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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三更三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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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騎術,指認兇手◎

辰時,天尚且大明。

夏季白晝長,城外更是日色燦爛,陽光正好,猶如正午一般。

馬車停在一處平坦原野之前,薛放從車內跳下來,單手把楊儀抱落地。

屠竹原本在後頭,一邊騎馬,一邊拉著薛放的坐騎。

這會兒翻身落地,將薛放那匹白馬牽了過來。

楊儀不由道:“早知道這樣,該先回去換一身衣裳。”

薛放道:“一來一回,豈不耽誤時間?再說這身兒就挺好。”

他翻身上馬,單手接楊儀:“腳踩著馬鐙,不要怕。”

楊儀擡腳,送入馬鐙之中,但這樣勢必會踩著他的腳背。

薛放看出她的遲疑:“不要緊,踩不壞,快上來。”

楊儀把手放在他掌心,一邊試探著將腳踩到裏間。

薛放只稍微用力,楊儀便身不由己往馬背上閃了過去。

她本來也還想坐在後面,不料薛放將她的手一松,瞬間又閃電般抄住她的腰。

楊儀正吃驚於為何他松了手,這樣的話自己不就摔出去了麽?可這念頭都還沒冒全,人已經給他摟著,穩穩地安坐在了他身前。

薛放垂首笑道:“只許跟我這樣……我的馬背上,也只有你的位置。”

楊儀籲了口氣,仰頭:“你下次好歹事先告訴我一聲。”

“跟你說了,萬一你又不答應呢?”薛放笑的有幾分狡黠,又道:“我的手臂不便,不能拉韁繩,正好你來拉著。”

楊儀一陣慌張:“我怎麽會這個?”

薛放攏著她的手,道:“不打緊,你只輕輕地握著,試一下,就像是……你在騎馬帶著我。”

她在騎馬,帶著他?

楊儀一想到這個,心裏竟有點兒小小的激動難耐。

勉強坐直了些,她握著韁繩,遲疑地一抖。

馬兒像是聽到了命令,緩緩往前開始踱步。

楊儀覺著有新奇趣,回頭向著薛放一笑:“它動了!”

薛放“嗯”了聲,唇邊挑著笑意:“你要是想讓它快跑,手上就加重些力道,雙腿夾著馬肚子,也稍微用力。”

楊儀想了想:“待會兒吧?”她如今坐都坐不穩,只仗著薛放在身後,料想他不會讓自己掉下去。

可萬一跑起來,若是她再東倒西歪,他一只手臂若照看不過來呢。

薛放只隨著她:“也不用擔心,要做什麽都使得,總之有我在。”

楊儀抿了抿唇,感覺馬兒踢噠踢噠地向前走,地面上的青青草閃爍著斜陽的光芒,令人眼暈。

薛放適時地在耳畔提醒道:“不必只看地上,往前看看。”

楊儀深深呼吸,擡頭看向前方,卻見綠草如茵,向著遠處延伸,湛藍的天色,幾朵雲霞點綴,這情形簡直如同詩畫。

極目遠眺,心曠神怡。

起初楊儀還有些膽怯不禁地靠著薛放身上,慢慢地,就試著坐直了些。

當她稍微搖晃、有些慌張的時候,薛放的手便及時地扶著腰,穩住她的身形,讓她足夠安心。

一刻鐘左右,楊儀逐漸適應了馬背上的感覺。

她回頭先看了眼薛放,又深吸一口氣,稍微用力抖動韁繩,馬兒不動,她突然想起來,便又試探夾了夾馬肚子。

馬兒立刻有所反應,低低地嘶鳴了聲,向前跑去!

楊儀猝不及防,身子猛地向後一仰,撞在薛放懷中。

耳畔聽見薛放笑了聲:“不妨事。習慣了就好了。”又揉了揉她的頭。

白馬倒是有分寸,沒有狂奔而起,只閑散地向前跑去,饒是如此,楊儀還是穩了半天,才重新坐住。

這才感覺,馬兒跑起來,比閑步而行,難度高的多,因為顛簸的也越發厲害了。

正被撞得不知所措,薛放的手稍微用力。

扶著腰,讓她順著馬背的起伏,自然而然地起降,他道:“其實騎馬,並不只是坐在馬背上,要靠雙腿用力。”

楊儀無法消化這個:“可我看著都是坐著的,你難道不是?”

