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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三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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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她鋪路,君心我心◎

屋內並沒有點燈,楊儀轉身去找火折子。

薛放進門,卻沒有跟上,只站在門口處。

豆子搖著尾巴,跟他一起站在門邊,昂著頭用黑眼睛望著他。

薛放沒看見豆子。

他只望見楊儀找到火折子,抽出來輕輕地吹了吹,那一點微光在她指間亮起,瞬間將她的臉照的微明。

她似乎也為這一剎那的火色喜歡,淺淺的笑在眉梢唇邊稍縱即逝。

薛放望著她柔和的眉眼,有個念頭在心裏飄過:怎麽仿佛……有些眼熟。

楊儀手攏著油燈,讓它的光可以更明些。

擡頭才見薛放只站在門邊,這若是往常,這會兒只怕他早躺倒床上去了。

雖然這念頭不太雅正,但事實如此。

“旅帥?”

薛放終於回神,他先摸了把豆子的頭,才往前邁了兩步。

“有心事?”楊儀問:“要不要喝水?”

薛放端詳了會兒,在桌邊坐了:“不渴。你坐。”

楊儀留神看他臉色,總覺著他有點不同了:“旅帥的手如何了?可疼嗎?”

薛放才笑道:“這點傷算什麽。再說你先前給上了藥,這會兒一點不疼了。”

楊儀向後退,慢慢地坐在床邊。

她在思忖薛放為何仿佛反常,既然不是身體的原因,那自然是因為打死施武的事。

先前安參軍向他回事,她自動地避讓了,所以不知詳細,但以薛放的脾氣本來不至於會瞞著她什麽。

可他竟不說。

楊儀又想起施武慘死的樣子,身上微冷,不由摸了摸肩膀,這才想起自己竟沒披外衫。

薛放瞥見她的動作,雖入了夏,但夜間的風還是有些濕冷,尤其是在山間。

他本能地想去關門,然而心念轉動,卻到底沒起身。

開著門,也算清楚明白,關了門……

薛放咳了聲,沒話找話似的:“咱們以前……沒在哪兒見過吧。”

楊儀驚疑地看著他:“以前?”

“以前”這個詞對楊儀而言,有兩種可能,但對薛十七郎而言,自然只是一種。

“怎麽會,”楊儀垂首,又問:“旅帥為何這麽問?”

薛放卻仿佛沒在意這個,大概他只是隨口這麽一說,就如同之前他開的那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擺擺手,薛放望著地上的豆子:“剛才你有沒有寨子裏的犬吠。”

“是聽見了。有事?”

“多半是永錫那邊的人得了消息趕來,只是他們不知這裏情況如何,所以不敢輕舉妄動,但看這情勢,最遲卯時之初,他們必動手。”

楊儀站了起來。

薛放示意她坐下:“不用擔心,有我在……何況事情沒那麽糟糕。”

楊儀卻徑直走到他身旁:“旅帥將如何?”

薛放轉頭看著她擔憂的臉色:“看你,何必緊張,死了一個畜生,什麽大不了。”

“旅帥不必如此,我知道此事後果嚴重,你何必跟我報喜不報憂,”楊儀本來是隨遇而安,人家不說,她自然也不敢強求,可此刻她按捺不住:“你現在不說,難道我就一直都不知道了?”

薛放有點意外:“不跟你說,是因為不是大事,沒有那個興師動眾的必要。”

“興師動眾?外頭埋伏著準備攻進來的人,廝殺起來誰知如何,這還不算興師動眾。”楊儀往外一指。

薛放看著她略兇的逼問,卻終於笑了,盯著她指著外頭的手,很小、纖細,他握過,極軟。

薛放想去握住,但卻只是“想”而已。

他本來毫無避忌,如今卻處處受了拘束。

“別惱,我告訴你行了吧?來坐。”

楊儀咬了咬唇,終於在他旁邊的凳子上坐下。

薛放去取了她掛在床邊的文士袍,一抖給她披在肩上:“原本我以為永錫的人會沖進來,那自然得有一番交涉,誰知他們膽小的很,只要等到天明,我料定這裏沒有大事。”

“天明又怎麽樣?”

