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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一只加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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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寵妃投其所好,小公爺竟被掌摑◎

婉妃跟瑾妃早就站了起來,屈膝恭迎皇帝。

皇帝且走,且掃過楊儀跟那退後的三名太監。

“免禮,”皇帝帶笑:“你們這裏好熱鬧,是在做什麽?”

婉妃起身,含笑溫語:“回皇上,上次皇後娘娘因瑾妃妹妹的病癥,傳了楊侍醫診看,果真是大有效用,娘娘吩咐讓臣妾幫看著妹妹的情形,斟酌行事,故而今日又傳了楊侍醫來覆診。”

皇帝道:“楊儀都開的什麽方子?”

婉妃跟瑾妃看向楊儀。

楊儀道:“回皇上,之前是在太醫們所開的當歸丸之上,又加了丹梔逍遙丸,調經柴胡湯。外用的是……蓮房粉。”

皇帝此刻已經在婉妃的陪同下落座,一擺衣袖:“其他的都還罷了,蓮房粉是個什麽?”

楊儀道:“是《玉函方》上記載的一個方子,用蓮房炒制研末,敷在傷口上,自有收斂消腫的功效。”

皇帝微微一笑:“果真有效?”

楊儀道:“方才臣查看……確實有些效驗。”

此時藺汀蘭在側,事關妃嬪內癥,楊儀當然不至於說的那麽詳細。

“既然這樣,”皇帝道:“你能治瑾妃的癥候,卻也有朕的功勞了。”

瑾妃不懂,婉妃思忖不語。

楊儀隱約知道了皇帝的意思:“是,多謝皇上賜書,臣才能知道此方。”

皇帝嘿嘿地笑了兩聲:“朕不過玩笑罷了。可見‘物各有主’這句話是對的,那本書在朕手中,多少年了也不曾細看過,一旦給了你,竟就有了大用了。”

那三本書裏,皇帝看的最多的,自然是那本記錄有雙修之法的《周易參同契》,至於《玉函方》,因多都是些治病救急的小方子,他自不在意。

婉妃笑道:“這也是皇上慧眼識英才,幸而是給了楊侍醫,這若是給了他人,別人也未必有楊侍醫這樣傷心、這樣勤謹。”

皇帝表示讚同:“此話很對。”

藺汀蘭在皇帝之後,望著楊儀垂眸侍立,好像玉人在側。

想到昨兒是什麽日子,再看看她人在眼前,卻也仿佛如皇帝方才所說的那句話“物各有主”,人亦是名花有主,只覺著渾身冷簌簌的。

皇帝卻又看向旁側那幾名內侍:“這又是什麽?”

婉妃道:“回皇上,因昨日是楊侍醫的好日子,臣妾跟瑾妃便略備了點吉禮。”擡手示意那幾人上前。

太監們躬身前行,魏公公上前,將蓋在托盤上的緞子揭開。

皇帝定睛看去,見盤中之物,竟是一套黃金的首飾,一對鑲寶石的金簪,四朵金花,並一個嵌八寶的黃金花冠。

另外兩個托盤之中的,分別是一支玉如意,並一側看著有點舊了的書。

皇帝道:“婉妃這般大方。怪道楊儀不敢收。”

婉妃道:“讓皇上見笑了,臣妾也著實不知該賞賜點什麽好,只是楊侍醫實在很可人的心,對於瑾妃妹妹的病癥又萬分盡心留意,她不僅給開了外用內服的藥,甚至還想到了給妹妹食補,可想這些日子,臣妾也正心慌,不知該弄點什麽給妹妹吃才好,今日聽了她的話,真如撥雲見日,令人寬慰。這點賞賜的東西反而是微末了。”

楊儀道:“不過是微臣分內該盡的。”

瑾妃難得開口:“要是別的太醫,就沒有你這麽心細……”才出口,她看看皇帝,又看看婉妃,仿佛怕自己說錯了話。

皇帝卻不置可否,只望著那本書:“其他倒也罷了,這又是什麽?”

魏明捧了來,皇帝垂眸一看:“這是《本草》?”

