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號下午天氣很好。

太陽明晃晃的掛了兩天, 熱氣悄悄的彌漫，明杏下午上了一節課後，就趕來了考場。

她在路邊奶茶店買了兩杯奶茶，就在校門口等人出來。

其它等在校門口的都是學生父母, 明杏站在這兒似乎有點格格不入。

人家都在緊張的等著人出來, 也沒人關註她。

半個小時, 裏面陸續有學生出來。

安靜的校門口漸漸熱鬧起來, 說話聲，笑聲，廣播聲。

還有學生從教學樓跑出來的高聲歡呼。

明杏不由想起了自己高考那一年。

她好像沒什麽其它的感覺，就像是每一場平常的考試結束了一樣，心裏格外的平靜。

那時候她就在想, 自己的青春好平淡啊, 普普通通，無波無瀾。

人都陸陸續續出來小半了，還不見程放的影子，明杏小口的吸著奶茶, 眼睛就盯著前面，在人群中慢慢掃過去找人。

終於看到程放從樓道裏走了出來。

後面還跟著一個女孩子，在和他說話。

這就是之前和程放坐同桌的那個女孩子，只是後來程放調了單人座位，她好像就去到他前桌了。

一路走出來, 出了校門了還在說。

明杏上前了兩步, 快接近時，聽見兩人似乎在說什麽題目。

“程放。”明杏喊了聲他的名字，到他面前，停下腳步。

那女孩說話聲戛然而止, 擡頭看向明杏，目光遲疑，有些許的疑惑，接著抿唇，極其勉強的笑了笑。

明杏禮貌的朝她點了下頭。

她手上拿著兩杯奶茶，一杯剛剛被她打開已經喝了小半，另一杯還是完整的，在她手裏提著。

明杏把自己喝了的那杯遞給程放。

“太甜了，都給你。”

吸管上還沾了她唇上的口紅。

明晃晃的。

程放接過，喝了一大口，同時另一手牽住明杏，就拉著她往前走了。

明杏一米六五的身高，一走在程放身邊就顯得格外嬌小，她擡頭看他，問:“英語聽力難嗎？作文題目是什麽？”

“還好吧。”程放淡淡回答了一句。

他晃了晃手裏的奶茶杯，突然笑道:“這不是你最喜歡的口味嗎？怎麽就甜了？”

明杏覺得他在明知故問，垂眼，收了目光，不想回答。

“她要找我對答案，我說我不記得了。”程放解釋了一句，輕捏了捏她的手指，笑道:“杏杏怎麽吃醋也那麽可愛。”

明杏安靜了會兒沒有說話。

過了會兒，她又問:“你想沒想好要考哪個學校，讀什麽專業？”

雖然成績還沒出來，但這個問題現在就要考慮起來了，畢竟大學和專業的選擇，是人生路上一個重要的節點。

程放沈默了。

他手指指腹在細細摩挲著明杏的手心，這是他思考時下意識的動作，大概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路雋的提議，他也跟我說過。”明杏手心癢癢的，可還是忍著沒動，“你真的喜歡這個專業的話可以考慮，但是如果你考的更好，那可以去再好的學校的。”

比如全國頂尖知名的那兩所。

“再看看吧。”程放輕嘆了口氣，又握緊了明杏的手，說:“等成績出來了，到時候會有答案的。”

明杏張了張嘴，還有話要說，但凝怔片刻後，還是沒有說出來。

回到家已經晚上九點多。

程放班上的人都約在了KTV，說要狂歡一夜，群裏消息炸了好幾回，程放硬是沒理。

他以前讀書的時候，班上人都怕他，暗地裏的議論從沒少過，大多都是不好的話。

誰叫他成績差，又脾氣不好，動不動就打架鬧事，說話也兇。

現在收斂這一點，人家就真把他當個正經人了。

還在群裏勸程放，考都考完了，可以好好放松一下，別總想著學習。

明杏眼睛瞟了好幾眼，看他手機裏不停的彈出消息來，不由打趣了一聲:“看來你在班裏人緣挺好。”

“那當然，標準的五好少年。”

“哪五好了？”

程放想了想，沒想出個回答來。

明杏就知道他是在隨口胡說，去廁所洗了把臉出來，然後回房換了身舒適的衣服。

出來的時候看見程放還在客廳坐著。

“你怎麽不去洗澡？”明杏看了眼時間，“都快十點了。”

