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蕪笑起來極美，晃得微胖老板差點眼暈。

只是他的理智遠遠大於感性，腦子裏都是生意經，小姑娘年輕漂亮，肯定比他這個中年大叔吸引人，過路的客人還不得都被她搶走。

微胖老板心裏計較姜蕪是同行的事情，開始琢磨著怎麽把小馬紮要回來，再把人趕走。

念頭剛起，兩個路過的年輕男人在他們攤前停了下來。

兩人的目光都落在姜蕪臉上，有些驚艷，也有些好奇。

視線往下，看到了地上的紙，穿著格子襯衫的青年疑惑開口：“老板，你這是在擺攤算命？”

姜蕪點頭：“沒錯，我每日只算三卦，第一卦卦金一百，第二卦卦金一千，第三卦卦金一萬。”

微胖老板聽到卦金後直呼好家夥，他在這擺攤了好幾年，給人算命最多也就要個二十塊，這位居然直接以百開頭，以萬結尾。

你就是長得漂亮也不能隨便擡高物價啊！

不會真有冤大頭願意出這個錢吧？

“老板，你今天算了幾卦，如果是第一卦，就幫我算吧。”前邊的冤大頭不僅沒有質疑，還發出強烈想要算卦的信號。

微胖老板：“……”

果然長得好看就可以為所欲為。

同樣的事情要是換成他來做，百分百會被劈頭蓋臉罵上一頓，再多贈兩個白眼。

姜蕪照例拿出骰子：“我的卦只有有緣者可算，這是桃木骰，你能將它擲出數字，便可算今日這頭一卦。”

格子衫青年只當是以前沒聽說過的新花樣，半蹲下接過骰子，托在手心看了幾眼，見桃木骰子品相不俗，扔的時候變得格外小心。

由於力道太輕，骰子只在白紙上滾了兩圈，朝上的那面無字。

“你丟的太輕了，我來。”格子衫青年的同伴也跟著滾了下來，撿起骰子用力滾了出去。

他丟的力道重，骰子沿著紙滾到了水泥地上，兩個青年追著看去，仍是無字的那面朝上。

微胖老板見狀暗自偷笑，在他的眼裏，隔壁跑來搶生意的小姑娘就是想先用骰子來裝個逼，結果運氣太差，翻車了。

現在話已經放出去了，要是再給人算，不就等於承認自己是騙子嘛。

再看小姑娘氣定神閑的模樣，微胖老板不禁佩服，別的不說，單是遇事不慌的心態，就特別適合幹他們這行。

兩個青年看到結果對視一眼，眼底透著疑惑，那骰子他們看過，六個面裏五個都有數字，偏偏他們轉出來的都是沒有數字的那面。

莫非這是天意，連老太爺都不忍心看他們被騙，在替他們省錢？

他們本就不信算卦看相那套，之所以停下來無非是見老板長得漂亮，有些色迷心竅，又覺得一百塊不是大錢，就當是給美女捧場。

現在想想，一百塊錢能買的東西也不少，下館子吃飯還能多點兩個菜呢。

人一旦猶豫，就容易打退堂鼓。

格子衫的朋友拉了他一把：“看來我們和老板沒有緣分啊，還是不算了吧。”

格子衫配合起身，他沒有說話，但也默認了同伴的話。

兩人結伴而去，姜蕪並不在意，傾身去撿地上的桃木骰。

這時，面前打下一道陰影，姜蕪擡起頭，看見一位穿著樸素的中年女人。

大姐看著不到四十，素面朝天，頭發全部梳在後面紮成低馬尾，眼角帶著幾分歲月的痕跡，說話時還透著幾分局促：“那個，我剛剛聽見你說第一卦只要一百塊，你能給我算算嗎？”

微胖老板擺攤多年，閱人無數，一看就知道這位大姐是勤儉持家的類型，平日裏恨不得把一分錢掰成兩半用的那種，他果斷出擊，擠出最和藹可親的笑容：“小妹，你看看我這，一卦只要二十。”

按照正常邏輯，算命就跟中醫一樣，那是越老越吃香，再者他道具齊全，怎麽看也比在地上擺張紙的靠譜，微胖老板信心滿滿，就等著半道截胡，開張做生意了。

大姐看了他一眼，眼底帶著幾分遲疑，糾結幾秒後還是拒絕了微胖老板：“不用了，貴點的感覺更安心些。”

微胖老板：“……”

你不就是想說便宜沒好貨。

小妹你還挺委婉。

姜蕪微微一笑，把桃木骰遞上前：“按照規矩，得先丟骰子，數字朝上，我才能給你算卦。”

大姐拿過骰子，也不知什麽原由，心臟忽然撲通撲通狂跳起來，深吸兩口氣後，她用雙手夾著骰子，閉上眼睛求了幾秒，這才蹲下丟出骰子。

骰子在紙上打著轉，大姐就這麽目不轉睛地盯著，直到看到向上的那面有個數字一，情不自禁地揚起了笑容。

同一時間，姜蕪清脆攜著幾分縹緲的聲音響起：“緣主想要算什麽？”