薛放耐心解釋道:“雖看來是坐著,但是虛坐著,還是要靠腿上支撐。要不然就很容易磨破肉皮,尤其是長途跋涉的時候,最考驗人。”

楊儀聽得迷迷糊糊,素日看他騎馬的時候,都是風流自在的緊,哪裏知道這麽些門道。

薛放又指點了幾句,楊儀不懂訣竅,竟不曉得怎麽做,薛放的手上用力,握著腰,帶著她隨著馬背的顛簸而上下。

這一招極其有效,這麽一會兒,楊儀總算掌握了起降的關鍵。

馬兒小跑,風把她身上的香氣一陣陣向薛放的鼻端送。

清瘦的身子在跟前顛簸起伏,是因為被他的手掌帶動,渾然天成。

薛放情不自禁就潤了潤有些發幹的嘴唇。

他的目光逡巡,盯住手上掐著的那把細腰,終於依依不舍地松開手,到底得讓她自己試試。

楊儀學了個四五成,感覺不似先前一樣生硬了。

她頗為滿意:“十七,我是不是學會了?”

薛放笑道:“嗯……差不多。”

楊儀感覺薛放實在是個好老師,不管她做什麽,他都不會疾言厲色的訓斥,多半說她做的好,大有進步。

弄得楊儀從開始的畏懼,到逐漸得意,竟覺著騎馬似乎也不是難事,自己差不多已經掌握了。

她主動跟薛放說:“要不要我自己騎一會兒?”

薛放忍笑道:“這可不成,白兔性子還是有些烈的,等我給你找一匹溫順的你再試試。”

楊儀驚奇道:“它怎麽叫‘白兔’?”

“這是當初在南邊,狄將軍給的,名字也是狄將軍給起的,據說早先秦始皇的七匹名馬之中,有一匹就叫做白兔。”

“原來還有這樣的來歷。”楊儀俯身,撫了撫白兔的耳朵,臉頰。

薛放回頭看看馬車的方向,對楊儀道:“你再叫它往前跑跑。”

楊儀得意,打趣笑道:“那你抱著我的腰,別掉下去。”

薛放貼身過來:“求之不得。”

他的身形高大,這麽俯身,幾乎將楊儀攏在懷中了,只是怕影響她策馬,還是不曾拘束她的手腳。

楊儀高高興興,一抖韁繩,雙腿把馬肚子一夾,白兔撒歡往前跑去。

薛放感覺她在自己懷中也如同一只白兔,不停地撞著他的身上,也不停地撞在心頭。

原本虛虛擋在她腰間的手臂用了力,終於把人重新箍回了身上。

在楊儀驚訝回頭的瞬間,薛放俯首,吻了過去。

白兔起先還跑的十分歡喜,但跑著跑著,它似乎感覺主人心不在焉。

那四條搭在自己肚子上的腿,前面的一雙腿已經松開了,無力地耷拉著,後面的卻似乎有些繃緊,微熱,躁動。

白兔打了個響鼻,自作主張地停了下來,東張西望,它選了一塊兒看著還不錯的草地塊,走過去開始吃草。

薛放翻身而下,順勢把楊儀抱了下來。

前方是一片矮林,細看,像是一片杏林。

楊儀騎了足有小半個時辰的馬兒,才下地,雙腿難免不適,俯身摁著腿,發顫。

薛放道:“早知道這樣,所以讓你下來松快松快。一直在上頭的話,是察覺不到的。”

楊儀俯身捶了捶腿,並不看他,方才他突如其來的一吻,打亂了楊儀的節奏,在馬背上亂晃,雖知道跌不下來,卻也氣他這麽不合時宜,她正覺著騎的起勁兒呢。

薛放拉著楊儀的手:“我給你揉。”

楊儀拍他一下:“管好你自己罷了。”

薛放道:“若是嫌我的手不便……那我……給姐姐親親。”

楊儀只當他是在玩笑,哼道:“沒什麽要緊的,只稍微有一點點酸,一會兒就好了,我也沒有那麽嬌氣。”

見薛放直直盯著自己,楊儀回想方才:“你盯著我做什麽?”