“永錫那裏既然知道了消息,那麽自然也會有別人知道。永錫旁邊,津口對岸,是笏山,此刻那裏主事的人,是狄聞的心腹幕僚溫英謀,因為春城距離此處頗遠,所以事實上,溫英謀算是狄聞在這裏的分身,有些要緊來不及傳遞消息的事情,他會替狄聞料理,這麽說你可明白?”

楊儀點頭:“那麽這位溫先生,會不會替旅帥著想?”

“我只能告訴你,”薛放笑道:“狄聞怎麽想的,他就會怎麽想。”

狄將軍當然是偏向薛放的,那麽溫英謀自然也同樣。

楊儀覺著,薛放是這個意思。

但她還是不放心:“那旅帥可能猜到,這位溫先生將如何處置?”

“大概……最大的可能是他會緊急調隋子雲帶兵過來。”

楊儀聽了這句,總算微微松了口氣。

薛放道:“怎麽一提到嬤嬤,你就這般舒心,哦不對,那是你的子雲哥哥。”

楊儀一笑,她懸了半宿的心,此刻稍微安了幾分。

薛放不由多看了兩眼,目光從她的面上下滑,在頸間暫時停留。

室內只一盞油燈,光線有限,薛放望著她瑩白纖細的脖頸,微微地瞇起眼睛,總覺著好像……是她的喉結太小了不顯呢,還是光線,還是……

腦中卻突然又出現在馬幫宅子裏那一場迷亂,他趕忙收住心猿意馬,猛地轉開頭去。

平定了心緒,薛放開口:“楊易。”

“旅帥。”

“有一件事,我早就想跟你說了,一直沒得開口的機會。”

楊儀突然有點緊張:“是什麽?”

薛放道:“先前在瀘江大佛堂那邊,狄將軍對你賞識有加,背地裏多番稱讚。”

楊儀微笑:“也沒什麽。”

薛放垂眸望著自己桌上的手,手背上的傷口是她親自處理過的:“在回春城之後,他也曾問過我幾次,能不能叫你跟著他。”

楊儀這才察覺一絲異常:“是嗎?狄大人一片厚愛,可惜我擔不起。”

“你哪裏擔不起了?你比那個胡什麽的不強上百倍?正因為知道你是金子,後來咱們離開了,狄將軍還派人來問我呢,只是咱們一直在忙,我就沒好告訴你。”

明明看似是誇獎的話,楊儀卻聽得心驚肉跳:“旅帥到底想說什麽?”

薛放沈吟:“我想,我想現在大概是時候……”

楊儀耳畔又響起那種蜂鳴似的嗡嗡聲:“你想叫我跟著狄將軍?”

“聰明。”

楊儀直直地看著他,不知為何,這種眼神讓薛放極為不適,就好像有人在掐著他的心,拼命要擠出點什麽。

他不由自主地開始說起早就想好的一車話:

“這是高升,你該清楚,你看他身邊那個庸醫連你一半兒都比不上……你跟著狄聞,比跟我可受用多了,更且風光,吃穿或住的都好。還記得上次在大佛堂那裏吃的飯麽?何等精致難得,總比你這會兒有一頓沒一頓的強,你的身子本就弱的很,再這樣如何了得,我早也覺著你該找個能認認真真安身立命的地方了。”

他仿佛怕說的慢了點,就忘了該說什麽一樣,一股腦把這些話都倒了出來。

太過意外。

楊儀覺著有一陣冷風撲面而來,讓她連喘氣都有些困難。

薛放道:“怎麽樣?想來你是願意的吧?你要不願意,我可要當你是個傻子了。”

楊儀站起身來,走開了幾步。

“為什麽……偏是這時侯叫我走。”

薛放嘖了聲:“不是叫你走,好吧……就算是走,那也是人往高處走,對吧?”

