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餘跳進河裏之時其實心裏也沒有底，但是迅速湧進來的河水已不由他再多加思考，他憋著一口氣，瞧見那河面上的畫舫緩緩離開，留下一條粗壯的水線。

是時候了，祁餘猛地一下沖出水面，朝一群往自己游過來的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回去。

一群不猜個個面面相覷，這是怎麽回事？皇上什麽時候學會游水的？

事實證明，帝王就是帝王，做任何事情都是頂尖的，祁餘不知道什麽時候學會的游水，現在居然就已經是如魚得水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游到了河道旁，彼時一大堆人正聚集過來，一個個地往水裏跳去，嘈雜聲一片。

“這是怎麽了？”祁餘嘩啦啦地上了岸，拉住一個人問道。

那人還沒反應過來，甩開祁餘的手就跑走了：“哎呀，兮妃娘娘和皇上都掉進水裏了，正忙著救他們呢！”

兮妃？曦兒？祁餘眼皮一跳，望了眼如蜂窩一般攢動的水面，突然怒吼了一句：“都給朕讓開！”

這氣勢太過強硬，楞是讓所有人動作都停下了，紛紛轉頭望過來，只見人群之中，葉曦渾身濕透，雙眼緊閉，就這麽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祁餘眼前一黑，差點倒過去，幸得尚春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只聽他抖著身子，狠狠咬牙回道：“帶兮妃回宮，趕緊！”

床榻之上，那葉曦臉色蒼白，呼吸孱弱，顫抖的睫毛像蝶翼一般，微微閃動著，但怎麽也睜不開眼。

李太醫放下絲線，低頭回道：“回皇上，娘娘身子本就孱弱，加上之前還流過產，現下磕到了腦袋，還泡了涼水，已經是極其虛弱了。”

“什麽意思？”祁餘眼神一凜。

李太醫撲通一下又是跪了下去，高聲回道：“皇上莫憂，娘娘雖然是身子虛，但是多多進行調理還是能夠調理回來的，且這次老臣檢查到娘娘腦袋裏的腫塊似乎消散了。”

本來葉曦腦子裏的腫塊是早就查出來的，這也是她失憶的主要原因，沒想到現在居然消散了，恐怕是剛剛摔下去造成的。

祁餘眉頭一皺：“所以……她極有可能恢覆記憶了嗎？”

李太醫點點頭，卻也不敢斷定：“回皇上，理論上是如此的，但是具體的還得等到娘娘醒來之後再做檢查。”

老太醫說完這句話後就瞧見祁餘再也沒有動過，似乎陷入了沈思，自己也就識相地帶著奴才們退下了，就連尚春都被拉了出去。

窗外的日頭就要亮起來了，東方又泛起了魚肚白，淡淡地就像鋪上了一層輕紗，又是一年立秋了，屋外的樹葉子簌簌而落，沙沙的聲音想起，讓祁餘想起了第一次在朝堂上見到葉曦的模樣。

那天自己許是太興奮了些，早早就穿了朝服起來，在這宮中獨自晃悠，由於宮規森嚴，倒是沒有多少人碰見他，他也就閑個自在。

很快就到了上朝時辰，尚春趕了過來，急吼吼地就要勸他從幽徑走，只有走這條近道才能趕上上朝時辰。

拐過九曲回廊，終於是到了承明殿的北門，這是大殿的側門，只有品位低階的朝官從這邊上殿，時辰不早了，現下已經沒有多少人來了。

祁餘走在前頭，尚春跟在後頭，老遠地就瞧見了一襲墨綠色朝服的人，嬌嬌小小的，甚至於官帽都戴歪了幾寸，看著讓人不快。

尚春加快了步子，剛要沖上去叫醒那個不知死活的小官，沒想到卻被祁餘一手制止了。

“別，讓她一個人走吧，咱們跟在後面。”祁餘也放慢了腳步，與那人的距離不遠也不近，就這麽前後腳走著。

葉曦走在前頭，雙手揣進袖兜裏，步子沈穩，一邊走一邊念叨著什麽，聲音還不小，就這麽鉆進了身後二人的耳朵裏。

“別緊張，別慌神，新帝不是老虎，小官一介芝麻官兒，他不會找我麻煩的，沒事兒沒事兒。”葉曦一邊這樣嘟囔著，一邊伸出手給自己擦汗。

尚春聽罷瞪大了眼睛，這無名之輩也太大膽了，怎的如此口出妄言，有些不敢置信地望了望身旁的祁餘，只見剛剛還冷著一張臉的帝王居然是忍不住笑了，卻又怕自己笑太大聲打擾了前面的人，還捂著嘴笑了起來。

