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又到秋。

韓子禾一邊兒進行開課準備，一邊兒給清清準備周歲生日。

韓品和湛湛見她忙碌的厲害，便找時間和她說道：“B大不是說再給您一個學期的休養時間麽？為什麽把自己折騰的這麽累呢？您在家寫寫書，也能順便照顧清清。

等到下學期開課，我爸也該回來了，到時候您再回到講臺，也輕省些，多好？”

這個問題，韓子禾不是沒想過，只是：“要是繼續歇的話，就得歇一學年。”

韓品笑道：“小姨，您要對自己有自信啊！您的學歷、資歷，擱到哪兒那都拔尖兒呢！您還愁它B大把您淘汰不成？再說了，就不說您在B大這麽些年來做的成績，就說制度規定，B大可有條文說，生產的教師員工可以歇倆學年呢！

您又不違犯規定，急什麽？我記得您說過，你所在的院系，有一個老師在家裏休養，從孩子出生一直歇到孩子上幼兒園。人家回到學校，不照樣好好兒的呢！她那還是講師，您可是教授誒！特聘的教授，難道連多歇假期的福利都沒有？”

“你這麽說……也成！”韓子禾本來想猶豫的，可這清清正好兒哇哇大叫起來，她立刻心軟了。

本來就發愁輕輕怎麽辦，她原想著把孩子放到大學裏面給教職員工開辦的托兒所的，雖然放到那裏，每月光費用就是她純工資的三分之一。

“清清就算去托兒所，現在也太小了，等到大一點兒，會說話會學舌，咱們才更放心不是？”湛湛怕他媽後悔，便趕緊又補充一句。

很好，他這話將韓子禾接著休假的決心堅定了。

請好假，韓子禾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沖倆孩子笑道：“別說，準備繼續放假，這身心都輕松許多……正好兒，我趁這機會多準備點兒存稿，等到將來返回講臺之後，能輕松許多。”

只要她願意放假，不讓自己那麽累，湛湛和韓品就放心了，至於她在家裏怎麽折騰，這倆孩子表示——隨意吧！高興就好。

……

繼續放假的韓子禾，因為時間充裕了，情調也上來了。

先是給清清和幾個大孩子親自設計、剪裁、制作幾套衣衫。

說起來，上次正式拿筆設計圖紙，還是湛湛牙牙學語呢！

這一晃，就到現在了，到清清牙牙學語之時了。

“哥哥們去哪兒？”外面，多多清脆的聲音響起。

接著就是湛湛和韓品糊弄小孩子的話。

韓子禾一邊兒輕踩縫紉機，一邊兒翹起嘴角兒來。

“哼哼，他們太過分啦！”又過了好一會兒，回過味兒來的多多，跑到韓子禾這裏告狀。

“你不是和寧寧向來秤不離砣麽，怎麽今天不理她啦？”韓子禾轉開話題問道。

多多向來心大，特別好忽悠，韓子禾一錯開話題，她就隨著將關註點調開了：“我和他吵架了，因為圓圓姐姐。”

“從小到大，關系最好的是你們倆，可說起吵架來，次數最多的也是你們倆！反正你們打會說話開始就沒少吵啊……所以，吵就吵吧！”韓子禾摸摸這丫頭的頭，將給她準備的衣服圖紙抽出來，讓她瞧。

“看看喜歡不？我親手給我大閨女設計的！”韓子禾把她抱懷裏，讓她看，“看看，哪裏需要改進，或者，你想添點兒啥，都說出來，我按你說的改，好不好？”

“好好好！”多多看到圖紙上漂亮的裙子，還是她最喜歡最喜歡的那種蓬蓬裙，登時，眼睛就不夠用啦，好像看不過來一般。

小家夥兒不錯眼珠兒的看著，嘴裏還嘖嘖稱讚：“太好看啦！我真喜歡！很喜歡呢！等到我生日，我要穿著它！”

“本來想是趕在清清周歲生日時，做出來，讓你穿的，可是後來一想，雖然你和寧寧是雙胞胎，可到底你和清清才是唯一的姐妹，你就她這麽一個親妹妹，她就你這麽一個親姐姐，姐倆兒合該穿的更像一些，所以，就給你們換了……想不想看看你們小姐倆的裙子啊？”