“為什麽偏是這時侯。”楊儀不看他,低著頭重新問了一遍。

薛放停了停:“這不是正好趕上了麽?施武的這件事大概得撕擼一段兒時候,我得專心應付,必然就沒空管你了。正好這個機會……”

楊儀擡頭:“那若是我不願意去呢。”

薛放楞怔。

過了半晌他才道:“你留下來做什麽?只會添亂。”

隋子雲跟狄小玉說這話的時候,是真真切切。

薛放對楊儀說這話,卻是言不由衷。

又或者他確實是這麽想的,因為接下來的場面在他預計,應該會非常的混亂甚至難看,如果他無法保證楊儀無礙,他會禁不住牽腸掛肚,那可太難過了。

薛放停了會兒,又笑著說:“楊易,你就聽我的話去春城吧,我在那的人緣還算好,沒有人敢欺負你,何況還有狄將軍當你的靠山……明兒我想溫英謀必會露面,他是可信任之人,到時候我跟他說一聲,他肯定巴不得趕緊把你送過去。”

“我不要什麽靠山。”

“少胡說啊,這種好事兒,別人想得還得不到呢,這是我給你安排的錦繡大道,你敢不領情,小心我跟你翻臉。”

他也算是有所改觀,不再只說小心我揍你。

薛放沒聽見楊儀回答,回頭,卻見她正捂著嘴,踉蹌後退。

急忙閃身掠過去,薛放一把將她攬住。

楊儀垂著眼,只是咳嗽。

薛放聽的驚心動魄,伸手在她背上輕輕拍著:“別咳了!你要嚇死我!”

楊儀喘了幾口氣,慢慢地推開他:“旅帥既然已經定了,那就不必說了……不如且先去歇息,我也乏了。”

“你這樣怎麽成,有藥沒有?”

“不用,”楊儀道:“老毛病,待一會兒就好了。”

薛放遲疑:“楊易……”

楊儀卻轉開頭:“旅帥放心,真沒事,我自己清楚。既然你決定叫我跟狄將軍……我也答應便是。你且回吧。”她的聲音低而輕,聽得薛放心裏酸酸的。

“我……”他望著楊儀,手悄悄攥緊了些,卻又放下:“好好安歇。”

薛放去後,楊儀靠在床邊,望著他臨去關上的門扇,再也沒動過。

豆子似乎嗅到了什麽,跑到楊儀身邊,仰頭望著她,喉嚨裏發出唧唧的聲音。

直到窗紙上泛出淡淡的藍色,安靜了一整夜的寨子,忽地熱鬧起來,犬吠馬嘶,人聲喊叫。

楊儀仍沒動,她知道,那是薛放預計之中的永錫巡檢司的人沖進來了。

永錫這邊的人熬了半宿,到底沒敢輕舉妄動,本來派了兩個探子想進寨子摸摸情形,但一則寨子裏也有巡邏的人,二則探子還沒靠近,那些狗子就開始狂吠。

於是正如薛放所料,他們在卯時的時候才開始動作。

因為施武已經死了,領頭的是一名副隊正,姓陸,他深知薛放之能,心裏設想了無數兩隊人馬殊死搏鬥的情形。

不料這邊如猛虎下山似的沖進寨子,對方卻毫無反應,甚至沒有人外出,就仿佛沒聽見他們的馬嘶人聲,或者這只是一座空寨子。

陸隊正人在馬上環顧四周,焦急惶恐,又不能叫士兵挨個踹門找人,他忍不住放聲喊道:“薛旅帥!你可還在?”

叫了幾聲,就見路口上慢慢地有個人走了過來,陸隊正大驚,急忙戒備。

走出來的確是薛放。

他只身一人,抱臂止步:“這是幹什麽?跑這兒打獵來了?太早了點兒吧。”

陸隊正不知所措:“薛旅帥,有人告你昨夜殺害我們施旅帥,此事可真!”