“皇上……”尚春還是忍不住叫了句。

祁餘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用嘴努了努，只見前方的葉曦不知什麽時候蹲到了路旁的花圃邊，低聲說著什麽，墨綠色的朝服之下，蜷縮著一只橘色的小貓崽，喵嗚著叫了幾聲。

葉曦摸了摸那貓兒的軟毛，眼睛笑成瞇瞇縫：“哎喲小貓咪啊，上次帶給你的點心怎麽就吃完了呢，這次我可沒帶啊，你這嘴太能吃了，我也實在養不起啊！”

那小貓仔好像能聽懂她的話一般，貓眼斜了一眼她，也實在是嫌棄得很。

一人一貓也就這麽聊開了，似乎忘記了時辰，葉曦能等，祁餘可是等不得，他揮揮手，帶著尚春就趁機往前沖去。

幸得葉曦專註著貓仔，沒有註意到兩個人，祁餘健步如飛，還是忍不住轉過了腦袋，看清楚了這小官的模樣。

是一張像春日般溫心的臉蛋，明明是素面，但是卻讓人移不開眼睛，她的嘴角沁著淡淡的微笑，在陽光之下熠熠生輝，就像從那光裏生出來的一般。

祁餘袍上的龍角生暉，袍角飛揚，眼瞧承明殿就在眼前，他再也沒有回過頭，然後心裏卻是再也無法平靜了，他清楚地知道，那一抹秋日裏的笑顏再也從自己的心裏抹去了。

如今已經是五年多過去了，葉曦的容貌已經是比當初更加成熟了，她閉著眼，一直沒有睜開過。

尚春弓著身子走了進來，隔著那朦朧的床簾道：“回皇上，是時候上朝了，文武百官已經等候多時了。”

祁餘終於從回憶裏抽身而出，眼裏已經是淚水朦朧了，懷裏的人還靜靜睡著，似乎還沒有醒來的跡象。

男人沈思了一陣，突然開了口：“尚春，首輔寧丞還沒有找到，朝中肯定動蕩不已，朕估摸這一去定是許久不能再來了，你記著朕接下來吩咐你的事情。”

“皇上盡管吩咐。”尚春點頭。

祁餘吩咐完便擡腳離開了內殿，剛到了朝堂之上，便發現文武百官已經亂成了一團，一個個團成了一團，低聲咕嚕著些什麽，直到看到祁餘來了，才噤了聲。

帝王的一雙鷹眼射了過來，像狠厲的刀劍刺了過來，刺得眾人那是一顫，不約而同地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齊齊大呼一句皇上恕罪！

祁餘一雙眼睛壓了下來，啞著嗓子，像獅子爆發之前發出的悶哼，讓人頭皮發麻，百官們這才發現，雖說這祁餘已是快幾天沒有專心朝野之事了，但是只要他一開口，所有人都得臣服於他之下。

“這些天眾愛卿都辛苦了，愛卿們都以為朕沈迷美色，荒廢朝政了。殊不知各位愛卿私下那些名頭，朕都清楚得很。”

他利眼一掃，便將那一群老頭子心虛的模樣看了個遍，一個個點道：“尚書大人劉大人，上次邊境小國來拜，你來接待的，那些個貢品怕是都到了你的府上吧。”

那劉大人汗如雨下，立馬腿軟跪了下去，大呼皇上饒命。

祁餘接著說：“兵部侍郎方將軍，為了擡高自己的俸祿，克扣下屬之份例，這些都是真事兒吧！”

果不其然，那方將軍面色一僵，也跪了下去，再不敢言語。

“怎麽？還需要朕接著說嗎？自己做的事兒自己不清楚嗎？”祁餘聲音越來越大，一字一句無一不顯現了其君王的威嚴。

下面的文武百官很是惶恐，他們都沒有想到，自己背地裏幹的事情自以為不會被知道，然而祁餘卻是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一直沒有揭穿罷了，可能就是為了等待這個時刻吧。

“皇上恕罪，臣等願意接受懲罰，還請皇上開恩啊！”有人帶頭認錯了，其他人見罷也附和了起來，一時間居然跪了一大半官員。

祁餘見罷嗤笑一聲，轉了轉手上的扳指：“如此多官員既然都有罪行，朕也真是沒有想到啊！俗話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眾愛卿可得做好心理準備。”

尚書劉大人生怕自己的羽毛受到破壞，慌忙抖出了一切：“皇上！臣等都是被逼無奈啊！真正的幕後黑手其實是首輔大人啊！是他叫臣等如此做的，請皇上明查啊！”

