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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偽裝三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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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會疼你,說到做到◎

羈縻州是各族聚居之地,眾族的服色,飲食,尤其是習俗等也自大為不同。

這俇族之中,男女相處尤其自在,非但毫不講究什麽男女大防,甚至相反,民風極為開放。

先前在瀘江,楊儀見識過擺夷族少女的熱情開朗,但擺夷男女之間,其實還脫不了類似中原漢族的相處方式。

而在俇族,只要女子看上了男人,便可大膽地召他做入幕之賓,在一對男女正式成親之前,往往已經都以夫妻之實過了很久了。

俇族的男人多半是中等身量,雖然也有不乏面孔英俊的,但是卻從未見過如薛放這樣俊美無儔的少年,何況他身高腿長,皎然拔群,且年紀輕輕,竟已經是巡檢司的旅帥,真真難得。

寨子裏的“阿夏”們,已經喜歡的挪不開眼,見薛放在堂屋裏跟長老喝酒,便紛紛圍攏過來,那一道道目光,從薛十七郎腳底到頭頂,又從頭頂到腳底,只是看,便覺著心花怒放。

有阿夏們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怎麽竟有這麽好看的阿朱。要是能召了他,以後生得小若哈指不定多好看。”嘻嘻哈哈,說笑不已。

大家已經喝了兩輪酒了,薛放面前五六個空碗給人收拾了去,又重新添滿新酒。

忽然一個青年,就是先前跟著長老瞪薛放的那個,他舉著一碗酒向著薛放道:“官爺、你是好的人……跟那些巡檢司的官兒不一樣,他們是壞人,總是來欺負我們。我先前以為你是跟他們一路的,對你很是無禮,我向你賠不是。”

當即痛快地咕嘟咕嘟,喝了半碗。

薛放道:“你說的是巡檢司哪些官兒,怎麽欺負人的?”

青年剛要回答,旁邊的人趕緊攔住他:“不要胡說,小心惹禍。”

薛放聽得疑惑,便道:“何必不痛快,有話直說,難不成覺著我會那樣小心眼的,回頭為難各位?”

青年被他這句激發胸中血氣,把旁邊攔阻的人推開:“我說的不是別人,就是這永錫城的巡檢司旅帥。”

薛放道:“施武?”

青年睜大眼睛:“你認識他?”

薛放冷笑了兩聲:“我當然知道他。老相識了。”

在座俇族的這些人面面相覷,都不敢再喝下去了。

有兩個陪坐的薛放的副手近侍,聽了他的話不由彼此一笑,其中一個人便替薛放說道:“這施武施旅帥,雖然跟我們旅帥認得,但卻不能算是一條道上的。”

另一位跟著笑道:“旅帥只管說是‘老相識’,卻讓人誤會了,去年在狄將軍的壽宴上,旅帥不還跟施旅帥動起手來了麽?”

薛放正舉著一碗酒,聞言道:“是我動手嗎?明明是他犯賤在先。我只後悔當時打的不夠狠。”

俇族的眾寨民聽到這裏,恍然大悟,紛紛放松,笑了起來。

那長老點頭道:“正所謂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就算同時一條藤上的瓜兒,也未必個個都是好的。”

大家舉起杯,又喝了一輪。

薛放跟永錫城的旅帥施武確實是有過過節的,所以這次在永錫鎮發消息說找到楊儀之後,永錫本地的巡檢司並沒有動,反而是周高南帶兵從雲陽來了。

薛放心裏記著此事,只是他並不著急,畢竟這次尋人並非公務,施武不配合也說的過去,只不過姓施的也是個渾身是破綻之人,橫豎有跟他算賬的那天。

如今聽寨民提起施武不妥,薛放便又格外問了幾句。

別的人不太敢說,但之前那敬酒道歉的青年喝多了,雖然其他的人百般攔阻,卻還是沒擋住他。

青年紅著眼睛道:“他逼死過我們寨子裏的一個阿夏。”