薛放抓了抓耳朵:“施武昨夜突然帶人闖入寨內,為非作歹,自己不小心撞在石頭上一頭碰死了,我還好心給他收拾呢,是什麽人誣告?”

陸隊正趕忙叫人把那逃回去的士兵帶上來:“現有人證,薛旅帥,你還敢當面否認?還有,隨著施旅帥一同前來的巡檢司眾人何在?”

原來陸隊正聽薛放竟不認殺人,心驚膽戰,幾乎以為他真的魔性大發,把巡檢司的那些人都殺了滅口了。

一時之間握刀的手冷汗不止。

那證人也慌忙叫道:“薛旅帥,昨夜你殺了我們旅帥,又派人追殺我等,我失腳落入溝谷才僥幸得了一命,你……你是不是把我們巡檢司的人也都殺了?”

薛放沒想到自己在這些人的眼中,竟似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只是他不知道,昨夜但凡看過他捶死施武場面的人,哪裏敢小覷他一分,非但是魔頭,且是閻羅般的存在。

“是啊,他們都給我殺了,又怎麽樣?”他滿不在乎地。

永錫這邊的人都要瘋了,議論紛紛,也有高聲叫嚷殺人償命的。陸隊正幾乎都安撫不下:“薛旅帥你當真?你……你竟如此喪心病狂?”

薛放道:“你們明明半夜來了,卻此刻才露面,不正是擔心我喪心病狂,連你們一塊兒料理了麽?”

陸隊正臉上白一陣紅一陣:“薛十七郎!你莫非是要造反!你難道忘了狄大將軍立下的死規矩,巡檢司自相殘殺者,以命抵命!”

薛放揚眉:“我的命就在這兒,有本事你來拿。”

陸隊正憤憤然,雖說還心存忌憚,可如今騎虎難下,僥幸自己這邊人多,卻也不用怕他。

“你最好束手就擒,不然……”

薛放笑道:“我從不知道什麽叫束手就擒,你不如教教我。”

陸隊正把心一橫:“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怪不得我們了,來人,給我把殺人囚犯拿下!”

他身後永錫眾人面面相覷,終於一鼓作氣,大吼了聲,便如群蟻一般將沖上去。

不料就在他們將到了薛放身旁之時,身後一陣驚雷般馬蹄聲。

陸隊正擔心了半宿,怕落入薛放圈套,如今聽馬蹄聲自後原來,簡直如驚弓之鳥,以為自己千防萬防還是上當了。

他忙轉身,卻見晨色中果真有一隊人馬洶洶而至,旗幟招展。

永錫隊伍中一人看著那邊打的旗子:“那是酈陽……還有瀘江巡檢司的兵馬!”

薛放站在原地氣定神閑,他一眼便看清大旗之下策馬而至的,是戚峰。

雖然不是他意料中的隋子雲,不過,對他來說相差不遠。

陸隊正聽聞是瀘江跟酈陽兩方的人,心驚之外更多了些疑惑,不知到底如何。

但他卻也認出了戚峰,當下忙拍馬迎上:“戚旅帥?你如何來了這裏?”

此刻戚峰身後打著酈陽旗號的,卻一路不停,直奔薛放跟前,紛紛下馬拜見旅帥。

戚峰之前也在春城呆過,是有名的爽朗耿直的人,這些巡檢司的都知道。

“我還沒問你呢,陸隊正,你為何在這兒?”戚峰掃了眼前方被酈陽兵馬圍在中間的薛放,勉強勒住馬兒問道。

陸隊正忙道:“有人報說薛十七郎殺了我們施旅帥,我自然要帶人來擒拿……你也知道,巡檢司從來的規矩,內鬥是大忌,更別說殺人。”

戚峰瞪著他:“少跟我說這些,平日裏施武幹的那些惡心事兒,也沒見你們把規矩擡出來!就好像規矩王法在他跟前是死的一樣,怎麽如今他死了,這規矩反而就活了?合著這規矩是你們自個兒定的?”

