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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一只加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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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爺忘了誰,也忘不了你◎

小甘原先去黎淵那裏探了一頭,屠竹陪著。

見下雨,屠竹找了一把傘送了小甘回來。

“正好,”楊儀對薛放道:“回去吧,好生歇息,明日事多呢。”

薛放盯了她一會兒:“雨下的這樣大,今晚上你別出去……小梅那邊兒我去看看。黎淵……”他看向小甘。

小甘立刻會意,忙道:“他也很好,之前姑娘開的藥也都好生喝了。方才我回來的時候,好像要睡著了,很不用擔心。”

薛放便笑道:“聽見了?不許熬夜,早點睡。”

楊儀眼睛看著他,溫聲道:“知道了,你去吧。好生留神腳下。”

四目相對,窗外的雨聲都突然纏綿了起來,好像無數的雨絲織成了線,捆住了他,不肯叫他離開。

薛放狠狠心,還是轉身跟著屠竹出了門。

過游廊,出院門時候薛放回頭,見楊儀站在門口上,清瘦超逸的影子,像是一棵深山溪谷中伶仃獨立的雪蘭。

見他回頭,楊儀便輕輕地擺了擺手。

隨意的一個動作,在他看來,竟是這樣美不勝收令人心動,纖細的手指尖似乎都正劃過他的心頭。

這一個凝眸,一記擺手,薛放心裏已經滿滿地。

隨著屠竹下臺階,大顆的雨點打在油紙傘上,滿天匝地的聒噪,耳朵都要給震聾了。

屠竹看著腳底下橫流的水:“這雨怎麽這樣大的,給人個措手不及。”

“先去看看小梅。”

薛放吩咐著,心裏卻想起楊儀說的,關於海潮跟堤壩的事情。

這些正事上她從不說多餘的話,偏為這件事,又重之又重地叮囑。

雖不知緣故,薛放卻相信必有其事,心裏已經打定主意,明日必定要親自前去偵看。

小梅那邊,之前已經睡了一覺。

被雨聲雷聲驚醒,感覺手臂上的疼痛,正在啞忍。

忽然聽到外頭響動,依稀有薛放的聲音,本正不信。

直到房門打開,薛放抖著衣裳入內,卻把小梅驚了一跳,不顧自己重傷便要坐起來。

薛放忙上前伸手摁住他:“別亂動!”

小梅驚喜地望著他:“十七爺……你、你怎麽來了?”

“我不能來麽?”薛放道:“好些了沒有?”

“好多了,楊侍醫一天幾次的看我,”小梅凝視著他:“簡直叫我過意不去。”

薛放翻看了一下他的傷處,又看看他的臉色:“不要說這些話,她的心意跟我的心意是一樣的,只要你快些好起來。”

小梅雙眼閃爍:“十七爺……”

薛放將他的傷口小心地蓋住,沈默片刻,開口:“我自然知道……你雖然不說,心裏未必能真的過得去。”

小梅微震,嘴唇動了動,未曾出聲。

薛放道:“你畢竟是個武官,如今斷了一臂,你必定會想以後將如何過活。別說是你,我也想過了。”

小梅慢慢地咬住唇,眼中已經有淚湧了出來。

薛放呵了聲:“在京畿巡檢司裏,到底好些,什麽生生死死,見的畢竟少,當初我在羈縻州的時候,局勢沒安穩之前,哪天不打打殺殺,哪天不死幾個人?斷肢殘骸,更是時常見慣。”

小梅聽到這裏,才小聲問:“那……那些殘疾了的……兄弟們,又是如何了?”

薛放並不諱言:“一些傷重的、比如雙腿殘疾不能走動的,多數不能再呆在軍中,發一筆錢,叫他回家。一些稍微輕微不妨礙行動的,便編入後備,不似前鋒軍中那麽辛苦。狄將軍對於手下並不苛刻,所以他們的生計還是都能保證的。”

小梅咽了口唾沫,小聲地問:“十七爺,那、那我呢?”

“你?”薛放一笑:“你聽我說那些人得了錢,沒之前那麽辛苦,你就心動了,也想那樣?”

“不、不是……”小梅是真的不是,只是難以啟齒。

薛放見他枕邊還放著之前送來的清涼糕,便撿了一片往他嘴裏塞了進去。

小梅被迫含著,眼睛還望著薛放。

“吃吧。趕緊好起來。”薛放輕輕地拍了拍小梅的臉:“你啊,就給我先安心養著……等你好了,還得給我鞍前馬後的操勞,少用不了你!你年紀輕輕地就想去養老?未免想的太美了!”