韓子禾生完清清之後，發現多多對這妹妹好像不怎麽感興趣，寧寧也一樣，他倆看清清的次數，都沒有湛湛和韓品多。

所以，韓子禾有心讓多多和清清親近，至於寧寧那裏，只要多多親近清清啦，寧寧這個向來和多多同頻行動的小家夥兒，還遠麽？

“要看！我想看！”多多果然如韓子禾所想，對和清清同款裙裝，十分感興趣。

韓子禾笑著將她抱到清清身邊兒，讓她看著妹妹，自己則將之前做好的裙子套裝拿出來。

因為考慮到孩子們穿它時，應該已經入秋，韓子禾當時設計圖紙時，就按照秋裝設計的版圖，用呢絨格紋的衣料，做成背帶裙。

按照她的設計圖來看，整套衣服——上身是立領的、蓬蓬袖的襯衫；裙子是及膝的荷葉裙；還有系在肩上的短絨披肩做搭配。

這樣的組合，看上去，顯得既大氣，又清雅。

韓子禾相信，多多一定會喜歡。

“哇！妹妹這套這麽小啊！好像給娃娃的一樣呢！”多多拿到衣服，立刻展開不說，還讓韓子禾把清清的也展開給她看。

這小妞兒心眼多極了，定然是想看看，看看妹妹的衣服和她的衣服一不一樣。

“我和妹妹穿在一起，一定好看啊！”多多樂得直打滾兒，嚷嚷著要試穿。

韓子禾給她拿出來了，就是讓她們穿起來看看的，看看需不需要修改。

“需不需要我幫你啊？”韓子禾看多多自己動手，見她這小動作略顯笨拙，便問道。

“好哇！”到底是女孩子，只要可以臭美，怎麽折騰她她都願意。

給多多換上裙裝，因為怕她著涼，又給她穿了膚色打底褲，又配上給她的精挑細選的那雙被多多稀罕的不得了的毛領高幫皮靴，才算搞定！

“媽媽，我要換公主頭！”多多穿著新裝，跑到鏡子前美滋滋地轉了幾個圈，又提出要求。

“換換換！滿足你的要求！”韓子禾對她百依百順，她說要換頭型，便毫不猶豫，把她抱到懷裏，信手拈來一般就梳好了。

“來，讓我看一看。”韓子禾將她放到地上，讓她在她面前轉一個圈兒，看看有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嗯，都還好，領子上的這個蝴蝶結也挺好，就是……”

“嗯？”多多歪著頭，等她說話。

韓子禾上下打量這孩子片刻，一打響指道：“鬥篷系在肩上，顯得有點兒素雅，嗯，在兩肩上點綴兩個花型的鉆石扣，應該會好點兒！你等著，我又一對兒胸針，正好兒相配，我拿給你看！”

說話間，韓子禾扶著多多肩膀站起來，往工作間走，她記得，那一對兒鉆石扣就在裏面的抽屜裏。

拿到鉆石扣，韓子禾想了想，又翻出了一對兒指甲大小的動物形狀的鉆石扣；這對兒鉆石扣比她準備給多多的那對兒小很多，給清清用正好兒。

安排妥當的韓子禾，笑呵呵的興致很高，正準備回去給多多顯擺呢，結果……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工作間的信息接收機發出了收到信息特有的信號。

韓子禾猛地，就好像被人定住身形一般，瞬間呆立住了。

這聲音……

韓子禾捂著嘴，讓自己沒有因沖動而叫出聲。

自從楚錚出任務，她就讓它處於工作狀態。

雖然打開了它，可韓子禾卻沒有當真指望它能接受到什麽。

畢竟楚錚的任務不簡單，她之前也沒和他做過約定，韓子禾不認為百忙之中的楚錚，回想起來給她發信息。

顫抖著手，好像用盡全力一般，將它的播放扭使勁兒按下。

登時，一長溜兒的滴滴噠噠聲，不規則的響起來了。

“滴滴噠，嘀嘀嗒，嘀嘀嗒嗒，嗒滴滴……”長短不一，快慢不一的聲音響起，那一聲聲，好像打在了韓子禾的心間。

雖然她沒有將它們記錄下來，但是強大的記憶讓她瞬間將這些話翻譯過來了——

“子禾，你還好麽？孩子們還好麽？清清還好麽？我挺好的，不要擔心。雖然之前說會努力趕回來，但是，我要食言了，咱們小女兒的周歲生日，我肯定無法參加了，請代我親一親我們的孩子。