婉妃欠身道:“回皇上,臣妾也不太懂這些,不過因知道楊侍醫在意這些藥書之類的,所以不如投其所好。興許她能用得上。”

楊儀在看到那些金銀的時候,心裏確實也冒出了皇帝說的那句話——“不敢收”。

婉妃的出身,人盡皆知,她是寧國公府的,喬建的長姐,喬小舍的姑姑。

也是國公府在宮內的靠山。

雖然楊儀覺著婉妃沒有必要對自己示好或者如何,但到底要避避嫌。

看到那本書,楊儀才意外。

《本草綱目》她當然不陌生,從小到大不知道翻過多少次,本來不足為奇。

但是,《本草》從流傳於世之後,因為刻印等的緣故,不知不覺分成了數個版本,有“一祖三系”的說法。

其中最為珍稀的是金陵本,據說最靠近祖本,也稱為“一祖”。

而楊儀所看的,便是後來流傳的官刻本,就是所謂“三系”的江西本等。

故而此刻看到那冊看著有些古舊的醫書,不由好奇上心,竟不知這是那一本的。

皇帝拿在手中看了片刻:“朕不通這個,你來看看吧。”

楊儀上前,從皇帝手中接了過來,只稍微翻看,便面露喜色。

這確實是屬於金陵本的《本草綱目》。

皇帝望著她臉上露出的那點笑容,對婉妃道:“你倒是很懂楊侍醫的心思。你瞧她,看了這本破破爛爛的書,比見了那些金子還眉開眼笑。”

婉妃笑道:“真真不愧是楊侍醫。這就叫做“業精於勤”了。”

皇帝看向楊儀:“你喜歡這個?”

楊儀傾身:“這……這是難得的金陵本的《本草》,臣雖然喜歡,但受之有愧。”

皇帝道:“什麽受之有愧,書就是給人看的,這好書遇到了真正喜歡他的人,就仿佛人遇到了知己,高山流水,他自然也是歡欣鼓舞的。”

婉妃也道:“楊侍醫,不必推辭了。若真的開卷有益,對你的醫術精進有好處的話,才是善莫大焉。”

楊儀躊躇,終於道:“那臣就恭敬不如從命,多謝皇上,多謝娘娘。”

皇帝又看向那些首飾如意:“婉妃,你說是你跟瑾妃賞賜的,這看著不像是瑾妃能拿出來的?”

瑾妃局促地站了起來,臉上漲紅,不知該怎麽回答。

婉妃卻笑道:“臣妾給的,跟妹妹給的是一樣的,不過……妹妹執意要再添四品宮緞,只是沒有拿出來罷了。”

“挺好,”皇帝給了兩個字的批語,竟不問楊儀,只說道:“既然拿出來了,自然沒有再收回去的道理,朕做主,這些東西,直接送到楊府去吧。”

楊儀一驚:“皇上……”

皇帝笑道:“怎麽了?朕的話你也不聽?

楊儀趕忙改口:“臣、謝主隆恩,謝娘娘賞賜。”

皇帝看看楊儀,又看向旁邊的瑾妃,打量了會兒,眼神忽然間淡漠了幾分。

“瑾妃還是得多歇著。”皇帝毫無預兆地起身道:“婉妃你也多在她身上用用心吧。”

婉妃瑾妃忙站起來,恭送皇上。

魏明對著楊儀使了個眼色。楊儀向著兩位娘娘行禮,也跟著退了出去。

出了後妃寢宮,往外而行。

魏明扶著皇帝在前,眾內侍在後。

楊儀同藺汀蘭在皇帝之後。

小公爺放慢了步子,望著兩個人照在地上的影子,時而碰在一起,時而又拉開距離,把他的心竟也弄的忽上忽下。

忽然皇帝開口:“先前婉妃的賞賜,你為什麽不想收?”

楊儀跟在後面,想了想:“臣……”

魏明回頭對她一招手,楊儀小步上前:“臣覺著太過貴重,不敢收。”

“只是因為這個,還是也有別的緣故?”

楊儀心頭一動:“臣不知……皇上指的是什麽……”

皇帝扭頭看她:“這兩天,國子監不是一直都在鬧騰麽?”

楊儀屏息:“皇上、也知道了?”

皇帝道:“你怕婉妃是要堵住你的嘴,你拿人手短?”

楊儀語塞。

皇帝笑了兩聲:“你倒也算是機靈的了。”

楊儀起初不知皇帝的用意,也不太敢多嘴。

聽他笑的沒什麽惡意,便壯膽問道:“皇上……既然聽說了國子監的事,那不知……意下如何?”