“死人了?”薛放驚訝。

這俇族的民風跟別處不一樣,只是其他寨子的人多尊重他們的習俗,並不敢亂來。

不料施武知道了,心中甚喜,覺著大有便宜可為。

起初寨民不知道他的本性,許多人都給他騙了,施武輕而易舉地進了寨子裏一個阿夏的房間。

從那之後,食髓知味,但凡得閑便來。

那阿夏對他動了情,就開始商議成親的事情,不料卻給施武當面羞辱,說她是人盡可夫的女子,不過玩玩罷了,能陪他玩樂一番已經是造化,竟然還妄想嫁入府門。

那阿夏十分癡情,屢次求他,施武不耐煩,竟殘忍地用鞭子將她打的重傷。

阿夏被人救回村寨,當天晚上就跳了崖。

但施武竟如同沒事人一樣,過了一陣兒又來,竟是還想再找一個新的美人過夜。

只是村寨裏的阿夏都知道了他的為人,把門關的緊緊的。

施武鬧了一陣,跟村寨裏的青壯年也起過兩次沖突,卻始終不曾再得手了,他揚言說一定會讓寨子好看。

薛放原本只以為施武不過作威作福而已,萬沒想到竟然還能鬧出人命。

他打定主意,離開之後一定得向狄將軍稟明,讓他撤換施武,追究其責。

有這種害群之馬,怪不得先前他來的時候,一報說是巡檢司的,寨子裏的人都冷眼相對。

正要再喝一輪,屠竹匆匆來了,俯身道:“旅帥,少喝點兒,楊先生讓我來提醒你,喝多了傷身。”

薛放一楞,擡頭看看他,忽地一笑:“行,知道了。”答應了聲,看看碗中酒水,略猶豫,仍是一飲而盡。

又連喝了幾碗,在座的都有了醉意。薛放才起身離席。

斧頭在外,帶著豆子跟些孩子玩耍,玩的頗野,總算看見薛放出來,忙拋下孩子們過去扶著他。

往回走,薛放問:“楊易……楊先生在哪個屋?”

斧頭笑道:“十七爺,您都喝迷了,還是早點兒回去睡吧……難不成要跟楊先生一個屋?”

“我……”薛放打了個酒嗝,急忙搖頭:“不不,不能再犯了……”

斧頭疑惑:“犯什麽?”

“錯!犯錯,”薛放閉著眼睛,吐了口氣。

斧頭聞到濃烈的酒味:“先前竹哥哥特意叮囑叫您不要多喝,怎麽不聽呢。”

薛放嘆息:“你懂什麽,你一個只懂吃吃喝喝的酸木瓜臉混沌孩子。”

斧頭平白被批駁:“你怎麽也跟那個戚峰學,我又怎麽不懂了,我懂的多著呢,您這麽說我,我可不帶您去找楊先生了。”

薛放道:“算了,不找就不找了,別又……冒犯了他。”

斧頭歪頭,有點奇怪地看他:“十七爺,這進進出出的可不是您的做派啊。”

“誰進進出出了,”薛放斥責了聲:“再敢說這些下作腔調我打你……乏了,扶我回去睡。”

斧頭沒覺著自己說了什麽下作話,只當他醉狠聽錯了。

於是扶著薛放往旁邊的屋子去。

俇族的村寨也是木制吊腳的房子,斧頭提醒著:“十七爺慢點兒,小心踩空。”

磕磕絆絆地上了樓,進了房間,薛放四仰八叉地倒下。

樓梯上又響起腳步聲,斧頭轉身,竟見是屠竹跑了進來,手中捧著一碗湯。

斧頭笑道:“竹子哥哥,還是你心細。我正想給十七爺找杯水呢。”

屠竹道:“哪裏是我心細,是楊先生,見旅帥一直在那裏喝,怕他喝大了難受,就叫我去找寨子裏的人要了點蜂蜜,調了這碗蜂蜜水,喝了後不會頭疼,睡得還安穩。”

斧頭吐舌道:“怪道十七爺方才要去楊先生房裏,莫不是知道那裏有好喝的?”

屠竹問:“那怎麽沒去呢?我本來也以為會去,可眼睜睜見你們拐了彎,我才趕忙過來的。”

斧頭抓抓腦門:“我也不知道,是十七爺說什麽……犯錯,冒犯之類。這楊先生是個大夫,又不是個教識字的老師,做什麽要怕他呢。”

屠竹道:“你果真是個小孩子,這哪裏是怕,是旅帥尊重先生呢。”

