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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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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人飼鬼, 手法粗糙又不得章法,隨著貪念與日俱增,他們甚至不惜冒險進行實驗。

鬼泥沼便是欲?望下造出的產物。

委托人能擁有如今這麽龐大的財富地位, 就是借助鬼泥沼的手段, 私底下除去競爭對手,其中包括制造車禍和意外, 多次害人性命。

自知身上罪行累累, 既要擺脫和鬼泥沼定下的契約, 又要想方設法逃避法律制裁,最後以投機取巧的方式,把主意打到外國修者身上。

調查取證結束, 辦事處讓幾位外國修者回到各自房間,還需要分別進行采證問話。

姜蕪抽空換掉了身上繁瑣的服飾, 走出門, 走廊空無一人,看樣子辦事處的人並沒有要詢問她的意思。

這樣倒是正好幫她打了掩護。

路過島國師兄妹房間時, 她駐足停留觀察,放大意識,側耳聆聽,直至發現腳步聲逼近房門, 迅速動身, 躲到走廊拐角。

姜蕪背靠著墻, 目送身著黑色制服的辦事處成員陸續離開。

想來問話已經全部結束。

耳畔再次傳來開門聲, 姜蕪微微探出頭,正好看見川木中芥從房間裏走出, 進入了隔壁房間。

姜蕪收回目光,時機成熟, 她只要守株待兔便可。

配合完辦事處的問話,川木中芥第一時間到隔壁確認藤田靜的情況。

兩人私底下都是用島國話交流。

“這次真是白忙活一場,錢沒拿到,鬼泥沼也被收走了。”川木中芥冷著臉,見藤田靜臉色蒼白,領口還殘留血跡,忙走上前關心道,“你的傷沒事吧?”

藤田靜神情慌亂,無意識舔過唇,遲疑許久才將手從口袋拿出,她攤開掌心,上面放著一塊形如逗號的黑色石頭。

她心虛不已,底氣不足道:“剛剛我被打飛的時候,這個掉出來了,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鬼泥沼的影響,上面的封印好像出了問題。”

川木中芥眉頭緊蹙,一把拿過陰魚,上下翻轉,他看得極為細致,石面上每一條紋路都沒有錯過。

石頭表面光滑,黑色純正,很多紋路都不明顯,經過仔細辨認,他在陰魚的少陽位置發現一條裂縫。

少陽點乃封印陣法最核心位置,這個位置被攻破,陣法的威力便將大幅度減弱。

“那個鬼泥沼果然很特別,要是沒被拿走,我們就可以拿回去進行研究了。”川木中芥遺憾嘆氣,他走到桌邊,將陰魚放置桌面,“幸好發現及時,封印只是破損了一個角,我試試修覆陣法。”

他擡起雙手,十指變換,掐出各種手勢,結印完成,虛無的紫色法陣從印中生成,圓陣上的符文以十二點位置為起始,順時針閃過紫色光芒。

光芒散去,圓陣脫離手印,徑直朝陰魚飛去。

法陣修覆過程覆雜,需在原有的基礎上將損壞部分補齊,期間若是力量消耗殆盡,哪怕只是一點,先前的所有努力都將功虧一簣。

陰魚上的封印陣本就極難覆刻,川木中芥多次嘗試都沒能將圓陣融入其中,大滴大滴的汗珠不斷從前額冒出,順著鬢角往下滴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身體的疲憊和反覆失敗帶來的挫敗感令他發起了狠。

牙關一咬,結印的手施力下墜,他試圖強行將圓陣填補進陰魚中的裂縫。

“啪!”

清脆的聲響突兀響起,川木中芥錯愕楞住,藤田靜意識到不對,飛撲上前,用雙手蓋住陰魚。

然而她的補救只是竹籃打水,輕盈的薄霧從她的指縫間快速溜走,在空中匯聚成團,眨眼的功夫便穿墻而出,不見了蹤影。

藤田靜松開手,發現桌面上的陰魚已經碎成了好幾塊,她猛地回頭:“裏面的東西跑了!”