她洗澡時間長，所以總習慣讓程放先洗，不然讓人等久了她洗不自在。

“突然還挺想做題的。”程放站起來，冷不丁說了一句。

考試完大家都放松了，恨不得把書都撕了扔了，只有程放還在想，數學最後一道大題，是不是還有另外一種更簡單的解法。

明杏伸手去抱住他脖子，唇角含著笑，咽了咽口水，輕輕在他喉結上親了一下。

程放明顯僵了一下。

明杏又親了兩下，舌尖溫溫軟軟的還抵到了他的喉結。

媽呀，這也太頂了。

“最後一次給你的獎勵了。”明杏輕聲說。

他的自覺性都已經這麽高了，也用不著她鞭策著走了。

程放想起她一開始交換的條件。

“看起來膽丁點小的，怎麽那麽能提條件呢。”

說她臉皮子薄吧，該勾人的時候也真是要人命。

明杏也回憶不起那時候的心理活動了。

其實還是在那時候就有一點點的喜歡，畢竟那樣面對那樣炙熱又外放的感情，誰都會禁不住心動的。

二十年來的第一次悸動，是每一次想起來都會心臟亂跳的地步。

程放低頭盯著她的嘴唇，目光流連，低聲道:“就這個？”

“沒點新鮮的？”

他光是眼神就看得人臉紅心跳，心窩裏一陣酥麻。

“杏杏不想嗎？”程放指尖輕輕捏了捏她的腰，偏偏又輕輕的沒用一點力氣，只一下一下的撓著，故意的不得了。

“還有六好呢。”程放貼在她耳邊，頓了頓，啞著聲線，“活好。”

拖鞋裏她的腳趾蜷住，整個身體也都繃住了，手指想抓住什麽東西卻又只能碰到程放的手臂，不好意思於是又縮了回來。

雖然她見過也碰過，可兩人始終沒跨過那僭越。

明杏不算是傳統的人，她覺得，兩個人在一起，那當然情侶間做的事都能做，更何況他們是互相喜歡的。

“我有點害怕，程放……”明杏很信任程放，心裏想什麽就說什麽，一時間說話聲都結巴了:“你輕、輕一點。”

怎麽這麽好逗啊。

程放又看了她好一會兒，接著才笑了出來，說:“套都沒有，我能幹什麽？”

“杏杏不怕啊。”程放還狀似哄孩子似的摸了摸她的頭。

他煩死了！

明杏在心裏罵他，真想找個地洞把自己鉆進去。

“你不洗我去洗了。”明杏推開他，慌慌張張的就往浴室裏走。

程放看著她的背影，停在原地，笑容也漸漸凝住了。

媽的，他故意折磨自己幹什麽玩意。

到頭來難受的還是他。

真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杏杏啊，晚上記得喊人來家裏吃飯。”

明杏奶奶已經念叨了很多回要請程放吃飯，只是之前也怕打擾他學習，所以一直沒提。

現在高考結束了，今天又出成績，奶奶早就準備好了，要請他回家來。

一是認識認識，二也是慶祝。

明杏這邊網絡擁堵，查不到成績，急得手都在抖，也不管奶奶在說什麽，反正一律都答應下來。

掛了電話後，她又試著發了查分短信。

真是比自己查分時還要緊張，明杏心都快跳出來了。

反倒是旁邊的程放，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甚至打著哈欠犯困了。

好像出成績的不是他一樣。

最後還是接到了李老師打來的電話。

686分，市理科第二。

和第一名就差了五分。

明杏當時正在旁邊坐著，聽見後就楞了幾秒，直接扔下鼠標，起身往程放身上撲。

她有很多話想說，心裏五味雜陳，無數的情緒湧動上來，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眼裏含著水光光的淚花。

最後也只是輕輕的說了一句:“程放，你好厲害啊……”

“還是可惜了。”程放說:“少了五分。”

之前幾次的全市聯考，他對自己底子已經有了數，雖然考不到省狀元，但如果能有一個市狀元，那也是很好的名頭。

這樣起碼他在明杏的父母面前，能夠有底氣一點點。

“不可惜的。”明杏搖頭，連連篤定道:“超級超級棒！”

這麽好的成績，只要和自己比，是發揮的很好很好了，不需要和別人比。

“我給奶奶打電話。”明杏馬上就想著要告訴程奶奶，要把這樣的喜悅第一時間就分享給她。

如果現在能馬上回到棠裏，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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