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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初五二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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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肉入藥,藺小公爺◎

這次來接著俞星臣跟薛放等的,是巡檢司的葛靜跟老關眾人。

彼此相見,葛靜只簡單地詢問甑縣案子的幾句,便道:“那個陸默,倒真是曾經在欽天監裏的,深得皇上信任,這次橫死半路,皇上大動肝火。你們進宮可得好生回話。”

俞星臣問:“楊儀也一並去嗎?”

葛靜道:“雖沒有格外提起,但我想還是去的好。”

葛靜又去跟薛放打了個招呼,送他們入城,老關陪著吳校尉跟廖小猷等先回巡檢司,葛靜卻送了薛放俞星臣跟楊儀,一路到了午門停住。

下車之前,楊儀給薛放把布帶略微整理,看那帶子把他的後頸磨的有點發紅:“再忍忍,回頭到了家裏,給你找個東西墊著。”

薛放道:“不要緊。好著呢。”

俞星臣在那邊也不走,等他們走到跟前了,俞星臣才問楊儀:“小侯爺這吊手臂的東西,現在不能除去?”

楊儀因任家的事,對他略有改觀。

若是在之前,聽他這麽問,只怕會以為他又不知藏著什麽心思。

此刻,卻認真回答道:“他的傷還沒十分愈合,若是除去,他又愛亂動,不小心掙裂了不是好玩的。何況就算不是亂動,這麽總垂著,時間一長,也會對傷口跟筋脈不利。”

俞星臣聽她一口一個“他”,親近到骨子裏了。

他道:“那……小侯爺的傷現在如何?可無恙?”

楊儀訝異,俞某人怎麽像是真正關心起薛放的傷來了:“之前大概是車馬顛動,傷口有些發紅,現在好些了,並無大礙。”

俞星臣“哦”了聲,又道:“那現在這樣的傷,能不能……用得上力?比如拿刀之類。”

楊儀心中的驚訝無法形容,換了以前她必定得冷嘲熱諷幾句。

此刻卻仍是規矩回答:“當然不行,用力的話很容易綻裂。”

俞星臣點點頭:“這就好。”

楊儀迷惑:好什麽?

薛放在旁邊聽著俞星臣問話,問第一句的時候,他的臉色還不以為然。

問第二句的時候,他不由多看了俞星臣一眼。

等問到他能不能拿刀,薛放瞇起雙眼,欲言又止。

俞星臣問完後,便不再出聲。

楊儀心中納悶,趁著他不註意,往薛放身邊靠了靠,小聲地問:“他怎麽忽然關心起你來了?”

薛放才嗤地笑了:“誰知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吧。”

“我是正經問你,”楊儀轉頭看看俞星臣:“你不會背著我……胡鬧了吧?”

俞星臣絕沒有無緣無故跟她“隨口家常”似的。

楊儀有點疑惑地看著薛放。

薛放忙道:“我哪裏敢?再說你不是也看過了麽?我要是胡鬧,傷豈會好好的?”

楊儀想不通,便哼道:“你最好別,要知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萬一叫我發現……哼。”

薛放竟不敢還嘴,只向著她討好地一笑。

政明殿。

林瑯跟楊登已經離開了。

先前才出政明殿的門口,楊登便忍不住問林瑯:“皇上的那顆丹藥從哪裏來的?您可知道?”

林瑯猶豫著道:“說是……藺小公爺進獻的。”

楊登信以為真:“駙馬?長公主?這、為什麽要送這種東西給皇上?”

“楊太醫,”林瑯嘆了口氣,說道:“你我都是醫者,自然知道五石散的厲害,但是自古以來,從始皇帝開始,有多少帝王都沈迷於此物?別說是皇上了,有時候連我也……呵,雖明知道並非可用之物,但難免心裏還有一絲希望。盼著真有一樣不死之藥可以……延年益壽,長生不老,你畢竟年紀還不似我跟皇上,對於這種心境未必了解。”

楊登望著林瑯,沒想到看著豁達自然的林院首,竟也會有這種“長生”的想法。

“您也說過了,從始皇帝開始,可又有哪一位帝王是真正長生的呢?”楊登默默地說。

林瑯笑道:“你呀,你就是不懂人心,別人不能的,我為何不能呢?既然別人試了,我為何不能試試看,萬一……我便是成了的那個呢?”

楊登啞然,片刻後道:“可就怕,非但無益於人身,反而……院首,我想還是得勸著皇上,皇上並非別人,萬一龍體因為服用此物而有恙,太醫院豈能置身事外?”

林瑯長嘆道:“你我也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端看皇上如何選擇罷了。”

先前皇帝因為楊登說五石散不佳,皇帝還因而動怒。他們豈有能力勸阻?