皇帝道:“巡檢司不是還在查麽?真相未知,倒不必著急。”

楊儀沈默。

皇帝皺眉:“怎麽?”

楊儀道:“可是,假如涉案的有國公府,甚至還有其他的高門權貴之子,那……”

皇帝微微閉上眼睛,顯得有些煩心。

魏明見狀,忙向著楊儀使眼色,叫她不要說了。

楊儀噤聲,止步,不知不覺又退到皇帝身後,跟藺汀蘭站在一塊兒了。

日影高起,內侍將黃羅傘蓋高高舉起,皇帝走了會兒,眼見將到勤政殿,他發現身邊無人,回頭:“怎麽不說話?”

楊儀微怔。

皇帝道:“這案子還沒水落石出,誰是誰非且不知道,倒是不必先就定論。”

楊儀垂首:“是。”

皇帝卻有點焦躁:“或者,是薛十七那個小子,跟你說了什麽,叫你來試探朕的意思?”

楊儀吃驚地看著皇帝,竟不知他打哪兒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目光相對,縱然她還沒有開口,皇帝卻明白自己想錯了,卻仍是不肯承認錯誤,嘴硬地說道:“你還是管好你自己的事……管好你自己的人吧!管什麽國子監,你能管得了薛十七就行了。”

楊儀納悶,本來國子監的事情,是皇帝先提的,她只是試問了一句,就落了不是。

且又說出這麽毫無道理的話。

魏明又開始使眼色,他這一語不發,用眼神交流的本事簡直爐火純青。

奇怪的是,楊儀不知是因為跟他們相處的“久了”還是自有天賦,竟然也開始明白魏公公眼神的意思。

她無奈道:“是。臣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皇帝卻有點不依不饒,“你要真能管得了他,上次他就不至於摸進宮內來了,真當朕是糊塗了?”

楊儀窒息。

皇帝又道:“還有,他的手不是不能動了麽?怎麽一出去就跟那個索力士打起來?”

楊儀忙解釋:“他並沒有動右手。是一只手跟那個索將軍過招的。”

“瞧瞧,朕就說了一句,這麽著急就來護著了。真是女生外向。”皇帝哼道。

楊儀呆怔。

魏公公打圓場:“皇上,您可再捉弄楊侍醫了,她是個實心的人,怎麽知道皇上在跟她打趣呢?”

旁邊的藺汀蘭聽到這裏,趁機低低地對楊儀道:“少說兩句。”

這會兒皇帝進了內殿,藺汀蘭跟楊儀卻還在殿外。

楊儀忍不住道:“我沒多說話,只皇上問了我才回答的。”

藺汀蘭道:“皇上想要的答案,未必是你說的那些,你回答不回答不要緊,回答什麽才是要緊的。”

楊儀盯著他那張肖似皇帝的臉,悻悻道:“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蟲子,怎麽知道皇上想聽什麽?”

“若不知如何回答,那就別出聲,最好也不用著急護著薛十七。”

楊儀越發吃驚:“誰護著十七了?我……我說句實話也是護著?”

藺汀蘭道:“只怕你是護而不自知。”

楊儀道:“罷了,我不說了?就像是皇上說的,我只管太醫院的事就行了,其他的,大不了裝啞巴。”

藺汀蘭抿了抿唇,向內瞟了眼。

殿內皇帝的聲音卻道:“誰要裝啞巴?”

什麽?他不會聽見了吧?

楊儀一驚,趕忙捂住嘴。

藺汀蘭看她驚弓之鳥的樣子,不由扭頭一笑。

今日,永慶長公主進宮,正在太後宮內。

太後病體康愈,神清氣爽,見了她,又看天色甚好,便帶了紫敏郡主,一起出來閑逛禦花園。

正自院中返回,遠遠地看到皇帝禦駕出後宮。

太後瞥了眼,問道:“那是蘭兒?旁邊的是誰?”

永慶公主瞅了眼,並沒有回答。紫敏卻叫道:“那像是楊侍醫!”

丹霞道:“是了。聽說是婉妃娘娘傳了楊侍醫去給瑾妃娘娘看癥。”

太後皺眉:“瑾妃到底是怎麽了,怎麽這麽久了還沒好?”