大姐舔了舔幹澀的唇，眼前的小姑娘長得太漂亮，讓她有點不敢直視。

事已成定局，微胖老板知道生意搶不成，便主動讓出凳子，朝著大姐招呼：“來來來，小妹坐我這。”

算卦嘛還是坐著聊舒服。

微胖老板利索把椅子放到大姐身後，他則挺著腰退到邊上看著。

姜蕪眼中含笑，朝他點了下頭。

大姐坐好後習慣性把雙手放在膝蓋上，說話時聲音很輕，顯得沒有底氣：“是這樣的，我是想問問，我如果去做生意的話，能不能賺到錢？”

姜蕪觀她面相：“緣主印堂開闊，眉宇開聞，說明你心實淳樸，做什麽事都能竭盡全力。只是額紋重重，父母宮低陷，你出生在較為貧苦的家庭，與父母親緣很淡。你結婚很早，丈夫性格懦弱，沒有很大作為，你的孩子剛上初中，成績在中上游水平。”

大姐聽完後整個人都呆住了，她怔怔地望著姜蕪。

她沒讀過什麽書，來到祁城後也只能進工廠裏打工，今天是她每月難得的休假日，早早就計劃好到大菜場買些新鮮便宜的菜回家做頓好飯。

從天橋下來，她下意識看向兩邊的卦攤，這條路她原先也走過，只有今天看到算卦兩個字時，驟然出現心慌和迷茫的感覺。

她早已習慣節儉，算卦這種沒必要的支出她想到沒想過，可今天她不僅主動上前，還鬼使神差地挑選了最貴的卦攤。

坐下後，大姐忍不住懷疑自己今天是不是把腦子給忘家了，否則也不會這麽沖動消費。

直到大師用三言兩語概括出她的人生，整個人都懵了。

“大師您說的太對了。”大姐神情隱隱激動起來，連稱呼都用上了敬稱，“我閨女今年初一，成績還不錯，不需要我操心。這些年我一直在工廠裏打工，累就不說了，錢也沒存下多少。

前一段時間有個賣涼拌菜的老鄉不想幹了，就問我願不願意買下他擺攤的車，雖然給我的是半價，但價格也不便宜，我們家沒做過生意，涼拌菜成本也高，我擔心會賠。”

姜蕪心中了然：“你的財帛宮已浮現半抹氣運，當前便是你人生的一大轉折，只要你能堅守貨真價實，必定能勤勞致富。”

大姐驚喜：“大師，您的意思是只要我好好幹，就能靠做生意賺到錢？”

一卦對一事，大姐問的是事業，其他方面姜蕪便無法再明說，只能稍加提點：“你的氣運今天過後便會散去，到了明天就會轉變為厄難勢，是破財之相。你必須在今天內買下老鄉的那輛車，錯過這個時機，你的人生將會是另一翻景象。”

“今天？”大姐有些不知所措，這麽大的事她得回家商量商量，怎麽能這麽快就做出決定。

姜蕪的卦到此為止，她的卦只是給有緣的人一個機緣，並不能百分百左右他們的決定。

“此卦已結，卦金一百。”

大姐聞言忙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百元的大鈔，她為人老實，做不來糾纏拉扯的事，只能懷揣著滿腹心事，步履輕浮地離開了。

姜蕪收好錢，接著撿起地上的桃木骰和紙，整理好全部放進口袋，最後將小馬紮收好還了回去。

微胖老板接過馬紮：“你要走了，以後還來嗎？”

他心裏同時嘀咕：這小姑娘該不會是賺一筆就換個地方吧？

在他的眼中，姜蕪不過是根據顧客的穿衣打扮和年齡編了幾句話，套出更具體的信息後再順著胡謅了兩句，換做是他也能對上六七成。

姜蕪掃了眼四周，點點頭：“來。”

說完，她便朝著大姐離開的相反方向走了。

微胖老板見她背影匆匆，提著馬紮的收微微頓住，以他多年從業的經驗來判斷，這小姑娘八成是跑了。

再不跑，剛剛那小妹就要回過神咯。

走上天橋，久淵飄到姜蕪身側，語氣幽幽：“那個女人用小車賣東西能賺大錢？”

“肯定賺不到你認知裏的大錢，但足以改變現在生活。”姜蕪看著天橋下的車水馬龍，“剛剛那位緣主性格溫柔，勤勞善良，只是缺乏往前踏出一步的勇氣，錯過這次機會，她的後半生要比現在多吃上幾倍的苦，我需要做的就是在背後推她一把。”

久淵皺起眉：“這種無聊的小卦，你居然也願意算？”

“為什麽不願意？”姜蕪歪過頭看他，“我覺得很有意義啊。”

久淵反問：“意義在哪？”

姜蕪目光赤誠，擲地有聲：“意義在於，好人就應該得到好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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