陸隊正沒想到剛碰面就吃癟:“戚旅帥,話不能這麽說,施旅帥雖行為不檢,但我們也曾規勸,可就算他十惡不赦,也不該給巡檢司的同僚活活打死吧。”

戚峰道:“誰把他活活打死了?你親眼所見了?你要不是親眼所見,豈不是妖言惑眾誣賴好人!”

陸隊正驚道:“戚旅帥,都知道你曾經是薛放的手下,你總不能公然偏袒殺人囚犯吧!”

“呸!施武殺人的時候你們也沒少偏袒,至少都在裝瞎子!如今事實不清之前我偏袒一下怎麽了?難道只許你們官官相護,我們就是低人一等?”

陸隊正張口結舌。

戚峰的馬兒仿佛感覺到主人的憤怒,也跟著有些躁動,在原地踏來踏去。

“他奶奶的,”戚峰怒不可遏的繼續罵:“自己幹的那些齷齪事全不提,叫我說施武死了這是報應!省得給巡檢司丟臉!”

陸隊正身邊也有一員參軍,年紀頗大,聞言道:“戚旅帥,您還沒說你為何來了這裏?”

戚峰一腔怒火即刻轉向此人:“哦,現在你來質問我了,是不是也要說我沒規矩,要把我也抓起來?”

“末將並無此意,只是……”那參軍低了低頭,仍是緩聲道:“旅帥明察,方才我們隊正說的不錯,就算施武萬惡,也自有王法定罪,不審而私殺,於情於理,不管是朝廷王法還是對巡檢司的同仁們,一概說不過去。”

戚峰仍喝道:“這個道理我不懂,還得你來教我?是誰審案,是我還是你?”

陸隊正一驚:“你說什麽,你審?”

戚峰冷笑:“你們且小心,我必把永錫查個底朝天,你們誰有那齷齪混賬事,都給我留神。”

“可……”陸隊正雖然膽怯,還是鼓足勇氣:“先前跟隨施武來的那些巡檢司弟兄,薛十七說是被他殺了,如今也確實找不到人,戚旅帥……”

“他說殺了你也信,那他還說是被他一口吞了,你信不信?”戚峰顯然很了解薛放,對這說法理也不理,直接冷嘲熱諷。

他氣勢驚人,陸隊正無言以對,只悻悻地帶人慢慢往寨子外退。

戚峰啐了口,翻身下地,大步走到薛放身旁:“怎麽回事?”這時侯已經換了一副和緩關切口吻。

薛放笑道:“沒什麽,確實是我打死的。”

戚峰趕忙捂住他的嘴,看看左右:“你行了。”

酈陽那些人假裝沒聽見的,或者聽見了而附和說該殺的,一時都有。

薛放推開戚峰的手,回頭先叫兵士散去:“永錫的那些人都給關在那邊谷倉裏,待會兒你把他們放出來就行了。昨兒晚上不少目睹過的,瞞不了,你也不許給我瞞。”

薛放不傻,一看是派了戚峰而不是隋子雲,就知道戚峰比隋子雲還多一個用處——戚峰可以明目張膽地袒護他而不怕被人詬病,甚至於若是此事壓不下去,戚峰還可以出來擔責。

薛放可不想這樣。

這時,原先被薛放吩咐不許出來的俇族寨民也紛紛走出家門。

昨夜給薛放敬酒的那個青年跑到跟前:“官爺,長老說你會被巡檢司處死,要真是那樣,就叫我告訴他們是我殺了那個人!反正我早就想殺他,只是……打不過他。”

戚峰在旁瞥著他,覺著此人不錯。

薛放望著青年臉上的傷:“我就算真的會死,也不至於叫別人替我頂,不然我成什麽人了?而且……”他一笑:“你都說你打不過他,那些人難道會相信是你所殺?”