說著,屠竹上前扶起薛放,伺候他喝了蜂蜜水。

薛放昏昏沈沈,只覺著滿口沁甜清香,一口氣把一碗水都喝光了。

外頭還在敲敲打打,歡歌笑語,斧頭趴在欄桿上看了會兒,忍不住跑了下去。

不多時,楊儀緩緩地走上樓來,原來他聽屠竹說薛放醉了,到底不放心,便來看一眼。

屋內竹榻上,薛放平躺著,連衣裳都沒解,靴子也沒脫。

原本斧頭是要來幫他寬衣解帶的,不料才想先給他把靴子除去,就給他踹了一腳。

嘴裏嘟嘟囔囔說什麽“不能脫”之類的話。

斧頭怕他醉狠了,別真傷著自己可不是好玩兒,所以也並沒勉強。

楊儀躡手躡腳來到床邊,低頭看向薛放。

猶豫再三,還是俯身,小心地在他的脈上摁住了,聽了一會兒。

果然脈象甚急,還好並無大礙。

楊儀起身,正欲退出去,身後薛放喃喃地叫了聲:“楊易?”

她以為他醒了,趕忙回身:“是我驚醒旅帥了……”

還未說完,就見薛放仍是閉著雙眼。

楊儀微怔,卻見他的唇動了動,竟又喃喃了一句。

她沒聽真切,原地呆立,終於湊近了幾分:“旅帥說什麽?”

“楊易,”薛放道:“你怎麽不是個阿夏呢。”

楊儀驚呆。

薛放鼻子動了動,仿佛聞到了什麽。

然後他的眼皮略向上掀了掀,醉眼迷離。

他的兩頰已然桃花一樣顏色,喃喃低語:“你是個女人該多好。”

楊儀咕咚咽了一口氣。

“是個女人該多好?”她輕笑了聲,有點悲涼:“是個女人……才不好呢。”

薛放似乎察覺,試著挺身,可到底又無力倒下。

“怎麽不好,胡說,”他含糊不清,慢慢地翻了個身,這一聲呵斥倒像是充滿了寵溺:“是個女人才好,不用四處奔波,受那些辛苦,你……你的夫君也一定會極疼你。”

每個字都好像是直接從喉頭跳出來的,未免含糊不清楚,但是每句話楊儀都聽明白了。

楊儀倒退了一步。

她握了握拳,真有趣。

她雖曾經有過夫君,卻並不知道“極疼你”的滋味。

害死你,倒是頗有經驗。

楊儀搖了搖頭,轉身往外走。

不料才邁步,榻上的人道:“不要緊。”

楊儀回眸:“什麽?”

“不要緊……還有我呢,”薛放喝了太多酒,雖喝了蜂蜜水,卻仍是有點難受,他的手在領口胡亂地拉了兩把,露出半邊鎖骨,“不管怎麽樣都成……你記著,爺會對你好……疼你……”

楊儀離開屋子的時候,正是那邊新郎被推著進了洞房。

幾個俇族的阿夏嘻嘻哈哈,在門口觀望。

她們多半都是些妙齡女子,對於這儀式絲毫不覺羞澀,而充滿了喜悅。

楊儀望著他們身上穿著的那些漂亮的過分的服飾。

精致的繡花,花紋跟她背的搭帕花紋有些不同,但同樣的鮮艷奪目。

隨著她們的動作,褶裙隨之被晃開,朵朵的花兒如同瞬間綻放一樣,美不勝收。

更美的卻是姑娘們的笑臉。

楊儀看的眼直,心卻在澎湃,她不知是羨慕阿夏們的笑,還是羨慕她們的衣裙。

女扮男裝是她選的,從選了那一刻,她就沒打算過會有恢覆女裝的一天,就算一輩子不穿裙子也沒什麽可惜。

但是如今,說不清是為什麽,望著那些少男少女們盡情地歡笑,看著這些巧奪天工充滿了熱烈愛意的衣裙,她忽地也有一種沖動,也想要穿上這些漂亮的裙子,去歌唱,舞蹈,去跟這世上最美好的人一起……

豆子的叫聲打破了所有的綺念。

楊儀猛然回身,等她看向周圍的時候,才發現場景已經變了。

那些本來正喜喜歡歡的男女們,正驚慌失措,四散奔逃。

尖叫聲在她耳畔此起彼伏。

楊儀睜大雙眼,想看清是發生了什麽。

卻發現,竟有一隊身著巡檢司服色的人,有騎馬的,有跑步的,如同一群豺狼撲進了寨子內。

她起初以為這是薛放帶著的那些人,但很快知道這是誤會,因為薛放的手下才不會幹出這些事。

有人放馬,把一個奔逃的漢子踩翻在地,有人手中拿著皮鞭亂甩,不管傷的是少女,老人,還是小孩兒,粗暴殘忍的令人發指。

楊儀汗毛倒豎:“屠竹!斧頭!快去叫旅帥!”