所以林瑯先前就算看出了這個東西不像是正經補藥,卻仍是不敢直說。只因他拿捏皇帝的心性,知道皇帝心裏是願意服用此物的。

俞星臣,薛放,楊儀相繼入內,在殿前參拜。

皇帝叫俞星臣從頭細說。

俞星臣一五一十,將任秀才愚孝,求教於陸神官,得了指點後殺子,反而誤了任老夫人的病癥,到最後老夫人清醒怒斥,又糊裏糊塗將其咬傷、不治身亡種種說了。

皇帝聽後,看向薛放道:“聽說你跟陸默起了沖突,是怎麽回事。”

薛放把進道場,見到陸默所謂驅邪,百姓被挑撥前來,楊儀跟陸默以醫術相賭,更勝一籌,陸默甘心認輸配合調查一事也說了。

皇帝道:“這麽說你沒有動粗?”

薛放道:“回皇上,臣有傷在身,不便動手。”

皇帝看向楊儀:“你跟陸默賭醫術是怎麽回事?”

楊儀也將給胡小姐診看,用藥、針灸,胡小姐醒來之事說了,只是沒有提自己跟薛放中了陸默的“障眼法”的事。

皇帝聽後:“這麽說,還是你的醫術比他的修為更高一層了。”

楊儀道:“臣不敢。只是陸神官行的是祝由之術,道有不同。”

“祝由之術,不也是始於巫彭麽?跟醫術本是同源,”皇帝竟深知,他望著楊儀:“關於祝由術,你知道多少?”

楊儀道:“回皇上,極為有限。”

皇帝眉頭微蹙:“好吧。”意義不明地說了兩個字,他道:“褚鴻在帶陸默回京的途中,被人伏擊,陸默死在當場,褚鴻去押陸默,此事知道的人有限,行兇的必定也在知情人之中,俞愛卿,十七,你們可有懷疑之人?”

俞星臣道:“臣聽聞此事也甚是震驚,實在想不到會有何人如此膽大包天。”

“何止膽大包天,而且武功高強。”皇帝冷哼了聲:“據褚鴻說來,對方是在密林裏,至少隔著十數丈,利箭穿過林子,射入行駛中的馬車,正中陸默的心口,這難度可想而知。”

楊儀聽皇帝說著,心裏模模糊糊地生出一點不安。

皇帝道:“對了,十七,你的武功不消說是一流的,你可能做到嗎?”

楊儀猛地擡頭。她明白自己那點不安是什麽了。

薛放面不改色:“回皇上,臣雖不曾身臨其境,但……估摸著是可以做到的。”

“哦……?”

“不過現在是不能的,臣有傷在身,這只手臂還不能動。”薛放摸了摸自己的右臂。

楊儀的心一陣狂跳。

此刻她突然想起的,是在甑縣的時候,薛放離開的那段時間……以及他回來後,那仿佛有點倦意的神情臉色。以及手臂上……

“楊儀。”

“楊儀?”

皇帝叫了兩聲,楊儀才如夢初醒:“皇上。”

“薛放的手臂,你最清楚,是怎麽樣了?”

楊儀以最快的速度收斂心神:“回皇上,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何況這並非普通的傷了筋骨,他右臂上筋脈斷了大半,是臣費了一夜功夫接起來的,何況他這還不到一個月,豈能亂動,若然妄動……這手臂自然是不想要了。”

她垂眸,鬼使神差補上一句:“此刻連拿起一把刀還艱難呢。”

說完了這句,楊儀忽地覺著這話熟悉。

她一震……先前在進宮的時候,俞星臣的那些問話!

“可惜啊。”皇帝微微一笑:“還好有你,想必恢覆妥當,指日可待。”

然後皇帝又看向薛放:“十七,你既然習武,只怕消息也靈通,那你知不知道,京城內能做到這種地步的高手,有多少?”

薛放心頭一跳:“回皇上,天下之大臥虎藏龍,能人自然不少,京城內的人,雖也有這般身手的,但還不至於跟陸默一個神……神官過不去。”

皇帝道:“這麽說你知道有這樣的人在?陸默畢竟是朕派出去的,朕不能讓他死的不明不白,你既然是巡檢司之人,那麽就交給你,把於京城內有嫌疑的高手一個一個給朕排查妥當,朕務必要一個交代!”

薛放擰眉。

皇帝道:“怎麽,有難處嗎?”

楊儀跟俞星臣都看向他,薛放道:“回皇上,臣盡力而為。”

皇帝點頭,掃了掃他們幾人,看向俞星臣:“俞愛卿可還有什麽事?”

俞星臣道:“皇上,臣確實有本啟奏。”

“哦?”