小梅雙眸微睜,淚一湧而出。

他方才不敢出口的,就是想問薛放自己還能不能留在巡檢司,留在他身旁。

他的身體正在恢覆,沒有性命之憂,但殘疾了……細想想,仿佛前路渺茫。

只是小梅不敢開口。

沒想到薛放都已經替他想到了,以十七爺的性子,既然開了口,那自然是鐵板釘釘,不至於叫他無路可走。

而且還能跟在他身旁……小梅的心願便是如此,頓時心頭一塊大石落地。

薛放把他的淚擦去,又哼道:“別這樣啊,我不愛看。”

似嫌棄地說了一句,薛放又道:“本來這些話,我也不願意都說出來。但我看你還是早點兒去掉心結為好。”

他頓了頓,聲音放低:“你肯舍命護她,就是舍命為我,你說這份情分得多重?你十七爺忘了誰,也忘不了你。”

小梅眼中有淚光,卻笑了,擡手探向薛放。

薛放把他顫抖的手握在掌心裏,稍微用力攥了攥:“趕緊睡吧,給我把心安穩放在肚子裏!”

“嗯!”

出了小梅房中,往回走,卻看到一個意外的身影。

薛放擡眸:“姓黎的!”

原來那竟是黎淵。

薛放踱步過去:“大半夜不睡,你鬼鬼祟祟在這晃什麽?”看看前頭方向:“你想幹嘛?你要去哪兒?”

黎淵上下掃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你管我去哪兒?”

屠竹以為這句話又要點燃火引子了,正緊張地準備拉住薛放滅火。

不料薛放突然皺眉,轉頭看向身側雨幕。

黎淵哼了聲,扭身又走。

薛放竟無反應。

屠竹大為驚訝,看黎淵去的方向,顯然是往楊儀的房中,薛放不會看不出來,怎麽竟不阻止?

“十七爺,他好像……”他趕緊提醒。

薛放擰眉,忽然喃喃:“如今他在,反而更好些……你也去吧。”

“啊?我?”屠竹驚愕。

薛放把傘拿了過來:“你去楊儀那裏,今晚上別往其他地方去。”

屠竹發楞,起初以為薛放是讓自己去盯著黎淵,可又覺著並非如此:“十七爺你要去哪兒?”

“有點不對頭,”薛放道:“我去看看!”

就在雨聲最大的時候,薛放隱約聽到一聲慘叫。

他不太確信是不是真,更不確信是從哪個方向傳來,但還是憑著本能一路向驗房靠近。

中間倒是遇到兩個巡邏的衙差,見是他,不知何故,慌忙避讓。

薛放一路來至驗房。

驗房的門是半開著的,裏外漆黑。

他嗅到了一點很淡的血腥氣,但卻又被濃烈的水汽跟驗房內的臭味兒遮掩,無從追蹤。

身後腳步聲響,是那兩個巡夜的衙差走來:“十七爺,什麽事?”

薛放正向驗房內打量,微光之中,空無一人。

他正欲轉身,突然覺著哪裏不對。

忙回頭再度看去。

就在這時,一道雪亮閃電掠過,把驗房內上下左右照的通明。

薛放身後的兩名衙差齊齊叫嚷出聲,手中的燈籠亂晃,其中一人更是拿不住,燈籠落地,燒了起來。

十七郎站著沒動。

而只是死死地盯著前方驗房的地面。

方才閃電掠過之時,他們都看清楚地上的一物。

那是一個雪白的骷髏頭,兩只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們。被閃電一照,這骷髏頭仿佛是在獰笑。

如今閃電過後,連串雷聲,更添了無限恐怖氣氛。

地上的燈籠正在燃燒,光芒閃閃爍爍,明明滅滅,把那骷髏頭照的時明時暗,好像每次光芒變化,骷髏頭的表情都不一樣。

兩個衙差已經魂不附體,不敢再看。

幸虧薛放在他們身前擋著,不然的話,只怕他們定會奪路而逃。

就在兩人亂嚷之中,薛放走上前去。

俯身,將這骷髏頭拿了起來,沈甸甸、涼浸浸。

他皺眉轉身四顧,走到驗房裏間門口,確信裏外無人。

望著門口兩個哆嗦成一團的衙差,薛放走過來:“你們之前見過這個東西沒有?”

