔,擡頭:“父親?”

楊儀也忙靠近,卻見楊登的雙眼動了動,終於睜開了眼睛。

但他的目光渙散,似乎看不清眼前所見,直到望見楊儀的時候:“小蝶,”他叫了起來,一把抓住楊儀:“別走!”

楊儀愕然:“父親!”

楊甯此刻也明白了楊登叫的是誰,臉上還掛著淚,臉色卻儼然冷了幾分。

楊儀喚了幾聲,楊登似乎清醒過來,他喃喃道:“是、儀兒?”

“父親,是我。你覺著如何?”楊儀竭力握住楊登的手。

楊登直直地望著她:“儀兒、儀兒……我對不住你……”

楊儀微怔:“父親、你在說什麽……”

“父親,好好地怎麽竟落了水?”楊甯開了口,關切地望著楊登:“可知都把我們嚇壞了?我沒敢告訴母親,不然的話,她肯定是要親自過來的。”

楊登好似沒反應過來,又看了楊甯半晌,才道:“甯兒。”

楊甯眼中的淚漬還沒有幹:“是我啊,父親。”她勉強一笑,淚卻又墜了下來:“母親還沒好,父親可要保重才是,怎麽竟然……要真有個萬一,讓我們如何是好。”

楊登呆呆地望著她流淚的模樣,終於慢慢地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造孽啊。”楊登模模糊糊地,自言自語般說道,“總之,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楊儀看到楊登的眼角也有淚漬沁出,驚心:“父親……你在說什麽?”

楊甯道:“是啊,怎麽會是父親的過錯?再說,雖然是多事之秋,但終究沒有過不去的坎兒,父親何必這麽想不開的?”她拭了拭淚:“求父親就看在……看在我腹中孩子的份上,也要撐得住才好。不然我……我真的也無法可想了。”

索性把臉埋在楊登的手臂上,嗚咽著哭了起來。

正在此時,外間道:“宣王殿下駕到。”

宣王跟俞星臣已經來了有一陣子了,跟薛放一起,在外間,聽了個大概。

宣王爺面沈似水,沒什麽表情,俞星臣也是喜怒不形於色。

楊甯扶著床邊起身:“王爺……”兀自淚眼婆娑,悲傷不能自禁。

楊儀行禮,她並沒做什麽,但有一種奇怪的欺負了楊甯的感覺。

她不知道這是自己的錯覺,亦或者對於宣王、俞星臣而言也是如此。

宣王走到楊登身旁,蔡太醫也跟著過來給他診看。

楊儀退到門口之時,薛放握住她的手,把她帶了出去。

到了門外,楊儀道:“你都聽見了?”

“嗯。”

楊儀茫然地問:“是我誤會她了?”

“難說。”

楊儀擡頭:“什麽?”

薛放道:“登二爺不是那種遇難而退的人,假如他真的是借酒澆愁乃至自尋短見,只有一個原因。”

“什麽?”

“他已經無路可走,不想活了。”薛放說了這句,道:“對了,他叫‘小蝶’,是不是你母親的名諱?”

“是,我也不知為什麽突然叫起了母親,還說什麽對不住……”

薛放凝視著楊儀:“為什麽登二爺會在這個時候說對不住你?”

兩個人目光相對,楊儀的心忽然開始縮緊。

靈光一閃,她猛地想起來了昨日在宣王府自己跟俞星臣的那番對話。

以及她在進內探看顧蓧的時候正好遇到了楊登,當時楊登的神情就很異樣,只不過她以為楊登是為了顧蓧而擔心。

難道、難道……有沒有一種可能。

——他聽見了。

薛放發現楊儀的神情變化:“你知道了原因?”

楊儀深深吸了口氣,那口氣卻仿佛把眼睛裏的淚給頂了出來。她的手發抖,哆嗦著握住了薛放。

薛放察覺她似乎站不穩,趕忙將她環抱入懷中:“別急,別急,慢慢來……不許急壞了自個兒!”

楊儀閉上雙眼,淚卻一直往外湧出來,她靠在薛放懷中:“父親是知道了、知道了……顧蓧曾經想害我,我在外頭的時候……”

楊儀的聲音很低,而且發著顫,說的也不甚詳細。

薛放卻如聞驚雷:“你、你是說……”他喉頭一動:“大佛堂裏的那次?還有……回京的時候……”

楊儀輕輕地點頭:“昨日我跟俞星臣在宣王府說過,父親必然是聽見了。”

“俞星臣、他也知道,是……姓顧的?”薛放的臉色逐漸冷峻起來,手微微攥緊。

這次,輪到他暈眩了。

腦中亂糟糟,像是有霹雷閃電。

薛放猛然又想起當初在羈縻州,那次提起楊甯,楊儀的語氣有些不以為然。

他卻對此一無所知。

“是顧蓧、顧……”他的眼神淩厲了幾分:“或者,還有楊甯?”

“楊甯?”楊儀因為驚心,便把這些事都跟他說出來,此刻才有些反應:“不、她未必……”

薛放屏息,垂眸看她:“你為什麽才告訴我?”

“我……”楊儀一怔。

其實顧蓧下手這件事,她至今都沒有真憑實據,只不過從諸多線索推測,十有八/九而已,又從何提起。

自從回京後,她雖跟顧蓧有些不合,但卻並沒再有刺客出沒,而且面對顧蓧之時,楊儀也完全能自己應對。

而最近,跟顧蓧更是井水不犯河水。

至於薛放,他不常跟楊家內宅打交道。

她並沒有必要把這些後宅中的陰私告訴薛放。

甚至,假如不是今日趕巧了,楊儀只怕永遠都不會跟薛放提這些。

她察覺薛放似乎要進內,急忙攔住他:“十七!”

薛放道:“你讓開。”

“你幹什麽?”楊儀驚心,只能用力抱著,不敢松手。

兩個人雖離門口遠一些,但門邊上的宣王府的人、靈樞,屠竹等都看見了。

見他們仿佛爭執吵鬧,屠竹先跑了過來。

靈樞不知何故,擰眉看了會兒,反而向內去了。

“十七爺……出了何事?”屠竹先出聲,擔憂地提醒:“你別……傷著了儀姑娘!”

薛放其實沒怎麽大動,只是語氣有些嚴厲而已。

他知道楊儀身子弱,怕稍微不留神真傷了她,所以投鼠忌器,竟不敢動手把她拉開。

只是他方才往前一步,帶著楊儀不由自主地跟著後退,看著有些許可怕。

就在此時,俞星臣從那邊走了出來。

靈樞往此處一指,俞星臣疾步而至:“這是做什麽?”

“來的正好,”薛放看見他,冷笑道:“好個俞巡檢,你還有臉問我!”

作者有話說:

黑魚:你幹啥,家暴犯法

17:是啊,要家暴你!

黑魚:11動手還是很可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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