斧頭不知從哪兒鉆出來,一把拉住楊儀:“先生快躲躲!”

楊儀推了推他:“你快上去叫醒旅帥,這些人……不知要幹什麽。”

此時屠竹也正飛奔出來,因他身上穿著的是巡檢司服色,那些正大開殺戒的人竟沒有對他動手,反而有個人看見了站在此處的楊儀,大步向她奔來。

得虧屠竹來的及時,伸手一擋:“你幹什麽!”

那人楞住,望著屠竹,突然道:“你不是我們隊裏的!”

屠竹道:“我當然不是!”用力一拳過去,把那人打翻在地!

屠竹護著楊儀:“楊先生快回屋,這些人來歷不明……”

楊儀問:“他們為何穿著巡檢司的服色?”

正在這時,跟隨薛放而來的那幾個將官跟侍衛們也都被驚動,紛紛沖了出來,猛然見許多巡檢司的人正大肆鞭撻寨民,一時都懵了,幸而其中一個副官反應快:“這是……永錫巡檢司的人!”

楊儀看他們還未動,忍不住大聲道:“龐隊正,安參軍,快攔著他們,再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

兩位正有此意,只不過敵眾我寡,他們擔心貿然行事,後果如何,何況如今薛放並未露面。

但眼見寨子裏的男女老弱被欺淩,豈能坐視,當下忙沖了進去,救人的救人,阻敵的阻敵。

薛放帶著回津口的這些人,其中只有少數幾個是跟著他從酈陽轉到雲陽,然後去永錫鎮的,其他的二三十人,只周高南怕他回程有礙,特意撥了一路護送的。

而此時沖進村寨的著巡檢司服色的,簡直數不清多少,大概近百人不止吧。

屠竹見他們動了,便忙護送楊儀回房。

不料就在這時,“刷!”一支箭搶在楊儀之前沖過來,釘在了木屋之上。

屠竹跟楊儀轉頭,卻見有一人騎著高頭大馬,向著此處飛奔而來。

“是施武!”屠竹脫口說道,他畢竟是跟著薛放的,自然跟這位施旅帥見過幾回。

施武個頭不算太高,但看著極精悍,面相看著便覺陰狠,深眼窩,鷹鉤鼻。

此時,他兩只精光四射的眼睛便盯住了楊儀。

居高臨下,施武沒有下馬:“你是什麽人?”

這會兒還有慘叫聲不絕於耳,楊儀握拳道:“施旅帥,你為何縱容兵馬,在這裏肆意踐踏寨民!這可不是巡檢司該有的做派。”

施武很意外:“喲,你是在問責嗎?有點意思,那你願不願意跟我到房內去細說呀?要說多久都行,我一定聽。”

幾個跟班在他身後,哈哈大笑。

屠竹擋在楊儀身前:“施旅帥,這位是楊先生,是跟我們薛旅帥同行的。如今我們旅帥在寨內休息,你突然前來是何意?”

“我怎麽知道薛十七郎也在這裏,”施武左顧右盼,笑道:“巧了,難不成薛放也是來鬧親的?那我可得教教他,這俇族的女子,可夠勁的很……”

周圍的慘叫聲,他聽而不聞,一開口就是這些下流的腔調。

楊儀盯著此人,惱恨自己竟不會武功。

誰知施武也看向了她:“近來我聽說薛十七郎身邊多了個妙人,形影不離,總不知如何妙法,今日見了總算明白了。”

他說著竟於馬上伏身:“這妖孽的小模樣,怪不得薛放為你神魂顛倒,他先前可是有名的葷腥不沾,居然在你手上丟了童子身,我可真替那些之前想同他斷袖卻被他幾乎打死的人叫屈。哈哈哈!”

別說楊儀,屠竹都忍不了,大聲道:“施旅帥,你這是什麽話,同為巡檢司旅帥,你如此公然詆毀,不怕我們旅帥知道,更不怕狄將軍不悅?”