兩人汗毛倒豎,只見十七郎手中擎著那可怖的骷髏頭,近在咫尺的,他們哪裏敢正眼看,忙縮著脖子道:“沒沒、從沒見過。更不知哪裏來的。”

薛放疑惑,思忖了會兒:“牛仵作住在哪兒?”

其中一人向後一指,薛放道:“去請他來。”

兩個衙差勉為其難,挑著唯一的燈籠離開。

驗房裏外又恢覆了之前的黑暗,手中的骷髏卻隱隱地泛著森然的白光。

薛放轉頭四看,留意到驗房墻壁上掛著的一盞破舊燈籠。他確信白天來的時候,這裏並無此物。

探手入懷中將火折子掏出來,重新點燃了這只燈籠。

出了驗房,他站在廊下,聽著急切的雨聲,目光從黑沈沈的天際向下,一寸寸掠過院子,最終,他的眼睛停在了東南角的那口井上。

就在這時,腳步聲響,是那兩個衙差跑了回來,有些惶恐地說道:“十七爺,牛仵作不在房裏。”

一聲雷響自頭頂炸開。

楊儀送走了薛放,聽著那雷聲滾滾,心裏不安,她還是想去看看黎淵。

誰知還沒動身,外頭黎淵便踏雨而來。

楊儀格外驚愕:“是不是傷處有礙?怎麽冒雨過來,傷口不能沾水。”

“沒事兒,”黎淵把鬥笠摘下,道:“不過是因為今晚上……雨太大了,我睡不著。”

他睡不著,就跑到這裏來?

楊儀疑惑:“是不是……有事?”

黎淵道:“沒事,或者,你不願意我在這裏,怕薛十七生氣?”

小甘聽著這話,只覺著黎淵是故意來給薛放添堵的:“你既然知道還來?”

楊儀制止了她:“十七不是這樣小心眼的,不過他有時候喜歡說些玩笑話,你別放在心上。”

黎淵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在你心裏,他自然什麽都好。”

楊儀無言以對,便跟他道:“你別這樣坐著,你那傷禁不得如此,既然你過來了,那就委屈些,睡小甘原先的外榻可好?”

黎淵哼了聲,他不出聲,就是讚同了。

楊儀又對小甘道:“你跟我睡。”

小甘去掩了門,回頭看黎淵,果真已經安穩躺在了自己那張小床上。

她無聲地向著黎淵扮了個鬼臉,自己到了裏間,悄悄地對楊儀道:“姑娘,平白叫他在這裏,我有點不放心,再說,要是給十七爺知道了……那個醋壇子還不打翻了?”

楊儀道:“別胡說。小黎在這裏必定有他的用意。”

“什麽用意,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楊儀嘖了聲:“你最近膽子越發大了,再敢胡說,自己打嘴。”

小甘才忙撒嬌笑道:“我只是為姑娘著想罷了。哪裏有什麽壞心。”

伺候楊儀脫了外衫上榻,小甘就在外頭,想了想,問:“先前吃飯的時候,聽見有人彈琵琶聲,這知縣還請了樂工?”

楊儀因一時沒有睡意,就也輕聲道:“哪裏是樂工,是這府裏的巫小姐。”

小甘說道:“是知縣的小姐?那曲子彈的可真真是好,我以前……咳,見過的琵琶教頭,也不過如此了。”

楊儀道:“是啊,巫小姐生的美貌,人也謙和有禮,可以稱得上是才貌雙絕了。”

小甘不服:“這就叫才貌雙絕了?那我也差不多可以稱得上……可哪裏算得上數?要說真的,姑娘才是真才貌雙絕呢。”

小甘說這話是有來歷的,別說是官宦人家的女孩兒,她自己出身亦如是,從小各種教養不說,等家裏犯事她進了教坊地,更少不了的就是吹拉彈唱,只要不是太蠢笨的,她所認得的那些女孩子,幾乎個個都被迫成了“才藝雙絕”。

楊儀道:“你越來越會胡說了。趕緊睡吧。”

先前巫知縣請楊儀過去吃飯,楊儀因為毫無食欲,又想他是請俞星臣他們,自己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不料巫搗衣親自過來,竟是個言語極為溫和,神態極為婉孌的女子,讓楊儀覺著自己若還推拒,簡直不近情理。

小甘不言語了,楊儀一時還睡不著。

聽著外頭雨聲嘩然,心裏還惦記著河堤的事。

忽地又想起自己在京城內跟楊佑持商議、發往海州給俞星臣的那封信,卻不知道到了沒有……

看俞星臣那樣平靜,難道是沒有收到?亦或者就算收到了也沒在意?