“是內癥。”丹霞小聲道:“不過如今給楊侍醫看過,據說已經好了不少。”

太後笑道:“還得是楊儀。”

說著又細看那邊的楊儀跟藺汀蘭,笑道:“這楊儀跟蘭兒走在一塊兒,卻是好看。”她轉頭看永慶公主:“對了,蘭兒多大了,也該說親了吧?”

永慶公主道:“也快十七了。”

太後道:“沒有看好的人家?”

“太後,蘭兒的性格古怪著呢,”永慶公主笑道:“等閑的看不上眼。”

“那就找那不等閑的,”太後道:“蘭兒這個身份,品貌,只找那難得人家的女孩兒就是了。滿天下,不信找不出他中意的人,你們要是找不到,我幫著留心,保準找個無可挑剔的。”

永慶公主只垂首答應著“是”,又多謝太後。

丹霞看了看公主,笑對太後道:“娘娘又要為小輩操心了。可忘了那句‘兒孫自有兒孫福’的話?”

紫敏突然道:“我知道蘭哥哥喜歡誰。”

幾個人都看向她,太後笑問:“你又知道了?那你說,蘭兒喜歡誰?”

紫敏道:“當然是楊侍醫了。”

太後忍笑道:“為什麽這麽說?”

紫敏天真地說道:“上次蘭哥哥去找我,本是要走的,後來見楊侍醫來了,忽然就不走了。可惜……楊侍醫已經定了親。”

太後若有所思,瞥了眼公主,道:“這又是你小孩子的話。你又懂什麽了?你也別急,你蘭哥哥的親事要張羅,稍後就是你的。”

紫敏吃驚:“我?”

太後笑道:“不是你還是別人?就算不出嫁,這會兒也該留心找個好的了。”

紫敏囁嚅了幾句,見大家簇擁著太後往前,她就悄悄地後退,帶著宮女太監跑了。

楊儀跟藺汀蘭在政明殿呆了兩刻鐘,方退出。

往太醫院的方向而行,楊儀道:“小公爺,您要去哪裏?不用特陪著我。”

藺汀蘭:“我有事到外頭,哪裏是特意。”

說了這句,他道:“我忘了恭喜你。”

楊儀抿唇:“多謝。”

將快到宮門,後面有人喚道:“小公爺。”

藺汀蘭止步回頭,忽然變了臉色。

來者,竟是永慶公主一行。

公主被眾人簇擁於中間,端莊雍容,楊儀望著她秀美的容貌,卻見她一雙眼睛格外的利,仿佛暗藏鋒芒,跟張臉很不相協。

楊儀垂首。

永慶公主來到近前:“楊侍醫是要回太醫院?”

“是。”

永慶公主微微一笑:“本宮近來身上頗覺不適,只是未敢勞煩,今日偶遇,不知……楊侍醫可願為本宮診看?”

楊儀擡眸,對上她的眼神:“公主有命,臣不敢不從。”

永慶公主道:“既然這樣,明日你去府裏,本宮專侯你,如何?”

楊儀訝異:“這……”她的意思是,在宮內、不拘是公主那裏還是哪裏,都可以診脈,何必要去公主府。

何況這公主府又哪裏是等閑之地。

永慶公主道:“皇上太後那邊,本宮自會稟明,太醫院那裏也會告知。還有何憂慮?”

想到公主的癥狀也非一般,許她又有禁忌之類。

楊儀欠身應承。

公主見她答應,便道:“你先去吧。”

楊儀告退。

藺汀蘭在後望著她的背影,只聽永慶公主道:“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您在說什麽?”藺汀蘭垂眸。

永慶公主道:“你要對她不死心,為何先前我想派人去楊府提親,你又攔住不許?那時候,就算人人皆知扈遠侯府跟楊家要結親,畢竟並未下聘,試一試何妨,你不肯,錯失機會,如今又想怎樣?”

藺汀蘭扭開頭。

永慶公主皺眉道:“你既然不想糾纏的話,那就不用對她餘情未了之態。”

藺汀蘭擡頭對上公主的眼神:“您該出宮了。”

永慶公主冷笑:“本以為多年磨練,你必定是果斷利落的性子,沒想到……仍是這樣無用!”

藺汀蘭的臉本就白,如今越發蒼白了幾分,眉峰抖動。

他本想啞忍,可仍是忍不住道:“是啊,我自是該死的那個,那為什麽又非得叫我回來?為什麽不找那個有用的……”

話音剛落,永慶公主揮手,狠狠摑在藺汀蘭的臉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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