俞星臣垂首:“臣本來想寫一本折子,不料事發突然,皇上又緊急傳召,只能擱置,請皇上恕罪,容臣口述。”

“你說。”

這會兒輪到薛放跟楊儀看他了。

俞星臣道:“甑縣的事,禍首自然是任秀才,雖說百善孝為先,但他聽信讒言,殺害親子,此事天理難容。若不警戒後人,難保有人效仿。”

皇帝不語,只淡淡地看他。

俞星臣本想等皇帝反應,聽著沈默,便繼續道:“臣也算熟讀過本朝周律,關於殘害親子的律法,最重的竟只是判流放,若是有因而殺,最輕者,不過杖責而已。甚至有一些心懷不軌之人,想要借著這種法子,求朝廷嘉獎,‘光耀門楣’……所以臣肯求皇上,不如更進律法——若家長謀害子女者,重則斬首,輕則流放。”

皇帝依舊沈默。

殿內只有俞星臣的餘音,好像還在擲地有聲地回蕩。

過了半晌,皇帝道:“怎麽看你意猶未盡?”

俞星臣道:“回皇上,此事的起因,是任秀才愚魯,才能輕信殺子救母的話,但另有一些案例,雖未必到達這種地步,可為了救家中得病的姑母、夫父等長輩,許多族中的人寧肯自割其肉,斷指等等法子來相救,這種行徑也無相應律法阻止。”

楊儀一驚: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得自己說的這些事。

皇帝聽到這裏,終於開口:“橫豎只是他們自願,也是他們的孝心,何必多此一舉。”

俞星臣道:“多數是自願的孝心,但也難保有心人利用這點,拿捏要挾,幹出許多逼死人命之事,何況病患只需請醫用藥為準,那種動輒殘傷人體的行徑,大不可取。”

皇帝的臉色,顯然還有點不以為然。

楊儀把心一橫:“皇上,這些事,之前臣在外頭行走,見過不少!俞大人所說並非危言聳聽。”

皇帝訝異地看向她:“你見過這種事?”

楊儀道:“是。之前在南邊,就曾見有一戶人家,家中叔父病倒,竟逼迫侄女割其乳以入藥……族內以孝道壓人,那女子只能從命……竟流血不止,那些大夫又不能查看,胡亂開了藥,毫無用處……”

薛放跟俞星臣先前雖聽她提過那些民間的案例,但楊儀沒說過詳細,此刻都聽怔住。

此事發生之時,楊儀正巧從哪裏經過。

聞聽如此淒慘,實在於心不忍,就悄悄地找那人家的嬤嬤,說是自己能治。

其實她也沒有十足把握,只是不肯坐視不理。

那嬤嬤見她生得清秀,不似歹人,又不能看自家小姐就這麽活活疼死,於是偷偷地在晚上接她入內查看。

幸虧楊儀施加援手,才讓這女子止住血,於生死關頭拉了回來。

在給這女子治療的過程中,楊儀陸陸續續聽說了真相。

其實此女的叔父並沒有病,只因為她的父親早亡,她家裏有些家產,母親不想改嫁,想叫這女孩子招贅一個夫婿上門。

她叔父因惦記著他們的財產,想要侵吞卻沒有法子,所以才想出這樣的毒計,以自己病倒為借口,以孝道施壓,逼迫她用這種法子自殘其身。

假如這女子拒絕,那麽在當地,她自然就是個不孝之人,從此再也嫁不出去。

但她就算答應了,一來割了乳,能不能活下去還是未知,二來,傷殘了身子後,未必會有人肯再娶她,沒有人上門,他們孤兒寡婦的自然就任人拿捏……這可謂是一舉多得的毒計。

雖過去很久,楊儀提到此事,眼中還是不禁湧出淚來。

強忍感傷,楊儀道:“皇上,倘若有律法明令禁止,至少……在有人圖謀不軌的時候,這女子可以以律法來拒絕,而不是如同待宰羔羊,坐以待斃。何況以肉入藥,聞所未聞,只不過是陋習而已。”

“想不到,原來果真有歹惡之人行此不軌之事。”手撐著下頜,皇帝的目光變來變去:“俞愛卿,你可以將你今日所提,以及楊儀所說,跟刑部眾位呈遞商議,先看看眾人如何看法。”

俞星臣俯身:“微臣遵旨。”

皇帝似有些倦意:“罷了,你們先退下吧。”指了指楊儀:“你留下。”

薛放最怕他這一手,擡頭看向皇帝。

誰知皇帝正盯著他,目光相對的瞬間,似笑非笑道:“這還沒成親呢,怎麽就誰也離不開誰了麽?”

薛放望見楊儀垂在袖子下的手,正向著自己一擺。

他低下頭:“臣遵旨。”緩步後退。

皇帝凝視著薛放離開的身影,輕輕地哼了聲:“你跟著去海州,去甑縣,下一次還要去哪兒?”