“追!”川木中芥極速轉身,沖向房門。

兩人沖出房間,尋著薄霧離開的方向追去。

薄霧聚集,淡到近乎透明,好似的幽靈般竄行於大街小巷。

宅子外的世界高樓大廈林立,四衢八街,薄霧誤闖其中,不知東西,身後追兵步步緊逼,他慌不擇路,被逼近荒僻小巷。

前行道路同時出現三個圓陣,負壓而下,薄霧倉皇避開,向地面奔去,身形拉長,顯出人形。

銀色長發在陽光下如蟬翼般透明,雌雄莫辨的臉美到極致,瞳仁碧綠中帶著一點點藍光,狹長的眼眸半瞇,唇邊勾起淺淡弧度,顯得危險而又薄涼。

藤田靜癡迷地望著那抹潔白如雪的身影,囔囔低語:“好美的身影,我要收他成為我的式神。”

川木中芥伸手攔下犯起花癡藤田靜:“辦事處的人很快就會發現我們跑了出來,我們要趕在他們追來前,將他重新封印。”

封印兩個字明顯刺激到對面的銀發男人,他緩緩閉上雙眼,微仰起頭感受頭頂熾烈的陽光,嘴角的弧度愈發明顯。

只見他猛地擡手,無形罡風席卷,呼嘯前行。

川木中芥急忙結印布下法陣護身,耳邊傳來異聲,他警覺回過頭,原來罡風只是聲東擊西,目的是為掩飾身後火球偷襲。

“愚蠢的手段,這麽弱小的火球,又能做什麽呢!”

川木中芥側轉過身,游刃有餘地擡起另一只手攔下火球。

此刻,他的兩只手同時伸起,連成直線,右側罡風被圓陣阻擋,原本直行的軌跡分成兩路往左右沖散,觸及火光,竟變成了助燃劑,霎時間,形成了洶湧滔滔的火幕。

灼灼火舌撲面,川木中芥大驚。

炎火。

這是太陽的力量。

費了好大功夫,師兄妹才將炎火撲滅,視野恢覆定睛一看,眼前哪還有半點人影。

急促腳步聲傳來,正欲繼續追捕的兩人被幾個身著黑色制服的男人圍住。

帶隊的男人滿面肅然,眸光充滿審視:“事情還沒有處理結束,你們為什麽逃跑?”

川木中芥擠出笑容:“誤會,我們不是逃跑,是被可疑的東西引了出來,剛剛還被襲擊了。”

在這個時間點從辦事處的人眼皮底下溜走,無疑是在自爆他們有問題,這下要成為被重點關註的對象了。

川木中芥心中暗罵倒黴,這接二連三的意外,巧合到讓他束手無策。

另一邊,所有“意外”的締造者姜蕪從容現身,擋在了銀發男人面前。

再次被堵截的銀發男人瞇起眼,長袖在空中劃過,袖中吹出罡風。

見他故技重施,姜蕪不避不閃,鬢邊碎發被風帶起,清涼舒爽,消困解乏。

銀發男人看向掌心,他的力量居然只夠最開始那一擊!

他心中羞惱窘迫,轉身欲逃,去路再次被阻。

攔路者漂浮在半空,銀發男人微微仰起頭,觸及那人面容時,瞳孔猛地收縮。

“是你!”他爆呵一聲,眼中翻滾著滔天怒火,霎時間狂風大作,仿佛連空氣都被吹得獵獵作響。

“怎麽回事?”

“前面怎麽突然卷起風了?”

非同尋常的動靜引來路人註目。

姜蕪餘光瞥見,擡手將那炸毛狐貍收進手心,遂即火速離開。

酒店裏,姜蕪反坐靠背椅,雙手搭在椅背搭腦,滿面愁色地盯著正前方。

墻面上,清冷出塵的銀發男人被貼在墻面,他雙唇緊閉,怒目圓睜,像只被觸怒的野獸,要將面前人剝皮拆骨。

姜蕪將下巴墊在手背,頭疼道:“他怎麽看起來跟你不太像?”

這半只狐貍被放出來後,就跟要吃人似的,一句人話也不聽,完全無法溝通。

久淵略帶嫌棄:“我也覺得他和我不太像。”

姜蕪似想到什麽,忽然上下打量久淵,好奇問道:“你原本的性格,莫非也不是現在這樣的?”