“呸!”施武啐了口:“誰不知道薛放仗著他是侯門之子,又得狄將軍的偏袒,你倒還敢當面以此威脅我,老子不吃這套!”

說著竟掄起馬鞭沖著屠竹揮了過來:“我先教訓你這個不知上下的!”

屠竹倒是能閃開,但他怕自己閃開後,自然會傷到楊儀,忙揮手去拽,到底吃了一記,肩頭頓時多了一道血痕。

“施旅帥,你是不顧巡檢司同僚的體面了嗎?”屠竹怒喝,張手盡量擋住楊儀。

施武道:“薛十七在狄將軍壽宴上跟我大打出手,他顧及同僚體面了嗎?狗東西!給我把他拿下!”

一聲令下,幾個跟班狗腿沖上來,屠竹雖勇猛,奈何雙拳難敵四手,很快竟給制住。

楊儀方才見勢不妙,本要上樓去,可又一想,斧頭已經去叫薛放了,如今他竟還未露面,可見是酒沒醒。

那如果自己跑上去,這施武看著蠻橫不講理,若跟著上去,豈非引狼入室,恐怕會對薛放不利!

她把心一橫,往前奔了兩步,腳踝上突然被什麽狠狠一圈。

冷不防,楊儀整個人往前栽倒。

原來是施武揮出鞭稍,將她的腳給卷住了。

見楊儀倒地,施武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把她從地上拎起來:“嘖嘖,好輕軟的身子,好細的腰……原來薛十七愛的是腰肢又細又軟的美人兒。”

楊儀才搶倒地上,一口氣沖上來,只顧咳嗽。

施武望著她咳的發顫,倒覺著別有一番風情韻味。

舌尖在嘴唇上舔過,施武嗅到一股清甜的味道。

他深深呼吸,把楊儀拉近了些,望著她纖細的脖頸,又道:“哎呀呀,還是個病美人兒,你這把身子是怎麽禁得起薛十七折騰的?他那東西你可吃得消?”

身後屠竹大吼了聲,拼命向前一撞,卻又給兩個人攔住,砰砰啪啪打在一起。

施武不由分說,拖著楊儀,將她往角落一扔,就去解自己的褲帶。

正在這時,一陣犬吠聲,豆子風馳電掣地跑來,狠狠地向著施武腿上咬去!

施武吼了聲,用力一甩,竟是沒有甩脫。

他揮拳擊向豆子的頭。

楊儀不顧一切,掙紮而起。

施武以為她要還手,但一個病歪歪的人,就算站著不動叫她打又能怎樣,他有恃無恐,仍是給了豆子一拳。

可就在打到豆子頭的瞬間,施武只覺著脖子上一點刺痛。

他嘶了聲,手勢一停,本能地擡手去拍,誰知那刺痛竟加了倍!

“什麽東西!”施武暴怒。

楊儀卻撤手後退。

原來剛才她終於摸到一根銀針,只是體力不支,可見豆子遇險,便拼命往施武脖頸上刺入。

她本來只刺入了一寸有餘,誰知施武以為是什麽蚊蟲之類,出於本能拍了一下,這一下,竟把那銀針直接打入了脖子之中!

楊儀睜大雙眼,但也看出方才她只為救豆子,失了準頭,沒有刺中他脖頸要穴。

可銀針入體,豈是那麽好過的……此刻只覺著疼,日後恐怕……

來不及多想。

施武察覺不對,他歪了歪脖子:“賤人,你幹了什麽?”

楊儀只顧後退,但身後已經無路。

施武揉著脖頸,兩只眼睛陰鷙地盯著楊儀:“你拿了什麽東西紮我?哼……老子現在叫你嘗嘗什麽是真正的……”

楊儀捂著口,氣息紊亂,咳嗽不停。

施武向著她揪了過來。

但就在他的臟手將碰到楊儀的時候,再也不能往前半寸。

有人從後面捏住了施武的肩頭。

施武臉色一變。

身後的人聲音沙啞的:“我本來想去找你的,你倒主動找上門來了,就這麽迫不及待的想……來送死嗎。”

施武人沒回頭,用力擡手臂一格,他的身法居然十分利落,一個大伏身,閃了過去。

正面對著薛放,施武笑道:“薛旅帥,你終於肯露頭了?我還以為你陷在那個浪/女人的被窩裏爬不出來了。”

楊儀用了點力,把咳嗽聲壓在喉嚨裏。

薛放望向她。

施武跟著瞥了瞥楊儀:“我才要跟你這新寵親熱親熱,你出來的也太不是時候了。”

薛放收回目光:“跟他親熱有什麽意思,你過來,跟我親熱親熱。”

施武眼睛鼓出來,嗤地笑了:“薛十七,你說真的?”