又或者,先前他在沁州出了事,那送信的人會不會以為……俞大人沒了,那信自然也就……

楊儀思來想去,突然間又想起今日在席上,聽琵琶曲的時候那種異樣心境。

當時薛放陪她離開,俞星臣突然起身,那一會兒,楊儀竟有種奇異的錯覺。

就仿佛兩人並不是在今生,而是在前世……彼此通明。

那種感覺讓她情何以堪,所以竟連回頭看他一眼都不曾。

怎麽會呢?楊儀擡手摁在胸口:為什麽會有那種怪異的感覺!

就在楊儀朦朧將睡的時候,細微的腳步聲從門外響起。

楊儀跟小甘自然毫無知覺,外間的黎淵雖躺著不動,眼睛卻瞥向了門口。

腳步聲停在門邊上,然後輕輕地叩門:“楊侍醫……”是個丫頭的聲音。

黎淵縱身而起,悄然來到門口,把門打開:“怎麽?”

他悄無聲息過來,聲音壓低,身子遮在門扇後面,把那丫頭嚇了一跳。

定了定神後,還以為是“小甘”,忙道:“我們知縣大人心口疼的老毛病犯了,雨下的大請不到大夫,不知能不能請楊侍醫……”

黎淵道:“不行!睡下了!”

丫頭呆住,黎淵把門一掩,回頭,卻見楊儀披著一件外裳,她問:“怎麽是巫知縣有事嗎?”

黎淵道:“不用管,睡覺。”

楊儀本來就沒睡沈,起初還朦朧,聽到那丫頭開口,就醒了。

此刻道:“別這麽不近情理,何況病癥有輕重緩急。”

她說著就穿好了衣裳,回頭見小甘才醒來,便道:“你困著不用起,就勞煩小黎吧。”

她知道黎淵必定會跟著,故而這麽說,可小甘哪裏放心,一個激靈徹底清醒,趕緊下地跟著過來:“我才是姑娘的丫頭,他又不是。”

風吹著雨,廊下都是一片淋濕了。

小甘緊緊地攙扶著楊儀的手臂,生怕她不小心滑倒。

黎淵跟在身後,卻不停地轉頭看向廊外雨幕。

正往知縣院子走去,卻見有一隊人正從前方經過,楊儀隱約瞧見一人竟是陳獻,不由道:“十九!”

隔得太遠,雨聲又大,陳獻竟沒聽見,還是小甘揚聲道:“十九爺!”

陳獻驀地回頭,見是楊儀,趕忙打傘跑了過來:“儀姐姐,這麽晚了,你怎麽沒睡,出來做什麽?”

楊儀道:“知縣大人有疾,我去看看。你們在做什麽?”

陳獻擰眉,終於嘆了口氣:“牛仵作被人殺了!”

“什麽?”楊儀心頭一震:“牛仵作?”

先前薛放叫人去牛仵作的居處找人,一無所獲。

薛放覺著事情不對,本想吩咐衙役,多找些人遍府搜尋。

但目光所及,薛放將插在門口的燈籠取下。

單手撐了傘,踏水走到井邊。

這口井,正是之前牛仵作存屍首用過的。

井口不大,黑洞洞的,燈籠的光有限,竟看不清什麽。

廊下,兩個衙差擠在一起,不知他要如何。

只聽薛放道:“把燈籠拿過來。”

衙差戰戰兢兢靠前,總覺著沒有好事。勉強把燈籠跟著探進井中。

電閃雷鳴。

其中一個衙差好奇且又心懷僥幸地、壯著膽子向內看了眼。

他看見的,是在雪亮電光之下,一張雙眼瞪大、慘白的臉,他縮在井內,似人似鬼,又似乎要隨時躍出。

那衙差白眼上翻,一聲不響地往後倒下,竟是活活嚇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發現有寶子才看過《大唐探幽錄》發出由衷感慨,欣慰,看文也是需要眼緣的,順便推薦一下這本完結文哈~

虎摸小夥伴們~鞠躬!!!感謝在2023-01-04 22:52:42~2023-01-05 11:53:2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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