楊儀想到他方才那句話,心有不安,硬著頭皮回答:“去海州不是皇上指派的麽……”

“少裝傻,難道說是你自己跑了?”

他居然還很誠實。

楊儀真想問問皇帝既然明知,又為何會給自己一個臺階下,還說是什麽皇命指派。

皇帝道:“你過來。”

楊儀只以為他又要讓自己診脈,走到跟前,剛擺好架勢,魏公公從後托著一樣東西俯身。

皇帝道:“你看看這個。”

楊儀莫名。

這自然正是皇帝方才讓林瑯跟楊登看過的那顆藥丸。楊儀端詳了片刻:“這是哪裏來的?”

皇帝笑問:“你只說這是什麽。”

楊儀道:“這像是……像是煉出來的丹藥。”話一出口,楊儀突然想起了在甑縣道場的那張巫彭像:“這莫非是陸神官……”

皇帝有點意外:“你竟知道?誰告訴你的?”

楊儀搖頭:“臣只是猜測,傳說中,巫彭是黃帝身邊的醫官,手中有不死之藥……陸神官的道場之中便供奉著他的畫像。”

皇帝一笑:“你也知道不死之藥,那你覺著,這一顆藥丸是不是真的不死之藥?”

楊儀驚心:“皇上要用?”

皇帝道:“有何不可。”

楊儀窒息。

皇帝打量她的臉色,見她仿佛受驚,又像是有些憂慮。

“怎麽?”

“皇上……既然聽說過巫彭跟不死藥的傳說,那不死藥救猰貐的事,也該知道吧。”

皇帝一點頭:“這不正說明了不死藥是真的嗎?”

“那就要看對皇上而言,‘不死’是什麽意思。”

“不死就是長生不老,還有何意?”

楊儀道:“山海經傳說之中,猰貐原先人首蛇身,極為善良,卻被害死。以巫彭為首的六巫以不死之藥救回了死去的神獸猰貐,但是覆活之後的猰貐,竟變成了一頭食人的兇獸,為禍人間……終於被後羿所除。皇上以為,覆活後的猰貐,還是覆活之前的猰貐麽?如果還是之前的猰貐,他為何竟性情大變?從一只善良神獸變成惡獸?”

皇帝若有所思,沒有開口。

旁邊的魏明原本還提心吊膽,看到這裏,便悄悄地籲了口氣。

楊儀道:“故而所謂的不死之藥,到底是什麽效用,誰又能知道。如果死而覆生的猰貐,已經變成了另一只猰貐,那這還是不死之藥麽?”

皇帝嘆氣:“你把朕繞糊塗了。”

楊儀後退了一步:“皇上恕罪。”

皇帝無奈地看了她半晌,道:“算了,朕也沒精神再說,你且去吧……太後之前頗念叨你,你就去啟祥宮參見太後吧。”

楊儀答應,行禮後退。

離開了政明殿,楊儀回頭看看殿門口。

她不知道先前楊登也說過差不多勸阻的話,但卻被皇帝怒斥。

楊儀只是覺著奇怪,皇帝明明是個精明絕頂的人,為什麽會相信有什麽不死之藥?

就算有不死之藥,那陸神官的為人……薛放都知道不能相信,為什麽皇帝會偏信?

她搖了搖頭,跟著小太監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耳畔只聽見有個驚喜的聲音叫道:“楊侍醫!”

楊儀擡眸看去,見果真是紫敏小郡主,正站在前頭宮道之中,在她身旁還有一個人……楊儀掃了眼,沒顧上細看,只忙向著紫敏行禮。

紫敏已經蹦跳著過來拉住了她的手:“好不容易盼著你從海州回來,轉眼間又跑到甑縣去了,這回回來了,可不能再不見了!”

楊儀啼笑皆非:“是。多謝公主惦記。”瞥了眼她身後的人——他沒有轉身,只瞧見一雙皂色宮靴,一身石青色的團花緙絲長袍,腰扣玉帶,顯然也是王公大臣之類。

幸而紫敏沒有忘記,拉著楊儀道:“你沒見過藺小公爺吧?就是永慶姑姑的兒子……我汀蘭哥哥。”

一邊悄悄地跟楊儀說道:“他的身體也一向不怎麽好,所以極少露面。連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他幾次。”

說話間已經拉著她到了那少年身旁,那少年恰好也回過身來。

乍然照面,楊儀見少年形容清瘦,膚色卻極白,神情冷峭,尤其是一雙狹長的眼睛,透著幾分寒意。

可最叫人驚異的是他的臉……除了沒有髭須,偏瘦,他的容貌竟是像極了皇帝。

目光相對的瞬間,藺汀蘭嘴角輕輕一抿,垂了眼簾。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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