薛放道:“你過來就知道真不真。”

施武舔了舔唇:“你當我不敢。”他又冷笑了幾聲:“別人都怕你,我卻不怕,你仗著你們侯府的勢力,又靠著狄將軍偏寵你,便作威作福,可知就算巡檢司中,看不慣你的也大有人在。”

這惡人先告狀的本事,從古至今都是一脈相承的。

薛放呵了聲:“你的嘴真不錯,你怎麽不過來給我細看看。”

施武眼神變化不定。

剛才薛放抓住他,他心裏是嚇得不輕的。

因為薛十七郎的功夫,施武很見識過,當年在狄將軍壽宴上,因他調戲了一句,給十七郎打斷了兩根肋骨,自己也成了巡檢司內的笑柄。

所以這仇他記得很牢,先前永錫鎮馬幫聚攏,他當然知道有大事發生,卻偏坐視不理,恨不得薛放認栽。

可剛才自己居然從薛放手底下輕易脫身,這讓施武生出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他覺著,要麽是薛放大退步了,要麽是自己大進益了。

他卻不曉得薛十七郎本已經醉得不省人事,是斧頭硬把他喚醒,下樓的時候他的人還是迷迷瞪瞪的,直到看見楊儀被逼到角落。

因為那點虛幻的自得,讓施武錯估了敵我。

他本來最不應該的,就是跟薛放單打獨鬥,但他偏選了這種近似自殺的方式。

薛放就算是醉了七八分,但要拿下他,仍是綽綽有餘。

當人被狠狠地摔在地上,被薛放單膝頂住的時候,恐懼才後知後覺降臨。

施武的肋骨又開始隱隱作痛。

“薛十七郎,”施武掙紮:“還記不記得上次你在狄將軍面前曾立誓,不會再隨意毆打同僚。”

“你是同僚嗎?”薛放眼神淡漠地俯視著他:“你算個什麽東西!”

這時侯,施武的那些手下早看出不妥,屠竹趁機殺了出來。

至於其他的永錫巡檢司的那些人,有的也發現了這裏的異常,一時顧不上去淩虐寨民了,都吃驚地看著此處。

本來有一些人還想過來救施武,但那認出薛十七郎的,均都心生懼意,有兩個不認識的,還想過來逞能,卻給兩個殺回來的侍衛攔住,毫不留情,打的鮮血四濺,倒地不起。

施武左顧右盼,見無人來救,只能虛張聲勢:“薛放,你、你若敢傷我……這次我絕不……”

“不不,我怎麽敢傷你,”薛放緩緩擡眸,看向被屠竹扶住的楊儀,他看著楊儀單薄的肩頭在風中發抖,十七郎略靠近施武:“我只想你死而已。”

施武只來得及叫了聲:“饒……”

一拳打落,將那一聲沒出口的求饒也打的粉碎。

施武的一只眼珠被拳風震的往外一彈,幾乎生生給擠出來。

但這只是開始。

此時的薛放其實酒力還未盡散,酒氣跟恨意驅使著他,讓他把施武當作一個沙包似的痛打。

不知不覺周圍的慘叫聲,呼喝聲,奔逃的聲音都停了,寂靜中,只有骨骼被生生砸碎,血肉給捶成肉醬發出的瘆人聲響。

直到薛放耳畔仿佛聽見是楊儀在叫:“旅帥住手!”

薛放略微回神,他的臉上濺了好些血點,也許還有別的:“敢動我的人,畜生,我說到做到,管你是誰。”

在他手下,施武已經面目全非,五官全無,整個頭顱都給打碎,慘不忍睹。

薛放擦擦臉上飛濺的血,慢慢站了起來。

他睥睨四面八方那些施武的手下,意猶未盡:“誰還能上。來,陪老子松快松快。”

沒有人敢動,永錫巡檢司的那些助紂為虐的匪兵一個個噤如寒蟬,手中的兵器紛紛落地,有的人甚至雙膝一軟,跪在地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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