不僅是清清，韓品、湛湛、寧寧、多多，還有你的手心。

對不起，我知道再多的對不起，都無法形容也無法彌補我作為父親缺失參加孩子滿月、百歲兒和周歲生日的遺憾和愧疚。

但是，奉獻是我身為軍人必須要做到的，所以，只能一遍一遍對你和我的孩子們說抱歉。

可是我想，我最愛的愛人，還有我的孩子們，你們一定會原諒我的失責。

我想，我最愛的愛人，子禾，還有我的孩子們——韓品，湛湛，寧寧，多多，清清，你們一定知道我對你們深沈的愛。

所以，對不起，我所愛的愛人家人。

我真的愛你們，勝過我自己。

可是這份深沈厚重的愛，在國家面前，在國家利益面前，只能讓步，讓我對你們的深深地愛意，變成一種傳承，讓你們以我為榮，讓你們也繼承保國護家的美德。

對不起，我所愛的人們，我只能先說這麽多啦！

再見，我最愛的妻子，孩子，等我回來。

愛你們的丈夫、父親。”

韓子禾不知道自己在那裏站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從楚錚的話，隨著密碼出現，她就開始淚眼蒙蒙。

直到聽完第一遍，她已經淚如雨下，滿臉都是淚痕。

使勁兒捂住嘴，不讓自己的聲音驚動孩子，韓子禾不厭其煩的一遍一遍聽著這嘀嘀嗒嗒的聲音。

因為接收機具備記憶功能，當它完整接收到信息以後，只要播放它，那麽它就默認為循環播放，只要不被關上，它便能一遍一遍不知疲倦的播放。

對於韓子禾而言，這滴滴答答的聲音，傳到她腦海裏，就自然轉換成影像。

她好像在腦海裏看到楚錚歉意的對她笑，和她道歉哄她原諒。

這一刻，她發現，她真的真的很想他。

“你這個混蛋！”韓子禾捂著嘴，淚水已經將她手心兒打濕了，她全身哆嗦著，情緒格外激動。

她這麽激動，不僅是因為對楚錚的格外想念，還有猛松口氣！

哪怕之前鄭源跟她信誓旦旦表示楚錚安然無恙，可是她看不到、摸不著，信息不對稱的原因，讓她時常在夜深人靜時荊楚一身冷汗。

現在，楚錚猛地給她傳來這個消息，怎麽可能讓她不激動呢！

“媽媽，您在那裏啊！怎麽還不回來？”多多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將韓子禾從情緒中驚醒，顧不得管接收機，她連忙將臉上的淚痕擦凈。

當她好歹將臉擦幹時，多多推門而入。

“誒？這是什麽啊？咋發出聲音呢？”多多好奇的走過去，想摸摸看。

“別動！”

韓子禾這一聲，把孩子嚇了一大跳。

“怎麽啦？”多多不解的看向她。

韓子禾註意到自己失態，趕緊補乎道：“沒什麽，就是這東西正通著電呢，你才多大，哪能讓你關。”

“哦。”多多很乖也很聽話，韓子禾不讓她摸摸，她就不摸了。

“剛才為了給你倆找配飾，我不小心碰到它。你也知道，這東西精貴，向來是你爸工作時才用。我這碰到它，可不得好好兒檢查一下？讓你等了很久？”

多多聽了因由，這才搖搖頭：“也不是很久啦，就是我想早點拿到配飾，好看看漂不漂亮呢！”

“當然漂亮，必須要漂亮啊！”韓子禾長長地舒口氣，牽起多多的手，和她一起離開。

韓子禾回頭看向裏面時，看向接收機的剎那，她眼底的淚又想不受控制的湧出來。

……

轉眼，清清的周歲宴也平穩度過。

同樣，和清清百歲兒宴一樣，是韓子禾帶著孩子們自己過的，和之前百歲宴不一樣的是，這次他們沒有宴請任何人，只是他們一家六口自己過的。

雖然只是自己人慶賀，但是韓子禾和湛湛的想法兒，就足以讓清清這個周歲宴獨特的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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