“是啊！臣等也是聽從首輔大人的命令啊！還請皇上三思啊！”墻倒眾人推，這麽一開口，剩下的人也都招了，一瞬間所有人都在狀告首輔寧丞。

祁餘神色沒有什麽變化，似乎早就料到有這麽一出，伸手穩了穩他們的情緒，這才慢慢回口：“至於首輔大人，朕自然會處置，他如今下落不明，朕已經派人前去尋找，一旦找到，直接處理，眾愛卿就莫擔憂了，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

祁餘說話倒是算話，將這幾個官一一處理，罷黜的罷黜，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費了他不少時日才處理完畢。

待到他再次回到雲栩宮的時候已經是三日後了，夜風獵獵，吹得窗柩上的盆栽呼呼作響，那桌上的燈火也搖搖欲墜，照不亮堂。

尚春前來接他，祁餘問道：“如何了？朕交給你的事情？”

“回皇上，老奴已經和大家演了這一出戲了，兮妃娘娘昏了兩日了，今日剛剛醒來，她真的以為沒有找到皇上，一醒來就跑到了護城河處等著，等了幾個時辰，現下才被勸了回來。”

祁餘看了眼那黑漆漆的房間，問了一句：“她睡下了嗎？可有吹風？腦袋還疼嗎？”

可憐的老公公頓時覺得有些無語了，這兩人這麽折騰起來有意思嗎？還得拉著自己這個老人家和他們一起折騰，自己這個身子骨，實在是折騰不起啊。

“皇上，這些話還是你自己去問娘娘吧老奴也實在不太清楚。”尚春加了一把火，然後自個兒就退下了。

祁餘還沒來得及叫他一聲，轉眼就只剩自己一個人了，他也只能淡淡嘆了一口氣，擡腳往裏走去。

雲栩宮還是熟悉的熏香味道，是葉曦平時最愛的沈木，淡淡的，縈繞在鼻尖。

祁餘借著窗外的月光看清了內裏的模樣，內殿之內，葉曦睡在床榻之上，嬌弱的脊背在不停顫抖著，似乎在低低地抽泣，還能隱約看見她後背隔著衣衫的蝴蝶骨，漂亮極了。

她似乎沒有感覺到有人過來了，還一動不動著，直到祁餘走到了她的背後，伸手碰了碰她的蝴蝶谷，幹著聲音道了句曦兒。

“是誰？”葉曦腦內警鈴大作，全身的雞皮疙瘩全都燥了起來，眼睛也猛然睜開，往裏動了動，遠離了他的觸碰。

男人的聲音不小也不大，在這夜裏顯得格外鬼魅誘人：“是我。”

說話人居然已經睡在了她的身旁，雙手環住了她的腰身，腦袋緊挨著她的後背，葉曦能感受到他的唇在自己後背的印記。

這下葉曦卻是再也沒有閃躲，只死死握緊了雙手，咬著銀牙，不讓哭聲溢出來。

她在等他開口，等他解釋，解釋為什麽說他找不到了，然而現在又是突然出現了，還出現在了自己的床榻之上？

祁餘把腦袋靠在她的背後，甕聲甕氣地解釋：“朕不是有意騙你的，朕只是生氣，氣你這些日子一直不在乎朕，反而想著另外一個男人，朕心裏有氣，也想讓你吃吃苦頭。”

葉曦眼淚長流，聽完這一番話，差點沒給她氣笑出來，只得掐了一把他的手臂，嬌嗔了一聲。

祁餘也感覺到了她的情意，突然就豁然開朗了，一個翻身起來就壓在了她的身上，傾身親了下去。

暗夜多情，情意流淌在空氣之間，祁餘親的很是用力，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手上也輕車熟路地往裏面探去，很快的，葉曦就已經是□□了。

葉曦被人暈乎乎的，還沒有反應過來，事情就已經到了蓄勢待發的地步，祁餘壓在自己上方，眼神盈滿了□□，嘴唇也殷紅不已，他的聲音帶有蠱惑性，悠悠開了口。

“曦兒，你知道我是誰嗎？”

葉曦渾身軟綿綿的，卻還是拼盡了全力了伸出光溜溜的手臂，輕柔撫摸著祁餘的臉龐：“小包子，這些日子你受苦了，我是葉曦，我回來了。”

祁餘眼睛一亮，從來不知道這四個字對自己的力量能有這麽大，他的腦子裏突然就想綻開了五彩的煙火，全世界都明亮了起來，他微微一笑，又是親了下去，下方也挺身而入，歡愉的男女終於又一次結合。

那天晚上，祁餘像是初生的少年，要了一次又一次，任是葉曦再怎麽求饒也沒有放過她，最後只得癱在床上，連被子都懶得蓋了。

於是祁餘貼心地為她洗了澡，穿好了衣衫，還抱著她出了宮門，兩人就在院中坐了下來，還未到上朝的時辰，日頭還沒有完全顯現，天氣也還算好。

“曦兒，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朕的？”祁餘突然問。

葉曦還覺得頭疼不已，擺擺手敷衍他：“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吧，那個時候你都快凍成冰塊了，但依舊那麽帥，那時候我的小鹿就亂撞了。”