薛放意猶未盡:“那讓我再親……”

“你還說!”

“楊……”薛放拉住楊儀的衣袖,輕輕用力,卻幾乎把人拽了個跟頭。

他趕緊張手扶起:“我不是有意的。”

楊儀方才腿酸沒站穩。

她推開薛放,轉身要去到白兔身旁:“我看,你不想我以後跟你出來了。”

“想,當然想……”薛放忙從後將她擁住:“你說什麽是什麽,無時無刻不在想跟姐姐在一塊兒。”手已情不自禁地開始收緊。

楊儀一縮身子,卻更撞入懷中,竟雙雙倒在斜坡草地上。

國子監。

所謂朝中有人好辦事。

國子監一位蘇博士,是太常寺白淳的相交,白淳跟楊登,扈遠侯都有交際。

聽說是扈遠侯的舅爺,白大人當然要給搭個線。

於是當天,艾靜綸便以“留宿觀摩”的借口,留在了國子監內。

別看艾靜綸毛毛躁躁,但其實他書讀的不錯,又有才情,在他們縣內也是薄有名聲的,那蘇博士一看他金玉其外的樣貌,又聽談吐不凡,少年風流的,自然喜歡。

蘇博士因見艾靜綸年紀不大,便建議,讓他暫且以插班補缺的身份旁聽,只要再讀個一年半載,參與考核,通過的話就可以留在國子監內任職,順理成章。

其實這國子監,按規矩,只招七品以上官員之子。

不過艾崇志曾經是軍職,自然也有優待,再加上扈遠侯跟白淳的關系,要添一個補缺的身份自然容易。

扈遠侯覺著這就不錯,艾夫人更是巴不得如此,畢竟在國子監裏,何其安穩?又遠離了危險。

艾靜綸卻不太喜歡國子監,只不過因為惦記著那個案子,很想要做出點來,讓薛放另眼相看。

恰好,蘇博士叫他去之前“失蹤”了的那個學生的班內,暫且頂替那學生的缺。

蘇博士派了個侍從,帶了艾靜綸往那班中而去,走到半路,他便聽見喵喵的叫聲。

艾靜綸轉頭,卻見旁邊墻頭上一只不大的小貓探出頭來,兩只黑眼珠盯著他,低低的叫喚。

看那毛色,竟然正是貍花貓!

小侍從見他走的慢,便回頭,望見艾靜綸看那貓兒,他便道:“小公子勿驚,監內好些貓兒出沒呢,只要不招惹它們,不至於會傷人。”

艾靜綸道:“這是貍花貓麽?這只看著很小。”

侍從道:“這只貍花貓,好像是原先那只大貓生的……不過,好像是兩三個月前,那只大貓不見了……不知是被人捉去了,還是怎樣……”

艾靜綸心頭微震,沒想到才進來就得到了線索:“那只大貓也是貍花貓?”

侍從覺著他在放屁,又不敢說:“呵呵,那當然了,好像只有貍花貓生的,才是貍花吧?小人也不是很明白。”

艾靜綸嘿嘿笑了幾聲:“這裏的貓兒既然多,可是有主的嗎?”

侍從道:“沒有,多是監內的監生們、或者博士,老師,經常會投餵。有時候他們自己找吃的。”

沒有主人,倒是不好查了。

“我還是有點怕貓兒的,想必這監內也有跟我一樣不太喜歡貓兒的吧?”