初見久淵,他也是渾身充滿敵意,只是懂得如何將情緒掩藏在那張清冷的表皮下,他不常開口,卻總能冒出兩句冷嘲,讓人心裏不痛快。

元魂一分為二,被長期封印在不見天日的地方,心中滋生怨念,無處宣洩。

不在沈默中爆發,就在沈默中變態,兩只狐貍的性格大相徑庭,儼然是在被幽禁後形成。

只是變態的程度和方向不同罷了。

姜蕪話中有話,久淵冷眼發出警告,禁止她再繼續胡思亂想。

他飄向被定在墻上的銀發男人,雖都為半魂,但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與對方力量上的差距。

若此時融合,兩邊意識互相壓制,最後輸的那個大概率會是他。

如果不融合,他就永遠只是一抹殘魂,就算再吸食上百年月光,也不會有多大精進。

思忖許久,久淵幽深的眼眸變得堅定:“我要收回我的半魂。”

“你想好了?”姜蕪的聲音傳來,“其實,我還是更喜歡現在這個你。”

狐貍喜靜,多數時候待在桃木珠裏,安安靜靜當個美男子,讓人省心。

久淵耳根莫名滾燙起來,他晃了晃頭,努力甩出心底浮現的怪異感覺。

他咬下重音:“想好了。”

“好。”姜蕪沒再多言,這是他深思熟慮後做的決定,她沒理由多加幹涉。

姜蕪遂即解開了銀發男人身上的束縛,他的身體輕飄飄落下,垂直砸向久淵。

兩半元魂觸碰瞬間,身體同時化為白霧,在空中交纏匯聚,片刻後融為一體。

霧氣彌漫開來,姜蕪眨了眨眼,視野可見範圍內都變得模糊不清,須臾之間,朦朧處有個人影出現,正一點點靠近。

冰涼的指尖抵在下巴,姜蕪被迫微仰起頭,狹長的碧色眼眸流轉,眼尾輕挑,嘴角玩味的笑容張揚邪氣。

姜蕪瞪大著眼,雖然早有心裏準備,但突然面對性情大變的狐貍,還是有些猝不及防。

脖子仰得有些酸,姜蕪拍開抵在下巴的手,神色如常:“你不喊打喊殺了?”

久淵撚了撚食指,姜蕪皮膚的溫度似乎還殘留在指尖。

“你跟他的記憶,我全都有。”他近距離打量姜蕪的臉,腦海中的記憶猶在,可眼前的人卻是如此陌生。

記憶還在,那就意味著能夠和平相處,當初許諾幫他的事情已完成一半,剩下的就是找回身體。

姜蕪如釋重負,折騰大半天,她早已饑腸轆轆,預備到樓下餐廳用餐,順道避避這個喜歡和人近距離接觸的新狐貍。

“我要下樓吃飯,你先留在房間裏消化記憶,無聊就看看電視。”姜蕪拿出手機給他,“你也可以玩手機,要是需要,我再給你買個新的。”

久淵對遞到面前的方塊並不陌生,正好他也想了解現下的社會環境,他接過手機,嘗試操作。

“密碼?”

姜蕪見他不需要進行新手指導,說完密碼,便準備出門。

走到門口,姜蕪似想到什麽,忽然轉過頭,見久淵的註意力全在手機上,咳嗽一聲引起他的註意:“按照約定,你還是我的狐貍。現在的男人要守男德,你少在網上看美女跳舞。”

久淵:“……”

鬼才想看!!!

姜蕪再回到房間已經是兩個小時後的事情。

夜幕降臨,房間裏光線昏暗,姜蕪打開燈往裏走,就見久淵端坐在沙發椅,碧色眼眸冷冷清清,寒如霜雪。

這個狀態怎麽像是變回去了?

聽到腳步聲,久淵擡起頭,四目相交,耳廓隱隱發燙。

姜蕪走上前,好奇打量:“你現在是什麽情況?”

久淵避開她的視線:“我也不知道,月亮出來,意識就交換了。”

“這麽說來你們還沒有百分百融合。”姜蕪望向窗外月光,“或許是因為元魂一分為二後,你們分別吸食日光和月光的原因。”

這個答案和久淵獨坐沈思後得出的結論相同。

好在元魂已合二為一,記憶也不曾減少,只是意識早晚不同,按理來說不會造成太大影響。

腦海中驀然閃過挑起姜蕪下巴的畫面,久淵懊惱嘆氣,急忙為自己正名:“剛剛……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那麽做。”

他要不提,姜蕪差點忘了,問道:“你們的記憶是相通的?”

久淵輕輕頷首。

有些話就應該當著脾氣好的說,姜蕪虛握著拳抵在唇邊,盡可能委婉道:“挑下巴這種事有點油膩,下次別做了。”

久淵:“……”

油膩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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