祁餘呵呵地笑，也知道丫頭在信口胡謅，卻也不在意，只點點頭：“而朕，卻是在見到的第一面，那時候朕就決定了，要提升你的職位，只是沒想到，寧丞一直和朕說的提拔人選就是你，朕當時一看，還真是樂呵得不得了，覺得這是命中註定的緣分。”

第一次看他如此煽情，葉曦還有些不太習慣，本想甜甜蜜蜜回應，然而她的腦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皇上，臣妾先說清楚，臣妾不會再去做那後位了，百盛大皇後是寧心雅，這是不能變的。”

祁餘一楞，還沒想到她會說這個，轉頭看向她，只見她眼神堅定，不像是在開玩笑。

在這件事上，他們倆竟然相當的默契。

“你是朕的妻子，朕理所當然是聽你的，就這麽辦吧！”祁餘笑，伸手抓住了葉曦的手，兩人也不再說話，也就這麽靜靜坐著，默默等待那一抹日出升起。

一年後，葉曦誕下一對龍鳳胎，皇宮內外一片歡騰，舉國同慶，一直冷清的天京城已經是許久沒有如此熱鬧過了，街道都擠滿了人，熙熙攘攘的，熱鬧極了。

滿月那天，葉曦說想帶孩子出去玩玩兒，華瑩穿著素凈的衣衫，帶著自己的兒子在前面開道。

葉曦提著兩個搖籃，在一群護衛的保護下跟在身後，朝兩旁的百姓微笑點頭，母儀天下的風範盡顯。

華瑩的兒子一歲多了，正是貪玩的時候，走著走著就松開了華瑩的手，往兩旁鉆去，華瑩驚呼一聲兒子！追了過去。

葉曦也一楞，擡腳跟了上去，一群護衛隊自然也盡職護了起來，幸虧那小崽子跑的不遠，就在一旁的老翁身旁站定了，指著他手中的花籃叫道。

“娘親！我要花花……花花。”小崽子還不太會說話，聽起奶聲奶氣的。

華瑩早就急得要命，一把就拉回了他，擔憂地抱在懷裏。

葉曦也覺得大舒一口氣，這才擡眼看了眼那老翁，慌忙道歉：“不好意思啊老翁，小孩子不懂事。”

那老翁轉了過來，卻是讓葉曦楞在原地，那人分明是寧丞，他手裏的花籃裏全是滿滿的梔子花，清香四溢。

“首輔大人……”葉曦楞在了原地。

那老翁卻是擺了擺手，笑了幾聲：“不是什麽首輔，娘娘看錯了，買點梔子花吧，姑娘家戴著可香了，我女兒最喜歡了。”

看著寧丞現在這模樣，葉曦居然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一直呆呆站在原地，直到午時才被人接回了宮裏。

彼時祁餘剛和白淮南比試回來，一身正氣，一口喝完大碗茶：“白淮南這小子武功變得好些了，雖然還是打不過朕，不過比以前好多了，曦兒你不必太過擔心了。”

“話說田肆這小崽子，跟黃太師學藝這麽久了，也不知道回個信兒回來，不知又跑哪兒逍遙快活去了。”祁餘又提了一嘴。

葉曦沒有多大表情，只呆呆地把今日在街上的事情說了出來，等著祁餘回話。

祁餘喝著茶水，淡淡嘆了口氣：“這老頭子也是耄耋之年了，看來是不清醒了，既然他如此選擇便是他的命數，咱們就不便多說了。”

葉曦卻還是有些擔憂：“皇上當真不擔心他卷土重來嗎？如今朝局好不容易穩定了，如果……”

正巧有人上了一盤包子上來，祁餘眼睛直勾勾地瞧著，然後朝一旁的乳娘招了招手，那乳娘便走了過來，將兩個熟睡的孩子都放在了祁餘的懷裏。

祁餘小心翼翼抱著自己的兩個孩子，笑得比蜜甜：“那有什麽可擔心的，這不是有朕的小太子和小公主了嗎？有了他們依靠，朕這個包子皇帝還有什麽擔心的呢？”

看著三人這般和諧模樣，葉曦也終於放下一顆懸著的心，轉頭看了眼屋外，之前葉府的那顆銀杏樹已經移了過來，精心照料之下，茂茂其盛，金黃色的樹葉像極了當初的樣子，她仿佛看見了逝去母親的模樣。

“春去秋來，一切安好，這便是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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