戚峰看看自己的拳頭,遺憾昨夜不在,不然他倒是合適人選。

天開始放明。

戚峰把自己半夜接到緊急調令的事情告訴了薛放,又說:“溫監軍叫護送你一起去笏山,不去酈陽。”

薛放頷首:“如此正好,更近了些,我也有件事情想托他去辦。”

戚峰有備而來,主簿文書都帶了幾個,命人分頭去料理,把俇族這裏跟永錫那邊昨夜目睹過事情發生的人證名姓、口供等皆都記錄下來。又將施武的屍體擡出,準備帶回。

薛放淡淡地望著施武的屍首被擡走,冷笑了聲。

不經意間回頭,卻見楊儀站在吊腳樓的欄桿前,正也往這邊看著,卻不是看他。

瞧著那目光,仿佛也是在看施武的屍首。

那種眼神……

薛放還未細看,楊儀發現了他,當下轉身。

淡淡的月白一閃而過,消失在門邊兒。

寨子外,永錫陸隊正等人還帶著隊伍立在路旁。

陸隊正迎著戚峰道:“戚旅帥,我沒有別的意思,但這件事一定得秉公處理,不然壞了巡檢司的規矩,只怕巡檢司內人人寒心,勢必成為一盤散沙!”

戚峰道:“為一顆渣滓敗類害群之馬,而把群虎群狼變成一盤散沙,倒也有趣。”

他指著永錫昨夜被囚的那些人:“看見了嗎?你說的被他滅口的人可都還站在那裏!真當薛十七郎是跟你們一樣狼心狗肺,他要真想做早就做了!連你也沒機會在我面前叨叨。”

酈陽來的那些士兵都瞪著永錫這邊的人,他們都是薛放的親信,昨夜收到風,恐怕永錫的人對薛放不利,便一路趕來,正好遇到了戚峰。

陸隊正帶人退後,目送他們往大路而去,那參軍問:“戚峰看著是鐵了心要袒護薛放了,難道施旅帥當真白死?”

“不可能,就算他想袒護,也有人不會答應。”

“隊正是說……溫監軍?”

陸隊正冷笑:“假如不想巡檢司人心渙散,溫監軍很知道該怎麽做,巡檢司裏所有人都會盯著這件事,不殺薛十七郎,他絕對沒法收場!”

那邊薛放吩咐酈陽的兵馬自行回去,別叫人以為他們是來仗勢欺人的。

又叫安參軍負責帶隊,免得這些人一時沖動,幹出什麽來。

安參軍只好領命,依依不舍地停在路邊,等薛放等經過,才自回酈陽。

路上,斧頭狠狠地拍了戚峰馬屁,又偷偷問他何時跟佩佩成親。

戚峰也有了心事,便不大跟他說笑,斧頭才意識到事態可能嚴重。

斧頭不敢問薛放,悄悄去找楊儀商議,楊儀安撫了他幾句,只淡淡說不會有事。

一路加急而行,只走了近一個時辰便到了笏山。

薛放有心交代楊儀幾句話,畢竟到了這裏,他就要把楊儀交給溫英謀了,以後……只怕未必再有見面機會。

他屢次張望並不見人影,忽然斧頭跑來,焦急地問:“十七爺,你說讓楊先生以後去春城跟著狄將軍嗎?”

薛放道:“他跟你說的?”

“楊先生剛才下車,即刻問了那位溫監軍的住處,現在已經去拜會了。”斧頭滿臉驚訝跟失望:“十七爺,這楊先生是不是太過勢利了?真的見了高枝兒就忘了舊人了?”

薛放錯愕,竟沒在意斧頭話說的別扭。

試探問:“他主動要去的?”

“可不是主動的?看那樣子簡直是迫不及待。”斧頭嘟著嘴:“這人未走茶就涼了,怪道我路上說替你擔心,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呢,原來是用不著十七爺了。”

薛放覺著不太對頭。

作者有話說:

虎摸,今日勤奮無比而又累得夠嗆的三更君

真相帝都在留言裏,伸出拇指~感謝在2022-11-05 17:16:41~2022-11-05 22:12: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王木木、crystal、nicole、32171607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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