侍從搖了搖頭:“這個想來是有,不過究竟誰喜歡不喜歡,我就不知道了。大多數人是喜歡的……說來,那只貍花貓生的原本有好幾只小貓兒,近來都不大見,興許其他的……”

說到這兒,迎面見有兩個人走來,侍從忙站住腳行禮:“陳主簿,元學正。”

艾靜綸在旁細看,見那來者兩人,陳主簿,大概三十開外,四方臉,三綹長髯,頭戴一頂東坡巾。

旁邊一位元學正,比陳主簿年青,相貌周正,身量頎長,頭戴方巾。

兩個人雖相貌不同,卻都透著一股儒雅不凡之意,

艾靜綸一看便肅然起敬,跟著侍從一起行禮。

陳主簿擰眉:“這是?”

侍從道:“是蘇博士叫帶去蔭監做旁聽補缺生的。”

元學正疑惑道:“蔭監沒有空缺吧?”

陳主簿解釋道:“多半是因為最近馬縞一直缺席的緣故吧。”

元學正盯著艾靜綸看了會兒,皺眉道:“缺席,又不是不來了,好好地又多添一個人,豈不是壞了規矩。”

陳主簿見他似乎不同意,便對他使了個眼色。

元學正仿佛沒看見,對艾靜綸道:“你是京城子弟?令尊是幾品?”

艾靜綸如實地回答道:“回學正,我不是京內人,父親曾在軍中任職,如今已經賦閑。”

元學正肅然擰眉:“胡鬧,蔭監是給那些功勳子弟、以及七品之上官員子孫的,乃是承襲祖輩蔭庇之意,如今你既然不是京城人又非官宦之子……怕是……”

正此刻,那蘇博士趕來,一看這個情形便知道自己來對了,忙笑道:“老陳,學正,好巧,我正找你們呢。”

他笑著拱手走過來。

陳主簿忙含笑行禮,元學正卻道:“蘇博士,你來的正好,這位……”

“對了,”艾靜綸忙自報家門:“我是‘絲綸閣下文書靜’的靜綸兩字,姓艾。青青艾草之艾。”

蘇博士打著哈哈,對那侍從使眼色:“世侄快去吧,莫要耽擱。”

打發了艾靜綸,蘇博士對元學正道:“老弟,我知道你的意思,只不過這位小公子一來頗為靈秀又有才學,二則,他的父親雖退了,但姑父正是扈遠侯老侯爺,收他入蔭監,我想應該是沒有人會又異議的吧?”

此刻艾靜綸已經跟著侍從去了,元學正回頭看了眼,因“扈遠侯”三字,若有所思。

旁邊陳主簿笑道:“罷了,不要事事較真,京內誰不知扈遠侯的大名?何況他家裏要跟太醫楊家聯姻了,他那位沒過門的兒媳婦,還曾經有恩於戶部尚書俞大人,那可正是咱們俞監丞的家嚴,你看看……還能說什麽?”

他說的俞監丞,自然就是指的俞鼐的長子,正在國子監任從六品的監丞,是個又有學問品行又端正的、極受尊敬愛戴之人。

元學正聽了這幾句,這才無話了。

陳主簿見他撂下手,跟蘇博士換了個眼神,大家轉開話題:“那個馬縞到底跑到哪裏去了,為何裏裏外外都找不到人呢?”

蘇博士道:“不是說他在外頭闖了禍,躲起來了麽?”

元學正不悅地說:“這種學生,就算找了回來,也定要開除。既然無心於學業,何必在此多占一個名額。”

蘇博士跟陳主簿齊聲稱是。

正往前走,卻不料先前帶著艾靜綸去蔭監的那侍從飛奔而回,叫道:“博士,快去看看吧,那個艾公子,跟人打起來了!”

“什麽?”蘇博士直了眼。

元學正也驚愕:“這才去,就打起來了?這是為何!”

當下三人不顧別的,趕緊一起前去查看緣故。

到了蔭監院外,還沒進門,就聽見裏頭一陣吵嚷鼓噪。

陳主簿走的最快,蘇博士緊跟其後,元學正在最後面,三人魚貫入內,只聽到裏間一個聲音道:“好小子,不知死活,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你一來就敢打人?”

艾靜綸則更加大聲地叫道:“別得意!我知道是你,你這個殺人兇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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